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少记者还在四处张望,不见目标,便又问,“万年怎么没出来?”
“他啊,去了多伦多,得参加电影的宣传。”
刘思思随意答了一句,便跟在安保人员身后,颠颠上车离开。
“···”
记者无语,这货怎么就这么欠呢?拿个奖,回家吹吹牛不好吗?每次都跑的不见人影,连个专访都捞不到。
万年现在确实在多伦多,一方面是为了把奖杯送给石头姐,一方面则是参加《爱乐之城》的宣传。
多伦多相比于欧洲三奖,对冲奥之旅的影响要更大一些。
这里并不是竞赛制,而是展映制,这也就决定了,多伦多电影节的定位是市场,而非曲高和寡的艺术。
来到这里的剧组,有些是为了之后的冲奥造势,更多的是为了卖片。
而多伦多的奖项自然也更加青睐那些冲奥面向好的作品,毕竟是拿这个当作噱头。近两年,多伦多的风头虽然被威尼斯抢去不少,但最根本的市场却十分稳固。
人家背靠北美电影市场,片商如云,威尼斯那边连个正儿八经的交易市场都不完善。再看看今年那部四小时的金狮奖电影,哪个片商吃饱了撑的才买那玩意,最多也就是出DVD直接销售,别想在院线上映。
奥斯卡不一样,更青睐社会价值和艺术价值兼具的作品。当然,社会价值和政治正确要更加重要一些···
一个健康的,有知名度和公信力的电影节,应当跟市场是互补的。
高票房的商业片,本身就有人关注,无需借助奥斯卡贴金。
而得不到关注的文艺片,也能凭借奥斯卡的光环实现在院线的长期放映,长此以往便能形成一个相对更加健康的市场氛围。
商业片能赚,艺术片也能赚,这样人家才舍得投资。
看看金鸡,简拔无人关注的艺术片倒是做到了,但获奖电影基本没人听过,对市场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看了奥斯卡,观众会去找《寄生虫》、《月光男孩》、《三块广告牌》等电影,会对这些获奖文艺片产生兴趣。
看完金鸡,呵呵,这特么什么电影,听都没听说过。
要看公信力和影响力,就去看看颁奖之后,那些获奖电影有没有人去关注和求种就成。
万年见过求《感官世界》的,还真没见过求《明天我爱你》的。
对于国内大多数电影导演来讲,多伦多电影节的影响力也已经超过欧洲三大,又或者说,多伦多比较容易卖片。
历史上,陈大导的《搜索》就曾经参加过多伦多的展映,没获奖,但估计也卖了个三瓜俩枣。
今年同样,小钢炮的《我不是潘金莲》、章子仪的《罗曼蒂克消亡史》以及夏宇的一部合拍片《龙之诞生》也来到了多伦多。
九月的加拿大,齁冷齁凉。
下榻酒店,万年跟提前到了的老姐汇合,外加带上达米恩跟玩奖杯玩儿的贼乐呵的石头姐,前去拜访合作伙伴跟同行。
先是多兰,这货在戛纳被一通狂喷,心里不太服气,便带着那部《只是世界尽头》来到了多伦多。星光璀璨,外加导演有逼格,自然也是受到市场的不少关注。
多兰一通吐槽戛纳评审团,然后按照惯例,夸奖两句万倩的作品之后,领着众人去了另一边,介绍了自己老乡维伦纽瓦给众人认识。
这位跟诺兰并称商业片导演界的两朵奇葩,得意招数就是把一个科幻片拍成文艺片。
甭管原先是什么故事,什么内涵,到了他手里,那就得脱层皮,完完全全的变成他自己的风格。
诺兰号称诺神,这位就号称维神,加起来就是唯唯诺诺神。
他的《降临》在威尼斯颗粒未收,这次来多伦多,也是有借着电影节宣传的意思。这样就挺好,也别玩什么清高,该宣传就宣传,毕竟得挣了钱才能继续花钱。
不是人人都是万年,丫演不好戏就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走了一路,队伍越来越大,多兰跟维伦纽瓦操着一口魁瓜法语嘚啵嘚啵说话;戴涵涵跟石头姐忆往昔,顺带着还想看看石头姐的奖杯长啥样;
两姐弟在最后瞎扯淡,老姐十月回国拍《南方车站的聚会》,靠着大满贯的牌面毫无意外的pk掉了桂仑美,拿下了角色;万年十月则要去香江拍《寄生虫》,都是大忙人;
达米恩跟索尼经典,凯耶跟焦点,两帮人跟斗气似的,你说一句“《爱乐之城》好评如潮,真是感谢焦点妹妹割爱”,我答一句“还是索尼姐姐有经验,我们这等年轻人,还是吃不惯五十年代的东西”,文学加工一下之后,跟特么宫斗似的。
“冯导!”
“哎,谢谢你们来捧场!”
越老越白,如今更是白得在照片里过曝的小钢炮笑呵呵的跟众人打招呼。
前几天,《我不是潘金莲》的首映式已经结束,万年当时还在威尼斯,没赶上。
今儿刚好有放映,便拉着一帮人过来看看。
他觉得没什么,但那一帮人在现场出现,观众和记者差点疯了。
这特么是什么全明星阵容,大满贯影后一位,险些大满贯影帝一位,戛纳亲儿子一位,奥斯卡大热门导演三位,身后还跟着新晋威尼斯影后。
石头姐:呵呵,敢情我是充话费送的?
一群人过来,直接把主创身上的聚光灯都抢了过来。
小胖很尴尬,正接受采访呢,呼啦一下记者和观众都跑了。
从来都是老娘蹭红毯,怎么还有人过来蹭记者呢?
懂不懂规矩!
第690章 新势力
讲道理,小钢炮有点怂。
“这位是维伦纽瓦导演。”
“哈喽!”
“这位是哈维尔·多兰导演。”
“笨猪!”小钢炮操着一口洋泾滨法语道。
“这位是达米恩·查泽雷导演。”
“嗨!”别说,小钢炮这一口京片子,也就这句“hi”说的像回事。
别看花艺在放映现场搞得挺豪华,红毯嘉宾采访发布会一样不缺,但是就缺一个东西:一张有号召力、知名度的脸。
《夜宴》靠的是在西方有头有脸的国际章,《卧虎藏龙》之于国际章,就好比《步步惊心》之于刘思思,《神雕侠侣》之于天仙一样,带来的人气和知名度能吃一辈子。
后来呢,他们倒是年年去欧洲,但每次的作品,说实话,吹逼的成分比较大。
一没发行,二没奖项,三没知名度,人家上杆子买你的电影。
看特效?
拜托,好莱坞不香吗?
青年影视也就是发行渠道比较广,顺便靠着利益抓住了美日韩那三家的眼睛,这才有全球发行的可能性。就这,亚洲很多地区也是半卖半送出去的。
花艺,还是不太行。
见记者全部转移目标,跟随前来宣传的王忠磊也很尴尬。
鸠占鹊巢?借鸡生蛋?
不过毕竟是做生意的,脑子转的快。
王忠磊当即吩咐工作人员多搬点椅子上来,直接把记者会变成了座谈会。
几人也就顺势入座,一点不客气。
讲道理,玩儿电影的也算文人的,俗话说,文人相轻,碰见感兴趣,能探讨的话题,这帮人还是挺积极的。
小钢炮挺谦虚,上来就感谢多兰,
“我首先得对多兰导演说一声谢谢,《妈咪》还有《汤姆》里的画幅变化着实让我大开眼界。拍了这么多年的电影,情绪和画面一直是相连的。但是我没想到,画幅变化也能跟情绪、时间、故事连在一起。
筹备的时候我想到了这一点,本来想稳一点。但转念一想,老都老了,想做点儿出格的事也没啥,任性一点呗。但人家已经拍了一个方的了,我不能模仿那么没劲儿吧,所以我就拍了个圆的。”
“我们的老师都是阿莫多瓦,这种叙事手段他早就用过了。”
多兰笑笑,又道,“圆形的画幅的确给人一种很特殊的感觉,首先会感觉,那是一个画框,其中的画面是中国的水墨画。接下来会感觉有点害怕,给人一种从暗中窥探的感觉。”
“我们中国有规矩,方圆的说法,什么时候用圆,什么时候又改成方,都不是乱来的,我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所有圆形画幅都用来拍摄李雪莲在家乡发生的故事,而正方形的画幅则用在了大城市,这说明大城市会更有规矩,更加的规范。”
一帮人从伯格曼谈到费里尼,又研究对比了《布达佩斯大饭店》、《山河故人》等几个电影,这些也都通过画幅变化来表现时间的推动,都算是如今电影表达的创新者。
相对于乐呵的电影人,记者们就不那么乐呵了。
你们言谈甚欢,我们回去怎么写?
“请问多兰导演,你怎么评价这部电影?”一个记者起身问道。
“我很欣赏这部电影,画幅的变化极大强化了场景的美观性,人和景的比例更加协调,很有中国画作的美感。”
“我也这么认为,”维伦纽瓦来了句俺也一样,“我在拍摄《降临》的时候,曾经想过如何体现外星生物的文字。最后决定是使用类似于中国水墨画的形式。这种画作的内涵更加丰富且隐晦,我很高兴导演能将他们应用到电影里来。”
记者们不高兴,王忠磊很高兴,这俩老外还挺给面子。
回去就吹一波“多兰、维伦纽瓦倾情推荐,《我不是潘金莲》惊艳多伦多”···
一个国内记者忽而起身,“万年,你对范小姐在电影里的表现有什么评价?”
国外的记者还没啥感觉,国内的几个人都笑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笑?”一个老外问。
“这就相当于,让爱德华·诺顿评价金·卡戴珊的演技!”这老哥用了个特到位的比喻。
顿时老外也笑了,会场里充满了欢乐的空气。
“呃···”
万年接过话筒,“范小姐之前跟李玉导演合作的几部电影都很不错,《二次曝光》里神经质的妄想症患者,《观音山》里霸气又真诚的小混混,《万物生长》里美艳妖娆的御姐,《苹果》里夹在两个男人之间饱受委屈的按脚小妹。
但是那些角色的特质都太强,他们的个性锋利鲜明到让演员本身的能力消失无踪。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最难演的不是那种奇观式的人物,而是普通人。从这一点上来看,范小姐的表演是相当成功的。
就像我姐在《女人的碎片》里演的孕妇一样,那是个随处可见的角色,矛盾大家都有,但就是这种平凡到会淹没在人海中的角色,才能真正考验演技。我相信这个角色可以为范小姐带来肯定。”
好嘛,吹了半天,最后绕到你姐身上去了!
待记者会结束,多兰等人也各自离去。
王忠磊还挺可惜,本来还想着在酒桌上套套近乎呢。
他们跑了,万年得留下,毕竟都是华语电影人,到哪儿都得守望相助。
至少是在明面上···
众人找了个餐厅坐下,点完菜,王忠磊笑道,“恭喜啊,《爱乐之城》跟《女人的碎片》在这片的反响都很好。”
“《潘金莲》也不错,很难相信冯导能把二十年的故事浓缩到两个小时里。”
小钢炮得意一笑,又小声问,“你给个实话,小范演的是个什么水平?”
“呵···我不都说了吗?”万年也笑。
“让你说实话!”
“行,”万年小声道,“单就人物演绎,是合格的。但是缺少递进式的变化,十年的时间,开头啥样结尾还啥样,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不太好。”
“嗨,过得去了,我也不可能请巩丽来演!”小钢炮倒是看得开,也是,电影一上映,靠着名头怎么着也亏不了太多。
“对了,你明年有时间嘛?”王忠磊看了看万年。
“有事儿?那您说。”
“晓刚有个新片,我觉得,男主角挺合适,是吧?”王忠磊使了个颜色,小钢炮忙搭腔道,“对,岁数合适,演技跟我一个水平,我放心!”
“实话跟您说,我明年确实没啥戏,不过我得抱歉,这戏我接不了。”
“为什么?咱拍的快,一月份开拍三月份就完了!”
“那就更不巧,那会儿我得去奥斯卡!”
万年笑道,“而且明年我还得跟贾导筹备电影节的事情,估计没太多时间接戏。”
平遥那边已经把基本的事务弄完,预定三月份公开,十月份举办。要是运气不好,明年大半年的功夫,万年都得耗在那上头,哪儿还有时间拍戏。
再说了,媳妇还天天追在屁股后头备孕呢,哪儿有时间跟你瞎跑。
冯晓刚听完具体的原因,沉吟片刻,“我听说来着,你们还真要办啊?”
“那还能有假,都跟当地说好了,批条都下来了。”
“那我得用一个长辈的身份劝你一句,这种事情,参与可以,别太当成一回事,把自己都投进去。电影节这个东西,国内也不少,成气候的,基本没有。但凡有个不错的,我们也省的出国乱跑了。
这玩意是个无底洞,吃力不讨好,干不好谁都骂,干好了,人家觉得你来竞争,还得骂。”
万年点点头,也没回话。
回酒店的路上,老姐开口问,“小年,我怎么感觉,你那电影节也不太靠谱呢?”
“你还真信啊?”
“冯导的话?我觉得挺有道理啊。国内确实不好办,老外就是来了,也没法发行,压根没吸引力。”
“展映是其次,老外不来,咱们就去,总归还是能吸引观众的。重要的还是培养年轻人,形成一股以电影展为中心的圈子,就跟圣丹斯似的。那边也没什么商业化氛围,但就是热闹。电影公司去那边也不是买片,是去买人的!”
有一点万年没说,表面上是平遥嫡系,实际上是青年影视的嫡系。从学习到实践再到拍摄第一部 长片,哪儿哪儿都是青年影视,或多或少会有点归属感。
往小了说,这叫挖掘人才。
往大了说,这就是京影、中戏、沪上之外,另一股文艺势力。
第691章 恶心
9月17日,多伦多电影节闭幕。
很多电影人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等最后的大奖出炉。
跟欧洲三大以及奥斯卡等评审团制的奖项不同,多伦多的评价标准更加类似于百花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