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县这地方他不了解,可闽东他知道,他曾经看过一部介绍闽东的宣传片,知道闽东靠海有山,海上和山里至今都有人家。
那里也有类似福海外岛的地方,宣传片上介绍过一些村落就散布在岛上,如今村里年轻人已经离去,只剩下老人在近乎自给自足的生活着,如果说在那里收到了古董文物绝不会有人质疑。
周末工作计划完成,王忆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然后去找沪都外贸商品交易市场。
陈谷就职的地方名为交易市场并非是后来寻常意义上的市场,而是一家外贸单位,也是一家正经的国企。
王忆找招待所前台问清楚了路线,然后回22年找图文设计公司拿走锦旗挎上个包出门。
他习惯早起了,这会的沪都街道上行人不多,倒是汽车和自行车不少,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铃声不断响起。
街道两旁有梧桐树,树木长出叶子,在晨风中微微摇曳,如同蝉翼。
此时太阳初升,晨曦温和。
弄堂小巷里有老人出来晒太阳,更多的是在空阔地带打太极拳、练太极剑,也有穿着戏服般紧身衣的大妈在舞动大红的扇子。
这时候王忆才知道,原来广场舞在82年就出现了。
街道上弥漫着早餐的香气,国营饭店大门敞开,街头上有一个个小摊撑开,有火炉熬着粥、有保温桶装了豆浆豆腐花,也有生煎、小笼包、小馄饨和蒸饺之类。
早起的人家排队买早餐,自行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路上,电车、小轿车没一会就过去一辆,街头巷尾的花坛上趴着猫。
这时候的沪都节奏还很慢。
王忆看的很新奇。
现在的沪都对他来说非常陌生,他最熟悉的东方之珠甚至都没有被构想出来,除了黄浦江没日没夜的流、外滩天长地久的在,其他的都还没有印象。
他根据招待所服务员的介绍去等公交车。
这里是早上人最多的地方了,男男女女都在等待公交车进站。
站台不远处有个报亭,有人喊了一声:“这个月的《气功》还有吗?”
“没了。”报亭里的妇女说道。
“那《武林》和《武术》呢?”
“也没了。”
“妈勒个搓比,你这是报亭还是粪桶啊?大清早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什么都没有了?不是有你妈在里面吗?”
一个正在看报眼镜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买报的青年勃然大怒的看向他:“马勒个挫逼……”
“嘴巴放干净点,你刚才说粪桶大清早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被你给吃掉了?要不然嘴巴怎么这么脏?”眼镜男立马打断他的话。
青年撸袖子要揍他。
“先等一下,我问你个事,”眼镜男站起身问:“既然你买《气功》那应该听说过天波派吧?”
青年说道:“听说过,怎么了?”
眼镜男淡淡的说道:“我是天波派的。”
青年顿时收敛起脸上的蛮横,客气的说道:“原来是师兄呀,那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郑重的向你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星云真气派弟子,我师傅是旅日……”
“862路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人群哗啦啦的涌动起来。
两位气功门派的高徒顿时急眼了,车子停下门一开就往上挤。
王忆本想发扬风格让老弱病残先上,可是其他人没有风格,他们只顾自己往上挤。
这样他就不客气了!
他往上使劲挤,然后被挤下来了。
王忆气的跺脚。
老子在外岛渔家是弱鸡就罢了,渔家的汉子天天摇橹撒网跟练武功一样,一个个马步扎的稳、浑身是力量,可这些城里人凭什么比他还有力气?
要知道他现在天天锻炼呢,如果他天天锻炼了在外岛是弱鸡来了城里还是弱鸡,那他不是白锻炼了?
于是他一跺脚又挤了上去。
这时候在报亭买杂志的气功青年也挤到了,他跟王忆挤在一起,挥起肘子就顶他的脖子!
王忆勃然大怒。
他可不是个善茬子,别看他长得帅、气质文雅就以为他是小白脸,其实他在22年也是一条五成街头恶霸!
他在战斗方面没有很多东西,但也多少有点东西。
欺负不了人却不会让人给欺负了。
青年挥肘他顺势一拳砸在青年咯吱窝下,两人都不好受,然后一起被人给挤下来了。
公交售票员挥舞手中小红旗喊道:“行了行了人满了,其他人等下一趟吧,关门了关门了。”
车门关闭,排气筒喷出一道白烟上路了。
青年愤怒的看向王忆吼道:“你敢拦我的去路?你好大的胆子啊,行,我刚才说了我是星云真气派……”
“真气派?有多气派?比高丽战场上的联合国军还气派吗?联合国军都被咱们人民子弟兵打的狼狈不堪,你还在这里气派什么?”王忆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其他等车人顿时笑了起来。
青年脸色阴沉,他向四周挥挥手说道:“同志们,麻烦大家让让,这里有人不服气我们星云真气派的功夫,看来我是遇上哪个门派的高手了,这样我不得不跟他比比功夫。”
“请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我刚练气功还掌控不住气感,小心被我气波震伤五脏六腑!”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能震慑住周围的人,结果没想到听完他的话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而且还有人嚷嚷:
“比功夫?比武啊,快来看!”
“什么比武?《少林寺》吗?觉远他爹神腿和王仁则那样的比武?”
“你看过《少林寺》了?哈,我也看过,不过神腿跟王仁则那不是比武那是搏杀,少林寺里面那些和尚之间才是比武!”
见此青年本来不高兴,但又因为成为关注焦点而得意起来。
他冲王忆规规矩矩的抱拳说道:“我是星云真气派的吴大波,师承旅日归来的气功大师王劲。”
“你记住我的名字,等去了医院大夫问你怎么伤的,你记得跟他说是吴大波的星云真气波震伤的你!”
王忆一只手塞进兜里摸住了防狼电棍准备开打。
结果吴大波没上来,而是深吸一口气扎马步摆了个奥特曼的姿势,然后屏息静气拼命的聚力于手臂!
王忆呆住了。
这算什么事?
这是奥特曼请来的逗比吗?
等等,奥特曼、星云真气波、旅日归来的气功大师王劲……
他妈的,M82星云的光之巨人这年头好像已经在曰本出现了!
他脸上露出吃惊表情,周围的人慌张起来纷纷往后退。
他们竟真的相信吴大波要放出真气波了!
特别是有人喊:“对面的小同志面色不对了!”
王忆暗骂我他娘碰上了光之巨人的弟子没当场笑趴下已经算我镇静了,这种情况下我面色能对喽?
吴大波也以为自己气功起效了,顿时更加用力了。
就跟便秘了一样他疯狂使劲,脸色涨得通红、手臂哆嗦起来!
王忆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了。
这是个傻逼。
鲁迅说过,欺负傻逼天打雷劈。
于是他冷冷的说道:“别做无用功了,你被骗了,我建议你找人了解一下曰本一部叫《奥特曼》的电视剧吧。”
围观的人看他安然无恙议论纷纷,还有人松了口气。
吴大波脸上挂不住了,他突然拔脚启动冲王忆窜上去便是一记直拳:“星云真气拳!”
王忆一直防备着他呢,他的袭击成不了突袭而且他刚才扎马步拼命使劲有些力竭导致脚步缓慢。
这样王忆轻易错身避开这一拳顺手往后收手藏于袖子里用电棒捅在了吴大波的肚子上!
稳准狠!
强大的电流瞬间喷涌,吴大波眼睛睁大顿时哆嗦起来:“呃呃呃呃呃呃!”
王忆不想欺负傻逼,电棒放电五秒钟他顿时收回电棒往后退。
吴大波浑身酸软无力顿时瘫倒在地。
这一幕把围观的人给震慑住了。
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出声!
突然之间有人喊:“他也会气功!他才是大师!他刚才是发功了!”
“他的气功是放电,”一个老师傅笃定的说道,“我干了三十多年的电工,解放后就开始干,见过太多触电的人了,吴大波被电了!”
旁边的人连连点头:“对对对,他就是被电了!”
吴大波勉强坐起来,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拳头被手给电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搁了一下,只是隔着衣服他也不能确定。
但听着周围的人话他忽然有了新想法——我就是被人发功给电了,要不然我还能学的是假气功?我不要面子啊?我们星云真气派不要面子啊?
于是他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是哪哪位大师?晚辈有眼又有有眼不识泰山!你是什么气功?为什么能放电?”
王忆懒得跟他废话,皱眉闭嘴专心等公交。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个敬畏的声音:“渊渟岳峙!这才是大师风范啊!”
“可是哪有大师这么年轻?”
“返老还童!”
又是一辆862公交车驶来。
手持小红旗的售票员做好了乘客拥挤的准备,结果车门打开她惊愕的发现等车的乘客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蜂拥而上。
他们安静的站台上,满脸敬畏的看着一个帅气青年踏步上车。
售票员赶紧问:“同志啊不,您是哪位领导?”
这时候其他人才蜂拥上来:“他不是领导,他是气功大师!”
“我看见他发功了,我们都看见了!他一发功就把另一个练气功的电倒了!”
“他的气功能放电,太厉害了!快向政府汇报他,让他去给国家发电!”
听到这话王忆面色大变。
我真没想着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更让他惊恐的是随着上车人的吆喝,前排一个座位上顿时站起来个女青年,那女青年从包里小心翼翼的掏起了东西——
一台相机!
王忆赶紧转身捂住脸。
‘咔嚓’!
第113章 你们学校还缺啥
上交国家发电……
车上有照相机……
所有人都开始围观……
王忆果断下车!
不管在82年还是22年他的行事风格都一样。
要稳,要苟!
陈胜吴广起义时候都说了,苟发育,能称王!
打心眼里说他今天真没想着出风头,人家欺负到他头上了他能怎么办?只能用雷电法王的名言:我看他欠电了!
王忆庆幸自己及时发现对方是傻吊所以只是电他没有电棍喷雾一起上,否则让人看见自己手里能喷出水雾那会怎么说?
‘这个大师发功的时候会喷水’!
他赶紧推后门,车子后门刚关上还没有关紧,他强行拉开挤出去了。
然后他听见车里有人喊:“大师怎么下车了?”
“大师从哪里下车的?后门不是关着吗?”
“大师把后门走的,他一挥手这后门就自动打开了!”
“不是不是,这是电车,这后门是电力控制的,有电线连着看见没有?是大师发功放电了,然后后门通电一下子就开了!”
车上哗然声更响。
王忆急匆匆离开,他打听着去了下一站。
路上顺便吃了早餐。
现在的沪都经济和政策虽然走在全国前列,可票证并没有取消,买早餐也需要票。
不过这些王向红给他都准备上了,准备了沪都的票。
吃早餐要用粮票,沪都不愧是精致之都,竟然有半市两的粮票,可以买一根油条。
王忆买了一碗豆浆和一份粢饭团。
说起来江浙沪一带饭菜是喜甜口,但豆浆却是咸味儿的。他是在自营店里买的早餐,服务态度好,价格跟国营饭店一样只是需要的票要少。
王忆坐下有妇女急匆匆过来,在他面前放下个碗,碗里有事先准备好的葱花、小榨菜、虾皮、酱油,再倒入豆浆——口感没别的,就是一个丝滑!
粢饭团是沪都很常见的早点,属于高端早餐,香软的糯米里包裹着油条、肉松、萝卜干等等,因为它是松软的,所以要一边吃一边捏,否则会往外掉馅料。
都说沪都的餐饮精致,精致的近乎塞牙缝。
可82年不是这样,豆浆用碗而不是用杯,粢饭团挺长能切两半而不是小饭团。
王忆三口吃掉一半粢饭团两口喝光豆浆,吃完了赶紧出去走走:粢饭团这玩意儿是糖尿病患者的死敌,升糖之王。
他在下一站的站台上了车,此时天色不早了,马路上人车多了起来。
最多的是自行车,一波波的自行车大军在马路两边流淌,期间有小轿车和草绿色吉普车开过。
自行车上的男男女女最多穿蓝色土布工作服,还有的是草绿色中山装配绿军帽,他们不是工人就是公职人员,骑在自行车上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车上恰好有一批人下车,王忆眼疾脚快占了个空座饶有兴致的往外看,他发现街边行走的人里穿着要更前卫,特别是姑娘们,他曾经在大胆姨家妹妹身上看到过的蝙蝠衫不少见,还有棒针衫、滑雪衫。
小伙们穿着相对简单,主要是白色衬衣配一条西裤,这样的小伙胸前口袋还插着钢笔,好像是国家干部。
售票员健步走过来端起一个木质票夹问道:“同志,去哪里?”
王忆说道:“您好同志,我去外贸交易市场。”
售票员说道:“那您需要一张八分钱的票。”
公交车忽然急刹车,前面横穿出来一个自行车潮。
售票员顾不上找王忆收钱,她从挎包里抽出写着‘慢’字的小红旗,拉开车窗往外挥舞:“汽车来了,汽车来了,同志们让一让!”
自行车大军稳住之后便向路边分流,公交车重新启动。
售票员回过身从票夹上那一排花花绿绿的车票里撕下一张绿色票递给王忆。
票很小,类似旱烟的卷纸,顶上印着82年4月和电862字样,下面是红章扣下的8分和一列列、一排排数字。
王忆给她一角钱,她早有准备的将一个贰分钢镚递回去然后又找下一个人。
两站开出人越来越多,有抱着孩子的妇女上车来。
售票员正要说话,有青年站起来热忱的说:“阿姐,来这里坐下。”
妇女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