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迟迟不敢踏进去,心脏一抽一抽的,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疼痛,深入骨髓。
男人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隐隐颤抖的身躯,犹豫几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无声的鼓励她一样。
进去的时候,梁笙步子放轻,好像很怕吵醒正在熟睡中的人。
她绕过床头,小心翼翼的握住少年扎满针管的手。
一遍又一遍的低喃自语,“小毅,姐姐来看你了。”
“你知道吗?那个卖肉的老板又坑了我的钱,可是我没敢告诉你,因为我知道,要是告诉你了,你肯定要跳起来去找他算账的。”
“还有妈,你说她要是太久见不到你,问起我的话,我要怎么说呢?我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啊对了,我跟你讲一个坏消息,你啊,一定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丑,头发剃光了,鼻青脸肿的,手上还全是疤,就你这个样子,以后别想泡妞了。”
“你活该,我都不知道跟你讲过多少次了,跟人打架的时候别耍帅,打不过就跑,你说你平时在学校里不是常拿跑步冠军的吗?怎么这一次让人打成这样了?告诉姐,疼吗?”
说到后面,女人泣如雨下,已经哽咽的说不上话了。
祝辰彦看着这一幕,深邃的眸子有些氤氲,心口有股说不上来的闷,快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悄悄的退出去,关上房门,独自守在外面。
*
办公室里,盛子煜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打量着面前正在抽烟的男人,有些好奇的发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收购。”
“你脑子被坑了吧,收购一个空壳,浪费钱又浪费精力。”
陆淮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白色的烟雾令他的脸庞变得朦胧不清,“留给小舅子当出院礼物,相信他会很喜欢的。”
某人:“……”
在反应过来男人口中的“小舅子”指为何人的时候,他捂着心口,面色痛苦。
妈的,又猝不及防的吃了一把狗粮。
他几乎是揣摩不透陆淮的想法,紧拧眉心问,“你陆大少爷想要打压一个小小的梁氏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何苦要绕这么一大圈,又是查人偷税漏税,又是要求警方介入。”
男人捻灭烟,眸子半眯,如虎豹般危险,“做的太明显,容易给她招来横祸。”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至于“横祸”他更是明白,盛子煜挑眉,嘴角笑容忽隐忽现,“我还在想这一阵子怎么风平浪静的,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陆淮嗤的一声轻笑,“之前输的一败涂地,这次心思再不缜密一点,怎么对得起他这五年来的忍气吞声呢?” 男子玩世不恭的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说你爷爷到底怎么想的,养头白眼狼在身边,还不是亲生的。”
第48章 阿笙现在,已经是我陆淮的合法妻子了
“我也挺想知道,他老人家心里真正的想法。”
“嗯,你说他可没可能是你爷爷年轻时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呢?”
男人斜了他一眼,“五年前不是已经做过dna了吗?需不需要我带你去脑科再检查一下?”
“也是噢,”顿了两秒,盛子煜才反应过来,一脸的愕然,“你刚才是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了?”
“有意见?”某人凉凉的睨了他一眼。
男子嘴角抽了抽,“没,你开心就好。”
*
梁笙一直呆在病房里陪着梁毅。
祝辰彦跟两位民警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她眼角的泪水还没干。
其中一位民警走至她前面,态度诚恳,“你好梁小姐,我们是城东派出所的民警,关于你弟弟遇袭受伤一事,还请你配合我去趟警局录一下口供。”
女人一顿,点头,“好的。”
男人适时拉住她,“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留在医院里帮我照看小毅,我很快就回来。”
毕竟那个帮凶还没找到,还会不会有意外,暂且不得而知。
万一他趁自己走了以后,再潜入病房袭击梁毅呢?
祝辰彦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跟过去。
出走廊的时候,梁笙与迎面走来的陆淮打了个照面,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外国医生,然后停在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淡淡的看向她身后的两个男人,独自朝她走过来。
走到她面前,陆淮的第一句话便是,“一个人去警局,怕吗?”
他的语气好似在问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女人被逗得破涕为笑,“我要说怕,难不成你还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男人看着她的笑颜,答,“乐意之至。”
梁笙无奈,“陆先生,我今年二十有五,再过几年可就奔三了,怎么到你这里,我就跟个三岁孩子一样?”
“然后?”
“你要是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被别人听见了,可是会取笑我的。”
闻言,陆淮扫过女人身后,两位民警很默契的转移开了眼,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我宠自己的太太,还得在意别人的眼光?”
梁笙:“……”
她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就扯到上面来了呢?
“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等一下就去派出所接你回来。”
女人怕麻烦到他,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
陆淮很不喜欢她对自己这疏离客气的态度,凉薄的打断她,“听话,陆太太。”
“陆太太”这仨字在梁笙的心里泛起巨大的浪花,她望着他不容质疑的眼神,习惯性的舔了舔唇,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
重症监护室。
女人刚离开没多久,男人便带着那几个外国医生进来了。
祝辰彦环抱双臂,静静的靠在墙上看着他们围在梁毅的床边给他做着检查,似懂非懂的听着他们嘴里的专业医学术语。
检查和讨论大概持续了三十分钟才结束。
送走几个特地从国外飞过来的医生,陆淮又折返少年的病房。
见到他回来,男人并没有感到多意外,“陆先生对梁小姐弟弟的关心,还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要不是知道你们的关系,我差点都以为你是梁毅的亲哥了。”
陆淮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跟祝总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祝辰彦啧了一声,不想继续再跟他打太极,干脆挑明了说,“能冒昧的问一句,陆先生跟a市商业巨头陆氏集团老总陆子木是什么关系吗?”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男人不疾不徐的回答,“祝总聪慧过人,想必不用我说,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结果吧?”
“果然是你!”某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胸口怒气弥漫,“什么救命恩人,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你出现在她身边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陆淮玩味的咀嚼着这几个字,莞尔一笑,“难道我在祝总的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心怀不轨,卑鄙龌龊到可以利用一个女人来完成大业的人?” 祝辰彦冷笑,话里讥讽的味道满满,“陆先生何必谦虚呢?虽说知道你名字见过你真面目的人并不多,可谈及心狠手辣,没人比得上你,连自己的手足亲人都可以赶尽杀绝,利用一个女人来完成大业也
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恼怒,陆淮慢不着调的笑了,“所以,你说了那么多,是想警告我什么?”
“离她远点!”男人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都带着十足的狠意。
病房里陷入一片沉寂,空气中都升腾着一股压抑的感觉。
片刻,他才漫不经心的回答,“绝不可能。”
“你什么意思?”祝辰彦的眼底染起几分薄怒,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时隐时现,赫然可怖。
陆淮看着他的眼睛,薄唇轻动,“祝总有所不知,阿笙现在,已经是我陆淮的合法妻子了。”
“合法妻子”四个字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轰的一声在他脑中炸开。
祝辰彦蓦地一怔,脸色灰白,不可置信的将他看着,停了好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颤抖的吐出两个字,“撒谎。”
正要开口,一束白光从陆淮眼前闪过,他眯起危险的眸子,越过男人,停在对面的窗户上,恰好捕捉到一抹躲闪的黑色影子。
收回视线,他面不改色的回答,“以祝总的能力,想要调查一人是否已婚应该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吧?如若不信,大可去查。”
几秒之后,祝辰彦才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混蛋!”
“抱歉祝总,我还有事,恕不奉陪,”陆淮笑得风度翩翩,转身离开得时候,他突然顿了一下,回头好心提醒道,“祝总,医院臭老鼠多,你可得小心点。”
===第29节
男人走了,祝辰彦才发泄般的狠狠砸一拳在墙上,咒骂,“什么臭老鼠,我看你才是臭……”
等等,医院哪里来的臭老鼠?
*
出了医院,陆淮接到了盛子煜的电话。 后者在电话里得意洋洋的说,“我查到了一个绝对劲爆的消息,陆襄衡在付氏拥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是继付鹏程之后的第二顺位大股东。”
第49章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男人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别管他们,先帮我找几个可靠的人暗中保护梁毅,轮番监视,决不允许他出一点岔子。”
盛子煜讶然,“梁毅?帮凶不是已经跑路了吗?怎么还有人想要害他?”
坐上车,陆淮扯过安全带,平静的阐述,“我想梁毅,应该是见过凶手的真面目。”
男人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凶手还不止一个?” “从一开始就不止一个,”陆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因为见过那人的真面目,所以他极怕梁毅醒来会指证他,正想着法子如何把一个活人变成死人,要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你觉得以梁景
玉那种猪脑子,像是会策划这整一件事的人吗?”
“可是她也是参与其中的人,等一下……”盛子煜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反被人利用了?”
陆淮面色清浅,不语。
还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男人挑眉,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陆淮,只要是潜在的隐患,他必会将它们连根拔起,绝不给一丝生根发芽的机会。
“梁毅的事情交给我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几个身手了得的人守着他。”
男人欲要挂断电话,盛子煜又突然将他叫住,故弄玄虚的开腔,“对了,你猜猜梁景玉这边,是谁出资给请的律师?”
*
录完口供,梁笙在警局门口撞见许久未见的秦世昇。
他一身正装,除了略微苍白的脸,依旧是英俊如斯,仪表堂堂。
女人脚下一滞,紧抿红唇,目不斜视的盯着他。
男人停在她眼前,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从那次意外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是没想到短短几日的时间,她竟变得如此憔悴不堪。
一抹心疼稍纵即逝,还未出声,倒是面前的女人先讥诮的开了口,不过声音却是暗含讽刺,“听说梁景玉这次的辩护律师,是你帮忙请的?”
虽说是疑问句,可她的语气里却透着百分百的肯定。
秦世昇也没跟她拐弯抹角,“阿笙,景玉她虽然脾气差偶尔还会刁蛮任性,可杀人这种事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绝对?”梁笙笑了笑,“你倒还是挺了解她的嘛。”
“我知道这次小毅受伤带给你很大的打击,可是那些证据我都看过,虽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景玉,但你不觉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太过顺利了吗?很明显是有人要针对她,想让她背锅。”
女人微微一顿,此刻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她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可是,你不能否认的是,她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不是吗?”
秦世昇顿时垭口无言。
她说的没错,虽然可以证实梁景玉不是这整件事情的主谋,但却无法洗清她参与在内的嫌疑。
梁笙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嘴角嘲讽愈加明显。
她水眸渐冷,“秦世昇,小毅是我的底线,不管你找谁或者找任何证据来帮梁景玉开脱,和解的事情我是坚决不会让的,她的牢,这一次是坐定了!”
女人的眉目带着一股狠戾,秦世昇忍不住皱眉,“阿笙,你以前不是这样赶尽杀绝的人。”
“以前?”梁笙扯唇,目光也停落在男人身后的那辆黑色宾利上,漫不经心的笑了,“以前是我太年轻,不懂事,不过这次的事,也算是让我迷途知返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说,“我想秦先生应该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吧,有人教过我做人不能太良善,他说这个世上忘恩负义的人比知恩图报的人要多得多,一次两次你纵容她,是在默许她继续给你
带来伤害,所以对待这种只会变本加厉的人,只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听了她的话,秦世昇感到浑身一僵。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变得十分陌生,陌生的都让他快要记不起她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为什么你非要把事情弄的那么复杂呢?你也知道伤害小毅的凶手另有其人,为什么你一定要揪着景玉一个,不能再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我也想给她机会,但是她能把小毅平安无事的还给我吗?”梁笙说完,不急不缓的走到他身边,虚无缥缈的说,“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先教会我不仁的,怎么到头来反而成了我的错?”
话落,一向能言善辩的秦世昇也顿时语塞,他其实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也不想与她针锋相对,可事出有因,既然决定要帮梁景玉,就绝对不会叫她败诉。
他怕,他如今费了那么多心思,到最后等待他的却是功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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