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姑姑怎么这么久都没来找我玩啊？我又想姑姑了。”
然后是她娟娟姐温柔的安抚声：
“凯哥儿乖啦，姑姑这两天在忙，我们不能打扰她的……”
宋廷川无意识地勾起嘴角。
娟娟姐在他印象里，一直都是个剽悍的女强人，半点不会让自己吃亏，谁要是跟她怼上，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会往前冲。
小时候的宋廷川，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家娟娟姐会有这么温声软语的一面。
有句话说的果然没错，让一个女人温柔，只需要一声妈妈。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浮起一张俏丽而冷漠的脸。
宋廷川突然很好奇，那女土匪未来为人妻为人母会是什么样子。
思考了半晌发现想象无能，宋廷川又失笑，觉得自己真是有够无聊的。
就那女土匪注孤生的性子，也不见得有人收得了她。
想到这，脑海里就浮现前两天，苏男穿着一身浅蓝色城管制服的模样，有些扶额。
他就想不通了，她到底怎么想的，干啥不好居然去当糟心的城管？
等等……
宋廷川眼神一凝。
城管？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多大仇
宋廷川跳下树，从屋里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对方很快便接通了，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哟，臭小子，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宋廷川笑了笑，一手把玩着桌上的一支笔，一手捏着手机，一派安然闲适。
“所谓求救求舅，无所求，我怎么能来烦舅舅您呢？”
宋舅舅：“……”
宋舅舅气笑了，“也就你小子能把过河拆桥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宋廷川咧了咧嘴：
“那没办法，智商高的人说话就是有水准。”
宋舅舅再次：“……”
要被这小子气死了。
“去去去，有什么事儿就说，你再气我我就挂你电话，让你求舅无门。”
有求于人还敢这么嚣张，这小子就是给他惯的。
宋廷川也收了收神色间的揶揄，正色道：
“想问问您在筠市这边有没有什么门路，您外甥暑假闲得无聊，想为民除害去，能帮我混个城管协管员不？”
裙带关系在每个城市都存在，城管协管员也是很多城市最容易走后门的一个职业，否则苏男也不能进的那么轻易。
所以新闻上所说的某些城市低素质的城管协管狐假虎威，暴力执法的现象，也确实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么一帮人，败坏了城管本就不就是很好的名声。
当然，这也无可避免。
毕竟只是个协管，属于未正式入编制的临时工，文化要求要是高了，人家谁看得上这么个尴尬的职位？
制度确实有待改善。
但宋廷川对于这些没有什么想去改变的雄心壮志，水至清则无鱼，黑暗哪儿都存在，消除不了，当前的你就得认命。
他反正此刻是觉得这个制度挺好的，好歹给他留了一条路。
宋舅舅明显一愣，片刻后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廷川：“……”
有什么好笑的？
舅舅反正是被笑得不行了，缓了老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玩意儿？你要当城管？”
宋廷川是他亲外甥，这小子什么德行他这个当舅舅的是一清二楚。
从来只有被城管撵着跑的份儿，什么时候居然反过来想去当城管了？
宋廷川臭了脸，语气不善：“怎么？不行吗？”
“不，不是……”
听得出来，舅舅还是在很努力地憋笑。
“来小川，你告诉舅舅，你最近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儿被城管怼了？这是有多大仇啊你要杀上人老巢去膈应人家？”
宋廷川：“……”
要不是这人是他亲舅，他能削死这丫的。
“什么叫杀上老巢？怎么说话呢？我当城管肯定是为人民服务，怎么就膈应人了？”
不过想了想，自己若是出现在行政执法大队，里面某个人说不定还真会膈应。
思及此，宋廷川脸色更臭了。
宋舅舅点头：
“嗯，按我对你的了解，越是这么义正言辞，肚子里越是一堆坏水儿。”
宋廷川：“……”
心好累啊。
他舅舅怎么这样啊？
“您就说吧，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宋舅舅想了想，正色道：
“真不是去捣乱的？”
“舅舅，您外甥都多大了，早就过了捣乱的年纪好吗？再说了，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当个受人唾骂的城管只为了恶作剧？我看着那么蠢？”
“……那我觉得你选择去当城管智商就已经不是很高的样子了。”
宋廷川：“……”
呵，天真，城管里现在就窝着一个智商奇高的变态。
见自家外甥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宋舅舅也就不逗他了，直言道：
“你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吧，你要干什么？”
宋廷川抿了抿唇，良久才回了三个字：
“找杏儿。”
第四百二十四章 牛逼
宋廷川跟着他舅舅介绍的人来到行政执法大厅门口时，脑海里还回荡着他舅舅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
“小川啊，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正确的选择，我们只不过是要努力奋斗，使当初的选择变正确。”
这句话宋廷川听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村上春树说的。
当时听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不谙世事的年纪。
如今再听到，真是感触良多。
“走吧小子。”
他听到身边的那位叔跟他说。
宋廷川跟着走了进去。
那人进去之后也没有废话，直接道：
“来来来都过来，这一位叫宋廷川，从今天起，也是咱行政执法大队的协管员一枚，大家平时多关照关照。”
城管大叔们：“……”
真是好熟悉一小伙儿。
丢下这句话，那人就走了。
看得出来是这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一位人物。
那天那位带宋廷川去警局的大叔今天也在，看着宋廷川就笑：
“哟，小子，挺不简单嘛。”
宋廷川半点没有到了新地方需要讨好老人的觉悟，面瘫着一张脸，淡淡地回：
“嗯。”
该大叔：“……”
啧。
好拽一小伙。
忍不住想欺负怎么办？
“来来来过来，小伙子，别闲着啊，先把这边的报表排一下，旁边有参考的，别排错了啊。”
宋廷川：“？？？”
排报表什么鬼？
“不是要出去巡视吗？”
大叔抬手不客气地给了宋廷川一个爆栗。
“今天值勤的人早就安排好了，并且已经出工，咱城管又不是只有巡视这一项活儿要干，想什么呢你，赶紧的。”
宋廷川抿了抿唇，“那苏男呢？”
大叔翻了个白眼：
“值勤的都不会在这儿，小苏在哪儿还不明显吗？”
宋廷川：“……”
大叔不耐烦了，“别闲着啊，动手啊！我跟你讲，协管员有考核期的，考核不合格你是领导安排的都没用。”
于是宋廷川只能乖乖上前。
毕竟是高智商的人才，把参照的格式扫了一眼之后，宋廷川就开始整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厚厚的一沓表格就被宋廷川全部排了出来。
伸手递给城管大叔的时候，大叔还不信，质疑的目光看了宋廷川一眼，然后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表格，一边用略带嘲讽的腔调道：
“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急功近利，都不看就瞎……”
大叔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大叔边说边翻，越翻越惊艳。
宋廷川这整理的……
满分啊！
这简直是继苏男之后，第二个能达到这种水准的人。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分之后，城管大叔有点尴尬：
“咳咳，那什么，我意思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很优秀，年轻人，我很看好你哦。”
宋廷川：“……”
谢谢，但他不需要。
一旁另一位大叔有点质疑。
“是吗？我看看。”
看了一下，然后眼睛也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起来。
我的妈要不是上面标记的字体不一样，那大叔都快以为这是苏男做的了。
今年咋回事？！
说好的走后门的都是草包呢？
咋领导塞进来的小孩现在一个二个那么牛逼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嫌弃
宋廷川秀了一波的后果就是——
嗯，没有圈粉，反而被奴役得更惨。
那没办法，如今行政执法大队的团宠是苏男，那地位可以称得上是“咬定青山不放松”，谁都别想取而代之。
至于宋廷川？
优秀归优秀，但脾气也太讨厌了，那天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冲苏男爆粗口？
当时大家碍于身份没有发火，如今主动送上门，那他们就不客气了。
你说宋廷川长得帅？
长得帅怎么了？
他们是一帮大叔，欣赏不来同性之间的帅气。
你说宋廷川有才华？
没人说他没才华啊，有才华就得拿出来用不是？不然那多浪费？
于是什么报表整理，核查罚单，投诉回复，检验仓库……
当前能找到的活儿那是都丢给了宋廷川。
前面几项都还好，宋廷川的高智商能让他把一切困难的事情简单化。
但是！检验仓库！
卧槽！尼玛那仓库是人能进去的地方吗？
或许很多人没进过城管收缴违规物品的仓库，不知道那是什么样。
简单形容一下吧，
就是比鸡窝乱，比牛棚脏，比猪圈臭。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很多被城管处罚的那些违规摆摊的人，虽然卖的都是些零售价不高的小玩意儿，但正是因为他卖的价都不高，所以自身成本自然也没多少。
虽然一见到城管他们都条件反射哭穷想博同情，但实际上他们是真不穷。
东西被城管收缴之后，那完全就是收了就收了，根本不会再有人来认领，毕竟一来就要交罚金。
比起罚金，那些东西爱拿您就拿吧，他们不稀罕。
于是城管的仓库就变成了大型垃圾场，腐烂的水果啊，过期的食物啊，霉变的物品啊……各种气味交织，那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偏偏城管收缴之后对被收缴人承诺的代管日期是一周。
也就是说，一周之后，被收缴人没来取，那才算是东西默认被丢弃，他们才有处理那些东西的权力。
如今正值夏季，空气潮湿又炎热，很容易滋生霉菌，食品又特别容易变质，放一个星期……
简直了。
宋廷川都惊呆了。
他是有毛病了才会到这地方来啊？！
但是为了能出去值勤，宋廷川忍了。
强压下呕吐的冲动，宋廷川照着单子，把那些能处理的处理了。
嗯，让人崩溃的是，有些东西明明已经臭了，但是罚单上的日期截止目前还没有七天，他还不能去动它……
所以宋廷川整理了老半天，仓库他进去的时候有多臭，出来的时候还是有多臭。
出来的时候好死不死就遇上值勤回来的苏男。
宋廷川：“……”
苏男：“……”
宋廷川发誓，他绝对从苏男的神色见见到了一闪而过的嫌弃！
宋廷川第一天来，还没给他准备协管的制服，所以苏男不知道他是来上班的。
然后苏男耿直发问：
“你干嘛了？怎么这么臭？”
宋廷川：“！！！”
我靠，这乖乖女还有脸说？！
旁边的大叔憋笑着解释：
“小苏啊，这位以后是咱队里的新同事，才刚从仓库里出来。”
苏男：“……”
第四百二十六章 能者多劳
当后续宋廷川在城管部门上班后，彻底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公正待遇。
就说去仓库这事儿吧，宋廷川从苏男口中了解到，这妞是一次都没去过。
宋廷川：“！！！”
他不服！凭什么？！
当时苏男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啊？大叔们没给我安排啊？”
宋廷川抽了抽嘴角：“……这种事情不应该轮班吗？”
苏男点点头，“对啊。”
“所以？”
“可是大叔们说咱队里的职务安排比较灵活，再加上怕我出错，基本都安排我出勤。”
宋廷川：“……”
怕苏男出错？
这理由还能再烂些吗？
敢不敢再偏心一点？
但宋廷川是注定掌握不了话语权的。
让川哥去讲道理？
对不起这帮大叔不会听的。
嗯，你说的都对，但我就是喜欢这么安排，能者多劳嘛，这是对你工作能力的肯定，要懂得感恩啊小伙子。
我感你二大爷！
道理这种东西从来只对讲道理的人管用。
宋廷川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清醒地认识到，清溪高中的校长究竟有多明事理。
可怜他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一番社会的毒打。
——都是自找的。
清理仓库吧就算了，可是让他天天眼巴巴地看着苏男出去值勤自己却被留在行政执法大厅干些杂物是怎么回事？
城管大叔的解释是：
“鉴于你优秀的文案处理工作，我们秉承着不埋没人才的考虑，所以尽可能把你安排在这里。”
还是那四个字，能者多劳呗。
于是宋廷川明白了。
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就不应该秀。
把报表搞那么好做什么？他就该都撕了。
但宋廷川还是不死心地再挣扎：
“您都没见过我去值勤，怎么就知道我的值勤工作不会更优秀呢？”
大叔们头也不抬：
“因为值勤的协管里已经有个最优秀的了。”
这个最优秀的，无疑是指苏男。
宋廷川试图讲道理：“……可是叔，这个世界上没有最优秀，只有更优秀。”
城管大叔无情反驳：
“小苏能一只手拎起一个成年人，你能吗？”
宋廷川：“……”
他不能。
“小苏能在不使用暴力的情况下冷静地让违规的人乖乖领罚，你能吗？”
宋廷川：“……”
他……不一定。
“小苏在值勤过程中还要兼顾学校那边的风纪维护，你能代替她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