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讽刺。
两人刚一走出法院，周围的记者就全部团团围上来。保镖们训练有素，将慕宁远和苗淼围得滴水不漏，饶是如此，慕宁远还是紧紧搂着苗淼，一手放在她视线前方为她遮挡摄像头。
“慕先生，网上盛传您和苗小姐因为这次的官司而离婚的消息，请问你对此怎么看？”
“苗小姐，你能说说你对苏家人的看法么？”
“苗小姐……慕先生……”
苗淼全程低着头不发一语，慕宁远也紧紧抿着唇，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请让一下，谢谢。”
好不容易上了车，慕宁远立刻将车门关上：“走吧。”
司机听话的发动引擎。
坐在副驾驶上的保镖扭过身子递给苗淼一杯热饮：“夫人，喝点吧。”
“谢谢。”苗淼以为自己并没有被这些事情影响，但是触碰到热饮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冰凉，全是冷汗。
愣了一下，随即苗淼自嘲。
果然，她尚且还不够刀枪不入，不够坚强。
车里很安静，苗淼小口的抿了一下热饮，然后掏出手机给林浅打电话：“在哪？”
“季白的车上。”林浅的语气轻快，“你就别管我了，好生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吧，那苏家人——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你能碰到这么一家人，父亲撞了叔叔阿姨，女儿偷了你的毕业设计，你也算是上辈子倒了血霉了。”
“我知道。”苗淼笑笑，“放心吧。”
挂了电话，慕宁远的手机又响起。
他只简单的嗯了两声，然后开口：“不了，代我向莫叔问好，我最近有点忙，过段时间再去看他。”
苗淼突然开口：“你当初对苏家人那么好，有求必应，其实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苏挽帘——那张脸吧。”
慕宁远没吭声。
“与莫静语相似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纯天然的面孔，怎么能让你不心动。”苗淼舌尖抵了抵口腔，笑着，不知是笑谁，“可惜了，你的耐心已经耗尽了，现在正主儿又回来了，苏挽帘这种高仿……哪里还有价值呢？”
慕宁远的指尖微微一动，按下了车子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将两人的谈话声彻底隔绝。
“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慕宁远冷声开口。
“难听？这是事实不是吗？”苗淼侧首看着慕宁远，咄咄逼人，“你敢说你当初对苏挽帘那么好，不是因为她和莫静语的相似性吗？”
“那是过去！”
“是啊，现在莫静语不是回来了——”声音戛然而止，苗淼头疼的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暗恼自己的失控，“算了，是我情绪失控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你明明就很在意这件事，为什么不干脆问清楚？”慕宁远开口，“不相信我，是吧？”
“我们之间或许什么感情都有，唯独没有信任。”苗淼实话实话。
刚刚她看到慕宁远为了维护她，对苏家人如此冷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时至今日，慕宁远能如此对待苏挽帘一家，苗淼又怎么敢确信，以后某一日，慕宁远不会这样对自己？
她甚至连慕宁远究竟对自己有几分真心都不确定。他该是喜欢自己的，只是这种喜欢能维持多久？和他的青梅竹马莫静语相比，哪个分量更重？
苗淼不愿意将自己置于那样被动的境地。
说她胆小也好，自私也好。她和慕宁远很快就要离婚了。既然以后都是路人，她又何必再和慕宁远之间相处一些怎生的暧昧呢？
横竖，不过是庸人自扰了。
她不敢赌慕宁远的真心，这是她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苗淼，你够冷血。”
“我如果真的够冷血，我会连许嘉树一起告！”苗淼立刻接住慕宁远的话，扭头，双目睁大，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宁远，“而今天许嘉树没有出现在被告席，你比谁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要追究过去的事情，作为当时全权负责那场车祸的许嘉树必然会被牵扯进来。
当然，许嘉树必然不可能有事。
但是他能不能解决这次的事情是一回事，苗淼告不告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到底，苗淼终究还是有私心。
“慕宁远，你只看到我是多么咄咄逼人，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苗淼这个人本身，是怎样的境地吧。”
苗淼笑笑，在看到慕宁远下意识握紧拳头的时候，不再开口。
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车子缓缓停在慕宅门口，苗淼没有等司机给自己开门，就主动率先下了车，将慕宁远抛在身后。
她脚步迅速，一路无视了向她打招呼的管家佣人，径自上了二楼。
房间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关上，苗淼直接扑在床上，睁着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一楼，管家向慕宁远汇报最新的消息：“少爷，已经查到了，在网上发布对您和少夫人不利言论的主使人，是容家的人。”
“容家啊。”慕宁远气极反笑，“我倒是忘了容睿，以他的性子，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定是要落井下石的。”
“要动手吗？”管家询问慕宁远的意见。
“暂时不用。”网上的讯息并不会对慕宁远和苗淼的感情造成什么影响——他们之间的婚姻，已经走到了一种，不可能更加碎裂的地步了。
慕宁远苦笑，无奈而真实的发现，苗淼的话，一语中的。
他是真的，不会站在苗淼的立场去想问题。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关于离婚
苗淼的性子，爱恨分明。
她能因为慕宁远当年曾经出手帮过苏挽帘就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对许嘉树一点埋怨都没有？
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许嘉树的事情，就像完全当这个人不存在。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慕宁远和许嘉树的关系，她不管对慕宁远的感情如何，私心里，总是不希望慕宁远因为自己的事情难做。
女人一旦动情，哪怕是再理智，也总有脆弱的时候。
她为了慕宁远退了一步，然后再因为自己内心对父母的愧疚而备受煎熬。
可是这一切，慕宁远全都不曾想到。
虽然一直口口声声说不曾有期待，但是果然……还是会觉得失落遗憾。
翻了个身，苗淼将脑袋埋进棉被中，闭上了眼睛。
慕宁远在卧室的门外站了许久，那只想要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许多次以后，他才垂下眼睑抬脚轻声离开。
苗淼现在，大抵是不想看到他的。
网上关于苗淼的官司，以及她和慕宁远的婚姻的热搜话题一夕之间被全部撤下，甚至有不少大v被做了封号处理。
苗淼这几日都没有出门，有事也只是和别人电话接触，婉拒了唐淑媛她们想要来探望的好意，她只安心待在家里等着二审的到来。
可惜她能拒绝所有人的上门，却不可能拒绝得了许宁的探望。
这天，苗淼刚起床下楼，手刚碰到今日的报纸，许宁就到了。
“……”苗淼张张嘴，却不知该用什么称呼。
她很喜欢许宁这位长辈，也是真心的尊敬她。只是苗淼从未把许宁真的当成自己的婆婆。
“怎么了？现在都不认我这个妈了？”许宁看起来挺生气的模样。
苗淼抱歉的笑笑：“没有的事，只是我和慕宁远……”
“那有什么！我不管你和我儿子发生了什么事！但凡你结婚证上的另一半还是我儿子，你就得叫我一声妈！”许宁拉着苗淼在沙发上坐下，“我不常看新闻报纸什么的，前些日子又子在国外没来得及赶回来！苗淼，这事儿，是我们慕家对不起你。”
苗淼只是笑。
她说不出来“没关系”三个字。
事实上，很有关系。
越是喜欢慕宁远，越是觉得不能接受。
为什么当初帮苏挽帘的人是他？为什么非得是慕宁远？如果是另外的人，该有多好！她也不至于现在备受煎熬。
“我知道你把证据律师都找齐了，这事儿证据确凿，苏家翻不起什么大浪，你准备了这么久，也用不着我们慕家的帮助。”许宁紧紧握着苗淼的手，“可是你得给我们慕家一个补偿你的机会。你看，我把慕宁远补偿给你怎么样？”
苗淼失笑：“怎么可能呢……我和慕宁远……我们不合适的。”
“哪就不合适了！”许宁瞪眼吗，“我看得出来，你对那小子是有感情的！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们已经是夫妻了，就这么过一辈子不好么？我自然不是恶婆婆，你也不会在我家受委屈的！宁远害你失去了一个家，我们重新赔你一个家！”
许宁这话说得苗淼不是不心动的。
谁不想有一个家？
只是到最后，苗淼还是浅笑着摇头：“妈，我和慕宁远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现在就当做是把这个错误给归位吧。我和他性子都太要强了，彼此互相伤害的时候比起互相慰藉的时候多得多。”
“我现在就想好好的把父母的事情了解，然后轻轻松松的生活，阿姨，我太累了。”
她现在就全靠心中那么一口气支撑着。苗淼毫不怀疑，等官司出结果的那天，她大概能躺下来睡上三天三夜。
许宁看着苗淼的侧脸，许久，叹气。
苗淼瘦了很多。她原本身上就没几两肉，这阵子不见，苗淼又瘦了一些。
大抵苗淼内心的折磨，不是她能够理解的。许宁和苗淼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性子。她没有办法再把这个已经疲惫而又可怜的女孩子继续强留下来做她的媳妇。
“孩子，我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妇儿。”许宁说得很真诚。
“您这话就折煞我了。世间的好女孩那么多，而我连好女孩都算不上。一开始我也是存了目的来接近慕宁远的。”苗淼笑着摇头，“而且，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莫静语和慕宁远之间这么多年感情，我总不能继续占着慕氏少夫人这个位置啊。”
“静语？”许宁先是诧异，随即又明白了，“孩子你真想多了，静语和宁远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你，那两人也成不了。”
“恩？”
“虽然我平时不太管宁远的事情——不然我也不可能让他犯下当年的错误，造成现在你和他的婚姻破裂——但是好歹是我自己的儿子，宁远的性格，我是清楚的。”许宁摆首，“宁远要是真能和静语在一起，早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当年静语出国，宁远肯定早就追上去了。可是当年宁远既然没有追着静语一起出国，时至今日，宁远也不可能再和静语有个什么。”
苗淼只是笑，没有告诉许宁莫静语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上门示威了。而慕宁远，也并没有许宁说得那么，不在乎莫静语。
算了，总归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是复杂的。
许宁又和苗淼说了些话，见苗淼眼底那掩饰不住的疲惫，也不忍心再逼苗淼了，只起身告辞。
“您不留下来吃午饭了吗？这马上都到中午了。”苗淼挽留许宁。
“不了不了。”许宁摆手，“我知道你现在这情况，只想一个人呆着，我在这儿，你反倒不自在。苗淼，我不勉强你。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宁远对你，是真心的。”
“好。”苗淼颔首，看着许宁离开家。
许宁坐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慕宁远打了电话：“对不起儿子，妈没用，帮不了你。你和苗淼，还是离婚吧，这对你们而言，才是解脱。”
慕宁远握着手机，有瞬间的失聪，根本听不见许宁在说什么。
几秒过后，他才不可置信的开口：“妈，你说什么？”
她不是一直都支持他和苗淼不离婚的吗？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口红
“宁远，不是妈不帮你，而是妈真的不忍心了。”许宁难过，“苗淼都那样儿了，我怎么还忍心逼着她和你在一起？”
“苗淼不应该和我在一起吗？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慕宁远握拳，“我和她之间，没有出轨没有小三，没有任何不可抗力因素，我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妈，你不是很喜欢苗淼这个儿媳妇吗？”
他找许宁去见苗淼，是因为他知道苗淼很尊敬许宁。也许许宁去劝苗淼，她会听得进去。
“我知道我错了，以前是我太自私，从来没有站在苗淼的立场想问题，我以后可以改的！我和她不离婚，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证明我自己！妈，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慕宁远咬牙，“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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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说你会改？你现在，分明就是在逼苗淼啊。”许宁叹息，“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已经很累了吗？”
“我以后……”
“儿子，别老是想着以后，我们都是活在当下的。”许宁揉揉眉心，“就算是离婚了又怎样？不是还可以复婚么？我看苗淼那边决心很坚定，你不如先放手给她一个自由。如果你真的那么放不下她，再追回来就好。”
慕宁远没说话。
“正如苗淼所说，你们的开始并不太美好，那么你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慕宁远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是他怕啊。
如果这一个放手就是永远怎么办？如果以后他和苗淼再无可能了怎么办？
如果他不离婚，至少……至少……他们哪怕彼此折磨，可是却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儿子，你不愿意离婚，最受伤的不是你，是苗淼。”许宁说道，“你不是说要学着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吗？行啊！为她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同意和她离婚，真的。”
“妈，你到底是谁的妈？”慕宁远忍不住问道，“你难道没有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散一桩婚？”
“没听过，我读书少。”许宁说完，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慕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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