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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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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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又笑了起来,道:“老秦那个不要脸的,你也帮着他把玉溪留在王府里,玉夫人回回见人都得跑一趟。回头等玉溪好点了,也该把人送回去。”

    总不能从王府出嫁吧。

    说起来啊,杨九最近都上着心呢,有时候跟着师哥们练两下子。玉溪,就是病弱了些,中了两刀又摔下悬崖滚了刀山峰刺,太医都说她内里头摔得没比二爷好,碎得更利索儿。

    看看老秦,练武出来的,摔的时候又被九涵拦了下,就受了些皮肉伤,眼看着就好得活蹦乱跳了。

    二爷坐在那里,眉心微蹙,像是思量这什么棘手的难题又不好说出来。这也不开口答复杨九的话,就静静地坐着;总归在杨九面前也不用装出一副样子来。

    “怎么了这是?”杨九问,故意酸道:“怎么一见宋家姑娘,就忘不了啊?啊?”

    听听这语气,这都是谁惦记着呢?人家好生生地来送药,一句闲话也没多聊,连口茶都没喝就走了,看这小眼巴查的。

    不过,他欢喜。

    “你要是不提啊,我还真给忘了。”二爷哪里会用这样的话开开玩笑,他可清楚得很,杨九这脾气,开玩笑是真,但要是有人接了话茬儿,她心里会难过也是真。

    怎么舍得她难过呢。

    “一天天想什么呢。”二爷被她一副嘟嘴耍脾气的样儿给逗乐了,掐掐她鼻尖儿,笑道:“要能看上别人,当初还能娶你啊。”

    “怎么个意思啊你!”杨九眼一横,气恼地一锤大腿,叉起腰来,道:“这会儿嫌弃我了是吧你!你…呜~”

    话也没错啊,北直隶多少姑娘盯着这平西王爷呢,要当初真那么容易让人勾走了,哪里还有她的事儿。

    道理归道理,咱不讲道理!

    德云小霸王听过吗?

    “好好好。”不知二爷是真在笑还是嗓音有点儿颤,这“好好好”听起来更像是“哈哈哈”,听得杨九一股委屈劲儿又上来了。

    嘟着嘴委屈巴巴地转过身儿去不看他。

    还穿衣服呢,还吃早点呢;自个儿穿去!爱吃不吃理得你!

    让别人给你生孩子去!

    “真生气啦?”闹归闹,自个儿媳妇儿可不能委屈了,该哄还得哄着:“真生气啊?”

    “哼!”

    “真生气啊?真不理我啊?”

    “哼!”

    “九馕~”

    “讨厌!”最受不了这么大个爷们这么矫情地撒娇了!

    还长得这么好看…

    还会唱《太平歌词》…

    还是她相公!

    做梦都要笑醒了,哎呦喂…好了好了,就不生他气了。

    “乖。”二爷抬手,在她脸颊揉了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小可怜可真招人喜欢。

    “看看人家老秦多宠着玉溪啊。”杨九嘟囔着,伸出小指头戳戳他胸口,训着:“再看看你,见天儿就知道气我!”

    二爷收了笑,扯着嘴角有些勉强。

    “说不得啊…”杨九软下声儿来,说是说,但二爷在她心里啊还是最好的。

    “最近你有空多去看看玉溪,听听她是怎么想的。”二爷道。

    “我自然是去得勤快。”杨九点点头,道:“你这到底怎么了嘛。”

    平日里巴不得她不出门,就在家里等着他,一回来就能见到人呢。先前看玉溪看得勤快,他还说老打扰人花前月下做什么。今儿这是转了性了啊,还让她多去。

    但有些事儿,没到适当的时候,不可说。

    二爷吐了口气,轻得杨九来不及去分是叹息还是感慨。

    “没事儿,咱们等着喝喜酒就好。”

    ———————————————

    但愿人长久。



    将眠所念(一百一十六)

    往日里只有下了大雪才更冷些,今儿没下雪就是屋檐上积了层霜而已,但这早起的时候就是冷得叫人发颤。

    杨九吃过早点后就加了件袄子,披上披风出门回王府去了,玉溪不好起来啊,真没个说话的人。

    老秦这两天被书院的事儿给缠住了,在王府里的时候少了些,但总归晚上都回来住着。

    杨九就算着时辰去,省得扰了人家的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因为二爷上朝得早早出门,杨九也跟着起的早,以至于到王府时这日头升得正好,她抬眼看了看屋顶微微笑了笑,期盼着这场霜雪早日过去迎来暖春。

    这个时候玉溪应该刚在吃早点吧。

    杨九缓步去了后院,径直进了玉溪的屋儿。进院儿门的时候就没见到半个伺候人的,整个院子安安静静的。

    杨九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不是玉溪那种恬静舒雅的感觉,是毫无生气的安静。

    进屋时就听见里间儿有一点声响,像是呜咽又像是闷声儿隐忍着什么。

    里外都没有人,杨九心下一沉,一阵儿不好的预感就上了头来。

    紧着两步就进了里屋去。

    遍地药汁儿,碗勺瓷器碎了一地,就在床榻前的那一小块儿地,一片狼藉。

    玉溪趴在床边儿,身子有一半都榻在床沿险些摔下来;里衣都湿透了,额上的发丝儿也都滴着汗水,眼睛红红的,早已分不清是泪是汗了。

    杨九进屋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样子,整个人虚弱的不像话,攥紧了胸口的衣领,皱眉咬唇隐忍着什么。

    “玉溪!”杨九快步走近,把她扶了起来,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这是怎么了?你…你这是…你等着啊,我让人去请太医过府来问诊!”

    说着杨九张口就要喊人来了。

    玉溪像是疼极了,说不出话来,皱着眉摇了摇头,死死地握住了杨九的肩膀。

    杨九一脸无措,又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忍不住责骂:“你到底怎么了啊!”

    这两天不是见好了吗,不是能下床了吗?怎么又变成了这幅样子,甚至还不如刚救回来那样儿!

    玉溪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握着她的手。

    半晌后,她的气息才慢慢儿地平稳了下来,只是微微有些粗重。眼睫上都是水滴,疲倦地睁开眼,看着杨九。

    “玉溪,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是怎么了。”杨九俯身,给她盖上了被褥。

    杨九不傻,在这仔细打量一番就看得清清楚楚了。王府仆婢都是调教过的,除非主子有令否则不会擅自离位;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没个人影儿,八成就是玉溪自个儿赶走的。

    药碗碎了却没有浓药苦味儿,应当就是凉了以后才摔在地上的。

    她到底在忍什么?

    玉溪虚弱地摇了摇头,唇齿一张一合,说了句话之后就沉沉睡去了。

    “别告诉旋哥儿。”

    杨九又气又无奈,给她扶好了身子,掖了被褥,这才去让人来收拾干净,吩咐后厨再煮一碗药。

    厨娘一开口,杨九这才知道每日的药都是太医亲自让人送来的,她们就帮着煮而已,这府里压根儿就没有存药包儿。

    太医哪来那么多闲工夫来关心宫外的人;玉溪好端端的不喝药又是为什么。杨九想起了辫儿哥的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又气又烦。

    这么多的事儿放到一起就不是巧合了,一定有一件事儿她错过了,或者说,大家都错过了。

    她回了家,在院子里思索了一整天,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差了点什么,想得她头发都快白了也没想通。

    直到二爷黄昏时回了府。

    两人相爱这么多年,彼此相知,有什么不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二爷在杨九面前依旧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有事儿没事儿逗着她玩来着。

    她说:“我今儿见到了玉溪。”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告知。

    她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严肃正经,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就这样看着他。

    从眼中直视进内心。

    他垂眸,感觉自己原本轻不可闻的叹息在两人之间的这种安静里,显得无比突兀起来了。

    最后他仍然选择告诉了她。

    “玉溪原本就重伤,落崖时摔伤了内里,疼痛难忍连平稳气息都十分困难。”

    “当时奄奄一息,几乎没有可能生还。太医兵行险招,用了米囊作为主药。”

    “陶阳只是解毒,配一次药引就够了,且量极少根本不伤身子。但,玉溪是治病止痛,每碗汤药里都放了阿芙蓉。”

    “阿芙蓉虽然救了她的命,但长久服用也会让她的底子虚透得更快。”

    “她的内里摔得比我当年还要严重多了,如今…只是靠阿芙蓉勉强止痛支撑,如果停药也一样是…”

    二爷的话像是这冬日里的霜雪,又冷又硬。每说一句就像霜块儿一样直直地砸在杨九心口上,听一句她的气息就厚一分。

    最后一句,她脚下一虚就跌坐在了椅上。

    难怪,原本用处不多的阿芙蓉,陶阳需要解毒时,太医院竟然没有了。

    难怪,二爷一直半胡闹地帮着老秦把玉溪留在王府。

    难怪,玉溪明知道老秦不介意她的脸伤,仍旧一直不肯点头答应婚事。

    难怪,她把院里的人都驱散,自己打翻了药碗。

    都是因为阿芙蓉能救玉溪的命,能为她止住胸膛之内粉碎的疼痛啊!

    二爷不是胡闹,更不是为了给老秦多一些卿卿我我的机会;而是,为了瞒住玉溪药物里有阿芙蓉的事。

    玉溪打翻了药碗也不是有意的,分明是强忍着不愿意喝,疼痛之下错手打翻的。

    阿芙蓉能救活她,但也同时在虚她的底子,短她的命。她那里是不愿意嫁,是不能嫁,不能伤了那个人的心啊。

    “阿芙蓉…阿芙蓉…”杨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一颤一颤地念叨着。

    阿芙蓉就像砒霜,是致命的毒药,有时也是救命的良药。就像陶阳,吃一次就解了毒,何其幸运。

    一旦多服,玉溪今天的样子…

    “既然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杨九眼里满是水雾,想哭又哭不出来,心里难受得不得了。想要好好质问一声,又说不出一句整话儿来!

    谁错了?都没有啊。

    “九馕。”二爷蹲下身,在杨九膝边儿,心疼又无奈地柔声解释:“她如果不吃,这钻心的疼该怎么忍?就算忍过了,也于事无补啊。”

    “这是命,无可奈何的。”

    玉溪摔得太重,早就回天无力了。她一直撑着,撑着一口气儿,从被救回来那时起她就是靠着想见老秦一面儿的念头才撑到今天的!

    不喝药,在老秦面前就会露馅儿。她是宁可疼死,也不愿意让秦霄贤露出半点儿心疼她的眼神。

    “她不喝药…”杨九抬起头,对上二爷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悲伤:“就是为了改命啊,是你不明白。”

    “我今儿见她的时候,她疼得钻心入骨,掌心都抠出了血印子,但仍旧咬牙忍着不愿意喝药。”

    “她哪里会不晓得天命难违啊?”

    “她就是因为什么都知道,才忍着疼痛不喝药,让自个儿能多一些日子陪着老秦,陪着她旋哥儿。”

    玉溪心里十分清楚明白阿芙蓉能给她带来的好处,能止住她钻心裂肺的疼痛。但同时也明白,自己时日无多,用阿芙蓉只会把所剩不多的生命消耗得越来越快。

    疼有什么可怕的,忍忍就过去了。

    少喝一碗药汤,就能多看旋哥儿一眼了,值得。

    有什么不能忍的。

    ————————————————

    “我以后,要睡很久很久。”

    现在,多忍着点儿,把以后见不到你的份儿多多补上。



    痴傻梦(一百一十七)

    太师叛案尘埃落定,诸葛府也带上老先生回了天津,临行前二爷和少爷都去送了别;说到底,要没有人家的鼎力相助,这一仗凶多吉少。

    等过了月末就是十二月了,这天儿也越来越冷了,算算日子不过半个月就是二爷生辰了,正好能叫上师兄弟能一块乐呵乐呵;算是解一解这一整年的不痛快。

    年关将近,书院里有不少事儿,少爷最近也是忙得很。一逮到二爷和陶阳有空闲的时候就把人往书院里抓,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憋着想腻歪陶阳,这一会儿不见就不高兴了,做什么事儿都惦记人家。

    除了野心勃勃的太师,整顿了朝纲,清了一遍有异心的太师党羽,皇帝也终于让二爷歇息了。

    到书院来也就是几兄弟一块儿,没什么好累的,看着帮把手忙活忙活就是了,二爷倒是乐的轻松。

    这腿脚一直就没好好养一顿,总是将好些的时候又出点事来,回归都伤上加伤,总也没好全。如今回了书院,正好歇着一顿,把腿伤养得好利索咯。

    杨九去看玉溪的次数越来越多,每回一回家就得和二爷说两句,心里头就是难受得很。

    昨个儿两人说着说着又说到了秦霄贤身上去了,一直到了后半夜,二爷揉揉杨九的脸侧哄她早点睡下。

    他确实该找个合适得时机和老秦说说话了。

    九馕的心思最真,也看得最透。

    “玉溪瞒着,那是玉溪的心意。”

    “咱们帮她瞒着,那是丧良心。”

    “老秦早晚会知道,等他知道咱们都瞒着他,难道心里会好受吗?”

    “有那么一天,玉溪就没了。悄没声儿地就走了,老秦会吓坏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心一意等着玉溪好起来,挑个好日子,两家结秦晋之好,两人成亲生子,就这么圆满地过一辈子。

    他还不知道,他的玉溪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的走了;变成身侧的风,耳畔的雨,眼前的雪,掌心的白月光。

    就是,不是她。

    二爷去了七堂,正吃过午饭也不着急去忙,几人就坐一块儿聊两句。

    好像正说着什么高兴的事儿,大伙儿眼里都带着笑意。

    秦霄贤坐在正中间儿,抬眼见二爷来了,招招手请他快来坐会儿。

    二爷反而有些迟疑,一见了他,这脚步就顿了顿。

    有些话,真不知该从何说起啊。

    这要是个外人也就罢了,这要是个不相干的人该多好,偏偏都是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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