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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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个家-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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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东峰说道:“这两天我们书记染了风寒一直在家养病,我带你过去,呃,这个同志是谁?新来的老师吗?”
  后面的青年嘀咕道:“你看他穿的花花绿绿、长得帅气好看哪有老师样?上级别又给咱村捯饬个盲流子过来。”
  庄满仓说道:“别瞎说,带我去见你们书记。”
  王忆知道,这个时候王家大队书记还是王向红。
  这是个厉害人物,他少时参加了海上武工队,后来有战功升到了主力部队,还打过渡江战役进过金陵城。
  渡江战役结束,中央军委决定解放翁洲一带,王向红因为英勇善战加上熟悉当地海情就被调到了解放部队,结果连连立功,入党升职做到了连长。
  随着全国解放,国家开始发展民生,这时候王向红想到了自己孤悬外海的贫苦家乡,便多次打报告请求复原回家带领乡亲们奔小康。
  复员后岛上恰好在建设民主政权,他是村里唯一的党员,又是立过功的军人,父亲还是村里的族老,最终村里人心服口服的推选他做了村长,而上级也批准他成为村支书。
  王东峰带路,赤脚踩在木码头上发出砰砰响声。
  有狗气势汹汹的冲王忆呲牙咧嘴并炸毛,悄悄跟在后面竟然要冲他脚腕下口。
  庄满仓干脆利索给它一脚,那狗嗷一声惨叫飞到了水里。
  其他狗子夹着尾巴就跑。
  王忆吓一跳。
  家狗还这么野?
  他们下码头后正面便有一座房屋,王东峰径直走过去,王忆打了个哆嗦:这不是自己穿越之前打开的那房屋吗?
  此时院墙之间的大门是两扇考究的上漆木板门,大门敞开,院子里的桃树正在抽芽长叶,树下有老母鸡在低头觅食。
  一个披着军绿大衣的中老年坐在门口打呼噜,怀里抱着一只白毛黄斑猫,猫也在打呼噜。
  王东峰在门口高兴的喊:“支书,你看谁来了?”
  中老年就是王向红,今年五十多岁,耳聪目明、魁梧强壮。
  他听到喊声迅速睁开眼睛,看清庄满仓的样子后便一下子站了起来:“小庄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庄满仓快步走进去与他握手,脸上头一次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老班长,我早就该来看看你了,可工作忙……”
  “别说客套话,你有啥该来看我的?现在你们城里治安乱,你们工作担子重啊。”王向红说道,“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啥?是不是公安机关有什么任务需要我们配合?”
  庄满仓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去了门口嘀咕几句,他拿出王家族谱。
  王向红一下子激动了,披在身上的大衣顿时掉落:
  “对,这是我们王氏的族谱!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一眼认出来了!”
  他又快步走向王忆。
  步履生风,虎虎有威!
  王忆被逼的下意识往后退。
  王向红走过来后仔细端详他,问道:“你爹叫啥?”
  王忆说道:“叫王祥文。”
  王向红和他爷爷是一辈人,都是祥字辈,王向红本名叫王祥鸿,加入部队后改名为王向红。
  王祥文是王忆的爷爷,他现在只能在心里向老爹道歉,为了保命他得冒充老爹的身份了。
  根据他所知,现在他老爹还在东北农场里上学呢,一直要到1987年才会回到岛上。
  王向红随即转过头对庄满仓说道:“庄同志,没错,这确实是我们王家的后人,他爹是我没出五服的哥,这没错!”
  庄满仓愣了愣说道:“你这样就确定他身份了?不用再仔细问问?”
  王向红说道:“问什么呀?他这脸盘子活脱脱就是他爹的样子,你看我的脸,我俩有没有像处?”
  庄满仓犹豫的说道:“有点像处,可是……”
  “不用可是,他就是我们王家的后人。”王向红笃定的说道。
  庄满仓又问:“那你们王家族谱怎么在他手里?”
  王向红下意识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我有数,庄同志,这事以后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听,这个同志确实是我们王家后人。”
  说完他去握住王忆的双手问道:“你爹当时离开岛上的时候你还小,没想到一转眼你这么大了,你叫王东清,对不对?”
  王忆的老爹确实叫王东清,可他不能认这名字,就解释道:“我跟着我爹去了东北以后,我爹给我改了名字,改成叫王忆。”
  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王向红,王向红喃喃道:“王忆、王忆呀,唉。”
  庄满仓机警的问道:“你不是说你在首都念得学吗?怎么又跟东北扯上关系了?”
  王忆满嘴跑火车:“哦,是这样的,我在东北念书,后来考学考到了首都!”
  庄满仓还想问,王向红激动的说道:“你在首都念过书?嗨呀,有出息,你有出息!”
  王忆点头。
  王向红一手握住他手腕一手豪迈的挥了挥,说道:“东峰,你去跟文书说一声,去库里搞点鲜货今晚摆出来。”
  “咱们王家遗失的族谱被庄同志送回来了,咱们王家的子孙寻祖归宗,双喜临门,今晚咱得好好热情一下子。”
  王东峰立马跑了。
  庄满仓说道:“老班长,你别麻烦,这都是我该做的,人民公安为人民,这都是应该的,我还得回去……”
  “你回去什么?”王向红抬头看看日头,“这都四点钟了,你回不去,今晚宿下,明天再走!”
  “走,跟我进屋喝口水!”


第4章 家乡好
  王向红家里是老房子,不说家徒四壁,里面家具反正不多。
  屋子没吊顶,直接露出了大梁和屋顶,大梁上吊着两个篮子,屋顶上挂着箩筐。
  墙壁四周糊着报纸,正北墙上是主席彩色半身像,往两边摆开是小一些的人像。
  一边是开国十大元帅,另一边则是钱学森、钱三强、竺可桢、赵忠尧等知名老科学家。
  屋里泥地平整,中间放了一套八仙桌,角落里有红漆柜子。
  柜子的四个角上包着亮堂堂的铜皮,面上镶着四副瓷砖,上面分别是八仙过海、后羿射日等神话故事。
  另外柜盖上的摆件吸引了王忆的目光,上面有一个白色的毛委员瓷像,瓷像前面是许多的白瓷泥人塑像。
  工艺精美,惟妙惟肖。
  王向红招呼两人坐下,看到王忆盯着柜子看便介绍道:
  “那是一套瓷塑,叫《收租院》,德景镇烧的,讲述了大地主刘文彩对咱们农民兄弟的残酷剥削的恶行。我把它摆出来,是提醒自己时刻不忘阶级斗争!”
  庄满仓说道:“咱们阶级斗争胜利了,现在改革开放了,要联合、利用各阶层的能量共同发展经济,老班长,你的思想得转变……”
  “哈哈哈,不说这个,坐下喝水。”王向红打断了他的话,生硬的改了话题。
  他有心想拉王忆说话。
  可王忆哪敢乱说?
  眼神锋利、嫉恶如仇的警察同志还在怀疑着他呢!
  于是他就说今天风浪大,有点晕船恶心,想要歇歇。
  王向红将老竹子编的躺椅拉开,说道:“这样你去外面躺一下,晒晒太阳,我再让你嫂子给你煮一碗薄荷水,喝下去就舒坦了。”
  王忆赶忙说不用这么麻烦。
  可王向红对他跟对儿子似的,特别亲热,坚持着出去喊了一嗓子:“叫秀芳别上工了,先回来一趟!”
  有人遥遥应和了一声:“好嘞!”
  王忆被摁在了躺椅上,虽然海风有些猛烈,可他心里还是觉得得劲。
  夕阳光芒照在身上暖洋洋,几只母鸡咕咕的叫,风吹桃树叶片刷啦啦响,总有喊号子声和渔歌顺着海风往他耳朵里钻。
  后面王向红还把自己的猫给他送过来了。
  这猫养熟了,王向红一声‘给他暖暖身子’,这猫便趴在王忆肚子上开始‘咕噜咕噜’的念佛。
  王忆可以上手撸,撸的他是眉开眼笑。
  家乡真好啊!
  王向红的儿媳妇秀芳回来了。
  这是个健康、强壮的少妇,剪着齐耳的短发,没什么发型,可打理的一丝不苟,一点不乱。
  她面色是渔家人常见的黑黄,双眼炯炯有神,上身蓝色列宁服洗的发白,下身裤子打着几个补丁。
  与公公王向红一样,她走起路来带着风。
  王忆下意识多看了秀芳两眼,她身上有股劲、有一道精神气。
  在他印象里,他已经好些年没见过这样英姿飒爽、昂扬积极的女子了。
  秀芳去厨房忙活一阵先给王向红和庄满仓端去一壶茶水,又给王忆端来一碗散发着清凉滋味儿的热水。
  她很大方的笑道:“你是去东北的祥文大伯家的弟弟?那你知道我给你煮的这是什么水吗?提醒你一下,你们东北可不种这个。”
  王忆说道:“是薄荷水。”
  秀芳笑着点头:“薄荷是好东西,熬水能治晕船,做菜能生吃能熟食,晒干了燃烧了还能驱赶蚊子苍蝇。”
  “来,喝两口,我给你加了糖精,好喝呢。”
  于是王忆躺在躺椅上撸着猫又喝上了热乎的薄荷水。
  王东峰后面回来,一手拎着一个篮子,全是鲜活的海货,螃蟹、海螺、鱿鱼、蛏子、海参等等。
  秀芳撸起袖子忙活,庄满仓出来劝说道:“弟妹,别忙、简单弄两个菜就行,每次过来都麻烦你们,我过意不去。”
  “你过意不去你就多吃,你多吃了我们就欢喜。”秀芳回头笑着说。
  庄满仓说道:“我哪次吃的少了?但你们做太多,这太客气,太见外!”
  王向红将他拉回去:“喝水、喝水,你这次过来还给我带了茶叶、带了消炎药呢,你更见外。”
  庄满仓回去喝水了,王忆也在喝水。
  薄荷水甜滋滋。
  他喝的美滋滋。
  喝完之后他就不好意思了,秀芳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又是洗又是刷,他躺在这里晒太阳不像回事。
  于是王忆便把猫放下去帮忙。
  正在念佛的猫愣住了:我那暖暖和和的人肉垫子呢?
  王忆要帮忙,秀芳坚决不让他插手:“你个大汉子哪能干这些活?难道你要跟嫂子一样围着灶台转?你得去摇橹、扎海参、洒渔网!”
  一听这话王忆有点懵。
  摇橹、扎海参、洒渔网?
  这可都是力气活,相比之下他还真愿意围着灶台转。
  他父母没的早,所以很小就自己下厨房,厨艺还真是不错。
  秀芳很犟,可王忆更坚持。
  最终没辙,她只好让王忆帮忙洗蛏子、刷海螺。
  王向红家的厨房也是杂物间,里面堆着干柴、放着渔网渔具,屋顶墙壁都被油烟熏得漆黑,一进来有股腥味,因为它里面还晒着鱼干、存着虾皮虾米。
  秀芳准备煎个鱼干下酒,便让王忆去挑几条好鱼干。
  她叮嘱道:“你挑马面鱼干,这是甜晒鱼干,不咸,下酒合适。”
  王忆去拨弄鱼干,然后看到绳子上还挂着几块黄褐色的胶皮状东西,有大有小,大的从平面来看像军用水壶。
  他定睛一看觉得有些眼熟,问道:“嫂子,这是不是鱼胶呀?”
  秀芳回头随意看了看说道:“对,是鱼胶,早年我公爹在广粤的老战友来看他带来的。”
  “前几年我公爹忘记还有这些东西,都压在箱子底下受潮长霉了,还是去年过年收拾箱柜又找出来了,想晒晒看能不能吃。”
  王忆说道:“这是什么鱼胶?我听说鱼胶很贵的。”
  秀芳说道:“贵啥贵,老辈时候用来糊弄地主老财的东西,现在都讲科学、讲文明,鱼胶这东西就是菜、就是胶,前几年供销站都不爱收。”
  “来,你选好了鱼干过来给我搭把手,把盆里水再换换。”
  王忆迅速挑了一些品相好的鱼干赶回来:“好!”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天涯岛上更热闹了,出海打渔的船纷纷归来,下地干活的妇女也回家了。
  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洒落渔村,岛上的屋树路船都带上了淡金色。
  炊烟袅袅,父母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不绝于耳:
  “狗宝,回家吃饭啦!”
  “皮鞋你去哪了?再不回来吃饭没吃的了!”
  “媛媛、媛媛,快回家了,你奶奶给你蒸了个包子。”
  有渔家汉子听说庄满仓来了,又拎着刚出水的鱼送上门来。
  王向红便招呼:“大胆,待会过来喝酒。”
  “行,支书,我回家拾掇一下。”汉子痛快的回道。
  夜色渐黑,万家灯火。
  王向红家里和厨房里都点上了煤油灯,防风灯罩下,火苗呼呼燃烧的还挺旺。
  王忆见此颇为吃惊:“嫂子,岛上还用煤油灯呢?没通电?”
  秀芳自如的说道:“这可怎么通电?我听公爹说,要通电得从海底拉一条电线,这难度太大了,海底鱼虾蟹海龟多,它们不得把电线咬烂?”
  说着她摇摇头:“没法通电,咱岛上人家都烧煤油,国家政策好,照顾咱岛上,给咱供应的煤油多。”
  王向红过来把他拉走:“走,上桌,喝酒!”
  桌子上已经放了一个盆子,盆子里有蛤蜊、扇贝、蛏子,上面盖着一层通红的螃蟹。
  岛上海产多,光是蛤蜊就有花蛤、毛蛤、文蛤、白蛤之多。
  还有个盆子里是黑漆漆的贻贝,福海一带这个最多,又叫海虹、淡菜,渔民能拿来当饭吃的。
  秀芳带来一盘子大虾,正经的大对虾,个顶个的大,都有王忆巴掌长短。
  庄满仓笑着摸摸头:“每次来你们这里就改善伙食,这季节在城里头就是去大饭店也没有这么大的大虾和螃蟹。”
  王向红自豪的说道:“这个我们不是自夸,还不是吃虾吃螃蟹的时节,你们城里供不上,所以今晚你放开吃,吃的武装带扎不上才好。”
  后面又有人到来,有王忆见过的大胆,他是民兵队长,另外还有村里的文书和妇女主任,最后还来了个老人。
  老人身材矮小瘦削,须发皆白,皮肤皱巴,脸上手上都是老人斑,但走起来四平八稳,嘴上叼着根烟袋锅,走两步抽一口。
  看到老人王忆肃然起敬。
  这是他老爹曾经给他讲过的传奇人物,王家村的老寿星。
  老寿星具体叫啥没人记得,村里从老的到小的都尊称他为寿星爷。
  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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