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迷- 第5部分

　　　　一个男人，而且还呆在农村里，这也能成网红？

　　　　“这个是小杨推荐的！他跟我说，赣省的农民兄弟很火，但在我们荷城也有这么一个拍农村题材的网红。”

　　　　欧阳承笑着拍了拍坐在旁边的杨谦的肩膀，示意他来介绍一下。

　　　　“居然是小杨推荐的啊！”

　　　　谢大叔一边开车，一边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他印象中，杨谦之前一直是在跟欧阳承请教，虚心学习，都几乎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提建议就更不用说了。

　　　　确实如此，杨谦前三个月都在学习，他自己要求自己“多听、多看、多做、少说”。

　　　　这次也是欧阳承开玩笑地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选题，杨谦才第一次跟老师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的是，欧阳承很干脆地选用了他的提议。

　　　　“今天这个向天歌，跟全网有几千万粉丝的农民兄弟还是没法比的。他只能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视频博主，但也不是很差，因为他在小破站上都有将近五十万粉丝，视频播放量都在二十万以上。”

　　　　杨谦简单地介绍一下。

　　　　其实，杨谦没说完，他觉得这个视频博主潜力不小，因为唱歌唱得很好听，而且发的视频也很不错，杨谦认为他未来能成为有百万以上粉丝的视频博主。

　　　　但做新闻要实事求是，不能拿记者个人的猜测来做报道！

　　　　所以杨谦保留了自己的观点，只说目前已有的数据！

　　　　“嗯，不管怎么说，他作为一个网红，能够做到帮助乡亲们打开农产品销路，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小杨这次也是带我们去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年轻人的创新扶贫！”

　　　　欧阳承对杨谦的这个选题还是很满意的，他帮杨谦做了一个总结。

　　　　……

　　　　临近粤西的龙寮村坐落在一片低矮的山地间，采访车在入村的水泥路上开得还算轻松。

　　　　沿途连绵起伏的葱郁山林、层峦叠起的青绿田地，让人看得心旷神怡，甚至能让你忘掉烦恼，忘掉这次来的目的。

　　　　不过，杨谦没忘，他从车的中间望向前方，看到村口有一个年轻男人踩着拖鞋、骑着电动摩托车在等他们。

　　　　相貌平平，还顶着一个潦草的锅盖头。

　　　　是他了！

　　　　“老师，这就是向天歌！”

　　　　杨谦给欧阳承介绍一下。

　　　　谢师傅把车开在向天歌旁边，杨谦打开车窗跟对方打招呼。

　　　　“杨老师？”

　　　　向天歌是杨谦联系的，来之前在微讯上视频过，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杨谦。

　　　　大家没有在村口寒暄，向天歌骑着电动摩托车，在前面领路，带着电视台的车开到他们家的院子里。

　　　　说是院子，其实没有围墙的一片水泥地，一边是向天歌家的两层小楼，一边则是面对着大片的水田和低矮的山林。

　　　　放眼望去，满眼的翠绿！

　　　　虽然没有北方那种一望无垠、层层叠叠的壮阔，但南方温暖的秋日阳光铺洒下来，这漫山遍野的浓绿都仿佛镀上了一层莹亮的光芒。

　　　　一切就好像凝固成了浓墨重彩的油画一样，偶尔的几只大鹅在田野里扑扇一下翅膀，才又给这幅美妙的山水画卷画龙点睛一般地增添了一抹活泼的气息。

　　　　“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

　　　　经常跑农村、乡镇新闻的欧阳承下车后看到了，都忍不住吟诗赞叹。

　　　　欧阳承之所以这样感慨，是因为平时他们去的那些农村，很多都盖起了小洋楼，修了整齐的马路，就连果园周围都有做农家乐、搞比较流行的采摘体验生意，招揽城里人来玩。

　　　　说实话，看起来都不太像以前农村的模样了！

　　　　当然，经济发展起来，对穷了那么多年的农民来说也是好事，这无可厚非。

　　　　只是现在这个更加偏远的龙寮村，反而给了欧阳承、杨谦他们更多的惊喜，让他们有了亲近自然的感觉！

　　　　“老师，咱们这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啊！”

　　　　杨谦也跟着老师一起文绉绉起来。

　　　　欧阳承心情舒畅地哈哈大笑。

　　　　不仅仅是因为看到这样的美景而开心，杨谦回应的诗句也让欧阳承感到很满意。

　　　　这里面可是有门道的！

　　　　“孟夏草木长”这句是陶渊明的诗，形容的是陶渊明居住的茅庐草木兴盛的模样，很符合眼前的画面。

　　　　而杨谦巧妙回应的，也是陶渊明的诗，虽然是另一首，但意思很恰当！

　　　　他们不就是因为在城市那样的“樊笼”里呆久了，才会对这样的自然风光心向神往吗？

　　　　说话间，向天歌和他的老婆搬着桌椅出来，杨谦也赶紧迎上去帮忙。

　　　　“杨老师，你们喝茶还是喝水？”

　　　　向天歌第一次接受采访，明显有点紧张，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用叫我杨老师，叫我小杨就行，这是欧阳承欧阳老师，我师傅，这是负责拍摄的摄像老师卢有毅，这是……”

　　　　杨谦跟他介绍一下他们一行四个人。

　　　　“欧阳老师您好！”

　　　　向天歌赶紧恭敬地打招呼。

　　　　“小向别紧张，也不用客气，先坐下来聊聊吧！”

　　　　欧阳承很有经验，他看出了向天歌的局促，便语气温和地跟他介绍一下他们的采访流程。

　　　　“我们先相互了解一下，然后下午两点半再正式开始采访。”

　　　　“等下我们了解差不多，就给你列一个我们采访的大纲，这样你自己准备一下怎么回答，可以写出来。”

　　　　“实在记不住，小杨就给你弄个提词器，到时候你看着镜头说的时候，就不用紧张了。”

　　　　提词器这东西，以前是没有的。

　　　　但现在很多新闻采访都需要拍视频，一方面是负责新闻节目的制作部会在他们这里挑选素材，另一方面也是融媒体中心的要求。

　　　　融媒体中心是近几年兴起的，为了适应时代的发展，荷城电视台也成立了融媒体中心，在很多短视频APP、新闻APP等平台开始了他们的官方账户，所以，视频采访的素材要求就更多了！

　　　　不过，这对于很多采访对象来说并不友好，像很多农民，一看到镜头就脑袋发懵，一片空白，更别说组织语言了。

　　　　欧阳承对此感到很烦恼。

　　　　杨谦脑瓜子灵活，他用平板电脑做了一个大号的提词器，成功解决了他们没有台里面专用的提词器的困境，也省了手写提词板的麻烦。

　　　　“好。但是欧阳老师，我们村长说马上过来，还说要请你们吃饭，您看……”

　　　　向天歌有点不好意思。

　　　　他被电视台采访的这个事，当然瞒不了村里的其他人，母亲一听说，当天晚上就满脸红光地把这消息传遍了全村。

　　　　村长早就千叮万嘱，叫他等电视台的人来了通知自己。

　　　　“那我们可是要赶紧开始了！”

　　　　欧阳承微微一笑，这样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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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活就是起伏中平淡（2/2，四千字大章求月票、求推荐票）

　　　　“在城市里见惯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想必很多朋友也比较向往有着古老村庄、宁静山林、悠闲田野和淳朴人情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

　　　　“在我们荷城，就有这么一位专门为大家介绍自己家乡的网络红人，在网上，全国各地都有很多粉丝都盼着看他种田、钓鱼和唱歌的视频。”

　　　　“他就是现在站在我身边，一人一鹅唱红网络，还让家乡的农产品销遍全国的向天歌了！天歌，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中午的时候做了一下简单的梳理，也让向天歌做了一下准备，下午，他们的采访正式开始。

　　　　不过，这次拿着麦克风站在镜头前面的是杨谦！

　　　　以前都是欧阳承，杨谦都是跟着学习，以及摄影师后面举一下自制的“提词器”，扮演一个工具人的角色。

　　　　但欧阳承中午忽然心血来潮，想让杨谦来试一试。

　　　　他想让杨谦多锻炼一下，这次确实是很不错的机会，毕竟新闻的选题是杨谦提议的，采访对象也是杨谦选的，杨谦对这些都很熟悉。

　　　　不过也要看杨谦自己的意愿。

　　　　让欧阳承很是欣慰的是，这样的临危受命，杨谦也只是犹豫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看起来表现得还不错！

　　　　杨谦不只是文笔好，面对镜头也有比较镇定的状态和非常流利的口条，不用提词器也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完全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记者。

　　　　……

　　　　采访耗时还是很长的！

　　　　尽管后期剪辑到各个平台的视频，只会有三、四分钟的长度，甚至如果被选上、重新配音播放到台里的新闻采用的画面还不会超过三十秒，但杨谦他们光是拍摄就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毕竟这个采访陆续换了几个场景，一会儿要去向天歌钓鱼的河边，一会儿要去村里农户家的果园，一会儿要去村长家，跟几个村民代表做一下采访交流。

　　　　最后，大部队还是回到了向天歌家的小院，准备拍他唱歌的视频。

　　　　准确的说，是拍他拍自己唱歌的视频……

　　　　向天歌自己支好了拍摄用的相机，还准备好了带防风毛套的专业收音设备，然后再把那只家喻户晓的大鹅抱到了自己的椅子旁边。

　　　　这一切，都被旁边的摄影师卢有毅拍了下来。

　　　　卢师傅不怎么爱说话，但工作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杨谦看了一下取景器，镜头选的角度特别好，能拍得到大半的山林田野，拍得到西边开始泛红的夕阳，还有一部分村里青瓦白墙的房屋。

　　　　这样的场景，让人能够更加直观地认识到这里并不是纯粹的自然户外，还是比较有烟火气息的老村庄。

　　　　因为要拍向天歌最自然的录制视频的样子，其他无关人员，包括村长都回到了屋子里，背着手指挥他安排过来的家人和向天歌的家人一起准备今晚宴请电视台记者的大餐。

　　　　现场只留下欧阳承和杨谦，他们也没有靠近，只有杨谦举着带毛绒绒的麦克风的长杆站在镜头外面——他又开始当负责收音的工具人了。

　　　　“今天唱一首我很喜欢的民谣歌曲《从夜晚，到清晨》（注1）。”

　　　　向天歌抱着吉他坐到小椅子上，看谱用的平板被他放在了双腿上，这就是他平时拍唱歌类视频的配置，不过，跟平时稍微有点不同的是，他因为电视台的采访，多说了两句介绍的话。

　　　　“从夜晚，到清晨？”

　　　　欧阳承背着手，站在杨谦身后，轻声地嘀咕。

　　　　他显然是没听过这首歌，对这首歌的歌名也觉得很陌生。

　　　　这也正常，欧阳承年纪大了，他对二十一世纪以后的新歌都没有什么兴趣，倒是跟以前当兵时候的战友聚会，会在KTV里吼一些老歌。

　　　　“这是一首前几年才出的民谣，有点小众，不过也挺好听的。”

　　　　杨谦倒是有听过，他小声地跟老师解释一下。

　　　　那边的向天歌已经拿着拨片，扫着琴弦，一边低头看谱，一边唱了起来。

　　　　“太阳落了明早又升起，谁知道，明天会怎样……”

　　　　还挺应景的，正好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

　　　　不过也仅限于对歌词的品味了，欧阳承对这首歌兴致缺缺，不像听到以前的老歌那样容易热血沸腾。

　　　　“冬天走了春天还不来，不经意，任四季无常……”

　　　　杨谦倒是听得很投入，向天歌的歌声给了他全新的体验。

　　　　因为相较于原唱气息的短促，节奏的轻快，向天歌的翻唱让他感觉更加温和，顺畅！

　　　　不仅仅是如此，杨谦觉得整首歌都变得舒服起来，尤其是望着画面里远处夕阳光辉撒遍的山野、近处安静窝着的大鹅，歌声与景色一样和谐、美好！

　　　　“从每个夜晚到清晨，

　　　　我总是独自一个人，

　　　　踏上一条不归的路，

　　　　我想去看看这世界……”

　　　　诚然，向天歌的嗓音还是太过业余了，虽然老天爷赏饭，他的高音唱得比目前的杨谦好，但换气没整好，“清晨”的“晨”字明显没唱上去。

　　　　杨谦这敏锐的耳朵一下子捕捉到了这个拉胯的细节。

　　　　但总体来说，瑕不掩瑜，杨谦还是喜欢他演唱的版本。

　　　　而且向天歌的粉丝们也不会以专业歌手的要求来听他唱歌，就一个普通人而言，向天歌唱得已经很不错了。

　　　　配合这样的背景，这样的环境，听着向天歌自然、舒展的歌声，这就是一种享受！

　　　　向天歌自己也没有在意那点瑕疵，而且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面对镜头时候的局促，抱着吉他、低着头的他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越唱越好！

　　　　“从现在开始到明天，

　　　　请悄悄忘记我的脸，

　　　　忘掉那曾经的伤痛，

　　　　忘掉我爱你永不变……”

　　　　纵然是稍微有些绝情的歌词，向天歌也一样唱得很柔和、很顺畅，没有撕心裂肺，更没有轻浮潦草。

　　　　这样的平淡、温情，反而赋予了这首孤独、伤感的歌曲一种温暖的能量。

　　　　仿佛是绝望的尽头还有希望，伤痛过去就是新的开始！

　　　　这不就是农村生活的一个映射吗？

　　　　生活没有那么多大起大落，就好像向天歌身后连绵的山峦一般，缓缓的起伏，这都是这里人们习以为常的变化。

　　　　这样的起伏改变不了什么，夜晚过后又是新的一天！

　　　　反而是太阳落下的傍晚的袅袅炊烟，夜晚暗黄灯光下人们围坐的饭桌，太阳升起的清晨的晶莹露珠，白天嫩绿枝芽间人们耕作的田地，才真正构成了这样日复一日、我们羡慕不来的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有趣的是，最后向天歌有一段“啦啦啦”的哼唱，画面里一直窝着不动的大鹅忽然起身了。

　　　　好像是知道这歌快要结束了，得赶紧抢抢镜，表示一下存在感一样！

　　　　只见大鹅从匍匐的状态中站直起来，脖子伸得长长的，伸了一个看着都觉得舒服的大懒腰。

　　　　“嘎嘎！”

　　　　它高高地扬起头，傲娇地踮着脚，一边叫唤，一边朝着向天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