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抱着摸肚皮的洛基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很快就呼噜着任由西格莉德动作了，他覆盖着黑色毛毛的爪子长着粉色的肉垫，它们轻轻地搭在西格莉德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
“昨天你来找过我之后，我想起来一些事情。”她半躺在床头，怀里搂着洛基猫猫，轻柔地抚摸着他温暖的毛绒肚皮，“我原来其实不叫珍妮，我叫西格莉德。”
洛基的尾巴甩了一下：【还有呢？】
“我还想起一个人，虽然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但是我记得他的声音。他摸着我的头……”西格莉德的嘴角翘起，顺手摸了一下洛基猫猫的头，“然后说：‘找到你了，小树苗。’”
洛基把一只爪子搭在了西格莉德的手心里，他的粉色肉垫有些凉意，触及的是一片温热。西格莉德收紧五指，用指腹一下一下地轻轻摁压着他的爪爪。
“也许你和我的过去也有关系。”她柔声道，“妈妈说我从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从来不哭闹，但是平时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总是淡淡的。可一看到你，我就觉得满心的欢喜，快乐都要从心尖上溢出来，只想和你再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洛基的尾巴也不再甩动，他同西格莉德一起沉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用圆亮亮的绿色猫眼看着她，说：【你闭上眼睛。】
西格莉德不解，但小姑娘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怀中骤然一轻，身后却传来了奇妙的触感，如竹一般清冽的气息将她包裹，有人从身后将她拥在了怀中。
这是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拥抱。
西格莉德闭着眼睛，但是心中却在勾勒他的样貌。
他必然很高，比乔纳森爸爸还要高，但是很瘦，瘦得她都可以用自己小小的胳膊环抱住。
他弯下腰，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小树苗独有的那种草木的气味。
既然她刚才吸了猫，那现在他就要吸一吸树！
有来有往，非常公平。
在玉米地里偷偷练习的克拉克有所察觉地抬起头，望向珍妮房间的方向。
那里……似乎有什么不属于他家里人的声音。
一个短暂的拥抱过后，猫咪又落回西格莉德的怀里，她重新睁开眼睛，脸红扑扑的。
“你就是那个人，对吗？”她脸上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你要找的那个人也是我吗？”
洛基没有回答，他在西格莉德的手心蹭了一下，然后轻巧地跳上她的窗台，回过头“喵”了一声。
【我该走了。】
抖了抖耳朵，面对着西格莉德希冀的眼神，他又别别扭扭地迅速补充：【……还会再来看你。】
克拉克走到楼下的时候，刚好看到那只黑猫从珍妮房间的窗口跳出来，飞身一跃就落在了白蜡树的树枝上，引得枝叶一阵摇动。
“你又来找珍妮玩吗？”克拉克问道。
黑猫那双绿眼睛扫了他一眼，自然没有给出什么回应。
“刚才我听到她房间里的声音，应该也是你发出来的吧。”克拉克说，“你不是一只黑猫，对吗？”
洛基爪缝间的蓝光微微地闪了一下，然后又被他按压下去。他转过身，灼灼地盯着那个身高几乎可以和小学中年级的孩子相比的5岁男孩，后背弓起。
克拉克自然意识到了黑猫的敌意。他语气放缓，说：“我不会跟爸爸妈妈说的，但是我希望你好好和珍妮交朋友，不要伤她的心。”
“珍妮从小就不爱说话，有什么事也都喜欢憋在心里。我知道她是个很好的很好的人，但总和别的人隔着一层，可能以后到了学校也交不到什么朋友。”
我也不希望她有朋友。洛基这样想。
“所以……如果你能和她交朋友，也许能让她快乐一点。”克拉克笑了，蓝眼睛熠熠生光，“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说好吗，黑猫先生？”
洛基居高临下地看着克拉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迅速地甩动了一下尾巴，然后再一次转身消失在了叶片之间。
黑猫消失之后，克拉克垂下肩膀，叹了一口气。
“我果然还是听不懂小动物在说什么啊。”他嘟囔道，但是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对了，我要给珍妮看看，我其实会飞！珍妮！珍妮！快出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
“你找到小树苗了？”
巴基给洛基递了一杯红茶，还有一份冰箱里一直备着的布丁。洛基也没客气，直接拆开塑料包装，没拿附赠的塑料小勺，而是拿了巴基家里的小银勺，一下子就挖了一大块。
“找到了，她什么都忘了，身体也变成了小孩，至今我都没查出到底是为什么。”洛基叼着勺子，神情有些暗淡，“什么样的东西能伤害到世界树女神呢？明明之后我都把噬元兽反复检查了好几遍……”
“她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你不是说小树苗在冲出去之前对你说：‘交给我’吗？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试图唤醒她的记忆，等她想起来一部分之后，也许就能抽丝剥茧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巴基剪了短头发，看起来和当年那个布鲁克林意气风发的少年没什么区别，只是袖子里露出的铁胳膊不一样了。经过治疗，他恢复了大部分记忆，目前在神盾局供职，还分到了房子。洛基经常到他的这间小公寓来，恬不知耻地蹭布丁吃。
“……我没跟她说我是谁。”洛基说。
巴基讶异地抬起头：“没说？那你怎么去认识她的，‘你好我是个陌生叔叔，虽然很突然，但是我想抱抱你？’她附近没有监护人拨911吗？”
洛基说：“我变成了一只黑猫。”
巴基：………………
你真特么是个天才（大拇指）。
2分钟后，给洛基送了一包猫粮和猫砂的巴基被恼羞成怒的阿斯加德小王子扔出了自家的公寓。
第17章
时光荏苒。
当白霜覆盖上乔纳森·肯特和玛莎·肯特的头顶时，克拉克和西格莉德也像小树抽条一样迅速长大了。
克拉克长成了一个强壮又正直的好小伙子，高中毕业之后他决心去大都会找个工作，他在圣诞前夜的晚餐桌上提出自己未来的期望是做一个记者，用笔揭露世间的不公平，拯救苦难中的人们。
珍妮没有戳穿，实际上这位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来救人，他床底下的那套土了吧唧的制服还是她帮忙找的料子呢。
而珍妮的成长就痛苦了一些。她似乎有一些生长障碍，刚上中学那一年，当周围的同龄人都已经逐渐有了青春期少年少女的样貌时，她还是肉乎乎一团稚气，和克拉克站在一起的时候谁都想不到他们是双胞胎兄妹。
黑猫当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本来以为这是世界树的特性导致的，几千岁的小树苗同他初见时看起来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模样。
但是有一天他例行去拜访西格莉德的时候，她正对着门框上的身高记录发呆，一只手捂着额头，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个水滴形的疤痕。
“你来啦。”她低头和脚边的洛基打招呼，“明天我们学校就要体检了，我还在发愁呢。”
洛基扒着她的裤腿一蹬，轻巧地跳上她的肩头，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用爪爪勾她的头发玩儿。
“这几年我都没怎么长，我也觉得很奇怪，每天吃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她仍然摩挲着疤痕，“今天上午老师说明天体检，于是中午我狠了狠心，叫克拉克帮我多买了10根巧克力能量棒。他是男孩子，买这个不让人怀疑，然后让他偷偷在体育装备室送给我，我在10分钟之内把它们全吃了。”
黑猫站起身，探过头去在她嘴边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浅淡的巧克力味儿。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那么多的能量在我身体里消失了，它们没有促进我生长，而是进入了这里。”
她不偏不倚地就指着那个疤。
洛基伸出一只爪爪，慎重地、慢慢地摁到那个疤痕上。
然而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等一下，我再去拿点东西吃，一会儿你就能发现了。”西格莉德把洛基抱起来，轻轻放回地面上，然后走到楼梯口探头向下问：“妈妈！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烤苹果派？”
“当然烤了，刚从烤箱拿出来没多久，打算让你和克拉克分着吃呢。”玛莎回应道。
于是西格莉德从手腕生出一根细长的藤蔓——和她过去能催生出来的藤蔓比起来细了很多——然后指挥它去厨房把派勾上来。
肯特太太看到藤蔓也见怪不怪了，她还特意把叉子挂在了叶片上。既然儿子会飞还能透视，那女儿能和动物说话还能长几株植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托珍妮的福，这几年玉米的收成几乎要翻倍。
西格莉德顺利拿到了苹果派，她带着洛基回到房间，对他挤挤眼睛：“我就给克拉克留一点儿。”
洛基立刻“喵”了一声：【我也想吃。】
西格莉德有些为难，她比划比划叉子，最终把派分成了5份，她2份，克拉克2份，猫咪比较小，就吃一份。
洛基伸出爪子，魔方的蓝光闪过，属于他的那份苹果派立刻被传送到了纽约的一间小公寓里，热气腾腾的正好落在餐桌的盘子上。
小树苗也对猫咪的这种神奇能力熟视无睹，她拿起一块派，丝毫没有感觉到烫口，嘴巴一张两口就解决了。
洛基用尾巴扫了一下她的脸，正好把一点碎屑抹下去。西格莉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让洛基摸摸她的疤：“现在你可以感受一下了。”
黑猫粉色的爪垫摁上水滴形的疤痕，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之下，熟悉的力量在涌动——疤痕后有什么在吸收，把西格莉德刚才进食所得的卡路里蛮横地剥夺而去，只给她的身体留下少的可怜的维护日常所需的能量。
这是当年在斯克鲁人的航天飞机上曾向着他们破空而来的神秘物体，洛基立刻回忆起当时令他汗毛竖起的几秒。当时被西格莉德挣开的手还隐隐有着凉意，他目送着女孩转身离去的背影，迎头撞上那一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转瞬，宇宙中绽开以他的小树苗为代价的，绚烂的烟火。
那个东西，几年来它一直寄生在西格莉德身体里，孜孜不倦地夺取了她的力量，还有她的记忆。
怪不得每当西格莉德就要想起什么的时候，就捂着额头，眼神从清明再度变为迷茫。
是因为它。
洛基的尖爪在愤怒之下迸了出来，他粉色的肉垫此刻闪耀着蓝色的光芒——用宇宙魔方的空间之力将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转移走，这样总归可以了吧？
西格莉德感觉前额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一直根植在她体内的那个东西抗拒地挣扎起来，四下乱撞，慌不择路地开始和她的力量开始反应起来。她体内的一部分力量在那东西的胡搅蛮缠中与之相抵抗，然后出现了令她最为震惊的结果——
她的力量和那东西开始两相抵消了。
就像克拉克的游戏机里“俄罗斯方块”的玩法一样，同一列的方块填充满之后，迎接它们的就是消失的命运。那东西之于她就像是一块正好契合的俄罗斯方块，只要它正正好好地嵌入凹槽，那么它和自己的那一部分就会彻底湮灭。
这算什么？
西格莉德猛地抓住面前猫咪的爪子，睁开眼之后对上的是洛基因为惊骇而瞪圆的绿色猫眼。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狰狞，但是在那东西挣扎的时候，她也趁机夺回了碎片般的几片记忆，如今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它是平行宇宙漂流来的一枚世界树种子，不同宇宙的同位体如果相遇就会一起湮灭！我是9枚种子的集合体，如果让它和我彻底结合，那么它会和我九分之一的力量一起消亡，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洛基的爪子狠狠勾住了西格莉德前额上的皮肤，挠出了4道深深的血痕。
【它现在想要什么？！】
“它想要活下去，之前是别人把它发射过来的，它不想和我的力量一起消亡，它想要继续作为种子活下去！”
洛基那张毛绒绒的猫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像是《爱丽丝漫游仙境》里面的柴郡猫。
【那我就让它活！】
蓝光迸发，照亮了整个房间。宇宙魔方显露出它属于宇宙宝石的真正力量，能量几乎能化为实体，疯狂地向西格莉德体内涌去，集中冲击着那一团隐藏在水滴形疤痕后的种子。
种子在庞大力量的冲刷下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了，它生发出一点点灵智的意识对抗起吸收力量的本能，最后又败落在欲望之下，像任何一个为生存而生存的能量体一样贪婪地吸收起魔方的力量。
西格莉德觉得体内那种被蚕食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额头上的充盈感，那枚种子外围被魔方的力量包裹，同她本体隔绝了开来，也断绝了它继续吸收西格莉德能量的可能。
当一切重新归于平静，西格莉德重新直起腰来的时候，洛基和她都惊愕地发现，她的身高猛地向上窜了20厘米，身量也彻底从小姑娘长成了少女模样，竟然和初见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西格莉德也惊讶于视角的变化，她低头看向自己变大了一圈的双手，觉得有点晕乎乎的，“我是不是一下子吸收太多能量了？”
洛基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还记得我吗？】
黑猫有些忐忑不安地甩动着尾巴，西格莉德愣了一下，说：“为什么会忘记你？你是黑猫先生啊。”
啊，她还是不记得。
洛基丧气地飞机耳，西格莉德也感受到了他的沮丧，伸手轻轻把他抱起来，蹭蹭他脊背上柔软的绒毛：“对不起啊，还是没能想起之前的事情。但是我知道，黑猫先生一定是我很亲近的人，也是对我很好很好的人。我以前和现在，都非常喜欢黑猫先生。”
常年身体冰凉的洛基都觉得有些脸发烫了。他把爪子抵在西格莉德脸上，努力拉开距离，趁她放松力道的时候一下子跳出来，落到她的书桌上，回过头假装严肃地转移话题：【你不能这样出现在人前，我帮你做个伪装，让身体还是像普通女孩一样慢慢长大。】
西格莉德欣喜地说：“那太好了！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