观溟收回思绪,忍不住问:“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见他扭头要去看姻缘树,烛方赶紧抢在前面扳过他的脑袋,迫使他正对着自己:“你说找我出去散心,然后我们就下山来了,你忘了?”
“有吗?”
“嗯嗯!”烛方点点头,根本不给他去看姻缘树的机会,拉着他便走:“现在散完心了,该回山了,走吧。”
观溟由他拉着,那只手很暖,他反过去紧紧牵住,冷不防引出先前的话题:“我刚才听见师兄唤我夫君。”
烛方顿了一下,重台让他喊夫君时他除了肉麻没别的感觉。可现在听观溟这么说,耳根却不由地开始发烫。
明明他们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烛方矢口否认:“一定是你听错了。”
见他耳廓微红,观溟把他的手牵得更紧了,刚才的所有疑惑都被抛在了脑后。
“大师兄,二师兄。”
二人携手走出街尾时,凑巧撞见下山来的镜玄。
“原来你们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镜玄三步作两步走到他们面前,说话还喘着气:“师尊让你们去太微殿。”
“现在吗?”烛方道:“但我没有收到师尊的传信符。”
镜玄道:“师尊以为你们在山上,所以没有用传信符。你们先回去吧。”
观溟边走边问:“师尊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说。”镜玄道:“不过,我看见天隐子师叔和无语子师叔都去了,还有那个白怜师弟。”
烛方与观溟互换了一个眼神,和镜玄一同回了灵山宗。
太微殿内。
殿门大开着,脚还没迈进去,白怜的身影率先闯入眼来。更准确来说,是鲛族公主澹如。
“为什么?”澹如追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参加这次的剑会?”
“你还是好好养伤吧,若是有个差池,我们也无法向你的父王交代。”丹衡说着看向刚进门的三道身影:“你们来了。”
“嗯。”
闻言,澹如回身往他们看了看,白净的脸庞带着不甘。
从方才那段对话来看,掌门师尊已经揭穿了澹如的真实身份,大概是为了不让他去参加这次的三宗剑会。
毕竟他是鲛族公主,身份特殊不说,本就算不上是灵山宗的弟子。
既然身份被揭穿,澹如也便卸下了从前的伪装。虽然仍以白怜的面目示人,性格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不再装得柔弱可怜,反倒像极了那些入门弟子口中的娇少爷。
“我的伤早就痊愈了。”澹如对此愤愤不平:“上次小秘境试炼,我们也寻到了三颗灵丹。为何大师兄他们能去,我却不能?”
他故意将此事牵扯到了烛方身上,好似丹衡不同意他便不会就此罢休。
烛方倒是无所谓,本来这种剑会就是切磋比试,无聊至极,换成是他还巴不得不去。
丹衡面不改色地说道:“因为你是鲛族公主。”
身为灵山宗掌门,他永远是最有耐心的人。
“今日找你前来,便是为了告诉你。你的父王送来了一封信,托我派人将你送回鲛族。”丹衡不疾不徐道:“眼下宗内忙着剑会,这件事会推到剑会结束之后,这些我已在回信上跟你父王说了。”
“我可以离开灵山宗。”澹如趁机提出条件:“前提是你让我去参加剑会。”
听见这话,天隐子和无语子一同看着丹衡,等着丹衡做下决定。谁也没想到,这个鲛族公主会如此执拗。
“参加剑会?”烛方截过他的话道:“我们灵山宗是剑宗,你能保证你在剑会上只用剑不用幻术吗?”
澹如有些意外地看向烛方,十分坚定地点头:“能。”
“答应得倒是挺快。”烛方道:“师尊觉得呢?”
丹衡抬了抬眼:“你认为可以让他去?”
烛方道:“比试切磋,点到即止,应该没问题。”
丹衡又问观溟:“你认为呢?”
观溟道:“师兄如何认为我便如何认为。”
“我也觉得没问题。”没等丹衡问他,镜玄主动回答:“师尊放心,我都去打听好了,今年雪离宗和抱玉宗的入门弟子都比不过我们灵山宗。”
“嗯。”丹衡最后将目光落在他的两名师弟身上:“天隐,无语,你们意下如何?”
两人异口同声:“都依掌门安排。”
“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如此定下了。”丹衡对澹如道:“但剑会结束之后,我便会派人送你回鲛族,如何?”
“好。”
“你先下去吧。”
“弟子告退。”
离开太微殿前,澹如看了烛方好几眼。
他的后脚刚跨出去,殿门便缓缓关上了,留在里面的都是灵山宗的人。
“师尊。”待澹如走后,烛方才道:“师尊找我们前来是为何事?”
丹衡挽着拂尘坐回原位,默了默道:“西荒魔域有动静了。”
三宗剑会当日。
会场布置在灵山宗主峰的试剑台,远看就像一座浮岛,漂浮于霭霭云雾之间。
试剑台四周有很多这样大小不一的浮岛,如同无根的浮萍,在漫长的岁月中缓慢移动。
每座浮岛中间都有一棵直插云天的大树,根系硕大,树叶层叠,织成大片大片的绿荫。
卯时,朝阳始出,光芒万丈。
烛方难得起了个大早,和观溟一同到了试剑台。
第一场是新人比试,参加这场比试的都是入宗不足三个月的新弟子,澹如也在其中。
那些入门弟子来得比他们还早,一来就在那里准备,都对这次的剑会充满了好奇。
“大师兄!”小师妹抱着食盒朝烛方挥手,小跑到他的面前:“大师兄今天也这么早?”
烛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小师妹早。”
“大师兄是不是还没用早饭?”小师妹贴心地把食盒塞到他怀里:“里面有生煎包,还有蛋饺,热乎着,大师兄和二师兄一起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
“上次小秘境多亏了大师兄,我才有机会参加这次的剑会。”小师妹往他身旁看了看:“哎?二师兄呢?”
两人这才发现旁边早没了观溟的身影,也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大师兄快去找二师兄吧,要是让二师兄吃了醋,我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小师妹挤眉弄眼地说道:“我先去准备啦,大师兄今天也要加油!”
“好好比试,赢了大师兄请你吃椒麻鸡。”
“嗯!”
烛方打开食盒的盖子看了眼,本想吃一个生煎包尝尝味道,又在想到观溟后把盖子合上了。
还是去找观溟一起吃。
吃货的他第一次管住了嘴。
烛方正打算去找人,转过身时,不巧碰见了昨日落入池塘的梅悯之。
另一边。
观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师兄有事隐瞒了他,但是烛方不说,他也就没问。
昨天他明明在宗内,一眨眼却到了山下。
在那段陷入沉睡的时间里,烛方到底和他发生了什么?
他本想去找那个抱玉宗大师兄问问,无奈那人总是躲着他,见到他更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
观溟没有办法,只得从经常跟在梅悯之身边的抱玉宗弟子下手。
“请等一下。”观溟叫住那几名抱玉宗弟子:“昨日你们是和你们的大师兄在一起么?”
几名抱玉宗弟子没想到他会说出‘请’字,瑟瑟地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观溟是灵山宗的二师兄,也在爱莲亭与他见过一面。但回想起他昨日说话时的眼神,仍然不免胆寒。
观溟接着问道:“那你们有见过我吗?”
“没有!”几名抱玉宗弟子以为他这是在试探,不约而同地摇头道:“我们昨日没见过你。”
“当真不曾见过?”
“真的没有见过你。”
“那便打扰了。抱玉宗的位置在那边,需要我带你们去吗?”
“不用不用!”
观溟总觉得有些奇怪,他明明没和这几人有过来往,对方却表现得很怕他。
‘他’究竟做了什么?
观溟一边想着一边回头去找烛方,还未走近,便见烛方的身边多了个人。
不是别人,偏偏是那个抱玉宗的大师兄梅悯之。
他慢慢地走过去,双眸也慢慢地染上了血色。
“之前是我对不住,有机会烛道友可否与你那道侣……”看见观溟朝他们走了过来,梅悯之的话登时卡在了喉咙里,扭头就要走:“有空再聊,梅某先行一步。”
尾音刚落,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哎……这人怎么走得这么快?见鬼了?”烛方嘀咕了两句,回身时险些同一堵肉墙撞在了一起。
他抬头一看,好巧不巧,正是他去而复返的道侣。
“你刚才去哪儿了?观……”
不对,现在不是观溟。他的眼睛是红色,是重台。
等一会儿剑会就要开始了,为什么副人格偏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头都要大了!
烛方勉强扯了下嘴角:“重台?”
“嗯。”重台往梅悯之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重新看着自己的小夫郎:“他来找你做什么?”
“什么都没做,就道个歉。”
“从今以后,不准再和他多说一个字。”
“哈?”
“半个字都不行。”
“……”
烛方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我可以不再和他说话,不过,你得同我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对。”
重台像是头一回听见这几个字,来了点兴趣:“你说。”
烛方看向那座最大的空中浮岛道:“一会儿轮到你上去的时候,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的约法三章。”
“好。”
“第一,剑会是比试切磋,点到即止,你不能随便用术法伤人。第二,比试的时候不要说话。第三,不能轻易跟别人说自己的名字。”烛方道:“能做到吗?”
重台毫不犹豫地回答:“能。”
烛方舒了口气,还好,这个副人格比较好糊弄。
“我也有一点。”重台看着他的眼睛道:“答应我,离开魔君。”
“啊?”烛方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但他放弃了做反派,自然同魔君不会有任何关系:“我答应你。”
重台‘嗯’了一声,向他伸出小指。
烛方低头看了眼,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
重台一脸认真地吐出两个字:“拉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未眠10瓶;九尾白泽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拉勾?烛方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眼前的重台确实伸出了小指,那两个字也确实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想不到观溟竟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拉勾就拉勾。”烛方压下唇边的笑意,佯装成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把小指伸了过去:“你也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重台勾着他的小指道:“烛烛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在心里。”
烛方:嘶;肉麻!
有宗内的弟子从两人身旁经过,停下来颔首作礼,并没有留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好了。”烛方收回手,拍了拍被他抱在怀里的食盒:“走;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而另一边,梅悯之自从经过昨日一遭后,仍然心有余悸。
因为境界相差太远,他甚少和观溟打交道;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搭讪的机会。
以前听说这对师兄弟很是不和;他也没把烛方当回事,万不料结为道侣后观溟竟会如此护着自己的师兄。
“悯之啊。”抱玉宗宗主年过半百;生得油光满面;笑着向梅悯之招手:“来,过来。”
剑会即将开始,各宗弟子都坐在了相应的位置上。
听见自家宗主在喊他名字;梅悯之以为这是要指点自己,连忙走过去拱手行礼:“徒儿在;师尊有事?”
“昨夜灵山掌门来找我和雪离宗主;说今年的剑会改为抽签择选对手,为师已经帮你抽好了。”抱玉宗宗主递去一支红漆木签,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这次的对手是灵山掌门的二弟子观溟;别太紧张,为师相信你的实力。”
梅悯之顿住:“可他……”
“不必担忧。”抱玉宗宗主道:“观溟上回在森罗秘境负了伤,闭关出来后又放弃飞升改与他的师兄结契,不一定能赢得了你。”
梅悯之心里却是凉了大半,颤颤地接过红漆木签,额上滚了层薄汗:“徒儿知道了。”
红日破开层层云雾,将温柔的霞光洒向大地。飞鸟盘旋着掠过参天大树,于枝叶间落下一串清脆的啼音。
伴随着一阵回荡天际的钟声,三宗剑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烛方提前备好了瓜子,抓了一把放在重台手里,一边磕着一边望着会场的方向。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立在试剑台左右,白衣为澹如,青衣为雪离宗弟子。
东荒三剑宗中,唯有雪离宗宗主是女子,宗门弟子也多为妙龄少女。
“大师兄。”镜玄坐在他的右边,小声地说道:“那个白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昨天怎么听师尊说他是鲛族公主?”
在此之前,镜玄并不知道澹如的真实身份,难免会有所好奇。
烛方想起小秘境发生的事,担心被他左手边的重台听去,同样小声地回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既是公主,那他便是女子了?”镜玄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一些:“是不是因为之前他和二师兄走得太近,大师兄才要与二师兄解契?”
烛方捂嘴假装咳了两下,表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却不想,左边的重台闻声迅速看了过来。
被那双血眸这么一看,镜玄立时住了口。但他是个管不住嘴的性子,等到重台把头扭过去后,便又马上同烛方说话:“大师兄,二师兄昨晚没睡好吗?眼睛这么红。”
烛方没料到镜玄会往这方面想,忍着笑点点头:“嗯。”
镜玄还想再说什么,又被重台冷冷地扔了记眼刀,这下彻底地把嘴给闭上了。
闭嘴之前他没忍住多看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重台在那儿安静地剥着瓜子。剥好了也不吃,一粒粒堆着,然后全部给了他的大师兄。
今天的二师兄不仅有点吓人,还莫名有点暖?
试剑台上,澹如赢了那名雪离宗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