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峰还怂恿徐横:“徐老师,去干他们。”
徐横斜睨他:“你看我像是个傻子吗?”
王东峰嘿嘿笑:“那肯定不是,你是教师,怎么会是傻子?”
徐横继续斜睨他:“那你还想那我当刀子使?小心我这把快刀扎你肚子里!”
他上去放倒王东峰。
干脆利索。
不过沙滩松软又有海水,倒是不会伤到人。
其他民兵嘿嘿笑。
王忆拦住他们的打闹,说:“别闹腾了,继续干活,早点干完早点撤,这天太热了,晒的皮子疼。”
“三伏天了,没办法。”大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这才出海一会就头顶出汗了。
“不过快出伏了。”
“哪快了?他娘的,还得等些日子呢。”
大家伙随意的说着话,又重新分散开跳入水中。
捞石花菜的过程很机械但并不枯燥。
海洋是个宝库,海底藏着小宝藏,一个不经意间就能有所收获。
王忆这边运气还挺好,从一片礁石下准备上浮的时候,他抬头突然看到了几个小壳子。
是鲍鱼。
于是他急忙招手,旁边的大胆和王东义看到后还以为他遇到什么危险了,赶紧从腰上抽出杀鱼刀窜下来。
然后王忆指着鲍鱼给他们看,他们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点鲍鱼卖不了什么钱,但比石花菜值钱,所以偶然能收获这些东西是好事。
捡钱的事谁不喜欢?
他们憋着气抠起了鲍鱼。
野生鲍鱼紧贴礁石上就跟用强力胶水给粘住了一样,王忆伸手去拽。
王东义赶紧抓住他肩膀摆摆手。
他领着王忆先浮出水面,抹了把脸抹掉海水说道:“王老师,你别碰它们,必须得趁其不备一下子把它们给抠下来。”
“你一旦惊吓到它们,它们更死死的贴在礁石上了,可费劲了。”
王忆问道:“那怎么办?用你们的杀鱼刀往下抠不行吗?”
王东义说道:“你没法抠,用杀鱼刀抠鲍鱼是技术活,因为你一不小心就会用刀子伤到鲍鱼裙足,那样就不值钱了。”
王忆说道:“不值钱就不值钱,我自己抠着回去吃,给小秋老师补补身子。”
王东义笑道:“我看以你的能耐,你就是把它的肉给划拉烂了也够呛能弄下来。”
浮出水面换气的王祥海游过来问:“你们碰上鲍鱼了?行,好运气,那我也过去吧。”
王东义指着王祥海说:“海叔是铲鲍鱼的好手。”
鲍鱼大多生活在深水礁石上,而且那礁石还得是悬崖峭壁类型,最好海流湍急,这样的环境下才能给它们送来丰富的食物。
也是这种情况下长成的鲍鱼特别肥沃、附着力特别大,自然特别不好抠。
相公滩这一带的礁石虽然挺多可是水下没有暗流,海流并不湍急,这样养大的鲍鱼比较瘦,附着力也会小一些。
王祥海等人去绿眉毛船上拿了家伙什,然后在水下扫荡了一个多钟头,最后也就一人扫荡出来十几个。
效率很低。
王忆摇头感叹,王祥海说道:“所以才让娃娃们好好念书去上班,你当着海上的饭好吃?不好吃,这碗饭又难吃又危险啊!”
“今天的都是小货,没有硬货。”大家伙彼此看了看收获的鲍鱼后摇头。
“得回去养一些日子再吃,这样能吃什么?光吮壳子了。”
王忆问道:“咱自己能养鲍鱼啊?会不会养死?”
大胆抠了抠耳朵里的水,说道:“没事,小意思,有海水有吃的就行,裙带菜、鹅肠菜、海带、马尾菜,弄一些嫩的切稀碎了洒它们旁边它们就能吃。”
“不过不能喂紫菜,鲍鱼吃紫菜不大行。”王东峰说道。
他们收拾起这些鲍鱼又去收拾石花菜。
人多力量大,收集到的石花菜已经足够用的了,这时候阳光暴烈,已经很热了,晒的大家伙皮子疼。
这下子不光王忆遭不住,是人就难受。
他们收拾了晒掉水的石花菜上船,摇橹准备返程。
金兰岛的机动船在他们的返程航线上,不用特意调头转向就能撞上这艘船。
他们靠近后恰好看到陈进涛在船上,正在用毛巾捂着小腿龇牙咧嘴。
大胆揶揄的说:“你这是咋了?偷懒啊?不是说钱能生火财能生力吗?怎么待在船上晒起太阳来了?”
其他人纷纷说:“就是嘛,你想要多赚票子就得多扎水,劳动不会骗人,谁劳动的多谁就收获大!”
“我也想劳动,我也想扎水捞票子,可是条件不允许。”陈进涛苦笑着。
王忆看到他手上的毛巾红岑岑的,徐横也看见了,问道:“怎么受伤了?”
陈进涛沮丧的说:“相公滩这边暗礁太多了,我一个不小心小腿往一块礁石上碰了一下,结果就拉了一条大口子。”
他拿开毛巾给众人看自己小腿的情况。
小腿侧翼是一条大口子,得有手掌那么长短,其中上端伤口尤为厉害,毛巾的压迫被放开后立马又有鲜血往外流淌。
见此王忆面色微微一沉说:“你这伤口很厉害,必须得消毒,否则这大热天容易发炎。”
陈进涛无所谓的说:“没事,我不下水了,等回去往腿上抹点草木灰……”
“那你等着发炎吧。”王忆干脆利索的打断他的话,“你这伤口光靠自然愈合肯定不行,既然你没法下水了上我们的船,跟我回去给你处理一下,你伤口要缝针止血然后上消炎药。”
有大夫能帮忙给治病自然比自己强忍着要好。
陈进涛喜出望外的问:“啊?王老师你还能给伤口缝针?”
“算你运气好碰上了王老师。”大胆说,“王老师懂医术,今天给你解决大麻烦了。”
陈进涛讪笑然后又小心的问:“这样处理的话得多少钱?”
王忆说道:“回头给我送两斤凤尾鱼干吧,不要钱了。”
上次他给生产队大灶送去的凤尾鱼干备受欢迎,这鱼干带鱼籽,油炸之后撒点椒盐喷香,已经成了老客户必点的美食。
这东西在82年的外岛很常见,家家户户春夏都会晒,于是陈进波一听这话高兴了,捂着腿上他们的船。
又有其他人潜水出来,陈进涛说了一下情况准备走。
王忆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最好也暂时别留在这地方了,陈进涛刚才在水里伤了腿流了血,要是附近有相公鲨那恐怕会被吸引过来,鲨鱼对血很敏感。”
有人不在意的哂笑道:“没有那么敏感,报纸上都说过了,鲨鱼能闻见几公里外的血味是假的。”
王忆说道:“闻不见几公里外的血味但几百米能闻见,再说了,陈进波这次伤口挺厉害的,流血比较多,这样对鲨鱼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你们先避两个小时再下水吧。”
“何况现在天气多热?歇歇吧,小心中暑——噢,就是发痧。”
他随口叮嘱了几句,没指望外队人听自己的话。
实际上也是这样,他们没听王忆的话,又去扎海了。
第281章 渔家惨事
如果是天涯岛的社员听了王忆这么说肯定就返程了,他现在有这个威信。
可是金兰岛的社员不听他的话,他们笑了几声歇息后又钻入水里。
见此王忆没多说,他刚才的话也只是习惯性说教。
鲨鱼每年伤人数量很少,杀死人的数量更少,人人都谈鲨鱼而色变但又不会真的因为鲨鱼可能带来的伤害去停下活。
天涯岛的渔船摇回码头,王忆让民兵队把石花菜送去大灶让漏勺给炖上,自己则领着陈进涛去了听涛居。
陈进涛失血有点厉害这会精神状态有些迷糊,他看到屋门上面的名字后便奇怪的问:“听涛居?是听我这个涛吗?”
王忆笑道:“对,听你这个涛的声音,待会估计我们全队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他让陈进涛坐下舒展开腿,打开绑在腿上的毛巾后还是有血水往外流淌。
这得先消毒,伤口这么大,王忆直接往上倒碘伏来消毒,同时他问道:“你这辈子最疼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陈进涛龇牙咧嘴的说:“应该就是这次——不对,是二十来岁的时候得了那啥阑尾炎,好家伙,当时可真疼呀。”
王忆拿出针线说:“疼完了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对吧?你看现在这事已经过去了,你早就不疼了,对吧?”
陈进涛说道:“对啊,那肯定了,当时我在县医院动手术了,嘿嘿,动手术后麻药劲过了疼了一阵,没两天就不疼了。”
“王老师你说这个干啥?”
王忆微微一笑,说道:“我这里没有麻药,所以待会你忍着点。”
“等你特别疼的时候你就想想刚才咱们的话,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太阳总会升起、好日子总会到来。所以疼就让它疼吧,顶多疼个两三分钟,等我缝完了就不疼了。”
他卷起一条毛巾让陈进涛咬着,陈进涛推开了:“嗨,王老师你小看我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就让针在肉里扎一下能多疼?”
“你来吧,我肯定没问题。”
王忆说道:“那你忍着点,特别疼的时候你可以叫但绝不能乱动,小心把针给别断了。”
说话之间他往里慢慢下针。
这是他第一次给人缝针,不过之前对着视频用橡胶模拟伤口练习过,自认娴熟度不错。
他用的是专业手术缝合针,而且是专门缝肌肉外皮的三角针,专业级的针也是专业级的外科手术用线。
但不打麻药硬生生的穿针走线还是很疼。
陈进涛这边当场就惨叫起来:“哎哎哎娘!娘来娘来!”
声音凄厉穿透力比三角针还要强。
外头正在打瞌睡的老黄直接吓得清醒过来,可怜四条小奶狗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惨的嚎叫声,吓得是屁滚尿流、嗷嗷惨叫。
徐横倚在门口吃着辣条嘿嘿笑:“你是不是条汉子啊?这叫唤个屁,能有多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王忆把手绢卷起来塞给陈进涛,陈进涛这次不装逼了,死死的咬着使劲掐着腿。
眼睛往外鼓起,跟俩金鱼眼似的!
有点遭不住。
这样王忆没敢过于刺激他,先停了手,倚在门口的徐横一个劲撇嘴:“这点疼都忍不了?”
王忆想了想,回屋里拿了一张画报出来给他看。
画报上是大幂幂在翘着大白腿挺着大白兔抛媚眼。
陈进涛当场直了眼。
王忆让他双手拿着画报看,然后先尽快缝了上端较严重的伤口,他想让陈进涛歇一歇。
陈进涛的注意力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是在一个劲的倒吸凉气却没有再疼的嚎叫。
伤口剩下部位较为乐观,经过之前的压迫止血已经不再持续性出血,只是往外渗出血水。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的血这会去了别的地方。
这样王忆再次给他做了个伤口清创,分三次给他把伤口缝上了,最后给他喷上了防感染喷雾剂。
这么一处理情况会比陈进涛起初想的那样冷处理好很多。
伤口缝上后很快止血,王忆拿走画报给他拿了一把红枣,说:“吃了能补补血,回去吃点菠菜啥的补一下铁、吃几个鸡蛋补充补充能量,这样好的快。”
陈进涛失魂落魄的看向他手里的画报,满怀希冀的问:“王老师,这个骚娘——这个女同志,她是谁啊?”
王忆简单的说道:“一个女流氓,扫黄的重点关注对象。”
听到这话他不敢再关注了。
他转移注意力接过红枣讪笑道:“王老师谢谢你,今天幸亏碰上你,要不然我这伤口可得麻烦了。”
王忆摆摆手跟他客气两句去大灶。
洗干净后的石花菜放入煮锅中以太阳能灶进行熬煮,阳光炽热,水开的很快,现在已经大冒热气了。
他正在研究怎么做海凉粉,码头上来了一艘机动船,然后有人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跑上来叫道:“陈进涛、陈进涛你在这里?你是不是在这里?”
陈进涛听到声音从门口探头出来看,问道:“二哥,啥……”
“快走快跟我走,出事了,我草,出事了!”前来通信的人看见他便叫了起来,情绪更加的慌张急迫。
王向红问道:“黄老二,你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稳当?你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呢?”
黄老二跺着脚说:“王支书你不知道、你是不知道哇,出事了,我们生产队出事了!”
陈进涛愕然说:“出什么事了?二哥你怎么这个样……”
“回学出事了,回学出事了!”黄老二都要哽咽起来。
看着这一幕陈进涛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他急忙问道:“什么事、回学发生什么事了,你他妈说啊,说啊!”
黄老二眼睛红了,他说道:“你快跟我回去吧,去了码头你就知道了,回去你就知道了——他被相公鲨给咬了!”
一听这话,王向红手里一松烟袋锅几乎要摔落在地。
王忆心里跟着咯噔一下。
他不知道回学是谁,但恐怕是先前跟陈进涛一起在相公滩捕捞石花菜的人,所以黄老二才会来急忙忙的找陈进涛。
陈进涛听到这话反应更剧烈,他刚站起来走出门,黄老二说出的消息好像晴天霹雳,一下子把他给打的瘫坐在地。
事情显然很严重,王忆尽量保持沉着冷静问陈老二:“回学这个同志被鲨鱼咬成什么样子?我们天涯二号的速度比较快……”
“被鲨鱼咬了就是被咬死了。”王向红沉痛的说道。
黄老二也惶恐而绝望的摇头:“你们船再快也没用,他半边肚子被咬烂了,肠子都断了、被咬掉了!”
陈进涛起身拖着腿往前走,说:“赶紧回去、赶紧回去看看。”
黄老二上去扶起他问:“你腿行不行?”
“没事,赶紧去看看,回学家里去年才添了儿子,这下子可怎么办?”陈进涛悲怆的问。
黄老二没回答而是看向王忆和王向红,低声说道:“王老师、王支书,你们行行好,麻烦你们一起去我们队里看看吧。”
王向红说道:“行,需要我们怎么帮忙?”
黄老二瞅了眼陈进涛没说话,只是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们上机动船往金兰岛赶。
王忆无奈的摇头,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去金兰岛竟然是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