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古惑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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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古惑群体-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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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战友自此分别之后极有可能天各一方再不见面。即便很多年后有缘再见。但那时岁月这把杀猪刀已经改变了每个人的模样。能做的。也只是擦肩而过。谁也不会在彼此对视的瞬间想起曾经摸爬滚打的片刻。
  退伍前一天的正午。所有的老兵都站在部队大院中间让新兵摘掉了自己的帽辉肩章和领衔。摘掉的那一刻,就算是彻底的脱离了队伍,又成为一名还不知道是否合格的社会青年。因为当时我当了武警,负责山西一处重型监狱的看守任务。于是离别前没有飞机大炮坦克可以去摸一摸然后含泪挥别一下,不能去各种导弹雷达面前亲一下以示悲伤,那天我能挥别的只有伴随了我接近两年的那把老枪。那真的是一把老枪,八一杠一。还是木头枪托。经常被我用来爆各种不听话新兵的脑袋。枪托都是摇摇晃晃的。虽然这把老枪看起来已经破旧不堪,偶尔还会出现射不出来的国足现象。但它依旧是我在部队这两年最好的伙伴。只要我在岗上执勤,面对高墙下面一群,整整一群各种穷凶极恶的犯人的时候,就尤其显示出这把老枪的重要性。我在枪就在,并且这把枪,在关键时候可以决定我在还是不在。所以我经常擦拭它,抚摸它,摸索它,希望它强硬起来,坚挺起来。在这最后一天。我又站在岗上,端着它。拆了它的弹匣。狠狠的拉了一遍枪击,然后装弹匣,关保险,瞄准。吓了下面的很多犯人一跳。
  之后我离开了它。不知道它现在在哪个战士的手里,或者它已经和一样退伍了也说不定,但我时常会梦到它,梦到我的老八一杠一。梦到整套的验枪动作,并且在醒来之后可以清晰的回忆起每个细节,比如保险是挂在一还是二上。
  我确实很矫情的怀念它,在许多个冰冷的夜晚和炎热的正午。它总是牢牢的在我的肩上。不离不弃,比任何女人都让你放心。
  那天晚上我和我的班长喝酒喝到自然睡着。醒来之后发现我竟然和他在一个被窝里,我有些惊恐,以为自己在把身体交给了党的同时又把身体交给了班长。以为自己在部队憋了两年结果在最后一天的时候终于果断的抛弃了自己的左右手。这让我觉得自己很不忠贞。有出来卖的嫌疑。还好有惊无险,被窝是干燥的,身体是干净的。这时班长正好睁开了眼,先是有些迷惺,看到我之后顿时清醒,一脚把我从被窝里踹了出来,这一脚让我很熟悉。我还是新兵的时候他就这么踹过我。
  我和他都记不太清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甚至都记不清那天到底喝了多少种酒,但我记得整个过程都很开心,我和班长一直在笑,喝着酒笑,搂着脖子笑,去厕所撒尿笑,扶着墙吐也在笑,倘若至亲分离也是一件开心的事,那这个世界上将没有痛苦。
  退伍老兵在临走的这个早晨再次站在院子里集合,等待一起蹬车去火车站,班里的两个新兵已经帮我把行李抬到了车上,我看到我的班长正背着枪,准备去监墙上执勤,我知道这个时候其实并不应该是他的岗,但是他执拗的和其他班长了换了班,就为了叉开这一时刻。
  但他还是要从我面前走过,他穿着军用大衣,背着一把枪,大步往哨兵室里走去,监墙的入口在宿舍的楼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门,穿进去就是长城般恢弘的监墙,入口旁边是哨兵室,每个班长都需要在那里集合各个哨位的哨兵,然后带队进入岗位。
  班长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故意不给我说话,但是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我觉得最起码要说些什么,哪怕是一句你欠我的二百块钱什么时候还也行,我强硬的拉住了他的袖子,他把头扭到一边不往我这边看,我能感觉到他在用力,身体在轻轻的颤抖,于是我更加用力,把他往我这边拽。
  我边拽他边喊道,班长,我要走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把头扭到一边,我突然听到了他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是那种极力想控制却再也无法控制的声音,是那种男人最生硬却又不擅长的声音,他呜呜的声音越来越大,头生生的往一边扭着。我愣在原地,我从未见过他哭,跟了他快两年,从未见到他哭。其实这次也没有见到,但是我听到了。
  在我愣神的间隙,他狠狠的甩掉了我的手,头也没回的往楼上走了。
  这个时候我表现的比我的班长稍强一些,我没有发出呜呜的哽咽,我直接扯开了嗓子嚎啕大哭。
  队长做完临别赠言,终于要蹬车,我听到楼顶处班长正在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的整队,我擦着眼泪准备往外走,突然又听见班长一声洪亮的拉着长音的——敬礼……。
  很多正准备往外走的老兵都停止了脚步,我猛的扭头,看到班长正站在宿舍的楼顶,后面一排新兵哨兵,他们都笔直的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敬着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我看到班长终于毫无遮拦的脸上,掉着一颗又一颗大到足够能让你看清楚的泪珠。
  我又用力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用力的再次记了一下他的姓名,班长姓陈,叫陈磊,是河南许昌人,我对河南人没有任何偏见,但陈磊让我对河南人没有偏见的同时产生了好感,我从下连队之后就开始跟着他,一直跟了两年,我就像一个小弟跟着大哥一样跟着他两年,他也像一个大哥带小弟一样带了我两年,很多年后,当我已经记不起很多很多战友的姓名的时候,我依旧能够清晰的记住他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处相貌,后来我再次回归社会,因为招惹了很多事情,所以手机号更换的频繁,每次换手机号的时候,都第一个通知陈磊,直到一次手机被打丢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他,那时他也早已退伍回到社会,回到社会之后似乎和我也一样,不太喜欢网络的东西,于是我一直找不到他,但仍旧一直在寻找,直到今天。
  我一直无法忘记那天他发出的呜呜的声音,我知道,他本来想逃避,结果分离来的更撕心裂肺。
  火车再次移动,就像一个加长版的公共汽车一样,再次从一个小站边缓缓行进,我缓过神来,收了回忆,擦掉自己眼角溢出的一滴小泪水,注意到这个小站是最后一个小站了,这意味着,下一站,就是A市,想到这里,腿又开始颤抖。
  因为在重型监狱的看守任务,里面除了杀人犯之外还有很多都是当时在山西一带很出名的黑社会领袖,都是在九几年打黑最严重的那几年折了进来,很多人物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犯下的案子可见一斑,我听说当时送山西一个外号大毛哥进来的时候,监狱里几乎一大半的犯人自发的组织起来要求站在监狱大门口周围列队迎接,还差一点起了暴乱,这件事甚至还惊动了天朝,当然这也让大毛哥躺着中了枪,本来十几年就出来了,结果这么一闹,到我走的时候他还在里面过日子。因为这种原因,中队对于手机的管理就相当的严格,加上那时手机仍旧算是比较贵重的物品,两年间我也仅仅用部队的公用电话联系了他们几次,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后面的战友就心急火燎的要求你快点搞定,叫他继续上。于是这两年,我几乎不怎么知道他们的情况。


第二章 当我又站在这个地方
  越是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就是越是期待,就像在洗浴中心的包房里刚和018号姑娘温存完,在感慨到果然物超所值的时候,018号姑娘突然冲我妩媚一笑,说,其实我有个不错的姐妹,017号,她比我还漂亮。我听完之后立刻坐起来吃上一颗仙豆,而后恢复体力,对她说,去吧18号,去把17号给我叫来,只要不是人造人就行。于是在18号走了之后我躺在床上继续期待,那种期待,就像是现在的这种期待。当然现在在火车上的期待要比在洗浴中心里的期待更期待一些,因为洗浴中心里的期待只是一个,现在的期待是一群。
  其实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才是最好的年代,我记得有一年在搬家的时候,我在书柜的角落里翻出了整整一个鞋盒的信件,从小时候吱吱扭扭还有很多拼音的字迹,到长大了仍旧是吱吱扭扭仍旧有很多拼音的字迹,那一刻,你除了觉得自己没文化之外,还会充分的感觉到你自己是富有并且满足的,这种富足并且满足的快感要远比你在书柜的角落里发现整整一鞋盒钱来的更高潮一些。虽然给你写信的某个女孩说不定现在正送她的女儿去幼儿园上学,但是,最起码你留下了些什么,而之后你和各种女孩在手机上发的带有温存和回忆的短信,这时,大多已经很难找到。
  通讯年代不发达的时候,因为彼此之间有距离,所以人和人的心都是近的,而进入通讯年代之后,因为总觉得彼此就在附近,于是心和心反而远了。比如吉光有一次出去谈业务谈了两个月,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有手机随时呼应,于是我以为他才走了一个星期。
  我终于感觉到了A市的温度,感觉到了A市的冬天,感觉到了A市冬天里的温暖。两年前走的那个冬天格外的冷,通透的冷,两年后回来感觉这个冬天不太冷,当然不太冷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穿了某个牌子的保暖内衣,这时我还穿着部队发的棉袄,百分之百纯棉,必须不是黑心的。火车本来就慢的速度更加缓慢。一路上晃荡了这么久我第一次因为火车再次慢下来而如此的开心。
  晚上九点钟,火车终于缓慢的穿过了市区,一片灯火澜珊,我已经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很多曾经熟悉的街道,看着家乡的汽车和行人或仓促或悠闲的在路上,我甚至闻到了饭点时邻居们起火的味道,后来我才知道,我那是饿了。一直到火车穿过了我和小飞大刀离家出走时候住过的那座部队饭店时,我发自内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我提前站在车厢的出口,对自己说,老子要回来了,老子要回来了,老子跟犯人们一起在监狱待了两年,没有因为犯人逃跑被打死,没有在当新兵的时候被老兵气死,没有在当老兵的时候碰到变态新兵端着枪被突突死,没有在水泥地上摔倒功时被震死,没有在垃圾堆里练匍匐前进时被熏死,没有在深夜里独自凝望着自己的左右手被憋死。而是回来了,并且已经进了A市。并且腿脚齐全,身心健康。并且两年之后,似乎A市的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并不像那些故意感伤的小说里写的那么物是人非,只要不被强拆,物还是那个物,人也不非。没有人对着一脑袋的星星唱我的太阳。一切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时我有些惊喜的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漂起了雪花,就像我走时一样。
  这个笨重的大家伙终于停稳的时候,我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又流下了眼泪。走的时候哭着走,回来的时候又流着泪回来,不知是经历了一次死亡,还是已经过了一遍轮回。我努力从车窗往外看,外面有许多接站的人,他们也像我一样努力的往车厢里看,我还没有看到他们,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精神恍惚,比溜了麻古还飘飘欲仙。
  我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车站,在我手机没电之前,我已经和大刀通了电话,那时我才刚坐上火车不久,结果大刀就告诉我他已经带着大家赶到了火车站,我说你是不是记错了时间,我现在才刚上车,起码还有十个小时才能回去,大刀说我没有记错,我们只是不想再等待。
  挂电话前大刀还告诉我另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吉光比我提前两天回来,这时已经加入了队伍,并且他只用了两天就成为一名合格的社会青年。这让我更加期待,就像十七号告诉我其实她也有个妹妹叫十六号一样的期待,因为期待太多,于是就像大刀说的,我只是不想再等待。
  我尽量用一个最潇洒的姿势走下火车,但是我忘了火车离地面之间还有几个铁台阶,于是我脚下一滑连人带行李从车厢里滚了出来,幸亏我练过,滚到地上的一瞬间我顺势一个前倒,当然这时的动作不太规范,只是尽量用这个不规范的动作不让狗吃屎的动作看起来过于规范而已。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把行李扶到一边,依旧试图潇洒,抚摸了一下我的板寸发型,把头扭到后面温柔的说,后面的推什么推,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这时后面只剩下乘务员一个人,其他人早就下了车,公务员看了看我,又往他的后面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我,问道,哥们,你是在说我么?
  我说,不是,我说你旁边那个人呢。
  乘务员再次往旁边看了一遍,一个人没有,然后我看到他的脸唰的就白了。
  我准备再继续跟他旁边的那坨空气聊会天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下来的时候是带着情绪的,是悲伤的,是怀念的,是我怀念的,是无言感动绝对炽热的。
  于是我站在原地,闭住双眼,张开双臂,等待着我的兄弟们依次向我扑来,他们应该已经看到了我,应该就在不远处,正往这边跑着。
  一阵寒风吹过,周围已经慢慢安静下来,人群似乎已经散去,这时我的后脑勺应该有一大颗夸张的汗滴出现,但是我作为一名刚退伍的革命战士来说,是有意志的,是有原则的,于是我继续执着的张开双臂,并且在原地绕了一周,我要让我的兄弟们从各个角度都能看到我。
  等到我睁开眼睛,第一看到的还是那个乘务员,这时我和乘务员的后脑勺应该一起出现一大颗夸张的汗滴出现。
  乘务员幽幽的问我,兄弟,你抱谁呢?
  我说,我抱我的女朋友呢,你没看到?
  这个乘务员小心翼翼的往一边挪着步子,脚一崴差点摔倒。
  这时我已经没有任何和他逗乐子的情绪,一手托起一个大行李箱,垂头丧气的往出站口走去。大刀这个家伙不是把时间记早了就是把时间记晚了,还说他们已经不想再等待,怪不得他们不想等待,敢情他们就没来等,我还以为大刀在跟我抒情呢,原来他给我说了个大实话。
  两个行李越来越重,雪也下的越来越大,这时的雪已经没有了之前煽情的作用,衬托的满世界都是凄凉,我恨不得马上在地上画个圈诅咒他们,然后心里想着见到他们第一眼的时候应该用怎么样恶毒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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