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一根把脑袋削尖的铜管,下了车就骂骂咧咧,一嘴的东北话,冲着我和原明方向骂道,我草你妈,谁砍我小飞兄弟了。这一声喊完,其它出租车的人也都从车上下来,加起来得有二三十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操着东北口音,手持利器,这时我惊讶的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顾妮,更让我惊讶的是,顾妮的身后还带了两个我看着有些眼熟的小姑娘,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顾妮把头发盘了起来,穿着一身运动衣,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其实这时我很想过去对顾妮说一声,顾妮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很危险,赶紧回火星吧。
第一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东北人我认识,他是青年路的老十元店店长,大家都喊他东北大哥,因为他的店里曾经有一个东北刚出道的十八岁漂亮姑娘,我听说之后主动过去帮她开了张,于是和东北大哥很熟悉。他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骂道,敖杰,是哪个王八犊子找事啊?我没说话,看了看原明和杀猪帮,原明又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东北大哥带着人就要往上冲,我伸出胳膊拦住,这一天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就不想让这件事这么快结束了,原明往后退一步,我就往前迈一步,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东北大哥带的人全部是十元店的大小老板,这些人常年盘踞在青年路一带,其实平常很少聚在一起,甚至平常都很少出青年路,这次集体组织外出也是青年路建路以来第一次,而且还是顾妮在收到垃圾的短信后迅速组织的,可见青年路的团结,东北大哥的义气。据说青年路的这次集体行动前曾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人太多,但没一个人有车,出租车又不敢拉,于是东北大哥果断的决定,劫持出租车,先让顾妮带着两个小姐假装搭车,等到车一停,身后马上冒出三四个壮汉,持着刀就往上坐,这一招对于青年路靠钓鱼起家的东北大哥们来说实在是没什么难度,于是以顾妮为中心,三五个人成群,很快就解决了交通问题赶往事发地。
东北大哥带着一群人站在我后面,一下我底气就足了很多,现在小飞已经精神崩溃,没有指望,刚才就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说实话,我怕的要死,说实话,我很怕死,但越是这样,就越要在原明面前表现出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因为抗战电视剧里经常播,在日本人面前,你越是软弱,越是死的快,越是牛比,越是能杀出重围,还是抄块半截砖单枪匹马杀掉鬼子一个连队的杀出重围。但是我承认,那一段时间,我真的很害怕,非常的害怕,我甚至都害怕自己会不会突然站不稳把两个膝盖软掉。还好我坚持了下来,或者说还好东北大哥来的快,即便是死在这里,也是牛比的死掉。
原明还在后退,我还在前进,东北大哥的队伍也在前进,这时我发现,连杀猪帮的队伍也开始一步一步的后退。我以为是我的气势战胜了他们,但我同时还听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远处有汽车声,有叫骂声,东北大哥在我身后轻声的问道,敖杰,你扭头看看,后面是谁的人?
我下意识的扭过头,吓了一跳,后面已经一片繁华,汽车的灯光把黑夜点成白昼,人头攒动把空地变成了市场,事发地附近就像在开一个盛大的庙会,在更远处,我隐隐约约的看到警车的红蓝光,但是这两种光线一直停留在远处,没有接近,远方的人群呼喊的涌了过来,耳朵里全是开车门关车门下车叫喊的声音,其实我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因为我在辉煌球厅的时间短,很多金良的人我都不认识,但是人群中我发现了我游戏厅里的几个工作人员,之后又看到了包皮带着一群人往这边跑的样子,还有经常和吉光在一起混乐队的成员,离包皮最近的几个人还是乌鸦平常必带的左右膀。呼喊声很乱很杂,但仔细能听清楚,很多人都在喊大刀吉光和金良的名字。这意味着,乌鸦心腹,辉煌球厅,辉煌分球厅,包皮和大刀的维修店,吉光手下,垃圾的太子帮残余,青年路东北大哥帮。能来的,在这一夜都来了。
海潮一样人群瞬间汇聚到一起,队伍越来越大,最后成为近百人的人海,包皮站在人群中的最前面,我轻声对东北大哥说,东北大哥,是我们的人。我刚一说完,我看到东北大哥的脸顿时阴转大晴,真要是原明的人,大家就他妈组团玩完了。
包皮走到我面前,问道,敖杰,垃圾是不是死了?包皮一问完,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还没说话,原明突然调转了方向,疯狂的向另一边的黑暗跑去,杀猪帮紧跟着也开始逃跑,他们已经来不及上车,只好用自己的双腿加上保命的爆发力,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一下就乱了,乱的连东北大哥都找不到了,我有点担心,这么多人,连个标志都没有,这样砍杀起来,怎么能分得清楚,但目前已经来不及再分清楚,还好这些人平常都喜欢去辉煌球厅,彼此还有个脸熟,加上杀猪帮早有传闻,身材明显,错起来到也不严重。
那一天晚上天下大乱,光警车就来了二三十辆,整个市局倾巢出动,但到现场之后却有没有一个人敢执行抓捕命令,因为他们看到的,并不光是械斗这么简单,整个场面,就像人类社会的发展被突然格式化,一切都回到了茹毛饮血的时代,人和人只有争斗,只有厮杀,才能表达思想的时代。每个人手里都攥着最原始的武器,每个年轻人的热血都发誓要喷洒在夜空,他们之间没有利益,甚至很多都互不相识,但因为一件事情,或者因为一个叫兄弟的词语,在这一刻汇聚到了一起,抛弃了生活,陷入了无止境的争斗里。
这天晚上在喊杀中我死死的咬住了原明的背影,原明因为没有杀猪帮那么明显,灵活机动的混在混乱中一时还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但是他知道我在后面追他,因为我相信,他扭头的时候,一定看到了我一双蓝色的眼睛和我张开嘴呼吸时候露出的两颗獠牙。
第二百章 第三卷大结局(1)
这一天晚上我相信我的目标是让原明死的,并且在这一天晚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是不太明显的,我不再在意我对西贝总是模棱两可的感觉,不再在意西贝总是引起争端的性格,不再在意和小飞自小的手足,不再在意原明是不是杀掉了垃圾,在这一个晚上,我的目标很集中,很单一,很明确,很清晰,那就是杀了原明。杀了他,我会被枪毙,杀了他,我的父母会悲痛欲绝,杀了他,我将葬送我所有可能到来的美好,杀了他,我会沦落一个死之前都没有正式女朋友的下场,但是在这一个晚上,我的目标很集中,很单一,很明确,很清晰,那就是杀了原明。
我不知我为何如此疯狂,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相对内敛的人,在打架的时候习惯性腿软,在癫狂的时候仍旧想着退路,但这一天晚上,我也终于成为了小飞,成为了暴走的八神,成为了打不死的青铜圣斗士,成为了超级赛亚人三,成为了代表月亮喷着蜘蛛丝内裤穿在外面会开坦克会开飞机随时还可以变形的魔法师希曼。
原明这一天晚上身受重伤,在群体械斗刚开始的时候一条胳膊同时被砍两刀,在窜出重围的锁骨被刺伤,当然这种伤势和金良大刀比起来只能被定性为轻伤害,最终的要害伤,就是在已经跑出人群很远并且已经相对安全的时候,被我追上。
我听大刚说后来整个场面是被真枪核弹的武警部队镇压的,整场斗殴也是被武警部队打散的,很多人都折了进去,很多人也身受重伤,只是已经无法统计,因为能管事的全躺了,就连包皮的脑袋都被削掉了一大块皮,所以进去的就进去了,受伤的就受伤了,大家全部是义演,得不到任何报酬,大刚说后来是东北大哥给大刚打的电话,这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东北大哥带着几个小东北四处逃窜,逃了半天,逃到周围基本上已经没人的一条小路上,东北大哥自认为安全,刚想喘口气,结果发现前面血淋淋的躺了个人,鼓足勇气走进一看,我草,真巧,刚才还见过,竟然是老主顾敖杰兄弟。之后东北大哥打电话给顾妮,顾妮联系大刚,大刚找了两个还能动的,才辗转找到我,也算是在奈何桥下面给我插了一班回到人间的客船,只是东北大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敖杰是怎么躺在距离事发地将近两公里外的小路上的。
再见到我的时候东北大哥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问道,敖杰,当时你满身是血,身负重伤,怎么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难道是有人天生神力,一鞭把你射到那里的?我摇了摇头,说,东北大哥,第一,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你的专业来看问题,要是有人能射那么远,那做爱的时候生命岂不就要从嘴里出来,第二,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一直在想。
关于这个问题,我确实一直在想,我只记得原明那天晚上跑的非常的欢畅,当然我也不差,两个人就好像是在参加校园的运动会,还是那种为了给班主任争荣誉永远都不知道累的运动会。但是不同的是,原明是在用他的生命来跑,而我是在用理想来跑,原明只是想着跑慢了就没命了,而我想的是今天晚上我要完成杀死原明的理想,于是,在这一阶段,理想决定了一切,可见年轻人还是有理想的好,虽然理想有时稍微远一些,足有五里地那么远,但是理想最终还是接近了,那时根本就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原明慢的时候我也慢,原明快的时候我也快,直到距离刚刚好的时候,我才在后面发力,一刀劈向原明,在这一刻原明是在扭头看的,但是在他扭头的一瞬间原明的生命更加拼命了,因为我这一刀是经过精准计算的,是照着原明的后脑勺去的,于是原明突破了自己,使出一招小碎步,狠往前多走了两步,于是这一刀,砍到了原明的后背上,本来原明还保持着他平常干净的形象,在逃窜中衣服都没有破,但是我这一刀下去,连衣服到皮到肉,我想应该还带着筋骨,全部破掉了。
我记得当时我还在不断的怒吼,我相信我当时的怒吼一定把原明吓到了,因为我记得我怒吼的声音应该在狼人这部电影里出现过,在怒吼的同时,我的理想占据了上风,在扑向原明的时候,为了让我自己扑的更准确,更到位,在扑的同时,我扔掉了手中的刀,从后面抱住原明,一起滚到了地上。
之后就是漫长的打斗,赤手空拳的打斗,在后来就医的时候,我脸上的伤甚至要比身上的伤更加严重,我的眼睛一度肿胀到吓人的地步,眼角膜差点脱落,牙齿掉了两颗,鼻梁骨被打塌,腮帮子被拉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好位置靠后,缝针后没有毁容,简单计算一下,光脸上的伤就够一个人进去蹲个三年两年的,在养伤的时候,我几乎不能出门,完全就是一个恐怖电影里的特型演员。当然,原明也没有好多少,我记得我和他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从小马路滚到旁边的土便道上,便道上还都是土疙瘩,压的后背生硬的疼,我想腮帮子上的伤口应该就是原明随手捡起硬土块拉开的,而我的右手几处软组织挫伤,因为有几拳没有打到原明打到了地上,这一天之后,又是很多年没有见到原明,但是在我第二天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很想再下床去其他医院看看原明,到是不为了补刀,只是想再看原明一眼,哪怕是让我悄悄的看上去一眼也可以,我真的想确认一下,在这一天晚上,在我把杀掉原明当理想的这一天晚上,我到底把原明打成了什么样,我相信原明的牙齿应该比我掉的多,因为我把他扑倒在地首先就是打的他的嘴,我曾经在书中看到过,赤手空拳的时候居高临下打嘴巴是最容易致人死亡的,因为很有可能在对方呲牙咧嘴的时候咬断舌头,武松之所以能骑着老虎打死老虎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之后我记得骑着原明的时候我又用两只手用力掐住了原明的脖子,我想这应该是原明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因为我亲眼看到原明翻了白眼,样子很恐怖,不知是我被吓到还是原明再次爆发,卡脖子这个动作没有持续多久,便反被原明骑到身上,两个人就这样不停的抖动,我想原明也是命该如此,小时候就被小飞这样骑过,长大了又被我这样骑,一个男人,总是因为女人被另外的男人骑,真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还这么喜欢女人。
可惜的是,最后的结局是可惜的事,原明在第三次从我的身下骑到我的身上高高举起拳头的时候,我终于无力抵抗,用我的脸结实的接住了他的拳,一点没有含糊,彻底晕了过去,而原明最终也没有赶尽杀绝,在我彻底失去战斗力的时候,没有再痛下杀手。只是慌张离去。或许这也是很多年后我和原明的仇恨慢慢消退的重要原因之一。
后来我也总是想起这一段日子,其实这段日子是以大刀为核心的小群体里最疯狂的日子,也算是大刀和吉光混迹社会这么多年来最辉煌的日子,下面有数不清的兄弟,上面有乌鸦大哥,中间还有很多可以赚钱的产业,后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在我们还相对年轻幼稚的年岁里,大刀和吉光能够到一个巅峰阶段,按说这个阶段,应该是大刀和吉光的起步阶段,但是用事实说话,这个阶段大刀和吉光的起步似乎过于迅猛,在吉光和大刀三十岁以后,成为真正所谓的大哥的时候,也再没有经历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这种不顾后果刀刀都恨不得要人命的场面。后来突然有一天我似乎明白,这一切的巅峰,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到来,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金良。金良在做生意的时候,现实,客观,活跃,准确,在当兄弟的时候,义气,主观,冲动,暴躁。这几乎是生意人和江湖人最显着的特点,但是金良把这两个特点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开始的时候,这两个特点如虎添翼,后来的时候,这两个特点针锋相对。或许这也是后来吉光和老驴始终无法彼此释怀的重要原因,也是后来大家都成为生意人之后彼此收敛的主要原因。而金良这个后加入的兄弟,整个伪古惑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