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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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个家- 第6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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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看到王忆送了货就走,李老古特意挽留他歇歇:“我用你给我的那些假红珊瑚,雕刻了不少小玩意儿,你坐下喝着茶看看?”
  王忆说道:“不用看了,你装箱子我带回去,回头送去沪都卖掉。沪都有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一个能卖上几块十几块,能给咱生活搞点小补贴。”
  旁边李家庄的社员便笑道:“你王老师做那么多的大买卖,还看得上几块十几块的小钱?”
  王忆认真说:“这可不是小钱,而且咱们渔民过日子不都是一分一毛的攒钱吗?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呀!”
  李老古问道:“那还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我没啥本事,不过你要是需要我帮忙那我肯定能办!”
  王忆想了想说道:“嘿,还真有个忙要你帮帮我,老古叔你领着我在你们多宝岛转转吧。”
  “是这样的,我们社队企业刚买了打井机,有能力给各家岛屿打水井了,当然要打水井得有水脉才行,你领着我走走看看,我找一下你们岛上的水脉。”
  这事属于搂草打兔子了。
  本来他就要挨个村庄岛屿转转看,以此做自己找到水脉的理由,今天正好来多宝小学听课,那就在多宝岛转转看看。
  他还像模像样的拿出一个本子,准备在上面登记。
  李老古诧异的问:“你们生产队还有打井机?就是打水井的机器?可以给我们岛上打水井吗?”
  王忆说道:“对。”
  李老古猛的一拍巴掌:“这是真的假的呀?我草,王老师,你还会打井?还要给我们生产队打井?”
  他门市部院子里不少人在晒太阳、听收音机,听见他们的话后一个老汉说道:“打井?我前天才听人说,你们天涯岛自己打了一口井,这事是真的?”
  其他人顾不上听广播了,纷纷加入讨论中:
  “王老师,你们队里真能自己打井?好家伙,这可是大能耐呀!”
  “你们队里真是啥也能干,竟然能自己打井?那你们打出来的水井有水吗?”
  “哎哟,你们天涯岛厉害了,要是岛上有水脉可以多打几口井,这家伙可好了!”
  淡水问题一直是外岛的头等大事。
  岛屿能不能养人,就看有没有淡水。
  因为海洋广袤,岛上不能种粮食不怕,可以捕捞鱼虾蟹和海藻海草,一是卖了能换粮食二是可以自己吃填饱肚子。
  但淡水这问题没法自己办,岛上没有淡水那就活不了人,毕竟全靠摇橹去外队打水不靠谱。
  毕竟哪个岛上的淡水都不足,谁愿意让外人来打水?
  所以天涯岛生产队能自己找水脉、自己打水井这可是太牛了。
  哪怕在22年都很牛。
  王忆想打口井还得先找地质勘查队、再找打井队才能解决这事。
  这样老汉们对天涯岛自己能打井这回事感到震惊,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们围着王忆进行询问,王忆客气的说一句‘我本事不大只能找到清晰简单的水脉’然后就出门而去。
  没必要玩人前显圣的把戏,能帮这些村庄、这些渔家人解决个吃水问题那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几个老师也在这里呢。
  他能糊弄这些老汉却很难糊弄教师们,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现在下午还没有上课,王忆安排教师们先行去多宝小学。
  外校教师来听课,不是简单的找了学校进去就行了,得跟人家的校长领导打招呼、进行接洽。
  多宝小学校长姓彭,叫彭培傲绰号膨油条,名声不太好,王忆不愿意跟他打招呼,就让祝真学去跟他打招呼。
  祝真学名气大、资历深,反而更适合代表天涯小学跟外面的公家人物接洽。
  这样王忆便跟随着李老古在岛上三个队里转了转。
  一边看他一边绘制简单地图。
  面色肃穆、笔耕不辍,看起来很忙碌很专业的样子。
  李老古给他一个有用的建议:“王老师,你去县里图书馆借一本地图册吧,那里有挨个岛屿的地图册,都是国家整理出来的,又清晰又准确。”
  王忆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那行了。
  借一本地图册回头在22年复印一波,就说在学校印刷机上复印的,这样不就方便了?
  他们溜达着,李岩京也来了。
  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迎接向王忆:“王老师,你终于来听我的课了,我是天天望眼欲穿呀!”
  王忆说道:“我早就想过来听听你讲课,跟你学习一下,但我一天天的也是听忙碌的,所以一直未能过来一趟。”
  他已经把岛屿大概转过了,便跟李老古告别,跟着李岩京去多宝小学。
  多宝小学人多学校大。
  他们岛屿也大,农田多、水井多,三个村庄合计起来人口也多。
  跟天涯岛的校舍一样,他们学校也是海草房,位于李家庄旁边,背靠全岛屿最肥硕的一片农田,前面则是一片平整细腻的沙滩。
  外岛的小学都挺美的,主要就是环境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说起来多宝岛祖上是阔过的,这是外岛最早的几座有住户的岛屿之一,岛上学校不是什么部队营房或者祠堂改的,它是李家曾经的家族长李天德主持着修建起来的学堂。
  路上李岩京给王忆介绍了他们学校的历史。
  多宝小学创建于1918年,当时新文化运动在中华大地上如火如荼,李天德是晚清秀才,是李家的家族长、是多宝岛上的地主,有财力也有能力。
  他有文化,注重后代教育,所以最早做了岛上的私塾先生,后来民国了,县政府说他是文明士绅,让他担任现在的长龙公社曾经的长龙乡乡长。
  李秀才此人是真的有几把刷子,他虽然装了一肚子《四书》《五经》、学了一脑袋的之乎者也,却对现代化教育接受得很快。
  在他的倡议和组织下,多宝岛上建起了真正的学校,最早是只有两座校舍,一座是学堂,一座是教员办公室和宿舍。
  学堂位于岛屿东方,取全岛最肥硕的土地和海边沙滩之间的区域,本意是让学生们可以学习也可以近距离接触农活——
  对封建社会的农村地主而言,他们一旦有文化了,便向往耕读传家、半耕半读的生活。
  起初校舍是正房八间,虽然是海草房但相对来说高大巍峨,房梁都是双层的,里面有立柱,这曾经是外岛一景。
  李岩京骄傲的说道:“我家里都是读书人,我爷爷就是在这学堂念的书,我小的时候,他就给我经常朗诵他们当时上学时候学的课文。”
  “咳咳,”他咳嗽一声摇头晃脑的说道,“秋风起,天渐凉。暑假满,进学堂……”
  说话之间他们到了学校。
  现在多宝小学已经扩建了,八间教室被隔成了三个班级,另外还盖起了耳房,另外两个班级就在这两个房间里。
  学校跟天涯小学一样没有围墙,只有一排排的大杨树,十多米高的大杨树。
  冬天到了,杨树树叶掉光了,只剩下繁茂的树枝,海风一吹这些树枝摇晃摩梭发出‘沙沙’声。
  这是旧时光的声音。
  此时下午快要上课了,学生们在沙滩上奔跑打闹,人很多,王忆很怀疑这五间教室能容纳下这么些人。
  很快他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他也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上课时间到,一名老校工拿着个铁铃铛出来摇晃。
  在叮叮当当的脆响中学生们分为两半,一半潮水似的涌进教室,还有一半在沙滩上玩耍。
  多宝岛上的孩子并没有全部入学,虽然早在前年也就是1980年,国家就颁发了《关于普及小学教育若干问题的决定》,要求全国各地普及小学教育,让育龄儿童必须得上学。
  但这政策执行的并不好。
  国家的意思是,小学教育是整个教育的基础,要提高教育质量,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必须从小学抓起。
  这点没错,问题是念书是花钱花劳力的事!
  国家也明白这事,所以当时就说这事不能搞一刀切,不能说强行把育龄儿童塞进学校来。
  要普及小学教育得根据各地区经济、文化基础和其他条件的不同,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进行分区规划,提出不同要求,分期分批予以实现。
  而且现在不是义务教育,要念书要交学杂费的。
  这方面国家在《决定》中也讲明了。
  说在我们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经济不发达的大国,普及小学教育不可能完全由国家包下来,必须坚持“两条腿走路”的方针,以国家办学为主体,充分调动社队集体、厂矿企业等方面办学的积极性。
  这就是现在外岛小学众多且多数跟社队集体有关联的原因,国家现在鼓励群众自筹经费办学。
  所以一个学校办的好不好,主要看生产队有没有钱。
  天涯岛以前没钱,那学校就办的垃圾;现在有钱又有人,学生们全体入学还能好吃好喝好穿着,学校当然办得好,学生也学的好。
  目前来说,恐怕全县所有小学只有天涯小学一座完成了全生产队符合学龄的儿童全数入学的壮举。
  多宝岛还有好些学生没有入学呢。
  这种情况下便制造出一个问题,学龄不统一。
  按理说孩子到了七八岁要上学,但家里没钱这怎么办?或者家长鼠目寸光不愿意培养学生怎么办?
  那只能是让学生先不去上学,等家里条件好了、家长经过生产队干部说教后醒悟了再把孩子送去上学。
  这样很多一年级学生其实是十几岁才来。
  李岩京教一年级,他的班级里便有好几个大孩子。
  这些大孩子很调皮捣蛋,上课了还在打闹,其中有两个竟然在教室门口摔跤,引得其他孩子纷纷喊:
  “加油、加油!岩标加油!”
  “庆宝加油、庆宝加油!”
  李岩京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红了。
  王忆就在他身边、他很尊敬的祝真学老师等同志就在门口,然后他的学生们却在上课时间不进教室,这真是太伤人了。
  打人不打脸。
  这些学生现在是撕扯着他的脸一个劲的抽。
  李岩京生气的上去分开学生。
  可他身材瘦小,都有点奈何不了那个叫李庆宝的少年,他努力想把两人分开却屡次被连推带撞了几个趔趄。
  学生们便哄笑起来,有些学生为了吸引同学的注意,刻意笑的前仰后翻。
  李岩京愤怒的叫道:“都给我站好!要上课了,赶紧给我进教室去!”
  他又是羞愧又是生气,嘴唇哆嗦、声音也哆嗦。
  学生们多数还是胆小,看到老师发火便拥挤着进教室。
  但还有几个无动于衷的,打架的两个学生还在激战正酣。
  李岩京没辙,只好说:“李庆宝、李岩标,我放学以后要去你们家里做家访!我要把你们今天打架的事说给你们爸妈听!”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威慑力,两人只好分开。
  李庆宝不把李岩京放在眼里,说:“你去就去,我家门天天开着,你可以天天去。”
  祝真学背着手慢慢的走到了少年的跟前。
  几十年的教学生涯凝练出了老教员独有的威严和杀气,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少年们噤若寒蝉老老实实进屋了。
  李庆宝也服帖了,从身边同学手中拿过自己的棉袄穿上,慢慢悠悠走进教室。
  王忆冲他的背影笑。
  笑的慈眉善目。
  这个学生还挺大佬,打架之前让人帮自己拿着外套,打完架披上外套——把自己当许恒大了啊?
  李岩京这边一下子丧气了。
  他羡慕的看了眼祝真学,垂下头走起路来有气无力。
  王忆上去拉住他肩膀把他拉直了,说:“你背上背着你的名字呢,任何时候你都要挺胸抬头,让你的名字光明正大的摆出来!”
  “行了,进去上课!”
  李岩京把他当大哥——道义上的大哥不是亲属中的大哥,所以他跟告状一样说:“我咋上课?王老师,他们就这样,我、我年纪大可辈分小,这班里好几个我的长辈,他们总是欺负我。”
  王忆一听笑了。
  李岩京这小子还是个孩子呀!
  这番话说的可太有孩子气了!
  王忆问道:“岩字辈儿是个小辈儿?那李岩松他们兄弟怎么挺横的?”
  李岩京说:“岩字辈儿不小,是我们李家的大辈儿,可我娘是丁家人,她辈分儿小,我在丁家那边走的是她的辈分儿,这样班里有几个丁家学生的辈分儿比我大……”
  “课堂上你最大!”祝真学打断他的话,“哪怕县里领导来听你的课,也是你最大!”
  这话安慰了李岩京,或者说让他受到了鼓励,他便昂头挺胸的走进了教室。
  王忆等教室去后面坐下准备听课。
  教室里听安静的,李岩京放下课本、点名册和粉笔盒——
  这年头老师跟粉笔是搭配的,粉笔不放在教室防止被学生乱拿,而是给教师们定额发放,所以教师们不能乱用粉笔。
  有的教师写字多、力气大,粉笔用的多,这样到了月底还要找同事借粉笔呢。
  课堂是两间半的屋子,课桌一共有四列,跟天涯小学不一样这里都是木课桌,但已经破破烂烂,可能用了几十年。
  李岩京放下教具后说道:“上课!”
  一个学生站起来喊:“起立——”
  有学生没有站起来。
  学生们断断续续的喊‘老师好’,李岩京低着头没看他们,说道:“坐下。”
  学生们又要坐下。
  王忆忍无可忍了,猛然站起来说道:“都别动弹!”
  正要坐下的学生们一愣,有的已经坐下了,听到王忆的话后迟疑了一下又站起来。
  他们不认识王忆,可是却知道这个老师不好对付。
  因为这个老师头发短而光亮,身材修长、肌肉结实,穿衣干净整齐、脚上鞋子竟然是皮鞋。
  他们知道能这么打扮的在城里也是干部。
  王忆看向几个坐着的学生,指着一个问道:“老师喊了上课,你为什么还坐着?”
  男学生有些惶恐但也很得意的说:“我不用站起来,论辈分京儿还得叫我姥爷!他娘要叫我小叔的,真的!”
  王忆笑了起来。
  这学生也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王老师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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