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有志向的人- 第53部分

115、高见
　　　　第二天，金二糖骑着摩托车在前，边志军开着小轿车载着秃头老钟和申主任慢慢跟在金二糖的后面，他们来到了位于金家店村和周家庙之间的所谓的黄家集镇农贸公司万亩精品土豆种植基地。
　　　　果然，耸立在土豆基地边的大路上的那个彩门的主体工程已经架起来了。
　　　　金二糖昨天说好今天来看看的，华鑫集团的龚玉贤、金家店村的郑世雄、周家庙村的曹金宝和几个工人都站在停在路边的小货车前正等着他的到来。
　　　　这大彩门做得合格不合格，还指望他来盖棺论定的呢！
　　　　没有想到，公司里的一把手亲自来了。
　　　　秃头老钟笑逐颜开地走下车，和他们几个人打一下招呼，叉着腰，昂着头，看了看那耸立的大门，又迈着大步丈量了一下，又用竖着食指在眼前看了看。
　　　　他笑着点点头说：“这宽度，这高度，好，不错，还行，算得上气派！”
　　　　得到了秃头老钟一连串的夸奖，龚玉贤、郑世雄、曹金宝和几个工人都把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个个兴高采烈起来，前呼后拥地把秃头老钟围了起来。
　　　　龚玉贤笑嘻嘻地迎向秃头老钟说：“嘻嘻，钟经理，横梁上写上‘祥瑞县黄家集镇农贸公司万亩精品土豆种植基地’几个大字，可竖着的两边门框子不能空着啊，应该写上什么呢？嘻嘻，现在只等您来指点江山了。”
　　　　秃头老钟指了指跟在身后的申主任说：“嗨，应该写什么，你们怕个什么？我带来了我们公司里的一支笔呢，大文豪，专门写文章的。嘿，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能空着呢，应该写什么，现在就装在他脑子里呢，他嘴皮子一动就出来了，就跟压面条似的！”见大家都看着申主任，秃头老钟又说，“你们别小瞧我们申主任呢，《人民日报》上就发表过他的大作呢！”
　　　　申主任经秃头老钟一番吹捧，就得意忘形了。
　　　　他站在秃头老钟的旁边，仰着头，挺着心口，眯着双眼，用s头舐了舐嘴唇，看着那个大彩门，将双手抱在心口前，歪着头思考起来，俨然一个权威专家。
　　　　金二糖看了看趾高气扬的申主任，心里说：神奇个什么呢？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篇狗屁读者来信，谁不会啊？
　　　　金二糖想了想，又在心里说，麻辣个巴子，要不哪天也来写几篇文章往报纸上投一投稿，没准也能拿一点稿费哩。
　　　　工人中有一个人拿着笔和纸准备记下申主任说的内容，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动嘴皮子。
　　　　秃头老钟看了看申主任，好像是急了，就催促他说：“申主任，先谈谈你的高见，让大家看看，议论议论。”
　　　　申主任皱起眉头，用s头舐了舐嘴唇，看样子是要动嘴皮了，他见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就心口有成竹地说：“嗯，这个，我看就写上这样两句话：左边是：以d小……平理论为基础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右边是：以科学发展观作指导提高农业产业化经营水平。”
　　　　那个拿着笔和纸的工人正准备记下的，秃头老钟皱起了眉头，他仰头看了看大门，似乎沉思起来。
　　　　他眨着眼睛说：“嗯，这个，内容没什么问题，政策性也强，喂，这字数是不是多了一点儿？弄到这大门上字太小，站在路上看不清，那不好。”
　　　　申主任也仰头看了看大门说：“这门高，字不多，字少了排得太稀，不好看。”
　　　　曹金宝看了看申主任，小心翼翼地说：“喂，我怎么总觉得这两句话在哪个机关的大门上看到过呀，用在这们这土豆基地好像不是太合适吧？”
　　　　申主任一听，不高兴了，他锁着眉头反问道：“怎么不合适了？我们搞土豆基地，不就是搞农业产业化经营吗，不就是为了新农村建设吗？这两句话刚好体现了我们的政策，是与时俱进。”
　　　　郑世雄也说：“喂，申主任，你莫说，我怎么也觉得这两句话离我们这土豆基地远了一点。”他看了看秃头老钟，见秃头老钟示意他继续说，他低着头说，“我看这大门两边的字不就是对联吗？对联还不好写啊，要不，我说两句，看行不？”
　　　　申主任见又跳出一个人来反对自己，脸更难看了。
　　　　现在是集思广益，充分发扬民主。
　　　　秃头老钟点点头说：“怎么不行？我想，申主任的那两句话也太正规、太严肃了一点，有点像是在某个机关大门上看到过。好，你说两句跟我们土豆基地联系得紧一点的。”
　　　　连秃头老钟也对自己的那两句挑三捡四的，申主任这时只差要哭了，先会儿的神奇劲儿一点就没有了。
　　　　这时，来了几个种土豆的农民站在旁边指手划脚地看起热闹来。
　　　　郑世雄想了想，看了看那群农民，笑着拖起调子说：“嘿嘿，上联是：建基地四季来财；下联是：种土豆八方聚宝。”
　　　　几个看热闹的农民一听，都叫好。
　　　　其中一个中年人说：“好，郑支书的这个对联编得真好，跟我们种土豆、建基地都联系上了！我们种土豆的目的不就是想发财致富么？”
　　　　可秃头老钟一听，笑着连连摆了摆手。
　　　　他笑着眨着眼睛说：“嘿嘿，这个不行，有点像农户院子门上的对联了，太直，太露，太俗！没有激情，没有深度，缺少冲击力。”
　　　　听秃头老钟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太”字，申主任也破啼为笑。
　　　　他挖苦说：“喂，我说郑支书呀，你把这公路上的大彩门当成你家的院子门了呀？还四季来财，八方聚宝呢！嘿嘿，你怎么不写上夫妻恩爱、和谐家庭、六畜兴旺呢？”
　　　　几个人说得火热，只有司机边志军一个人坐在车里，置之度外，闭目养神，没有参与其中。
　　　　秃头老钟看金二糖半天没吭声，估计他也在默默思考中。
　　　　他对金二糖说：“喂，金经理，这是我们黄家集镇农贸公司成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哩，你怎么好像莫不关心呢？你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撒，别只顾看热闹啊！”

116、卖关子
　　　　金二糖仰了仰头，放眼看了看广阔而平整的土地和正在劳作的人们，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他慢条斯理说：“怎么说呢，我也觉得申主任的那两句话离我们这土豆基地太远了，脱离了我们建土豆基地的宗旨，似乎八竿子就打不着。可郑支书的那个对联，我又感觉是发财心切，太露，太俗，好像不能登大雅之堂……喂，诸位领导，要不，我来两句冲劲儿大的，喊两个口号……行不行？”
　　　　金二糖真要来两句，秃头老钟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痛快起来。
　　　　你们都来两句，我这个公司一把手要是不来两句，那不说明我没水平吗？
　　　　可自己来两句吧，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恰当的内容。
　　　　这大门又耸立在省级公路上，是要经千人万人的眼睛的，要是弄两句不着边际的话，那不要遭众人的耻笑吗？这事儿要慎重，不得马虎！
　　　　金二糖见秃头老钟好一会儿不吭声，他便收住话不往下说了，也沉默下来。
　　　　那个拿笔的工人倒急了，他愣头愣脑地说：“喂，领导们，你们快作出决定吧！这个大彩门我们已经忙碌了好几天了，下材料、运到这地里来、架框架……用了好几个工了呢，要是再这么拖下去，我们就不划算了，不赚钱了。”
　　　　秃头老钟看了一眼金二糖，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了，他催促说：“喂，金经理，你卖的什么关子啊，怎么说一半留一半啊？什么口号，你说出让大家见识见识呀，大家都等着听你说哩！”
　　　　金二糖笑了笑说：“嘿嘿，我不像申主任是摇笔杆子的，说得不对，你们可别笑话我啊！”看了看大家说，“要依我的，别七琢磨八考虑了，就写上这两句话算球了。”
　　　　秃头老钟说：“好，你快说。”
　　　　金二糖咳嗽一声说：“左边是：让基地变金矿；右边是：让土地生金蛋！”
　　　　大家一听，还真没人笑话，可都闭上了嘴巴，半天没有出声。
　　　　连看热闹的几个农民也没有说话，空气好像一下子凝固起来了，几个人都一动不动的，像几尊塑雕，个个看着金二糖，就像看怪物。
　　　　金二糖一看这阵势，吃了一惊，心骤然一缩，我的个老天啦，难道我说的这话刺激到了他们的神经了，怎么一下子都目瞪口呆了呀？
　　　　正当金二糖不知如何是好时，秃头老钟突然走近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瞪大眼睛说：“喂，我还没看出来呢，你这文字水平，你应该到总公司当办公室主任去。你还谦虚个什么，半天还舍不得说出来呢！依我看，你看这两句话，既含蓄又贴切，你说的是种土豆和让农民发财的事，可在你那两句话里看不到那几个字。”他看看一直不插言的龚玉贤说，“喂，龚经理，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给我们拿拿主意。”
　　　　没想到那龚玉贤笑笑说：“嘿嘿，我们和别人合作建土豆基地，还从来没有帮人家建过这种门呢，嘻，究竟写什么好，我也拿不定主意。”
　　　　秃头老钟看了看郑世雄。
　　　　郑世雄连忙说：“嘿，我也认为金经理说的这两句好，有激情，有战斗力，不像我说的‘来财’呀，‘聚宝’呀，那么直接，那么俗气。”
　　　　秃头老钟又看看曹金宝。
　　　　曹金宝犹豫了一下说：“嘿嘿，我也觉得金经理说得好，那两句话，读得顺口，又好记。”
　　　　秃头老钟又看看申主任，申主任脸红了。
　　　　他吞吞吐吐地说：“金……经理那两句话，嗯，怎么说呢，好是好，短小精悍，通俗易懂……不过，这个……政策性不是太突出……但，比郑支书的那两句话要含蓄一些……”
　　　　申主任东扯西拉一阵，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说的是什么意思。
　　　　龚玉贤笑笑说：“我觉得金经理的那两句较为合适，说出了农民的心里话，要是真把这基地变成‘金矿’了，那就有取之不尽的财富了，要是土地能生出金蛋了，那也是蛋孵鸡，鸡生蛋，循环不止……”
　　　　大多数人支持，金二糖却显得谦虚起来。
　　　　他笑笑说：“嘿嘿，这两句话其实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捡的现存的。”看看那个龚玉贤又说，“那句‘让土地生金蛋’，是龚经理他们华鑫集团的口号。那句‘让基地变金矿’，是我在田里听种土豆的农民们说的。这两句口号，就像作家写，是源于生活，来自于人们的生产劳动之中。”
　　　　金二糖这时就像作家在谈自己的创作体会。
　　　　秃头老钟充分讲了民主，该是他一锤定音的时候了。
　　　　他决定就采用金二糖说的这两句口号，但他不想原原本本的照搬。自己现在是黄家集镇农贸公司的一把手呢，得把这两句话改改，不然，别人就要说你当领导的没水平了。
　　　　秃头老钟想了想，突然找到了突破口，有了主意。
　　　　他从那个工人的手里拿过笔和纸，唰唰唰，在那纸上写了那两句话。
　　　　他眯上眼睛看了看那两行字，还在嘴里轻轻念了念，心里一喜，他发现一句添上一个“成”字，一句添上一个“出”字，自己既动手修改了，这两句话的意思并没变。
　　　　于是，他笑着说：“我看这样，左边写上：让基地变成金矿；右边写上：让土地生出金蛋！在金经理说的那两句的基础上，嘿，多了两个字，你们看看，看怎么样？”
　　　　申主任从秃头老钟手里拿那张纸看了看，也不说没政策性了，立即伸出大拇指说：“好，现在这两句话才算完美了！”
　　　　好像金二糖说的那两句话缺胳膊少腿似的，申主任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又继续说：“喂，钟经理，别看您一句话里只添了一个字，可这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呢！金经理说‘让基地变金矿’，这只能说明是愿望，是在求变之中，还没变成现实，秃头老钟加了一个‘成’字，那就完全不同了，那就是达到目的变成‘金矿’了。那句‘让土地生金蛋’也是一样，金经理的那个‘金蛋’只是在生，说句不好听的，也许还会胎死腹中呢……喂，现在只添上了一个‘出’字，那就说明‘金蛋’已经生出来了……”

117、送送你
　　　　听了申主任一番曲意逢迎的所谓解释，秃头老钟得意起来，郑世雄和曹金宝也像哈巴狗似的，跟着摇头摆尾拍起马屁来。
　　　　曹金宝笑着说：“那是，领导就是领导，跟我们不一样，只添一两个字，就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我们就是想要将愿望变成现实。”
　　　　郑世雄也说：“嘿嘿，我们农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到手了才算是财。”
　　　　申主任看大家都顺竿爬，他笑着说：“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嗨，两个不写文章的人的智慧，要远远超过我这个天天写文章的人了。”
　　　　这两句话经申主任这么一说，就变成是秃头老钟和金二糖共同创作的了。
　　　　秃头老钟将那张写有那两句话的纸递给了那个工人说：“喂，就这么定了吧，白底红字，粗黑体字，搞醒目一点，让外地人在车上都看得清。”
　　　　“好，我们知道了，就这么办。”
　　　　那个工人拿着那张纸和几个工人一起爬上那辆小货车开走了。
　　　　秃头老钟带着他们几个人到田里看了看，农民们正在热火朝天地种着土豆，好像他们的积极性还蛮高的，秃头老钟就放下心来。
　　　　那个龚玉贤好像对农民种土豆并不太热乎，兴趣并不是太浓。
　　　　她跟着秃头老钟转了没好一会儿，就握着秃头老钟的手说：“喂，钟经理，这彩门弄上字就算大功告成了，我昨天接到总部的一个通知，要我回去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我想现在就走。”
　　　　秃头老钟握紧龚玉贤的手捏了捏，吃惊地说：“耶，你要走，什么时候再来？”
　　　　好像情人似的，秃头老钟有点难舍难分了，明显两人已经什么事情了。
　　　　龚玉贤眨着大眼睛看着秃头老钟说：“这里留着我的助手肖大森呢，有什么事你们可以找他商量。嘿，我嘛，可能要到明年六月土豆收获的时候再来吧，到时候我接您们几位领导到兰州做客去，住下来好好的玩几天。”
　　　　秃头老钟仍然握紧龚玉贤的手不放，他看看金二糖、郑世雄和曹金宝，朝他们眨了眨眼睛，动了动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