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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二糖赶紧笑着说：“嘿嘿，领导呀，这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是集体的智慧，经过大家讨论之后，由我们的一把手钟经理亲自修改，画龙点睛，最后才定下来的。”
秃头老钟听金二糖这么一说，立即又露出了笑容。他心里还说，这个金二糖还知趣，没有跟我争功抢劳。
“喂，让基地变成金矿，让土地生出金蛋！不错！”彭世中突然停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说，“只是，只是我觉得这口号喊起好像有一点别扭，直接改成：让基地变金矿，让土地生金蛋，这不更顺口一些吗？”
彭世中显得很内行，谁都知道他是说顺口溜的行家，他两眼看着天空，还眨了眨。
跟在韩德贤和彭世中身后的一群人也附和，说彭总说得对。
金二糖本想解释的，没想到司机边志军突然冒出来说：“嗨，原本金经理提的就是让让基地变金矿，让土地生金蛋，那个‘成’和‘出’字钟经理加上去的。”
作为司机，边志军从不参与领导们的讲话的，今天插上这句话，弄得韩德贤和秃头老钟都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像一下子不认识他了，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彭世中皱眉头说：“老钟啊，你这不是画蛇添足吗，你不晓得句子越简洁越好吗？”看秃头老钟脸上的颜色就变了，他又仰起头说，“嗯，这只是个人观点，不一定是正确的，仅供你们参考！”
秃头老钟弄了一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看彭世中，没有解释，更没有反驳。
边志军说了那句话就走开了，就坐进驾驶室里去了。
“率先建起了基地，路边树起了彩门，公司来到了地头，农户走到了城市，土豆将变成金蛋，农民将成为富人。”彭世中来了一段顺口溜。
秃头老钟伸出大拇指说：“还是总公司的领导……思路敏捷，来得快，出口成诗。”
彭世中没有理秃头老钟的，他又对韩德贤说：“喂，韩总，这个小金是一个好苗子啊，学历低，可学问不低啊，阅历少，可经验不少啊！就凭‘让基地变金矿，让土地生金蛋’这两句很有诗意的话，我说他是作家，是诗人就有人信。喂，要是有机会，让他到大学里充充电，输输血，镀镀金，好好培养培养，他就会像孙猴子得到了金箍棒，就可大显身手了！你信不，几个跟头说不定就要翻到你我的前面去了呢！”
“嘿嘿，据我所知，好多作家本身就没什么文化，像那个工人诗人黄声笑，军旅作家高玉宝，他们牙根就没人入过学堂门。小金要是能超过我们，那是很正常的事。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自然规律嘛！不过，依我看，小金还得多多磨炼磨炼，得把他头上的那不安分的两个梭角磨去才行。”韩德贤看了金二糖一眼说，“喂，小金，听说你砸村民家里锁了？”
秃头老钟赶紧落井下石说：“嗨，他牛得很哩，不仅砸了村民的锁，他还跑到城里将一个村民打了好几拳呢！”
韩德贤脸上没露笑容，像家长似地问：“喂，小金，你为什么要砸村民家里的锁啊？”
金二糖看韩德贤不高兴了，将公文包又往腋下一夹，连忙进行解释。
他认真地说：“唉，韩总，是这样的，村主任去收提留款，被那村民锁到家里了，同时还将村民自己的儿媳也锁在屋里了，孤男寡女锁在一起，我怕引起人们的误会；再加上那女的要上厕所，直叫肚子痛，我怕闹出人命了，没办法，我就将锁砸了！”
韩德贤脸色仍然没有变，他又问：“那……打人的事是怎么回事呢？”
提到打人，金二糖心虚起来。
他挠了挠头皮说：“嗯，建土豆基地的时候，我们想把村里在城里打工的壮劳力叫回来搞突击，那家伙从中作梗，不让那些人回来，我一气之下就狠狠给了他几拳。”
韩德贤眨了一下眼睛，又追问一句：“他就白白让你打了，就没有还手？”
金二糖看了看韩德贤的表情，他笑着说：“嘿嘿，我打的时候说了，要他去告我，可他认了，他竟然心甘情愿地挨了，没有还手。”
166、含义
韩德贤皱着眉头说：“不管怎么说，打人肯定是不对的。”
金二糖看看大家，见没有人不高兴，他又笑着说：“挨我打的这个人，前些日子，他被人一拳打死了。嘿嘿，我的运气好，我打了他几拳竟然没事儿。不过，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他那个脑壳是纸糊的，是灯草和屁做的，经不起打，幸亏没有死在我手里，不然，我这一辈子那就完蛋了。”
金二糖以为自己已经说清楚了呢！哪晓得韩德贤却对秃头老钟说：“老钟，你派人调查一下，要是小金真的胡来了，就停他的职，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看他以后还脑子发热冲动不。”
金二糖一听，一下子愣住了。
耶，今天韩德贤是怎么啦？
怎么好像一直对我过不去呢？
金二糖紧张起来。
彭世中见金二糖低着头，不说话了，就像刚挨了老师训的小学生。
他笑着说：“喂，小金，先会儿老钟跟我们汇报了这万亩精品土豆基地的事儿，他讲了很多，我感觉是在开会听发言，要么是难于记住的数字，要么是一二三四……几条几点，太多数据，太条理化，官腔太浓。这个，我想听听你说说，这万亩土豆基地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二糖听了彭世中的话，抬头翻眼一笑，抿着嘴巴看了看韩德贤。
韩德贤正看着金二糖，还朝他点了点头，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快讲。
金二糖又看看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干部，他也不晓得他们都是干什么的，见他们跟在韩德贤身后，个个像太监似的，所以也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金二糖又看看秃头老钟，见他一脸的不快，肯定是对彭世中刚才的话耿耿于怀。
看金二糖半天没有说话，韩德贤急了，他催促说：“小金，你快讲讲啊！我们不想听老八股，想听一点新鲜的。”
领导的要求不低，肯定是要自己讲的跟秃头老钟讲的不一样。
金二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傻子似的笑笑。
他咧着嘴说：“嘿嘿，关于这个土豆基地的事儿，我们公司钟经理已经汇报了，那我也就没什么说了，要是我再说，那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彭世中仍然仰着头说：“怎么是多此一举呢？你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对，就像韩总说的，你来点新鲜的。”
彭世中的话像是对金二糖说的，可他眼睛一直没有看着金二糖，而是看在天上。
金二糖伸长脖子看了看那大片的土豆地，愣头愣脑地说：“嘿嘿，领导们要听我说说，我还真没什么说的呢！嘿，这万亩土豆地就摆在大家眼前在，一望无际，平平整整，就像一张写满字的纸，你们想了解什么，你们想知道什么，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家好好看看就是了。”
跟随韩德贤和彭世中来的人都是各镇公司的主要领导，大家听了金二糖的话，信以为真。本来是在路边聚成一堆的，这时迅速跑到田边站成了一排，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土豆地来。
可地里是刚刚翻过的，土豆才种上，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一片灰黑色的土壤，连土豆芽就没有生出来，想看一点绿色就困难！
那群人从土豆地里没看到什么东西，相互对视了一下，摇摇头，摊摊手，都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他们回过头再看那说话的金二糖，只见他一脸诡异的笑，样子就像大街上卖狗皮膏药的人似的。
韩德贤忍不住了，他也碰不透金二糖那个愣头小子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就说：“喂，小金，你说这土豆地是一张写满字的纸，可我们看怎么就是一片土坷垃啊？喂，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啊？”
彭世中对金二糖有信心，把握大得很，知道他的话还有下文，他稳坐钓鱼台。
他笑着对韩德贤说：“韩总，你别催，不用说，小金又在搞别出心裁，让我们捉碰不透，是想让我们都把心提上来悬着。你等等，他肯定还会有下文的。”
金二糖笑笑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嘿嘿，我发现彭总真看出门道来了……”
人们一听金二糖这话，除了彭世中是内行，其他人都是看热闹的外行了，都私下小声议论起来。
大多数人发表的是心中的不满，都认为这个小子是在拍彭世中的马屁，竟然没把当了总公司的一把手韩德贤看在眼里。
韩德贤觉得金二糖这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怕他得罪了大家。
他连忙提醒说：“小金，你别小看大家呢，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人的职务比你低呢，都是总公司里正科级以上的干部和各镇分公司的经理，我们怎么都是外行了？”
金二糖把秃头老钟也划入了外行之列，秃头老钟很不高兴。
他扯着嗓子问：“喂，小金，你说的意思你是内行，你跟大家说说，你在这土豆地里……看到什么了？”
金二糖一愣，看了看土豆地，吐了一下s头，没有回答上来。
大家见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都嚷着说：“你说呀，你看到什么了？难道你真能看出花，看出朵来？”
金二糖算是骑虎难下了，他愣头愣脑地说：“嗨，我当然看到了，事实那不明摆着吗？难道你们没看到，还用我说吗？”见大家都拭目以待，他一挥手说，“我看到的是一片灰黑色的土坷垃啊！”
大家一听，都捧腹大笑起来，搞了半天看到的还是和他们看到的一样啊！
秃头老钟看笑话地说：“我以为你的眼睛真是火眼金睛，超凡脱俗呢，哪晓得还是跟大家一样是凡夫子。”
没想到金二糖一晃头说：“那可不一定，我看的土坷垃也许和你们看到的土坷垃真的不一样。”见大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金二糖挠了一下耳朵说，“因为我看到……那土坷垃上有农民们播种时留下的脚印，因为我看到那土坷垃上面有农民劳作时撒下的汗水……”
彭世中一听，立即拍起掌来，大喊一声说：“好，说得好，小金说得太好了！”
大家一听，是这个理啊，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167、别出心裁
大家愣了那么一瞬间，也跟着彭世中拍起掌来。
金二糖更加得意了，他一本正经地说：“看得到的脚印会被我们忽视，那看不到的汗水更容易被我们忽视啊！我们建这个土豆基地，没有农民们的支持，没有农民们的努力，没有农民们的辛勤劳动，那可不行啊！”
说到这里，金二糖觉得自己说了有一点过了，站在这儿的人自己的职务最低，自己还得拿捏一下分寸。
他想了想说：“嗨，话又说回来了，我不能说大家都是外行，更不能说大家眼里没有农民，心里没装着农民的利益。因为目前这块土豆地还真像是一张没写字的纸，要读懂，要看明白，那还要等到明年的六月土豆收获的时候。现在做得再好没用，等钱到农民手里了，我们公司创收了，那才算是做好了，那就有看得着的内容了……”
金二糖的声音一变小，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彭世中就抢着说：“别出心裁，悬念迭出，扣人心弦，水落石出。嗯，我今天听了小金的汇报，他的话语朴实，可内含深刻，就像上了一次生动的教育课，一下子就触到了我的神经了！”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都深思起来。
彭世中仍然仰着头说：“喂，这个，今天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人是农民的儿子，可我们这些农民的儿子站在养育我们的土地上，却只看得到灰黑色的土坷垃，就看不到留在土地上的脚印和汗水，我们这是不是忘本了？”
人们认真地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土豆地，谁都没有交头接耳。
彭世中大声说：“唉，我现在说一句实话，我们已经听了老钟的汇报，已经知道了这万亩精品土豆基地是怎么建起来的，也知道了他们公司加农户的运作模式……老钟介绍得已经非常详细了。我又让小金再汇报，的确是在为难小金，我真担心他会炒老钟的现饭呢！没有想到，小金讲的，恰恰是老钟忽视了的，刚好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在场的干部里，有人也说：“这小伙子说得不错，有水平。”
还有人说：“同样一块土地，我们只是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内涵，我们真是外行，真没有看出门道。”
这是总公司组织的一次现场会，会议圆满结束。
韩德贤和彭世中很满意，对金二糖更是刮目相看了，还特别喜欢。
那些总公司里的干部们都坐进小车里，准备回城里去了。
临离开时，韩德贤把金二糖叫到旁边，小声说：“小金，我们今天看了你们建起了万亩精品土豆基地，采用的是公司加农户的运作模式，搞得不错的。喂，你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你多多请教彭总，我看出来了，他很欣赏你的。”想了想又说，“你以后可别头脑发热，遇事得冷静，切莫冲动！”
金二糖看韩德贤的表情，简直和先会儿要调查自己打人的事时判若两人。
他认真地说：“好，我一定遵循你的谆谆教导，不辜负你的期望！我以后改改我的脾气，不再冲动了。”
彭世中要坐车走了，朝金二糖招招手走到他跟前，握着他的手。
看了一眼韩德贤，又仰起头，居高临下地说：“看似愣头青，其实城府深。时打漂亮仗，偶犯低级错。喂，小金，我送你这四句话，相当于给你画了一张漫画，你说形象不？”
“哎呀，彭总，您说得太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只是……我以后要多打漂亮仗，少犯低级错。”
金二糖说着，差一点又将夹在腋下的公文包弄掉了。
金二糖招着手，看着彭世中和韩德贤坐进了他们各自的车里，目送着他们离开。
十多辆小轿车一辆接一辆的开走了，秃头老钟看了看金二糖，有点不高兴了。
他说：“喂，小金，你还晓得你姓什么叫什么不？我看你现在得意得快要忘形了哩！”
金二糖听了秃头老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