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川摇头，“当时只是有这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毕竟那个时候的楚月儿，表现得是真的毫无破绽。
一个人对于自己的名字是很敏感的，不管是谁，在大街上一旦听到有人呼唤自己，一定会下意识地回头。
可是楚月儿没有，她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乱过。
还有宋廷川将她拦下来的时候，楚月儿看宋廷川的眼神也是无比的陌生，没有一点见到熟人的慌乱。
她的反应太完美了，完美到宋廷川都质疑起了自己。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是痣
但是为什么宋廷川还是没有放弃求证呢？
除了听到楚月儿说她也喜欢画画，这让他觉得过于巧合之外，还有一点是——
楚月儿主动跟苏男聊起了韩彬。
这是不正常的。
打个比方吧，你在路上突然被人拦住，对方说他是你哥哥，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礼貌点的会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态度差一点会直接骂一句神经病。
当然不管说的是什么，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赶紧走开离这人远一点。
绝对不会是如楚月儿一般还跟对方聊了起来。
当时宋廷川就觉得，楚月儿提起韩彬，有些刻意了。
她像是刻意想要通过韩彬，急于证明她不是他们想要找的人。
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宋廷川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苏男从罗雪的案子里牵扯出了楚月儿存在的痕迹，宋廷川通过抽丝剥茧，一眼就能看出，楚月儿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简单的一般女孩儿。
她的心机和算计，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在这样的前提下，会通过高超的演技来蒙蔽别人的眼睛也就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了。
还有后面，苏男以为楚月儿邀请她去她家做客是巧合。
事实上不是。
在楚月儿的邀请之前，宋廷川故意安排楚月儿听到一些事，让她误以为，苏男在怀疑她不是父母亲生。
楚月儿果然上钩，很快就约了苏男，以帮助她完成绘画作品为理由去她家做客。
宋廷川不相信这是巧合，这分明是让苏男过去亲眼看看她和她的父母相处的现状，想要尽早打消苏男的疑虑。
楚月儿自以为自己的心思掩盖得很好，殊不知她正一步步落进宋廷川的圈套。
她太着急了。
也因为这个邀请，宋廷川心头的怀疑更甚。
他试图从中找出她就是杏儿的直接证据，于是让苏男拍了那些画。
但让宋廷川没有想到的是，楚月儿为了掩盖自己杏儿的身份，改变得真的很彻底。
他从那些画作里，找不到一丁点和杏儿重合的手法。
于是他又开始质疑自己，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直到他看到那张韩彬的画。
苏男听到这里的皱起了眉：
“之前我就想问，那副画到底有什么问题？”
宋廷川自己左边的额角：
“是痣。”
“嗯？”
“韩彬以前左额角这里是有一颗痣的，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有了，但是后来没了。”
“前两天我打电话找他确认过，他说之前在朝歌唱歌的那段时间里，总有顾客说他额角的痣影响了他的帅气，后面在酒吧老板的介绍下，他把那颗痣给取了。”
“羧算了一下时间，你应该是在韩彬祛痣之前就认识他了，但是那个时候你俩没怎么接触，所以没什么印象，到后面他把痣取了，在朝歌和詹海混熟了之后，你和他才渐渐熟悉起来。”
“换句话说，你认识的，是没有痣的韩彬，而我认识的，是有痣的韩彬。”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她在加重你的负罪感
宋廷川让苏男拿出她的手机，宋廷川翻出那张韩彬的照片，指着额角的那个黑点给苏男看：
“但是楚月儿画得这个韩彬，是有痣的，这是杏儿记忆里的韩彬，不会是楚月儿见到的韩彬。”
“你之所以一直觉得怪怪的，是因为两个韩彬你都见过，只是祛痣之后的他你更熟悉一点，但是对于有痣的他你也并不陌生，所以你觉得违和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而我觉得没问题，是因为我记忆里的韩彬他就长这个样子。”
“画画的人往往是根据脑子里的影像在画，杏儿这么多年来应该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韩彬，更何况十七岁的韩彬和二十四岁的韩彬容貌上不会有太大变化，以至于杏儿在画得时候忽略了细节，下意识寻着自己熟悉的那张脸去画了。”
这个时候，宋廷川才真正地确信，楚月儿就是杏儿。
所以他问程思语要了几个演员，重现当初他和杏儿初遇时的画面，以此试探她的反应。
这一次的她，终于还是没能崩住。
大概那段时期真的是她一辈子的梦魇吧，宋廷川看得分明，在演到那个小女孩儿被人又踹又打的时候，楚月儿的反应是最大的。
苏男听后不免沉默了下来。
想了想，苏男又皱起眉：
“不对，宋廷川。”
“什么？”宋廷川正低眸发着呆，听到苏男的话反应还有迟钝。
苏男接着道：
“你也说了，楚月儿的心机和算计都很高明，那如果是这样，其实她对你说的那两句话，我觉得也不一定是她真的在过去就怨恨你，她只不过是想用那段过去，作为一个加大你心理负罪感的筹码，她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不让你揭穿她。”
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样，这件事情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宋廷川一定能一眼看出楚月儿的小伎俩。
但是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因为话语中对于自己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以至于宋廷川只顾着质疑自己，而忽略了这些最为核心的东西。
苏男这话出来的时候，宋廷川几乎是瞬间就醒悟了过来。
当然，醒悟过来的同时，宋廷川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算计了，他更是惊叹于楚月儿的反应速度。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能那么快地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并迅速执行……
好。
很好。
宋廷川气笑了。
韩杏儿，你可真是好样的。
宋廷川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还不到六点。
“苏男，你给楚月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请她吃饭。”
苏男迟疑了一下，问宋廷川：
“要告诉彬哥吗？”
宋廷川摇头：
“暂时别告诉，我们需要明确楚月儿的态度，另外……罗雪的案子里你不是还有事情要问她吗？问清楚了再说吧，也免得引起韩彬的误会。”
没有一个哥哥会希望自己的妹妹成为罪犯或者是帮凶。
苏男想了想也是，随即掏出了手机。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我故意的
楚月儿到达餐厅的时候，见到宋廷川那一刻，脚步下意识一顿，但下一秒还是坚定地走了过去。
她甚至还能笑着跟苏男打招呼：
“苏男姐姐晚上好啊。”
苏男礼貌颔首，“坐吧，想吃什么？”
楚月儿耸了耸肩，“都可以，我不挑食。”
苏男于是随便点了几道菜，便交给了一旁的服务生。
等到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楚月儿才淡淡地道：
“苏男姐姐在电话里说有问题要问我，问吧。”
这是打算全程无视宋廷川了。
不过宋廷川也并不急于刷存在感，只冷笑着抱胸看着她。
苏男也不是一个喜欢绕圈子的人，开门见山地道：
“罗雪的死，有你的手笔吧？”
楚月儿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苏男要说的居然是这个。
楚月儿跟苏男的接触不多，也拿不准苏男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不知道苏男这是在诈她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她选择了一种保守的态度——
装傻。
“苏男姐姐你在说什么？月儿听不懂，罗雪不是自杀吗？”
苏男定定地看着楚月儿，“我查到，在罗雪死的那天，是你给路圆圆指路才让他们找到罗雪的所在，否则，他们不一定能找到罗雪，罗雪也不一定会死。”
楚月儿面色没有多大的变化，“我只是好心指个路而已，没必要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吧？”
苏男笑了。
“好心指路？你和路圆圆是好朋友，你不会不知道路圆圆和罗雪之间有冲突，路圆圆那天更是带着两个陌生的男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你敢说你给他们指路，没有想要看热闹的心思？”
楚月儿面色一僵。
苏男继续道：
“月儿，你给路圆圆出谋划策，应该了解过不少法律方面的相关知识，那你应该知道，欺骗警察是什么样的后果。”
楚月儿倏地抬眸，“是路圆圆告诉你的？”
苏男耸了耸肩，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但这样的反应落在楚月儿眼里就是默认，她的脸色又难看了三分。
沉默良久，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抬眸看着苏男，目光坦诚：
“是，我承认，我故意的。”
苏男拧眉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月儿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目光往宋廷川的方向停留了一秒，这才接着道：
“他应该清楚，我有多讨厌校园暴力里施暴的那一方。”
作为曾经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楚月儿对于校园暴力四个字简直是深恶痛绝。
苏男看了宋廷川一眼，又问楚月儿：
“然后呢？这和罗雪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你讨厌校园暴力施暴的那一方，却还帮助施暴者？”
楚月儿看着苏男的眼神透着浓浓的讽刺：
“苏男姐姐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的人，你以为校园暴力是什么？我如果帮了罗雪，只能是害罗雪下一次被欺负得更厉害罢了。”
说着，楚月儿又看了宋廷川一眼，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我没有想到
宋廷川知道楚月儿这是趁机在说她自己的过去。
即便宋廷川知道楚月儿露出这样的神情多半有演的成分，但他依然受不住那样的眼神，只能狼狈地别开眼。
楚月儿冷笑一声后重新将目光落在了苏男脸上：
“我的想法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我还是要说，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帮路圆圆。”
“为什么？”
“因为物极必反，兔子急了也是也是会咬人的，我越是帮路圆圆，她就越是肆无忌惮，直到某天犯下无可弥补的错误，她彻底玩完，其他人才能一劳永逸。”
苏男没有想到楚月儿的想法居然是这样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笑好还是气好。
“然后呢？你现在看到了，罗雪死了，但是你所谓的施暴者却一点事都没有，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楚月儿敛了眸，似乎情绪很是低落的样子。
“我、我没有想过的，按我原本的预想里，罗雪顶多忍无可忍去找老师举报，她是年级第一，她的举报老师会重视的……”
“‘你没有想到’这几个字就能成为你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没错的理由？！”
楚月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中雾气弥漫：
“我、我不知道她这么脆弱的，对不起，对不起……”
楚月儿突然捂着脸泣不成声。
这一下，苏男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上了菜，苏男给楚月儿递了纸巾，“先吃饭。”
楚月儿擦了擦眼泪，“谢、谢谢。”
但大概是苏男先前的话太过严厉，即便是在吃饭的时候，楚月儿也是小口小口木然地吃着，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大滴大滴地滚落进了碗里。
面对这样的楚月儿，苏男好几次到嘴边的话都被她咽了下去。
到底是个小姑娘，想来出了人命这件事情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的，如今被苏男提起，之前一度藏着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出来。
苏男叹气，一时之间也不好逼得太紧。
正寻思着等楚月儿再缓缓她再跟她聊聊，苏男放在一旁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苏男连忙接过，是她玥哥打来的电话。
“苏男！魏涵突然晕倒了，怎么办啊！”
苏男豁然起身：“怎么会晕倒？”
“我哪儿知道啊，上一秒我还和她聊天呢，结果等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突然就晕倒了！”
陆婷因为这学期找的实习并不在帝都就退宿了，所以现在宿舍就三个人，玥哥能联系到的也就苏男了。
苏男忙道：
“叫120了吗？”
“叫了，但是过来应该还有好一会儿，我这一个人也扶不动她下楼啊。”
“你先别动她，我现在就在学校附近，很快赶回来。”
“啊好，那你快点儿。”
苏男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我室友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
宋廷川冲她点头，“这里交给我吧。”
苏男看了看宋廷川，又看了看楚月儿，说实话，她不太放心。
但是现在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苏男冲宋廷川点了一个头之后便快步离开。
直到苏男走出去老远，宋廷川才漠然地看着一边还在抽抽搭搭的楚月儿：
“你可以不用演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理由是什么
楚月儿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没有搭理宋廷川。
宋廷川冷笑：
“韩杏儿，你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楚月儿闻言猛地将筷子敲在了桌子上，她抬眸冷冷地看着宋廷川：
“我再说一次，我叫楚月儿。”
宋廷川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睛，“呵”了一声：
“不装了？刚刚不是哭得挺伤心么？”
楚月儿面色一僵，下一秒将自己面前的碗筷往前推了推，双手抱胸，眸光清明而淡漠：
“都被你拆穿了我还装什么？不愧是一中出了名的天才少年，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这顿饭也是你安排的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廷川幽深如寒潭一般的黑眸静静地盯着她，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看得楚月儿也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帮路圆圆的理由，不是你刚刚说的那么简单吧？”
楚月儿笑了一下，“不然呢？你以为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