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工哪儿来的生活费啊？”
“还理直气壮的，肯定是你在学校成绩不好，人家才不管你。要是你是什么尖子生，估计老师们也把你当宝似的，肯定不能让你出来上夜班。”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
在新的设定里，李俊伟跟唐晓莲的地位更加平等了。李俊伟不再是个舔狗，而唐晓莲也不再是个刁蛮的女人。
剧情里，两人互有好感，但是又没能戳破那层窗户纸，每日里互相斗嘴。
就跟景天和雪见俩人似的。
胡哥念完一段词，正想继续呢，一抬头却看见了从门口进来的俩人。
“哟，来了？这怎么还带人进组啊？”胡哥开玩笑道。
“少见多怪，投资人带人进组不是很正常吗？”
万年笑道，“导演呢？”
胡哥指了指休息室，“跟徐哥分析剧情呢，看上去不太高兴。”
万年点点头，能高兴就怪了！哪个导演碰上戏霸能高兴？
“成，思思，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导演他们。”
刘思思点点头，拿着包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休息室里，一颗大光头左晃右晃，头顶上的汗水还在灯光底下放着光。
“导演，我感觉这句词不太合适。这前后也没联系啊，何三水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是来要饭的？”
杨青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无奈，“我觉得这样比较逗乐，而且何三水自认为来要账是天经地义的，所以才会拿自己的行为跟要饭的对比。”
“这不行啊，台词肯定要跟行动对应起来。对方来一句你好，我总不能回一句上车吧？”
看到万年进来，杨青连忙道，“小年，剧组那边准备完了？”
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万年点点头，“对，基本准备完成了，马上就能开拍了。”
在投资人面前，徐征也不好继续跟杨青唠叨，“好，那咱们就开始？”
“好，准备开始！”
······
布景中，摄影组跟灯光组已经准备完毕，滑轨横着穿过了地板，摄影机的线在地上垂着，走路的时候都得小心脚下。
一切就绪之后，杨青激动的坐在了监视器之后。刚才几个演员已经走了几遍，熟悉了这场戏的走位跟站位，正式拍摄马上就要开始。
“action！”
摄影机缓缓滑过，镜头扫过几排货架，最终定格在了两道身影上。
这边的摄影机对准两人的背影，而前方的摄影机则是对两人进行特写。
万年等人站在杨青身后，同样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
画面上，胡哥跟童莉亚一边整理着货架上的货物，一边闲聊着。
胡哥一身超市员工打扮，头发有点乱，垂下的刘海遮住了额头跟眼角。童莉亚也是一般无二的打扮，长发扎起马尾，皮肤有点黑，脸带笑容，算是小超市里的唯一亮色。
俩人手中整理着货物，嘴上也没闲着。
“你一天到晚乐呵什么呢？”胡哥问道。
“不乐呵难道还得哭啊？”
胡哥摇摇头，把牛奶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保鲜柜里。镜头瞅准包装，一特写，嘿，光明！
一劳动，人就得有肢体接触。
于是，在整理货物时，两人的手很烂俗的碰到了一起，然后又很烂俗的快速分开。
接下来，自然是男女主角双双转身，相爱但无言以对。
不过，拍了好几遍，杨青跟徐征却对童莉亚的表演不太满意。
“童莉亚，唐晓莲这个角色表面上爽利乐天，但是心里是带着女生的矜持。所以，虽然她对李俊伟有好感，但是却一直不敢说出口。”
杨青解释道，“行为背后一定要有逻辑，唐晓莲碰到李俊伟的手之后，首先是害羞，然后是窃喜，最后还要对李俊伟不肯说明白感情的生气······”
说了好几遍，童莉亚却始终表现不出那种感觉来。每种单独的情绪都能表达出来，但是混一块儿就抓瞎。
所谓表演的层次感就是对情感的复杂性表达，而且这个表达不能是一个结束换另一个，而是需要一层层的重叠在一起。
醋跟辣椒混一块儿叫酸辣，先喝一口醋，然后再来一口辣椒，这就不能叫酸辣，得叫傻缺。
废了老大劲，又来了两遍，童莉亚还是表现不出那种感觉。生气的时候柳眉倒竖，但是眼睛里的窃喜就不见了。窃喜跟害羞混在一块儿的时候，眉眼间却又没有那种“死人，你怎么还不说话”的恨铁不成钢。
难！
搞到最后，杨青也没了办法，只能跟徐征请教。
但是徐征也没办法，他也是那种指导型的导演，把戏掰开揉碎了讲给演员听，但演员要是死活表现不出来，那也百搭。
徐征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大光头上的汗。一场戏折腾了七八遍，搞得他也有点着急。
“小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徐征突然问道，他们都是年轻人，说不定好沟通一点。
“要不，您给她演示一下？”万年想起了周星池的导演套路。
听说在功夫的现场，周星池会把戏提前给演员们演一遍，接着让演员模范。兴许，这也是他的电影表演风格能始终保持一致的秘诀。
徐征苦笑道，“我怎么模仿？这个表情我倒是能表演出来，但是那姑娘也不一定能模仿上来啊。”
说罢，徐征眼神一转，眉头轻轻挑起，跟黛玉似的长眉轻蹙，眼里笑意与羞意混杂。
“这样的，她怎么模仿？”
“我有个主意，咱们一会儿试试。”
万年忽然道，“丫丫姐，你过来，导演跟你说说戏！”
第212章 万指导
另一边，童莉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剧本发愣。
刚才导演说的话，她都明白。看剧本的时候，她就把唐晓莲的人物跟性格都分析了一下，学校都是这么教的！
按着童莉亚的理解，唐晓莲，家境并不好，学习也一般般，没考上大学，上了中专。因为缺钱，所以出来上夜班打工。
时间一久，唐晓莲就跟李俊伟看对眼了。
年少慕艾，俊男靓女，很正常。
但是，这俩人偏偏性子都有点不一般。
李俊伟是自卑于自己的家境，而唐晓莲则是出于女生的矜持，都没能直接开口表白。
所以，刚才那场戏里，唐晓莲要窃喜于两人的关系，害羞于两人的行为，又要气愤于李俊伟的胆小自卑。
说起来简单，但是表演起来就很麻烦。
之前卖房子的女人里，童莉亚是占了之前角色的便宜，红蝎子里的毒贩跟酒吧老板的形象很吻合，这才能在试镜里胜过张丽。
表演不出来，那就一遍一遍的重来。她自己也很着急，一着急，状态就要变差。这么几次下来，童莉亚感觉自己还没最开始演的好。
眼瞅着这都第八遍了，童莉亚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正在这个当口上，不远处却有个声音传来，“丫丫姐，你过来，导演跟你说说戏！”
童莉亚站起身来，一张瓜子脸都皱成了包子脸。
监视器后，三个笑呵呵的人坐在童莉亚面前，一个戴帽子，一个大光头，还有一个是平头。
“拍了七遍了，感觉怎么样？”
童莉亚苦着脸，“感觉···感觉越演越难了。”
杨青又问，“人物感情，你看懂了吗？”
“看懂了，知道角色什么心理，但是表现不出来。”
唐晓莲跟童莉亚自己在生活里样子差的有点远，她这会儿还没什么经验，没法跟一些演员似的，能随手从以往的表演里抽出什么东西来替代上去，就觉得特别难。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技术不达标，情感不饱满，想作弊都没下载风灵月影的路子！
就跟她后世演傻白甜似的，一个特强势的人，偏偏要去演傻乎乎的小姑娘，看上去谁信呐？
万年推推徐征，大光头无奈的开口道，“你试试，模仿一下这个表情。”
说罢又把刚才的那个似羞似嗔的表情演示了一下，一张胡子拉碴的胖脸配上那个娇羞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童莉亚瞪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跟后世瞪姐似的看着徐光头的表演，半晌没说话。
“来啊，你试着模仿一下试试。”万年又道。
童莉亚想了想刚才光头脸上的表情，闭上了双眼。再睁开之时，清秀的眉眼之间羞答答，一双柳眉轻轻竖起，含羞带气。
“喜呢？”杨青提醒道。
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努力的勾起了嘴角，想要表现出最后三分的喜。
不过，这么一来，那张脸上的表情就乱了。嘴角扯起之后眉尾一弯，刚才还在的几分嗔意跑的无影无踪。
“你看，不行吧。”徐光头摆摆手，“要不改一下性格吧，把唐晓莲的角色往演员身上靠。”
杨青可不乐意，剧组难道还有两个导演不成？
“再试试吧！”
万年走上前来，“丫丫姐，你先做一个窃喜的表情。”
童莉亚下意识的勾起了嘴角，一对睫毛忽闪忽闪，眼里满是笑意。
“好，保持住这个表情，”万年提醒到，“然后眼睛变一下，变成害羞。”
眼中的光辉闪动，像是在水塘中投入了一颗石子，一道道水波回荡开来。
还没等万年继续发号施令，童莉亚的一对柳眉就自觉的竖了起来，给满是柔情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锐气。
万年拍拍手，“对，就这个表情，保持住，等一会儿表演的时候就这么来。”
“我等会儿试试···”
童莉亚点点头，拿起剧本跑回了休息室中，估摸着是对着镜子变脸去了。
“你这是，乐高式指导啊。”徐征笑道。
万年摇摇头，“邪道罢了，就是让她能过这一关。体验没时间，方法没经验，自身带入还性格不合适，那就只能用这种法子了。”
等了一会儿之后，拍摄再开。
镜头对准了货架前背对背的两人。
在刚才拣货的时候，李俊伟不小心碰到了唐晓莲的手，本就互有好感的两人此时自然是跟孩子一样的纯情。
两台摄影机对准了胡哥跟童莉亚的脸，力图把所有的表演细节都拍下来。
胡哥这边，只见他轻轻放下了右手，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缓缓散去，有点发呆，有点木讷。双眼低低垂落，他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嘴角却轻轻勾起。
童莉亚这边，在刚才的指导之下，姑娘已经明白自己要表现什么表情了。
她双手放在胸前，右手轻轻握住左手，仿佛在回味方才的感觉。脸上带着几分窃喜。紧接着，在窃喜还未散去之时，童莉亚双眼中却又荡起几道羞涩的水波，眉头轻蹙，眉尾却扬起，似嗔似羞。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有种同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在场的人似乎也都入了戏，成了那个含羞带气的姑娘。
“好！”
杨青笑道，没想到，这次居然过的这么顺溜。
剧务赶紧开始为下一场戏做准备，清理现场，调整滑轨，摄影棚里一片乱哄哄。
这边，各路好汉清理拍摄现场。
那边，徐征还在跟杨青说自己那段戏。
软磨硬套之下，杨青总算是同意了修改剧本。但是怎么改，两人又犯了难。
“要不，给唐晓莲加个动作，让她给何三水送个打火机？”杨青问道。
“唐晓莲肯定是反对何三水在店里抽烟的，怎么可能送他打火机？”万年接话道。
徐征挠挠头，“那让李俊伟送呗，反正他俩后来关系好转，就当是埋个伏笔了。”
几人觉得挺合适，于是就把胡哥跟童莉亚叫了过来，解释了一下修改之后的剧情。
改好词之后，这场戏正式开拍。
大门一响，徐征就从超市门口走了进来。
地中海发型在灯光之下略微反光，徐征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身破旧的灰风衣左右摇摆，荡起一阵灰尘。
童莉亚转过头来，“欢迎光临。”
本来是满脸笑容，但在看到徐征那张胡子拉碴的老脸之后就垮了下来，“你怎么又来了？”
徐征怒道，“你们老板娘欠我的钱，到底还不还？”
“你跟老板娘说去啊，跟我们闹有什么用？烦不烦？”
何三水已经来这边闹了好几次，但是每次都没胆子去跟老板娘直接说，只能跟他们这几个小员工闹腾。
应付了好几次之后，童莉亚也就有些不耐烦了。
见事情不顺利，何三水决定来一波缓兵之计。他买了一包烟，但却发现身上的打火机没气了。
何三水摸遍全身的口袋，都没发现多余的钱，于是只能向童莉亚赊账，想再买一个打火机。
童莉亚自然不肯，“我们店里禁止吸烟，老板娘要是发现有人抽烟，会扣我们工资的。”
徐征抿抿嘴，真想继续说点什么时，镜头里，胡哥却从柜台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水哥，我借你一个打火机，”胡哥笑道，“不过，拿了打火机，您出去抽烟行吗？我们店里真有规定！”
徐征狠狠吐出了含在嘴里的香烟，“你以为我是来要饭的啊？还借我一个打火机！我告诉你，你们店里的东西本来就该是我的。今天我不止要抽烟，还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钱！”
胡哥本想伸手拉过徐征的肩膀，把他拉出门外，却不想被他狠狠拍开。
“规定是吧？欺负人是吧？”徐征眯着眼睛，蛮横的叫道，“轮胎！轮胎！”
“过，下一条准备了啊！”
杨青看了看监视器里的画面，前后一推，这几句台词还真就更加顺畅了。
这次，扮演轮胎的是乔山。
毕竟是自己公司的电影，肯定得照顾自己人。
轮胎进场之后砸了电话，还劫持了李俊伟跟唐晓莲两人。随后李俊伟的朋友朱辽出场，却被何三水的电击棒一秒ko。
顺便说一句，扮演朱辽的就是曹彬坤。
于是，何三水就把几人给绑到了办公室里。办公室早就被老板娘改造成了KTV，三个人怎么呼唤破喉咙外边都听不见。
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五点钟了。万年站起身来，准备把刘思思先送回去。
今天在片场，刘思思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在车上才叽叽喳喳的开始讲自己这一天看到的新鲜玩意。
末了，刘思思总结道，“一场戏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