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力比较好的苏子放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有创新料理怎么了？”
“要是被你们知道这个师父还是被薛意忽悠拜的，是不是要酸到酿醋了？”
“还有薛新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对A，他要不起啊！”
……
黑幕和内定冠军的传言开始在台下缓慢酝酿。
台上，谷平平也有些拿捏不准情况：“薛老，这种时候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流言在实力面前不堪一击。”薛意毫不在意地摇摇头。
“可是您的名声？”谷平平还是有些担心。
“把盘子端下去，有不服的，自己上来品尝。”
薛意没有说话，梅元白先开了口。
“这……历届比赛没有这个先例啊……”谷平平有些迟疑。
如果选手质疑评委决定，那就要让别人验证料理，那这个规定很不利于后面赛事的开展。
“质疑是允许的，既然有人质疑，那就让大家上来品尝，看看我们是否足够专业，如果尝完觉得不值这个分数，那请他来评分！”
梅元白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谷平平没有办法，只好招呼服务生按梅元白说得方式，将几人的料理重新端回台下。
“刚刚有选手质疑评委组黑幕，评委组接受质疑，三位选手的料理现在都在桌上，质疑的选手可以自行上前品尝。”
谷平平说完，有几位选手准备抬腿迈出。
“不过有一个条件，品尝后的分选手如果觉得评委打分合适，将失去后续比赛的资格。”
“为什么？”台下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既然你质疑组委会的公正为何还要继续留下来参赛？”谷平平反问一句，“而且，如果你后续的料理分不够高，是不是又会有人质疑评委区别对待？”
“与其闹成后面这样，不如干脆一些，质疑评委和组委会的选手可以出来看看经过这几轮比赛，评委打分是否公正？是否有必要黑幕？”
良久，台下无人作答。
“会不会有些过了？”何建民担忧地嘀咕一句，不知道是在说谷平平还是在说那些不信评委的选手。
“不觉得。”黄胜哼了一声算是给谷平平站台：“早些年没这种比赛的时候，师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也没见有人质疑过。”
他是老派的那种厨师，觉得一声师父大过天，平日里在景陵大饭店后厨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台下叫嚣的那些厨师，在黄胜眼里和小学生差不了太多。
知道苏子放的身份后又尝到这份几乎完美的龙井虾仁，黄胜已经将苏子放当做可以面对面讨论技巧和交流创意的厨师。
毕竟在厨师行当，小有技巧就可以做到7分，努力就可以成为8分，但是能到9分的厨师必须是天赋、努力缺一不可。
或者可以说在顶级厨师看来，能做出9分的料理才有资格进入厨师这个圈子，才有资格讨论料理创新。
毕竟，小学生上来就想证明哥德巴赫猜想还是很有难度的事情。
“现在不一样了，年轻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我们那时候只听师父的又不一样。我们后厨那几个新来的白案，整天都把基本功录像发到网上，说是什么创新料理，还说要像王师傅学习当网红厨师……”杨檀听到话题也加进讨论组。
“是说那个做菜的王师傅吧？手艺挺好的，应该是以前大馆子里的厨师，不过你们白案做什么？”何建民的关注点被瞬间拉偏。
“怎么，你一个做鳝鱼的还看不起白案的技巧了？”杨檀表示刚才的事情还没过去，记仇！
何建民：……
他就随口这么一说，咋感觉又得罪人了？
“只能说诱惑太多了，没多少人愿意沉下心好好做厨师了，不过总归有优秀的人愿意努力。”薛意的目光一一流过奥左、张子丹、吴平、苏子放、沐飞，露出欣慰的笑容。
眼看着台上评委讨论的话题越来越偏，台下也终于有一名普中厨师举起手。
“我想试试！”
谷平平打量了一眼举手的普中厨师，摇摇头，没有一点印象。
“卢象，楼外楼。”普中厨师自报家门。
没等谷平平说话，卢象继续开口：“谷师傅，我并非质疑，我只是想尝尝这份料理。毕竟薛老不在楼外楼以后，历届淮扬料理交流会都很少出现9分以上的龙井虾仁，我想尝尝看，9。7分的龙井虾仁到底有多好吃。”
“你认识？”梅元白转过头问薛意道。
“不认识。”薛意想了下，摇摇头。
“你认识薛老？”谷平平听到楼外楼，面色宽慰了一些。
“之前薛师傅在的时候，我在水台工作，有一次吃员工餐，有幸尝过一次，记忆犹新，所以一直苦练龙井虾仁，昨天也只得到8分，只是想对比一下。”
卢象说得诚恳，脸上却是洋溢着不屑和不信。
他和别的普中厨师不一样，父亲是一间淮扬小馆的炉头，哥哥是美食评论家，老婆是美食杂志编辑，算是半个厨师世家。
所以比赛前，他就通过渠道确定本届料理有一个初级厨师是薛意的徒弟，是走关系进来的。
前两天，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打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恰好就是最佳时机！
在楼外楼的时候，他一直被师父看不上，觉得他只会研奇淫巧技，基本功不扎实。
现在，只要他站出来，揭露薛意联手评委组制造黑幕，他就是淮扬料理界的良心，是黑幕的揭露者，是不畏强权的斗士，也是最后得到荣誉的人！
“一个初级厨师能做出9。7分的龙井虾仁？开玩笑！就算是薛意状态在线都不一定能这么高，不是黑幕是什么？”
“这波脸，我打定了！”
卢象自信满满，一步踏出。
第164章 摩擦摩擦
“好！”普中厨师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
他们自己不敢上，可是看到别人站出来，立刻化身精神斗士摆出看戏的心态。
更何况楼外楼员工撕龙井虾仁这事情本身就很有看点。
打自己店里招牌菜？绝了！
“尝尝？”谷平平哂笑一声：“打着不质疑的名义品尝，如果做得好就说自己是为了学习，如果做得不好就站在道德高地挥舞大棒。是么？”谷平平说得清清楚楚，毫不给卢象留面子。
见自己的想法被剖析透，卢象生出一层冷汗，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哪能……不会的，谷师傅，我真的是想学学，看看9。7分的龙井虾仁是什么味道！”
“呵，最好是。”
“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觉得这道料理配上的9。7分，你后续就不用参赛了。”
谷平平哼一声，示意卢象上前品尝。
……
“退赛么？好像很严峻的样子。”
“可是我的实力本身也不能进入决赛，不如趁此机会试试。”
“他们这样强调失败的结果，无非是想掩饰这道料理真的不值分数，否则大大方方放出来又会怎么样？”
“制定这样的条件就是你们算准了不会有人站出来对吧？”
“可是没想到我真的会站出来吧？”
“呵呵，今天，就是我卢象揭露这一黑幕的成名战！”
卢象迈出的步子有几秒停顿，不过很快变得坚定、狂热，甚至开始偏执！
谷平平脸上错愕的表情在他看来就是一场阴谋即将被公之于众的恐慌；苏子放的无奈摇头在他眼里变成焦灼的忐忑不安；台上评委们的窃窃私语全都是黑幕即将被揭开，公信力全失的担心……
“原来这些人，都在担心？”卢象嘴角挑起。
急走的步伐离摆放龙井虾仁的料理台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得到盘中还剩的虾仁数目。
“摆盘倒是好看，可惜打分过头了！如果给你8。5分我相信很多人都不会说什么，我也不会揪着你不放，可惜，是你自己没有AC数非要刷一个高分，既然这样，就别怪我把你和这道料理按在地上摩擦！”卢象戴着一副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虽然狂妄自大，不过作为楼外楼的二线厨师卢象基本的判别能力还是在线。第一眼看到苏子放的这盘虾仁就知道摆盘不简单。
“大概是薛意亲自教的吧？”
“能做到这个样子，起码练习了几个月，真是难为你了。有这个功夫，只要味道能达到及格线，凭这个造型至少也是8。5分起步，就是太贪心了。”
服务生递上筷子，不太理解卢象为什么一脸得意，好像这盘虾仁是他做的一样。
刚刚她端菜上台就闻到那股扑鼻的清香，本来以为评委打分结束，自己还有机会和姐妹们一起品尝剩余的几只，结果卢象这么一出完全绝了她的想法……
“9。7分的虾仁该有多好吃啊？”服务生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怎么，连服务生都觉得要呕吐了么？看来这盘虾仁的味道真的难以言喻。”
卢象摇摇头，脸上的不屑更加明显，连夹起虾仁的动作都随意了几分。
然而下一秒卢象便被自己的无知和狂妄疯狂打脸！
“啪。”——这味道！
“啪啪。”——如此鲜美！
“啪啪啪。”——入口就是一股龙井特有的清逸茶香，仿佛绿箭口香糖的广告一样，一股清风在口腔爆开，卷着浓郁的清新喷涌而出。紧接着，咀嚼后的虾仁传来爽脆口感，一口咬下弹性十足，仿佛在口中活过来一样！
“这个味道居然和薛老当年做的相差不大！”卢象心头闪过一丝恐慌。
当年他吃薛意做的龙井虾仁时一度以为这么好吃的料理不会在人间出现。后面他每到发工资那天总会点一次龙井虾仁一饱口福。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薛意离开楼外楼。因为后面接手的厨师再也做不出这么好味道的龙井虾仁，哪怕他亲眼看着薛意教导后厨的炉头厨师学习龙井虾仁，可是依然没有那股味道。
他一直以为，除了薛意，没有人能够做出自己记忆中的龙井虾仁。
可是现实却极度残酷，一个被他质疑水平不行，靠黑幕上位的普初厨师却明明白白做了出来。
“不……不可能！”
“他才多大？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好的龙井虾仁！一定是侥幸吃到了最好的那一个！”
卢象不信邪地夹起另一只虾仁，结果还是一样的鲜美。
“一尾尾青壳虾从青翠的茶溪中跳出，鲜活无比，虾尾一卷重重拍打在卢象脸上。”
“啪啪！啪！啪！”
真疼！
呆立在原地，卢象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样？还觉得评审组的打分有问题么？”谷平平的声音悠悠传来。
卢象呆滞地摇摇头。
“嗨……”台下，普中厨师群众传出一声叹息。
卢象回头，看到人群中满是看戏失败一脸失望的表情，
再看向谷平平、苏子放、评审组……
他突然看懂了刚刚众人的表情。
服务生是真的很想吃这盘龙井虾仁，谷平平是在诧异他为什么这么愚蠢，苏子放摇头是在嘲笑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瓜，至于台上评委大概都是在讨论是不是自己给的分太低。
从始至终，他们都在做本身，只有自己努力地做一个演员，把一场想象中打脸翻身揭露黑暗的群像演成扮丑的独角戏。
演得格外卖力。
演得那么深刻。
最后撞得头破血流。
他以为自己了解了一切内幕，可以将苏子放按在地上摩擦。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被摩擦的那一个。
卢象将视线转向苏子放，看到他对自己点点头，说了句什么。
“大概是嘲笑吧？”卢象抿着唇，有些发懵和落魄，脑海里全是大话西游中那句台词：“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没有等谷平平再说什么，也没有再去找苏子放大喊一声“我不服”要求重来的故事。
卢象不那么中二，也更有眼色。
能在大家都怀疑的时候站出来是勇气，可是在得知事实后还死缠烂打，那是没脑子。
人呢，就是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
他以为自己做不到的别人也做不到，却忘记这世界上人和人是不同的，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毕竟有些人是天才，有些人是普通人，可是还有些人是挂逼，没有道理可言的。
走出场馆，卢象突然明白一句古话，
八个字，却说透一辈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165章 我要第二名
直到卢象离开场馆，其它选手都安安静静仿佛刚才起哄的不是自己一样。
“还有人有问题吗？”谷平平环视一圈，眉眼间平静如水。
几秒沉默。
“哎，我菜糊了！”人群中猛地传出一声惊呼。
完成料理没有瓜吃的普中厨师纷纷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没完成料理的普中厨师对视一眼才想起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苏子放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个9。7分自己算是拿到了。
刷不刷新记录他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可以证明自己是靠实力说话的。
比赛还在继续，评委们面前不停地端上一盘盘料理。
不过自从尝到龙井虾仁之后几位评委都显得兴致一般，上来的料理品尝一口便放在一边，显得极为克制。
“怎么这几道得分这么低？”谷平平负责最后公布分数，看到拿来的分数有些错愕，评委的打分基本正常，可是美食评论家的打分都偏低。
在他看来，这几道起码应该是8。5分的料理，结果最后都只有8分上下。
“美食家们都觉得这些料理比起龙井虾仁差远了。”服务生老实回答道。
谷平平：……
这个情况也只能说运气不太好，偏偏碰到一道趋于完美的龙井虾仁，分数被压制的太惨。
“把那盘龙井虾仁拿下去，让他们尝一下。”薛意从后面插话道。
“嗯？”谷平平有些不太理解。
“初级厨师得分这么高，不尝尝这道料理，万一打击到他们的信心，淮扬料理的后备力量可就要垮掉一半。”薛意摇摇头，仿佛想到什么，摇头叹气道。
“那剩下的料理？”谷平平还是担心后续打分偏低的问题。
“让美食评审团那边正常对待。”薛意很有经验道：“几年都遇不到一次的料理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