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我想象的莫司晨,”雷廷笑,“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是最不听医生意见的人。看来我又想错了。”
“唉,一言难尽,”莫司晨转开话题,“怎么样?到津海来这么多天,习惯了吗?”
雷廷摇头,“忙得一踏糊涂,交接工作,开会,跟分管的部门领导会面,不停地接秘书的电话……哎,对了,你那个秘书呢?我以为会碰巧遇到她呢。”
莫司晨眼皮突然一跳,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神专注地望向雷廷,“雷副市长突然关心起我的秘书,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引得你注意吗?”
雷廷当然并不迟钝,也望着莫司晨,笑了笑道:“随口问问,那天晚上她不是替你挡酒来吗,作为放过你的条件,她答应我以后见到会叫我的名字,我希望你也可以换一个方式称呼我。”
莫司晨沉吟着,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年轻英挺的市领导,“如果你想见她,改天我约你吃饭。”
副市长没有表示肯定,也没有否认,把话题引到了本市目前最为热烈讨论的项目——辰东集团即将开工建设的度假村。
市政对这个项目十分感兴趣,这个项目不但会解决大批的社会就业问题,还会带动地方经济的繁荣,要知道,那个度假村的选址是在一个发展十分落后的村子。
两个年龄相仿,同样有着满腹才华却走着政商两条不同道路的年轻人,在医院的病房里聊了几个小时,都暗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然后雷廷发现一个问题,“哎呀,这么晚,忘记吃饭了。对了,我手机怎么半天不响,那些秘书们怎么会放过我?真是奇怪。”他掏出一瞧,哈哈笑道:“没电了。难怪会消停这么半天。”
虽然是说笑着,但市领导几个小时电话不通可不是小事,莫司晨忙找了充电器扔给他,一接上电源开了机,雷廷的手机便密集地响起来电铃声开启狂接电话模式,令人叹为观止。
所以,莫司晨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秘书,她已经一整天没有来过一通电话了。
难道这一天一个需要他意见的公文都没有吗?
。
罗深还在加班,企划部已经提交了新的企划书上来,而且不止是人工湖水上项目的部分,还有其他的关联项目部分,几乎涵盖了度假村的全部内容。
她研究了一整天,在脑海里拼凑着整个度假村所有项目的衔接,用自己的方式做了一份完整的简报,于是,整个度假村的模型就在她脑子里形成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看表,不由吃惊,已经十一点了!到她那边的最后一班公车就要错过了。
她匆匆收拾好下楼,恰见公车从她面前驶过,她奋发图强地追了两三百米,终于追到站台,坐到车上才踏实地喘气。
到达她的小巷路口下车,下意识掏出手机来看,发现屏幕上有未接来电图标。
今天为了安心研究度假村,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的联系人并不多,所以无论这一通是错过了谁的电话,都应该很重要。
点开,居然是莫司晨。
然而他也只是打过一次,而且是在一个小时之前。
既然他没有再打,说明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自嘲。他能有什么要紧事会找到她呢?
所以,还是回去好好地休息吧,明天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因为她要履行总经理的既定行程,与企划部前去度假村工地。
今天站在模型沙盘前时就想过,等这个度假村完全建好,或许就是她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收好手机继续前行,她淡然地笑。
到那时,她的总经理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
一大早出发,两辆车共九人行了近一个小时到达春溪镇,辰东度假村所在地。
“根据项目调研资料,春溪镇其实是一个村,共有三百六十二户原住居民。”罗深跟着大家上到镇子的最高处,望着面前一片即将开工的丘陵空地,“目前村里青壮年几乎全部外出,我想,开工的时候会吸引一批回来务工。”
企划经理韩景秋看了罗深一眼,“罗秘书都记下来了,不过,这些会对我们的工程有什么影响吗?”
罗深望望镇外的绕村公路,拢紧厚外套领子,这里正是风口,“当然会影响,在当地请民工,跟请外来的民工,光从成本上来说就会不一样,而且会更稳定。而且你观察了吗?我们从外面一路进来可以看到,村民为了配合辰东度假村的建设,将原本坑洼的泥巴路沿途都新做了修葺,已经铺上了细砂石,可见他们是多么欢迎度假村进驻。”
韩经理边听边点头,“嗯,的确是这样,两个星期前我们来时,这条路的条件真的很差,今天真的好太多了。”
“所以,韩经理,”罗深目光望向远方,“你的那么多分项目的企划书,都要根据这些情况而改动。村民的态度可以让你的计划变得更顺利,这里民风沌朴颇有些特色风情,可以成为你企划里可开发的内容。”
韩经理有些怔愣,完全不明白罗秘书话里的真意,但又不想问得过于直白而显得自己没有水准。
设计方和施工方的人已经继续往前,要再次确认开工的一些细节,罗深看一眼他们的背影,对韩经理道:“你的企划书会影响到工程从开始到结束的全过程,我们也抓紧时间开始吧。”
韩经理手上提着一个很重的手提袋,装的全是度假村各个分项目的企划资料,他朝罗深点头,“嗯,好,先从靠我们最近的项目……”
罗深将脑海里牢牢记住的沙盘中各个方向与眼前的地段相印证,准确地指着各个项目的位置与韩经理讨论。
她每说到一项,韩经理就取出那一项的企划书,他发现罗秘书居然完全记住了这些内容,虽然现在她只是在对他的原企划进行修正,但足以看出她胸中另一有番天地,开阔而深沉,远不止她目前所表现出来的这些。
“罗秘书,你怎么这么专业?”韩经理突然打断她,他实在太过好奇了,“以前你就是做这个专业的吗?”
罗深将外套的风帽兜到头上遮挡冷风,寒冷令大家说话间的气息都化成白雾,“这些很难吗?但凡是有心于此的人都会想到这些。我们继续吧,现在还剩水上项目没有说到了。”
韩经理赶紧将思路拉了回来,看罗秘书指着将来会成为人工湖的那片区域,再次向他说了这个项目最初的概念,最后她说道:
“所有项目都已经在董事会上通过了,但现在要修改水上项目,所以这一部分还要重新提交董事会,韩经理必须做出能够说服所有董事的企划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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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罗秘书,我这样子是不是得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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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设计方和施工方的人已经在走回来了,远远地朝他们喊:“韩经理,中午啦,就在村里用午餐了吧?”
韩经理看一眼罗深,意在征求她的意见。
罗深点头,“能在村里吃当然是好。我还想走一走这个村子多了解一下。”
说话间,却见旁边走过来一老一小两个人,老的大概是奶奶,六七十岁的年纪,小的也只五六岁光景,见罗深望来,小孙子腼腆地笑。
罗深也笑,向小孩招了招手。
“我爷爷做好了饭,让奶奶来叫你们吃饭。”小孙子背书一般地,说完看了一眼奶奶。
奶奶笑咪咪地点头,满眼期盼,“是啊,都快来吧,你们刚进村老头了就去抓鸡啦。”
罗深看一眼韩经理,低声道:“你仔细感受,把这些都记录下来,我觉得对你的企划会有帮助哦。”
然后她转身向老人走去,“好,谢谢阿公和婆婆,那我们就打扰你们啦。”
老人的家在村东头,建有颇大的院子,可惜已经有些破旧了,但半木楼半平地的房屋结构却颇具古韵意味。
“我们家姓韩,村里有一半都姓韩,”大家一进院门,老主人就迎了出来,笑得喜悦地自我介绍,“家里破败,也请不要嫌弃。”
韩景秋忙亮出自己也姓韩,成功与老人攀了本家。
罗深听出韩姓老人是受了教育的人,说话很有章法,或许正是村上的代表人物。
“韩爷爷,你家里怎么不把房子修一修呢?”穿过院子走向正屋的大客厅,一路上罗深已经将他家看了大概,问出心头疑惑,“这么好的房子,修起来一定很漂亮。”
饭菜就摆在大厅堂里,韩爷爷让客人都落座,才叹道:“儿子媳妇们都到城里做工,是想赚钱修房子的,但现在有两个孩子要养,房子只能过后再修了。”
韩爷爷做的鸡汤是纯正的农家味道,几味野菜配着火锅,或许是大家都饿了,吃得十分可口。
罗深最先放下筷子,悄声对韩经理道:“这个,你也可以记下来。待会你把他家的房子和屋子都拍照,特别是那边半楼的结构。然后我们再到村里其他地方看看。”
韩景秋还跟不上她的思路,唯有点头,对这位年轻的总经理秘书他是越来越觉得好奇了。
突然,旁边一个人问出的问题引起罗深的注意。
“韩爷爷,十分感谢您的午饭,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想到要做饭请我们吃呀?”问话的是设计方的一个年轻设计师林霄。
罗深也很想知道答案,因为看起来这家并不宽裕。
韩爷爷又是长长的一叹,“这顿饭还是我跟隔壁老韩抢来的呢,我希望你们快点开工,我就把我家孩子们都叫回来,反正都是在工地上干活,在家门口总比大老远跑到城里强吧。。”
林霄长长地“哦——”了一声,看看旁边施工方的人,笑道:“爷爷想的问题特别实际,看来你们担心的民工问题方面好象不用发愁了。”
罗深缓缓地点头,看了韩景秋一眼,韩经理忙又掏出笔,笑道:“我知道了,要记下来。”
。
莫司晨看着手机上的日历,想起今天似乎安排有行程,虽然还在医院哪里也去不了,但还是必须了解自己耽误了什么工作。
手指按下通讯录快捷拨号键9,出来的号码是“罗秘书”。这位罗秘书安静这两日实在令他不习惯。
电话接通,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向他柔和地问候:“您好,总经理。”
他敏感地觉得这声问候里含着疏离,这样的客气也令他有些不习惯,闷闷地问道:“今天好象安排了去春溪的行程,改到什么时间了?”
“总经理,我现在就在春溪,工作已经完成,刚吃了饭,现在准备回去了。”罗秘书的声音平缓,没有起伏。
“你自己去春溪了?怎么没有向我说?”莫司晨皱眉,秘书脱离掌控的感觉十分不妙。
但她仍然不卑不亢,“总经理放心,我知道您这项行程的意义和所有内容,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我会找时间向您全部汇报。”
真的脱离掌控了,他苦恼地爬了爬短发,“下午到医院来。”然后,有些郁闷地挂了电话。
。
罗深将手机收进外套口袋里,继续走在村中的小路上,从一个个颇具特色的农家小院门前经过,那些围在院中青绿盎然的蔬菜为这冬日的萧条增添了几许生气,入眼令人平添几许清新舒缓。
刚刚那通电话里总经理的情绪好象不太好,又令人心头忐忑。
“下午到医院来。”他说的。这样说来,他并无出院打算。
她的手不自觉在口袋里攥紧,手机也被她握得温热起来,在她手中震动。
来电话的人还是他,她那位带着任性的总经理。
她看一眼旁边拿着相机拍照的韩景秋,紧走几步到了稍远的一棵树旁才划开通话,轻唤了一声:“总经理。”
“罗秘书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他问了一句无头无脑的话。
罗深决定不作别的思考,顺着他的话据实以答,“一位姓韩的爷爷,请我们大家吃了午饭,杀了一只鸡,炖的鸡汤很好喝,还有野菜火锅。”
“可是我到现在还没吃饭,”他声音更闷了,“她们带来的饭真的不能吃,吃不下,怎么办,罗秘书,我这样子是不是得病了?”
罗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很想说他本来就得病了,可是那天中午的经验告诉她,病字是他不愿意说的话题。
于是,她把牵挂摒除出脑海,云淡风轻地说:“总经理,请您这样想吧,吃饭是为了能更快的出院。你再想想你身边关心你爱着你的人,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您也要好好吃饭啊。”
“你算不算?”他突然问,“关心我的人当中,有你吗?”
一阵心痛突然袭来,罗深靠在树上,闭了闭眼睛,想了几秒,声音越发温和,“总经理并不需要……我的关心。”说出这句话揪得她心间刺痛,但她却不想回避,这样的痛能令她更清楚地认识自己。
那头也沉默了,心头持续的抽搐令她很想挂了电话,但那头轻轻的呼吸声又让她无法让手机离开耳朵。
“如果,我说,”他缓缓地道:“我需要呢?”
远处有人在呼叫韩经理,大声地说要上车回去了。
她仓促地道:“总经理,我们要上车出发了。下午四点我去跟您汇报工作,对不起,我先挂了。”
我先挂了。
这话真是不吉利。一边走向车子,罗深一边想。
“罗秘书接了谁的电话,聊得不愉快吗?”韩经理问,颇带探究的眼神望着罗秘书的脸色。
罗深只是仓促地笑笑没有说话,拉开车门上车。
。
兰若洁再次回到病房,看到一桌的饭菜居然没有吃过的迹象,心头异常恼火,冲着站在窗边发呆的儿子道:“司晨,这些都是你指名叫我买的,怎么一口都不吃?”
莫司晨回头望着妈妈,“可能那家店换了厨师吧,味道跟以前不一样了,实在吃不下。”
兰若洁又愁又闷,将早就冷掉的饭菜收拾了,“我现在回家给你做吧,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听你的,在家做了给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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