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嫣,在做什么呢,怎么不看电视呀?”
袁老师从厕所里出来没有看到周若嫣就扯着嗓子问。
周若嫣赶紧将那个公文包塞到被子下藏了起来。
她神色慌张地说:“喂,喂,没做什么,在……床铺上坐呢!”
袁老师将头伸进了周若嫣的房里,看着周若嫣说:“喂,周若嫣,你慌张个什么?”
周若嫣红着脸说:“谁慌张了?我在想先会儿照相,那个瘦老头让人感到怪怪的,照的时候也不让你准备一下,专门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照,连我发怒的时候他也照了一张。”
“我也怀疑那个老头,不晓得他的照相技术怎么样。”袁老师忧心忡忡,她看周若嫣现在很老实的,想起先会儿她跟金二糖调皮捣蛋的,就说,“喂,若嫣,那个小金,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呀,怎么一见面就舌剑唇枪的,针锋相对啊?”
周若嫣抿着嘴巴笑了笑,抬起头看着袁老师说:“嘻嘻,我故意逗他玩的,我一逗,他就随着我起舞。嘻嘻,妈,真好玩的。”
袁老师知道女儿不排斥金二糖,甚至喜欢他。
她故意问:“你怎么不叫他哥呢?他是我和你爸的干儿子,那就是你的干哥哥。”
“我不叫,我就是不叫嘛!嘿嘿,我心里已经承认他是我干哥哥了,可我嘴里就是不叫他,他想当我的哥,就让他像摘高树枝上的桃子,摘不到就跳起来摘。嘿嘿,我要折腾他,让他知道我周若嫣的厉害。”
199、弄巧成拙
袁老师看着周若嫣说:“唉,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周若嫣看着袁老师,得意地笑着,想了想又说:“对了,我晓得他的名字叫金二糖了,以后我就叫他金二糖。”
袁老师感到奇怪,就问:“耶,你是怎么晓得小金的名字的?连我就记得不是太清楚呢,我们平时都是叫小金的。”
今天没人叫小金的名字啊!
周若嫣一听老妈这话,就伸手在自己的嘴巴上轻轻拍了拍。
是呀,我是从他公文包里的那个笔记本上看到的呀,他的那个公文包还被我藏着在呢,怎么能跟老妈说呢?
没有合理答案,她硬拗地说:“哼,反正我晓得了,叫他的名字总比叫‘喂’好!”
袁老师转身说:“他也大不了你几岁,你叫他名字也行。喂,我去烫烫脚,看会儿电视就睡觉。”
袁老师说着就到了卫生间。
刚进卫生间,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袁老师喊:“周若嫣,快接电话,不会是你爸要我们到医院去陪他吧?”
周若嫣跑到客厅拿起电话,对方迫不及待地说:“喂,是干妈吗?哎呀,我的公文包不见了,是不是掉在你们家里了?帮我看看,好像是丢在了沙发上,到影楼的时候我好像是空着手。”
声音不是太清楚,可周若嫣还是听明白了。
她笑着说:“嘿嘿,沙发上是有一个公文包。”
金二糖听出周若嫣的声音了,而且还知道公文包还没有丢。
他高兴地说:“哎呀,那太好了,只要没弄丢就行,你让干妈帮我收着,我后天和我女朋友来看望干爹,到时候再给我。”
周若嫣闭了一下右眼,故意逗金二糖说:“不过,这公文包好像不是你的呢,我刚才看了看,包里什么东西没有,你的公文包里不会什么东西都不装吧?”
金二糖立即叫了起来:“喂,小丫头,你别骗我了,我的包,你帮我收好了就行了。”
周若嫣故意说:“我不是说过吗,那包里什么东西就没有。”
“周若嫣,我的好妹妹,你别戏弄我了好不,我求你了,真的,我包里怎么会什么就没有呢?好吧,你帮我收好,我后天来拿吧。”
金二糖说着挂了电话。
袁老师从卫生间里伸出头说:“听你说话的样子,好像是小金的电话。”
周若嫣放下电话说:“嗯,是的,他的公文包忘到我们这儿了,他让我帮他收好,到时候完璧归赵。”
金二糖给周若嫣打了电话,骑着摩托车离开了电话亭,走到了郊外,他发现一辆红色的富康小车停到了自己面前。
“喂,二糖……你上车坐一会儿,我想和你说说话。”
张小琴伸出头说,样子像满腹心思的。
金二糖吃惊地问:“出什么事了?”
“你把摩托车锁好,到车上来,我慢慢跟你说。”张小琴说着打开了副驾驶室的门。
金二糖锁好摩托车坐进了车里,关上门问:“有什么事?”
张小琴将车往路边靠了靠,然后停稳了,她皱起眉头说:“你发现没有,我感觉我今天请袁老师母女照相是弄巧成拙了。”
金二糖看了一眼愁容满面的张小琴说:“怎么会呢?我看不会,你别想多了。”
张小琴这时显得异常脆弱,她的眼眶红了,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转,她抿紧嘴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眨着眼睛说:“真的,你没看出来呀,袁老师好像一直不开心呢!吃饭的时候,她话都不多,我跟她套近乎,她基本上只是客套一下。”
金二糖又拍了拍张小琴的背部,安慰她说:“琴姐,我看你现在就跟一个傻丫头似的,想得太多了。你别担心,没事的,这不是还有我吗?你是知道的,我是她干儿子呢!嗯,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的那个摄影师有点搞笑,我的干妈可能是受不了他,你没看到呀,在没有照相之前,她多开心啊!”
张小琴眨着眼睛说:“那个老头有个性,可摄影技术是一流的,还有作品上过摄影杂志呢!”
金二糖张小琴,他解释说:“我的干妈是老师,平时把学生当战士来指挥,听的都是恭维话。今天来照相,被一个糟老头子使唤来,使唤去,一会儿要她坐到条凳子上,一会儿要她侧着身子,说话又生硬,也许是这让她心里不是太痛快吧。”
张小琴睁开眼睛看了一下金二糖说:“说闽南方言的人说普通话,就是含情脉脉地说情话,也像挤牙膏挤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让人听起来也是生硬的。”
“好了,琴姐,别杞人忧天了!你们快点将照片制作出来吧。”金二糖说着拍了拍张小琴的肩膀。
张小琴想了想说:“好了,你下车吧,我得回去了。”
金二糖看到张小琴仰着头,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推开车门下去了。
张小琴紧追一步,用手扶着车门说:“喂,二糖,你的公文包呢?”
金二糖骑上摩托车,笑着说:“忘到我干妈那儿了,让周若嫣保管起来了。拜拜!”扬了扬手。
“等等!”
张小琴把车往前开了开,停到金二糖跟前,她说:“你包里我放了一个特别的东西……”
金二糖瞪大眼睛问:“什么东西?”
张小琴想了想,摇头说:“算了,你走吧!”
金二糖没有在意,骑着摩托车走了。
天色已暗了,金二糖骑着摩托车走了好远了,他回头看张小琴的那车还没有离开。
金二糖进了村子,引起了一只守门的狗叫。
一只狗一叫,其它狗也跟着叫起来,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他看了看那些小洋楼,很多人已经熄灯睡觉了,只有少数人家还有灯亮着。
天气变凉了,风将路边的树叶吹得“哗哗哗”地响,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金二糖一个人骑着车走在水泥路上,听着树叶发出的声音,就像有人在夹道欢迎。
穿过了一家又一家,终于到家了,屋里已经没有亮光了,不用说,老爸老妈都睡了。
金二糖将摩托车推到堂屋里停稳后,就去关院子的门,突然,有一只什么动物从门前“噔噔噔”跑过,他跑出来想看一个究竟,可那动物跑得已经不见踪影了。
200、蒸发
金二糖在门前那路上走了走,走到赵芝英家门前,他听到里面有“咕咕噜噜”地说话声,但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他们院子前,侧耳听了听,没想到那个金大财说话的声音变大了,好像怕金二糖听不到似的。
只听金大财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麻辣个巴子,我没儿子可不行,不能让我金家绝后了。”
赵芝英的声音很小,要不是夜深人静,那肯定听不到。
她说:“那个……环子取不下来,你让我怎么生儿子啊?”
金大财轻轻地说:“我们的户口迁走了,城里的户口还没上,现在哪儿的人都不算了,谁也管不着了,正好大大方方地生儿子。可是那些医院的医生个个胆小如鼠,竟然有钱也不挣,我们高价取那个环子,他们还不干。”
赵芝英小声说:“还是想办法让隔壁的金二糖帮忙取吧,要他取,既安全,还不花钱。”
金大财又叹息一声:“唉,人家有吃狗屎的造化,命好。麻辣个巴子,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出其不意地当上镇农贸公司里什么狗屁经理了,我用了那么大的劲儿,连一个儿子就生不出来。”
听到床铺响了响,像是有人在床铺上翻身了。
只听金大财大声直问赵芝英:“你又想做什么?切,你又想我做无用功啊?我想把身子养好了,把精力养足了,一门心思生儿子呢!”
显然是赵芝英又在撩逗金大财了。
没想到赵芝英的声音也大了,她说:“什么叫无用功啊,种田的人连这道理都不懂啊,这叫犁地养田你晓得不?就像地,要是长时间不管它,它就会结板,结板了怎么生长庄稼啊?你要是现在不常练习,到时候等我取下了那个环子,要是你不会了怎么办?这事又不是别的事,别人又插不上手,更帮不上忙。”
床铺的响声又不同了,估计是金大财听从赵芝英的指挥了。
饶有风趣叹息一声说:“唉,我这些日子在家里……麻辣个巴子,跟在城里工地上搬砖还吃亏些,你要不信,哪天用秤秤一下,保险我我瘦了好几斤重了。”
金二糖在外面听了,心里说:“麻辣个巴子,两口子做那私密的事儿,竟然那么大声,也不遮遮人们的耳目!”
金二糖往开走了走,跺了跺脚,故意让脚步发出响声,还觉得那声音不大,他又“喂嗨”地大声咳嗽了一声。
外面有人!
里面突然安静下来。
沉默了那么一会儿,金大财大声喊道:“谁?是哪个?你……站住别动,我倒要看看,看是哪个……吃饱了无聊,深更半夜地跑到老了的家门口偷听我们的壁根。”
金大财说着还拍了拍床沿。
金二糖赶紧往家里跑,进了院子还不敢关院子门,怕发也声音让金大财听到了。
金二糖趁着黑进了自己的房里,他躺到床铺上。
金二糖进入了梦乡,奇怪的是,他做梦竟然还是和那个郑芊芊在一起。
金二糖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九点多钟才起来,他洗了一个脸,就骑着摩托车来到了村委会。
没想到的是,他看到那邹春成和他的手下竟然都在村委会办公室里呆着,没有人下去收提留款。
金二糖心里好不痛快,真想痛骂他一顿。
没想到那邹春成看到金二糖,就像捡到宝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还没等金二糖开口问,他就乐呵呵地说:“今年收提留款,真是打了一个漂亮仗,用的时间短,收得彻底,还有几家今天一收,就算胜利结束了。”
金二糖一听,喜出望外。
他高兴地说:“是吧?不错!”
本想表扬一下邹春成的,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可别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呢!
金二糖想了想问:“喂,那个李生贵的交了没有?”
邹春成一摆手说:“李生贵最不是问题了,他家的提留款用工伤补助抵销了。”
“不对呀,他们家现在是四口人呢,那工伤补助款也不够啊!”
金二糖看那邹春成得意忘形的样子,真想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出一点什么问题来,给他当头一棒。
“伍代珍和那个伍米米的户口还没转到我们村里来呢!今年的提留款又比去年少,那工伤补助款还没抵完呢!”
收提留款的任务完成了,金二糖落心了,你邹春成想得意,就让你得意去吧!
金二糖来到财会室,看到胡启泉,高兴地问:“胡会计,今年收提留款收得痛快吧?嗨,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
没想到胡启泉慢吞吞地说:“唉,任务是完成了,可收得并不痛快啊!金经理啦,你不晓得啊,我们村原有二千零八人,现在只有一千九百一十二人了,人口是急剧减少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金家店村就要名存实亡了喔!”
金二糖皱起眉头说:“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就这么几天时间呢,我们村就减少了近百人?这也太快了吧!人又不是水蒸气,怎么能说蒸发了就蒸发了呢!”
胡启泉愣了愣眼睛说:“怎么不会呐,白纸黑字,实事就摆在面前了,有十九户人家将户口转出走了,人还住在我们村子里,可已经不是我们村的人了。唉,都是这收提留款闹的!”
金二糖关心付先慧,他问:“付先慧将户口转走没有?”
胡启泉扬了一下眉毛说:“付先慧?”
金二糖想了想说:“对了,她现在改名叫付先慧,我们以前叫她付金英。嘿嘿,我叫她金英婶。”
“付金英呀,她是转走了!喂,都像她那样转走户口,那还有什么话说呢,人家是结婚,是投靠丈夫,是转成非农业户口了,变成城里人了。可有些人家转走户口是假,逃避上交提留是真。”
“这十九户人家也不可能有近百人啊!”金二糖在心里算了算人数说。
“唉,除了转走户口的,还有死的,我们村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全死了,一下子死了二十九个,差一个就是三十个整数了。”胡启泉唉声叹气地说着。
我的天啦,好像没有发生地震什么的啊,怎么几天时间就死了那么多人呢?
金二糖担心地问:“喂,那个九十岁的陈爷爷死了没有?他岁数最大,可身体并不差。”
胡启泉肿着脸说:“死了,人家七十多岁的人就死了,他九十岁了还不该死啊!陈老爷子是头一个死的,他一死,这都不得了啦,就产生了多……什么……诺骨牌效应,一些老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