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后退往后退，镜头拉远一点，尽量把我这拍全了！”
“好了吗？”
摄像的人应了一声：
“好了队长！”
完整的画面出现在了苏男和宋廷川眼前。
其实画面比较普通，宋父只是用鹅卵石围了一个爱心，爱心的内部，左边写了一个苏，右边写了一个宋。
宋书唐开始对着镜头笑：
“臭小子，很遗憾，你的二十岁生日，我也没能回来陪你过，当然我知道，或许，我回来了，你也并不稀罕，但我还是想说一句，生、日、快、乐！”
溪边的风有些大，镜头又离得远，为了减弱风声的影响，宋父需要很大声地对着镜头喊。
“先前你看到的那些，勉强算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吧，我知道，小男男肯定在你旁边，所以，你有没有一种，带着自己的爱人踏遍这锦绣河山的幸福感？”
最后，宋父面对镜头张着嘴，好像说了一句什么。
但是因为这一次他没有大声喊出来，所以声音被风吹散，苏男把视频声音调到最大都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
而在说完那句话后，宋父面朝镜头张开了双臂，随后转过身，背对着镜头，大步走进了那片格桑花海。
他在拥抱那片格桑花海。
宋廷川的眼眶有些红。
苏男转头问他：
“宋叔叔最后那句话没听清，要我打个电话去问他么？”
宋廷川揽住苏男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不用，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嗯？他说的什么？”
宋廷川低低地笑：
“他说，臭小子，要幸福啊。”
宋廷川低眸，那双如星辰大海一般的眼眸里蓄满柔情。
“借他吉言，我现在很幸福。”
难得的是，这一次的苏男没有脸红，而是回以一个温柔的浅笑，“那么，男朋友二十岁生日快乐。”
宋廷川紧紧地抱住苏男。
有她在的每一天，他都很快乐。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幸福
苏男原本是由着他抱的。
结果发现这人抱了半晌丝毫没有放开她的痕迹，苏男忍不住推了推他：
“好啦，你……”
苏男话没说完，却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宋廷川的眼眶红着，眼中的雾气像是随时都能溢出来似的。
“宋廷川，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宋廷川仰起头，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转而伸手去点屏幕。
画面定格在了宋父张开双臂转过身的那一瞬间。
宋廷川截图，将画面放大给苏男看：
“你看他左手和右手。”
苏男这才发现，宋父左手和右手的无名指上，都戴了一枚戒指，看造型……是一对。
宋廷川又指了指宋父正对着的那片格桑花海。
“我妈妈最喜欢的就是格桑花。”
格桑在藏族了，是幸福的意思。
所以宋父这些年，心里不是只有事业的。
他爱着宋母，一直深爱。
他说那些奇景是给宋廷川和苏男看的，但宋廷川想，那大概也是，宋书唐一直想给他妈妈看的。
那些照片，春夏秋冬都有，有的还是黑白照片，有的像素也很糊，看得出来，年代相差极大。
应该都是宋书唐那么些年在野外闯荡的战果。
里面有很多，应该是他想带回来和妈妈分享的吧。
只是没机会了。
格桑花的花语是，“珍惜眼前人”。
他在让宋廷川不要走他的老路，也是在告诉宋廷川，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的不珍惜。
宋廷川其实应该恨的，因为宋书唐没有资格去后悔。
但意外的是，当他紧紧抱着苏男的时候，心头的那些情绪，无端就消散了很多。
他恨有什么用呢？
他的母亲，那个傻女人，自始至终的甘之如饴，轮不到他去恨。
他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与其去想那些，不如把握当下。
苏男握紧了宋廷川的手，抬眸望着他：
“宋廷川，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宋廷川揉了揉苏男的头，“嗯，会的。”
说着，他又俯身在苏男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女朋友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奖励你。”
他知道的，如果不是苏南主动联系宋书唐，多半不会有这个视频。
倒不是宋书唐不记得他的生日或者说对他多不重视。
他只是单纯的不敢。
在宋廷川的事情上，除了当初杏儿的事宋廷川理亏，宋书唐能挺直了腰板儿训他，在别的事情上，宋书唐都不太敢主动靠近自己这个儿子。
因为越是靠近，就越会被推得远远的。
但其实，宋廷川的心里，是想过要缓和这段父子关系的。
毕竟现在，宋书唐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但宋书唐不主动，宋廷川自然也不会去主动。
而宋廷川藏在心里的这个秘密，苏男懂。
甚至还在他生日这天，以这样的方式呈献给了他。
宋廷川内心涌起的那种，和爱人之间心有灵犀的熨帖感，让他无比满足。
他的傻妞，他一定会握牢了，这辈子都不放手。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有意思
苏男在家度过了一整个安然又悠闲的寒假。
开学的时候苏男心血来潮起称了一下自己的体重，称完后苏男看着宋廷川，一脸的不高兴：
“都是你，我都胖了。”
其实也没胖多少，就两斤。
苏男的身高在女生里本就偏高挑，之前一直保持在标准体重的她看起来其实比较纤瘦。
现在虽然多了两斤，但是看起来还是很瘦。
宋廷川还一脸遗憾的样子，“才两斤啊……”
苏男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某人貌似很希望我胖？”
宋廷川揽过她的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嗯，胖点好生养。”
苏男：“……”
好想给这人一巴掌。
八字还没一撇呢，都想着生养了。
大概是看出了苏男心中所想，宋廷川忍笑道：
“这叫未雨绸缪。”
苏男果断推开宋廷川，先一步上了去机场的车。
宋廷川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爬上车后朝她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看你跑那么快还不是要等我。”
苏男：“……”
这人是在嘲讽她吗？
是的吧是的吧？
“宋廷川，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再这么嘚瑟，我是真的会把你拎起来扔下去的。”
宋廷川：“……”
苏男这句话画面感太强，他脑子里已经自动生成了那个场景，宋廷川不由缩了缩脖子，摸着鼻子讪笑：
“嘿嘿，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师傅，走了。”
师傅应了一声，苏男则是望向窗外，冲站在院子里门口目送她远去的几人挥手告别。
新的学期，又要开始啦。
每学期的开学都一样的忙碌，新的生活用品的采购，班里的各项事务，还有新学期的教学安排等等，苏男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相比于之前，苏男还是要轻松许多。
因为至少这一次开学的她，再没有糟心的宿舍关系需要操心。
她和她的新室友经过了一整个寒假的分别，感情非但没有变淡，反而变得更好。
所以说，气场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合得来的人怎么都合得来，合不来的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看着苏男眼角眉梢的笑意，宋廷川也很欣慰。
“看在女朋友这么开心的份上，我决定以后少吃点她们的醋。”
苏男：“……”
少吃点……
也就是醋还是要吃的呗。
苏男都忍不住朝他翻白眼了。
“你幼稚不幼稚，宋廷川同学？”
宋廷川很坦然：
“吃醋是一个男人作为男朋友最基本的权力，不幼稚。”
苏男：“……可是她们是女孩子。”
至于么？
“女孩子怎么了？这年头百合花盛开得还少吗？尤其郑思雨那货，一口一个亲爱的，要不是我提前把你搞到手，我都怀疑你俩要搅基。”
苏男无言：“……行行行你有理。”
这人真是啥都能扯。
再聊下去她就要被百合了。
宋廷川捏她的脸：
“好了，不开玩笑了，最近我们那烦人的老头推荐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苏男眼睛亮了亮：
“什么？”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洞穴奇案
正好她宿舍里的那几本书都快看完了，他正在想补一些新的呢。
宋廷川的那个班主任特有意思，他推荐的书，苏男觉得应该不差。
“《洞穴奇案》。”
苏男扬了扬眉，“这本书我好像听过。”
“嗯？”
“是不是讲五个探险者被困在一个偏远的洞穴里，水尽粮绝，没有办法在短期内获救，为了维生以等待救援，其中有一名队员提议大家可以抽签吃掉其中一名成员，牺牲他以救活其余的四个人。”
“但是这个方案最初的提议人，却在抽签前又撤回了这个提议，但是其他四个人没有理会，仍然去掷骰子，并且骰子掷出来的结果，恰好就是那个最初的提议人。”
“于是那个人就被他同伴给杀了吃了，是这个故事吧？”
宋廷川有些意外：
“你看过？”
苏男摇头：
“听过，之前我有个师兄给我提过这个故事，建议我去看，但是我听着这个故事就不太喜欢，所以没去看。”
毕竟在苏男看来，四个获救的队员过于自私了。
而那个时候的苏男，对于“自私”这两个字是避之不及的，所以完全没把这本书放在心上。
此时听宋廷川提起来，倒是有重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所以呢？这本书后面还讲了什么？”
宋廷川捏了捏她的爪子，“你确定要我说？涉及剧透哦。”
苏男白了他一眼：
“你透吧，我又不怕。”
“那行吧。”
两人漫步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苏男听着宋廷川娓娓道来。
“那四个人吃掉最初的提议者后，撑到了救援队的到来，获救了，但是后面却因为杀人罪被起诉，并被判处绞刑。”
苏男点头：
“嗯，合理。”
宋廷川低眸望她：
“合理吗？”
“嗯？合理吗？”
“书到这里并没有完，后面的才是重点，整本书其实就是围绕这个案子，十几个**官从不同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答案可以说是千奇百怪，我随便抛几个书里的问题给你，你可能就不那么想了？”
“比如？”
“如果生命高于一切，那么为了活命，吃人算不算合法？五人共同作出的对生命处置的约定是否具有法律效应？这种法律效应是否对于生命有支配权？”
“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吃掉别人的生命，自我保护与故意伤害之间哪个优先级更高？世俗伦理怎么看待这个案件的判决？人死于自己的提议，是否可以算作自杀？”
“如果法律是为了保障多数人的利益，那么五个人中保护了四个人，是不是法律就应该认为四个人没有问题？还有比如说如何定义活命？在当时的场景中是否符合不吃人就会死的假设？要如何求证这些假设？”、
苏男听得一愣一愣的。
宋廷川看苏男傻呆呆的样子，失笑道：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那四个人被处以绞刑合理吗？”
苏男沉默了下来。
这是苏男第一次认识到自然法的深奥和广博。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关于生命
苏男抬眸问宋廷川：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宋廷川耸了耸肩，“从我的角度看，无人的抽检约定是一种民主决议，即使最初的提议者在最后一刻撤回了同意，也不妨碍法律‘少数服从多数’的通过生效，所以他成为牺牲品……其实符合民主程序，并无不当之处。”
毕竟这个社会，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不是吗？
苏男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
“不对，这个案子折射的是生命能不能比较的问题。”
苏男停下了脚步，看着宋廷川，一字一顿地道：
“生命是不能比较的，禁止杀人是人类社会的铁律。”
“我们可以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是一种高贵的道德情操，但是我们没有权利让他人为了我们，而牺牲自己的生命。”
“道德是一种自律，而不是他律。”
“如果在法律中只是进行功利的价值比较，那么整个道德秩序都会崩溃，社会也可能会瓦解。”
“比如，如果你接受生命可以比较的冷静的功利计算，那么在食物紧缺的情况下，是非可以牺牲精神病人和智力残疾者呢？是非可以为了挽救大有前途的年轻人，而任意割取无辜老人的器官呢？”
“宋廷川，社会存在的前提是对生命的尊重啊，如果离开了对生命的尊重，社会也就不会存在。”
那个时候的社会不叫社会，叫原始丛林。
道德也不再是道德，而变成丛林法则。
宋廷川低叹一声揉了揉苏男的头发：
“你该来学法学的，罗老头肯定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嗯？”
“因为你跟他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苏男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所以你刚刚说的你的看法，只是试探我的？”
她还以为那就是宋廷川内心的想法。
宋廷川卷起苏男的一缕发丝把玩，低笑道：
“不然呢？”
苏男瞪他，“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她还以为，宋廷川还陷在那层黑暗里，没有走出来。
苏男没有发现的是，宋廷川在那一瞬间，手指僵了一下。
事实上，那确实是他的想法。
他喜欢苏男的善良，但他并不会回避自己的不善良。
因为换做是他在那样的环境下，为了活下来，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但是看着面前小姑娘眼中的心有余悸，他还是选择隐瞒。
有她在，至少他不会让自己走入那样的极端的境地。
他怎么想，不重要。
他唯一要做的，是保护好她的善良。
宋廷川转移了换题：
“后面罗老头又给推荐了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