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海江就是来这黄家集镇收拾乱局的,他挺了挺心口,从金二糖的手里抽出手来。
他拍了拍金二糖的肩膀说:“嗯,不错,据我所知,你是我们黄家集镇农贸公司里最年轻的干部,在建土豆基地、三提五统和扶贫工作中都有不俗的表现。”
田海江说完还看着金二糖,对他当着自己的面说脏话感到不爽。
耶,怎么一来就对我了如指掌,知道得如此清楚啊,不会是先知先觉吧?
受到新领导的肯定,金二糖受宠若惊。
他赶紧说:“嗨,这没什么,这主要是……在镇农贸公司领导的正确领导下……”
金二糖说了一半,一想不对,这话说得不合时宜,一般新领导都是全盘否认前任的,你这话不是在给前领导的脸上贴金吗?
要是以前干得那么好,新领导以后怎么还能干得出丰功伟绩来呢?
他立即闭上了嘴巴。
果然,田海江不喜欢听这话,他换了话头。
他低着头问:“听说你麻将打得特别好是不是?”
连这个也知道啊?
金二糖心里一喜,没准又是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的领导呢,不用说,以后前途无量了。
他心里喜滋滋的,却谦虚地说:“嘿,只是会打,打得好谈不上。嘿嘿,以后还得向水平高的人学习,我看你的手……”
没想到没等金二糖的话说完,田海江一挥手说:“我的手怎么啦?岂有此理!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得再打麻将,要是发现谁偷偷打了麻将,我就严肃处理,毫不留情!”
“岂有此理”说得像是“吃掉此女”。
金二糖一下子怔住了,他看了看田海江的脸,麻辣个巴子,说的话像棒子,能打死人,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个狗屁样子,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田海江转身走出了金二糖的办公室,申主任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手指了指金二糖。
金二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田海江和申主任走出了公司大院。
228、胆大心细
第一次见面,新的一把手对自己就没客气,竟然直接对自己发出了威胁,一点面子都没有给。
金二糖一下子弄不明白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田海江不会第一把火就烧我吧?
麻辣个巴子,我又没招惹他,他怎么翻脸都不认人呢!
难道是自己判断有误,他……不打麻将?
他那双大手掌要是不打麻将,多么可惜啊!
金二糖看田海江好像对麻将有深仇大恨的,一说麻将他就变了脸,还毫不留情地撂下了狠话。
金二糖心因此悬了起来,是七上八下的。
真不知道那田海江的情报为什么就这么准,不晓得是什么人告的密。
唉,想做有志向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下班了,连饭就没吃,金二糖就来到卓雨寒的寝室里,想问问卓雨寒,看那田海江在农贸公司里还说过自己什么没有。
没想到,卓雨寒又靠在床铺上看书,对金二糖一点都不热情。
“喂,雨寒姐,我的亲姐姐,你真要读那个鸟的本科去啊?你现在已经当上财务科科长了,可以说是金光闪闪了,你再镀一层金,你不嫌多余的呀?”金二糖苦着脸说。
卓雨寒合上书说:“喂,你是不是神经过敏了呀,你看我看的是什么书?”说着将封面放平了让金二糖看。
金二糖定眼一看,卓雨寒看的是《知音》杂志,他不好意思地说:“嘿嘿,我怕你再镀一次金,我这个用泥巴做出来的人,就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就像麻雀子赶飞机,没办法在一块儿了。”
卓雨寒放下杂志说:“我跟你说,田经理刚来,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我们两人目前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别一天到晚在我这儿粘糊。”
金二糖傻子似的看着卓雨寒,不动,也不说话。
看金二糖已经站到自己面前不动了,卓雨寒又说:“喂,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说了快走,别让田海江看到了。”
金二糖用哭腔说:“呜,雨寒姐,难道田海江会不让我们谈恋爱吗?再说现在是下班时间,他管得了吗?”
金二糖说着就往卓雨寒身边凑。
卓雨寒从床铺上爬起来,站到地上让开了金二糖。
她认真地说:“谁说他管不了?切,你没听他过说吗?谁要是再偷偷打麻将了,他就要严肃处理,难道我们打麻将的时候,都是在上班时间打的吗?”
金二糖坐到卓雨寒的床铺上,明显是不服气。
他不高兴地说:“麻辣个巴子,我都不信,他连我们拉屎拉尿也管,俗话不是说过吗?管天管地,管不到拉屎放屁。我想,田海江不会傻到连我们谈恋爱都要管的,要是这样,他还不要累死啊?”
“你说的意思,你原来是没什么事啊,没事儿好,你现在就走。”卓雨寒下了逐客令。
金二糖看了看自己躺过的床铺,又用手轻摸了一下单子。
他厚着脸皮说:“雨寒姐,你今天听到田海江他说我什么没有?他是怎么知道我爱打麻将的,也不晓得是哪个烂s头的人在背后嚼的s头。麻辣个巴子,我们这镇农贸公司大院里,好像有不少吃里扒外的汉奸特务哩。”
卓雨寒又拿起杂志翻开看了看说:“我可没听到他说你什么呢!他今天见了那么多人,恨不得要累死了,他会有精力去说你?耶,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怎么疑神疑鬼的呀?这可不是你一惯的做事风格呢!”
金二糖扯了一下铺单说:“麻辣个巴子,谁说不是,一朝君子一朝臣,那个秃头老钟在镇农贸公司里一手遮天时,他对我们打麻将采取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每天晚上院子里就是麻将声‘哗啦啦’地响。现在倒好,那个田海江好像真把这打麻将和赌博、嫖娼划等号了,我真怕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我。”
卓雨寒拿着杂志,却没看进一个字。
她说:“喂,二糖,你今天是怎么啦,怎么变得胆小如鼠了?再说,这禁止打麻将,又不是田海江别出心裁采取的是什么新措施,春节前县里就下了禁赌令,难道你都不晓得?”
金二糖往后一仰,躺在铺上说:“我是胆大心细,我现在还不了解田海江的脾气,我想找了解他的人问问,来一个知已知彼,只有这样,我们以后在他手下干事,才能得心应手。”金二糖直起腰,坐在床沿上,伸出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说,“雨寒姐,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这样,我们现在一起到城里去,我们问问韩德贤,看他了解田海江那个家伙不。”
没想到卓雨寒却说:“哇,晚上坐你的摩托车,跑起来就带风,那好冷啊!现在是非常时期,上班都老老实实的,谁都不敢迟到早退,坐你的摩托车,夜里去夜里来,我可受不了。你想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想受那个洋罪。”
金二糖看卓雨寒对自己冷淡了许多,他眨了眨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小声说:“呜,雨寒姐,我想,我想……”
卓雨寒瞪大眼睛说:“你想什么?”
“我想今晚就住在你这儿……”金二糖是在探卓雨寒的底线。
“不行,那可不行!我不是说了吗,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卓雨寒拉了拉坐在床沿上的金二糖。
金二糖从床铺上站了起来,顺势抱着了卓雨寒,伸长脖子,就要吻她。
卓雨寒并没有拒绝,不过,不像以前那么有激情。
两个人拥抱了一会儿,卓雨寒推了推金二糖,舐了舐自己的嘴唇说:“好了,你该满足了,可以走了。”
金二糖没有松手,将卓雨寒的身子往铺边移了移说:“雨寒姐,我的亲姐,我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
金二糖说着就要将卓雨寒往床铺上按。
卓雨寒挣扎了几下,拉长脸说:“二糖,我跟你说,你可别乱来啊!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是真的想,等星期天回城里了,你到我家里去……”
卓雨寒说着扯了扯被金二糖弄得乱糟糟的衣服。
229、什么眼神
金二糖松了手,像不认识地看了卓雨寒那么几秒钟。
完全没有可能了,他垂头丧气地说:“好,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强采的花不香……”离开卓雨寒的身子,他往后退了退又说,“你不跟我到城里去,我一个人去。”
金二糖说着就往寝室外走,走出门,还将身后的门用力一拉,让门发出“哐”的一声响。
金二糖刚走出卓雨寒的寝室门,就遇到了陈瑾芸,差一点和她撞了个满怀。
金二糖心里不爽,他皱起眉头说:“喂,陈瑾芸,你这么急要往哪去?”
陈瑾芸的心口撞到了金二糖的身子上,被他狠狠地挤了一下,弄得她心里“咯噔”一下快速跳起来。
脸也一下红了,眼睛竟然不晓得往哪儿看了,眼珠四处转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说:“嗨,还能到哪去呀,下班了,有没人敢打麻将了,我上厕所去呗!”
陈瑾芸的失态,金二糖全看在了眼里,本想说句玩笑话逗逗她的,一看她的长相,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拦住陈瑾芸的去路,没头没脑地说:“喂,陈瑾芸,秃头老钟呢?怎么今天白天一天就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子呀?来了新的一把手,他难道要高升了到总公司去不成?”
陈瑾芸瞪了金二糖一眼,不高兴地说:“喂,金经理,你是什么意思呀?人家老钟又没人交给我管,他到哪去又不跟我请示,我怎么晓得他在哪儿呀?你找人家老钟,怎么问我啊,你没吃错药吧?”
卓雨寒惹金二糖怄了气,他想找一个撒气的地方。
他看看陈瑾芸,目前在这镇农贸公司里的管理人员中,就她职务低了,只是一个专员,都拿她当软柿子捏捏,她也把你奈何不了。
金二糖笑着说:“嘿,怎么不问你呀,我看你平时跟秃头老钟打得火热的,又是在他寝室给他打扫卫生,又是给他叠被子的,忙得屁颠屁颠的,就跟一家人似的,你不晓得他到哪儿去了啊?”
陈瑾芸板起面孔说:“喂,金经理,你说话得负责人呢,这种话是随便乱说的呀?自从跟我男朋友吹了之后,我还没有谈男朋友呢,你可别坏我的名声呢!”
金二糖笑着说:“我的嘴巴这么紧,会坏你的名声么?”
陈瑾芸看四处看了看,见有人往食堂里走,可离这儿较远。
她又小声说:“金经理,谁不晓得秃头老钟和卫生院的那个护士从歆婉关系暧昧呀?经常是晚出早归的。喂,你是什么眼神啦,你没看到过呀,怎么扯到我这儿来了?”
提到眼神,金二糖按了按自己的眼皮,又让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
他在心里说:唉,今天连牙和脸都没有洗,现在用手摸起来眼角好像还有眼屎,不晓得先会儿和卓雨寒接吻,她闻到我的口臭没有?
金二糖看看离自己很近的陈瑾芸,这丫头长得还不是太难看,还没有结婚呢!脸上就有雀斑,肯定是那个秃头老钟没看上她,不然早粘糊上了。
他故意神秘地说:“喂,陈瑾芸,你是怎么晓得的啊,你不会每天在跟踪秃头老钟吧?”
陈瑾芸拉长了脸,明显是不高兴了。
见陈瑾芸的两个眼珠子在往中间挤,快成斗鸡眼了,估计她是急眼了。
金二糖又火上浇油说:“唉,陈瑾芸,这没影儿的话你可别到处瞎说呢,小心那秃头老钟治你的诽谤罪呢!还有,那个护士从歆婉的男朋友是派出所的民警,小心他请你吃花生米呢!”
“这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镇农贸公司大院里的人谁不知道呀?”陈瑾芸小声说。
金二糖回寝室推出摩托车就往城里跑。
到了韩德贤的家里,韩德贤还没有回家。
金二糖便为姜一鸣按摩。
一个小时后,韩德贤回来了。
看到金二糖在为姜一鸣按摩,韩德贤很高兴。
他说:“小金,见到新到你们镇农贸公司的经理田海江没有,打过交道没有,感觉怎么样,他是不是比老钟有魄力呀?”
金二糖为姜一鸣按着摩,皱着眉头说:“接触过,我对他还不了解。不过,他对我似乎很了解,说我建土豆基地,在金家店村收提留款……小有建树,还说了我打麻将的事情……那样子好像对我不感冒。”
韩德贤锁紧眉头说:“田海江应该比老钟有魄力,具有当一把手的潜质,有利于你们公司以后的工作。”
金二糖摇着头说:“叔,老钟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换下来了呢?”
韩德贤认真地说:“老钟是从黄家集镇农办过来的,还不是编制内的员工,跟你的情况差不多,相当临时工,县人事部门不能下达正式任命书。不过,总公司对老钟也有安排,你们公司准备成立党支部,让他担任支书。”
金二糖皱着眉头说:“叔,田经理是什么来头,看样子很厉害的。”
韩德贤看金二糖认真地给姜一鸣按摩,他说:“田海江以前在县企业局工作,企业局撤销后调入经济局,后来又来到我们公司。看他年纪不大,可阅历不浅。”
金二糖为姜一鸣按好摩,要离开。
姜一鸣关心地小声问:“小金,你现在跟卓雨寒的关系处得怎么样了?”
金二糖眨了眨眼睛说:“不好说,最近闹了一点小矛盾,最关键的是她老妈不同意。”
姜一鸣摇了摇头说:“你们两人的确有客观因素存在,卓雨寒是有编制的正式员工,而你目前还不是,她能接纳你,这已经很难得了,你得抓住机遇,千万别让机会溜走了。”
从韩德贤家里出来,金二糖又到了县实验中学的园丁小区。
金二糖停下摩托车,提着公文包就到了过街鼠家里。
可过街鼠还没回家呢,只有袁老师和周若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
“干妈,干爹呢?喂,干爹不会还没回家吧?”金二糖进屋就说。
袁老师身边坐着女儿周若嫣,见到金二糖,心里欢喜,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她用长辈的口吻说:“你找你干爹做什么,他几时这么早回家了呀?家就是他的过路旅馆,睡一个觉,歇一下脚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