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男都叫她白女士，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知道为什么吗？”
姜婉眉眼淡淡，“恨她吧。”
毕竟那么小就抛下了她。
“嗯，恨她。但不是因为她被抛弃而恨，而是当初白璧走之前，还很直白地告诉她，她爱她，但是更爱自己。”
姜婉瞳孔一颤，有些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
宋廷川是在告诉她，她现在为了自己的恩怨而不顾权儿的行为跟白璧没有区别么？
权儿日后长大成人也会恨她么？
第一千零六十章 他活该
姜婉偏过头，声音里带着层鼻音，有些不甘心：
“可我不过是想为自己活一次，我错了吗？”
宋廷川摇头，“不，您没有错。”
“那你……”
姜婉不懂，总觉得宋廷川说话颠三倒四还自相矛盾。
宋廷川淡淡地打断姜婉的话，“我给您讲讲我母亲的故事吧。”
宋廷川的故事尽量简短，但姜婉还是听得心惊胆战，对于面前这个男孩，也不由自主生起疼惜。
待得宋廷川讲完，触及姜婉的神色，不由失笑：
“姜姨，我讲我的故事就是想告诉你，你为自己活没有错，如果我母亲有您这个意识，她也不至于是那样一个下场，而我……因为她牺牲自己而强加给我的爱，也恨过她。”
是恨过，不是恨着。
而不恨，也不过是从前几天开始的罢了。
不过这些没有告诉姜婉的必要。
宋廷川继续道：
“姜姨，您是个聪明人，您应该懂得从我母亲和白璧这里吸取教训，寻找这两种极端母爱之间的平衡点，给予权儿最好的一切。”
“私心里，我是希望您这辈子都不回那人身边的，毕竟他伤害了我最爱的人，我比谁都希望他落得孤独终老的下场，但是如果您真的避无可避，真的别无选择……或者您直接心软，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有一点，姜姨，你别怪我说话直伤您心，我是想说，苏河远那样的人，他骄傲了一辈子，卑微一次就够了，接二连三向您低头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你要觉得他会作出多诚恳的样子来骗奶奶的心软……我觉得完全是多虑的。”
苏河远对姜婉不在意吗？那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也不至于几次三番到姑苏请人。
可苏河远对姜婉在意吗？又好像不是那么的在意。
至少在宋廷川看来，这份在意绝不到需要他把头低到那个地步。
否则连柯再祥都知道去找苏男，而苏河远却只会维护着自己表面的骄傲而偷偷摸摸利用儿子。
就如之前宋廷川说的，苏河远要是有柯再祥那份厚脸皮，早就把老婆拿下了，根本等不到今天。
他要真改过自新也就罢了，但苏河远拉不下脸的。
只要他拉不下脸，苏奶奶和姜姨就不可能心软。
他孤独终老也是他活该。
可这一切，不该拿权儿去赌。
毕竟比起他那个冷心冷情的父亲，影响权儿最大的还是姜婉这个母亲。
宋廷川的这几句话说不扎心是不可能的。
但扎心的同时，又让姜婉醍醐灌顶。
是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苏河远那样的人……呵。
眼前这孩子说得对，她不该搭上权儿去赌。
姜婉转头，直直地看向宋廷川：
“好，我跟你们回去。”
宋廷川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我想权儿一定会很高兴的。”
想到权儿，姜婉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她看着宋廷川，眼底有赞赏：
“孩子，你的谈判能力很强。”
句句直指核心。
她的权儿未来若是能有眼前这人一半的聪慧，她大概也没什么担忧了。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碰巧
当然，夸归夸，核心问题姜婉还是要问的。
“按你所说，权儿清早就去了，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清早也在，你可别告诉我你碰巧。”
她可不相信那么碰巧的碰巧。
宋廷川：“……”
能不能不要在意细节？
这么问出来他不尴尬的吗？
对上姜婉的眼神，宋廷川又想起方才姜婉听他故事时对他升起的疼惜，终究是没敢撒谎。
“咳咳，那什么，我惹奶奶生气了，在大门口负荆请罪呢。”
宋廷川祈祷着，只希望姜婉不要再多问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人的好奇心有的时候确实是个很要命的东西。
比如现在就很要宋廷川的命。
“惹奶奶生气？怎么会？”
老夫人可不是一个轻易生气的人。
宋廷川知道，他今天要是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他是别想好了。
虽然她即便交代清楚了，他也未必能好。
于是宋廷川简单把事情的经过一说——
姜婉惊讶，“你居然敢撺掇男男夜不归宿，行啊你小子！”
宋廷川：“……”
当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过于温柔的时候，你一时竟不知道她这话是在夸你还是在反讽。
宋廷川摸着鼻子没有说话。
见宋廷川没有说话，姜婉原本想放人的，突地想到什么，眯眼看着宋廷川。
“让权儿来带我回老宅，这主意不会也是你出的吧？”
男男和权儿她都了解，那姐弟俩的思维模式都差不多，这么投机取巧的主意绝对不是他俩能想的出来的。
反倒很像面前这小子的作风。
被当事人当面拆穿自己的算计，宋廷川有点尴尬。
“嘿嘿，姜姨慧眼如炬。”
嗯，这就是承认了。
姜婉盯着宋廷川就笑，只是那笑容看得宋廷川毛骨悚然。
那神情宋廷川实在招架不住，宋廷川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什么，姜姨，我去看看苏男把权儿哄好没。”
活落，宋廷川便飞速窜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姜婉盯着宋廷川的背影若有所思。
啧。
这男孩儿聪明归聪明，但就是太聪明了，她总担心男男会吃亏。
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吧。
很好，姜婉的意识已经初步与苏男苏权以及苏奶奶达成一致。
川哥聪明反被聪明误，即将凉凉。
宋廷川奔出去没多久就找到了那姐弟俩，两人坐在一个回廊的凉亭里，苏男揉着苏权的脑袋，轻声细语地安抚着什么，苏权抱着膝盖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应着。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大宅的回廊里亮起了红灯笼，夜风拂过，灯笼摇晃，柔和的光芒在姐弟俩身周一闪一闪，梦幻又美好。
宋廷川方才还慌乱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下来，双手揣兜大步上前。
“姜姨答应回去了。”
权儿眼前一亮，蓦地抬眸：“真的？姐夫你没骗我？”
宋廷川：“……”
嘿！这小鬼头！
他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是姐夫了是吧？！
不过宋廷川还是没出息地心情大好了一把。
“那是，我骗你干嘛？”
权儿跳了起来，“欧耶！哥哥真厉害！”
连苏男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办到的？”
宋廷川微笑，薄唇微掀，只回了一句话：
“天机不可泄露。”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抛下
反正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权儿想要的结果。
权儿跟苏河远性格最相似的一点是，对待一件事情，对结果的关注程度是远远超过过程的。
这样的思维方式说不上好坏，但至少对于目前的宋廷川而言不算是坏事。
因为权儿已经蹦跳着去找姜婉聊天去了。
苏男看着宋廷川，意外的挑了挑眉，“可以啊宋廷川，神机妙算？”
宋廷川得意，想到什么，凑过去捏了捏苏男的脸，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那这么神机妙算的男朋友有奖励吗？”
答案是没有。
不说这是在别人家，苏男的薄脸皮根本不允许她作出什么亲密的举动，而另一边，跑远的权儿也意识到不能丢下自己的姐姐，所以又跑了回来。
看到宋廷川凑近苏男，权儿当即不客气地出了声：
“咳咳，哥哥，大庭广众的，你注意点儿影响。”
宋廷川：“……”
得，现在利用完了，他又是哥哥了。
苏男一把将宋廷川推开，生怕权儿看见什么不好的画面，玷污了权儿纯洁的心灵。
权儿也趁机把苏男拉走，“姐姐姐姐，快点快点，我们去找妈妈！”
苏男任由权儿把她拽走，想到什么，苏男站住脚步，回头看着宋廷川，突然扬声道：
“宋廷川！”
宋廷川挑眉，遥遥望着不远处那个月色下的绝美女孩儿，“嗯？”
苏男朝他笑得狡黠。
“长辈都喜欢脚踏实地的男孩子。”
丢下这句话，苏男便跟着权儿消失在了夜色里。
可别说她没帮他，她已经这么明示了。
然而聪明如川哥，这一次却愣是没有想明白苏男这句话中的含义，也没能明白苏男那个狡黠笑容背后的深意。
嗯，颜狗川哥只觉得好看。
他媳妇笑起来真好看。
然而很快宋廷川就乐极生悲了。
他们在姜家人的安排下在姜家住了一夜。
姜婉也没有反悔，说要回去便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不过想着苏男几个来去匆匆的，还没把这边的风景好好看看，姜婉便提议带苏男和权儿出门逛逛。
而宋廷川？
人家娘仨的活动你参与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所以宋廷川被权儿的外公，也就是姜老爷子留了下来陪他老人家下棋。
是象棋。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姜老爷子真的是个中好手，布局布得贼溜，连宋廷川都不敢掉以轻心的那种。
结果两人却是越下越投机，棋逢对手，酣畅淋漓。
等到两人都尽兴时，已然是晌午了，姜家便又留宋廷川吃饭。
宋廷川这个时候意识到不对劲了。
嗯？姜家的礼数……按道理不会不等姜婉他们而自己先吃把？
宋廷川有心想问，但是几次都被姜老爷子给岔开话题。
宋廷川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当然他这个不好的预感也很快应验了。
他才在饭桌上坐下，手机便传来铃声。
那是qq的特别关心消息提示音。
宋廷川连忙点开一看，顿时石化。
上面只有苏男的一句话——
【宋廷川，我们已经到筠市啦。】
噢，大概是怕宋廷川不信，苏男紧跟着还发了一张照片。
是她和权儿还有姜婉的合照，背景是筠市机场。
宋廷川：“！！！”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回
待得宋廷川在姜家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匆忙告别回到筠市之后，已经是当天傍晚了。
至此，宋廷川终于明白了苏男那句“长辈都喜欢脚踏实地的男孩子”是什么意思了。
他居然有一天是输在了自己太聪明上面。
宋廷川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鸡蛋里挑骨头。
你信不信，但凡他蠢一点，这些长辈肯定又会嫌弃他配不上苏男！
他好难啊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宋廷川头秃。
不过想到苏男的话，宋廷川终归没有心急去老宅逮人。
算了，安分点吧。
宋廷川心累地给苏男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平安到家，勿念。】
啧，苏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怨念。
一旁的苏奶奶问苏男：
“到了吗？”
终归还是个孩子，放他一个人流浪，苏奶奶还是有些心软的。
苏男闻言弯起唇，关上手机，一边帮苏奶奶摆菜，一边笑道：
“已经到家了。”
苏奶奶挑了挑眉，“哟，觉悟了，居然没像牛皮糖一样马不停蹄地过来？”
苏男扶额，“要这样他还学不聪明他就不是宋廷川了。”
苏奶奶哼了一声，又瞪了苏男一眼：
“三天，如果你这男朋友能忍住三天不来找你，我就算他改过自新了，前提是你不能给他通风报信！”
苏男：“……”
额……
如果她不通风报信的话……
有点难诶。
虽然她给了宋廷川暗示，但要具体落实的话……还真挺难说。
苏男摸了摸鼻子，试探性地问奶奶：
“那如果他要是做不到……”
奶奶毫不留情，“那他元宵节前就都别想见你了。”
苏男：“……”
啧。
也好。
反正她现在有权儿陪着也不会无聊。
宋廷川你加油。
苏男默默为宋廷川点根蜡，然后果断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报信是不可能报信的，不要怀疑苏男对于奶奶的忠诚。
老宅没什么娱乐项目，只有“梼杌”左侧有一台老旧的大屁股电视机，不过苏奶奶对于电视并不热衷，再加上她晚上要早睡，看了电视容易影响她的睡眠。
权儿就更不要说了，他很早就不爱看电视了，顶多会比较感兴趣一些什么动物世界啊，走进科学啊，探索发现啊这类节目，弱智的连续剧他是不会看的。
所以夜间倒是难得安宁，众人各自回房，而苏男则是意外地在祠堂看见了姜婉。
苏男的房间本就离祠堂不远，看着祠堂那边有光，好奇之下便走了过去，才见姜婉在对着上面的牌位发呆。
苏男上前，“姜姨，怎么了吗？”
姜婉扯着嘴角，笑容有些苦涩，叹息道：
“只是突然想起来，当初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和权儿被苏河远支走，竟是连葬礼都没来得及参加。”
是的没错，苏棋的葬礼，苏河远他自己不来，还刻意将姜婉和权儿支去了外地，也不让他们参加。
苏男垂了眸，她又想起爷爷临终前的模样了。
不过几秒后她又抬起头，冲姜婉笑了笑，“没事的姜姨，爷爷不会怪你的。”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初见
姜婉摇了摇头，不过没接话，只是叹息一声，苏男不懂她的意思。
空气一度安静，姜婉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苏男却突然出声：
“姜姨。”
“嗯？”姜婉抬眸，疑惑地看着她。
苏男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您这么好一个人，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姜婉一愣，旋即失笑。
对啊，她好歹是姜家的二小姐，找一个比苏河远身份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