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进门便见上司连厚外套都还没有脱下来，也没有坐着，似没有打算在办公室久待的意思。
“总经理，”她迟疑地问：“您要出去吗？今天没有外出的行程哦。”
莫司晨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待她走近还未放下托盘他便伸手端过咖啡杯，“嗯。临时安排的。”他垂眸望着咖啡杯里的暗色液体，眼角余光瞧见她的高跟鞋，“罗秘书应该需要换一双鞋才可以。”
罗深低头，她的鞋有什么问题？鞋跟并不高呢，也不会响呢。
一抬头见上司的目光仍停在她脸上，不由地伸手摸向脸颊，摸完左边又摸右边，在他仍然意味不明的注视下，不禁感觉脸上微微发热，“总经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他终于转开视线，端着杯子绕过办公桌走到窗边，背对着秘书，“二十分钟后我们出发，去春溪工地，今天他们在那边做开工前的定位。”
罗秘书一愣，“二十分钟……”
“你带上笔记本，照相机，录音笔，电脑，春溪度假村的所有企划资料，”他喝着咖啡，继续数完最后一项，“还有现金。”
罗深很想问为什么要带现金，但最后终是没有问出来，而是说了句别的，“知道了，下周要董事会做人工湖项目的企划论证，我马上准备。”
她转身出去时，莫司晨也同时转身，深沉的眸子追着她，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将上司吩咐的几项东西准备妥当，罗深又进了茶水间抱出一只大暖水瓶，那是她让林双月准备好的。
然后她桌上的内线灯亮了，她没等铃声响便拿起话筒，以为又会听到“进来”这两个字，却意外地听到更长的句子，“调用一辆越野车。”
。
一应停当，坐上了总经理驾驶的墨绿色越野车，行了半小时后，罗深惊异地发现居然已经来到了她住的巷子路口。
“总经理？不是要去春溪吗？”她瞪大眼睛问，“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他没有答话，进了巷子直行，最后停在罗宅大门前，望她一眼道：“罗秘书再穿厚些吧，这样子去春溪，估计我得背着重感冒的你回来。”
她愣了两秒，“哦”一声开门下车，迅速闪进铁门。
莫司晨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早晨突然面对她而紧绷起来的神经得以休息，然后他从驾驶位挪到副驾位置稳稳地坐好，环抱双臂闭目等候。
他没有记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自己这边车门开了，接着是秘书惊讶的声音：“总经理，你怎么坐这边来了？”
“嗯？”他懒懒地答，没有睁眼，“难道总经理要为秘书当司机吗？”
然后是有人轻轻抽气的声音，车门关上，他才满意地睁眼，看秘书认命地进了驾驶座。
“我不认识路哦，”秘书搓了搓双手，然后在操作视窗上点了一下：“我来开个导航。”
他拍开她的手，按了几下调出音乐，“开什么导航，我给你指路。”
她抿唇，拉下安全带，“总经理，我没开过越野车噢，你不要被吓到哦。”
“我很想把胆子吓小一点。”他靠好椅背，闲闲地说，脸上一无表情。
他知道罗秘书驾驶技术其实很好，上次开车出城时只是故意做出了生手的样子，目的也是想让他那天紧绷的情绪得到放松。
而今天呢，他的情绪依然紧绷着，来自许许多复杂的层面，其中最重的部分，就是雷廷和她。
为了这两个人，他昨夜几乎难以成眠。
所以，现在其实他很困。
车子已经驶上道路，开车的罗秘书对他的心事自然是一无所知，手指还自如地随着他播的音乐打着拍子。
“罗秘书，你给我唱歌吧。”他突然说。
罗秘书吃惊地转头看他一眼，“总经理不是很困吗？你用这段时间休息一会吧。”
“睡不着。”他说，视线转过来望着她的侧面，“想让我睡着的话，就唱一支摇篮曲。”
罗深紧紧抿唇，忍着胸中一股莫名奔突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郁闷，缓缓呼吸几次后才说：“总经理真的是有二十九岁了吗？真的没有登记错吗？”
他闷闷地道：“在我妈的眼里，我恐怕只有九岁。那么在罗秘书眼里呢？我不是二十九岁那是什么？”
现在刚好是在要择路的路口，她一边左右望着路况一边说：“总经理，我可是在开车哦，严禁与司机谈话哦。”
他仍望着她，见她夹在耳后的头发有些散开，忍不住将手伸了过去想要替她拨好，却又停在她的椅子靠背上，颓然叹息，“你那些歌，可不可以只唱给我听？”
“嗯？”她迅速看他一眼，“你说话为什么这么小声？我都没有听见诶。”
唉，算了。他坐正，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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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小心点，冒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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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听摇篮曲吗？”她却突然说，“我还没有学会哦。但我知道有一个电台专门播儿童歌曲，频道好象是……”
他突然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好了，你专心驾车吧。”不是她唱的，谁稀罕了。
。
进入效区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入眼是满满的葱绿，罗深顿觉精神舒爽，看一眼旁边的男人，还正睡得深沉。
接下来的路段不如市区平坦，她放慢车速，只求不要将他颠醒，让他可以多睡一些时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失眠，但她从他眼底淡淡的血丝和略略苍白的脸色知道，他昨夜没有休息好。
而在车子转进小路时莫司晨便醒来了，感觉到车身的震荡和跳跃，他知道已经进入效外，正往春溪镇的小路上行去。
他悄悄睁眼，看驾车的女人一脸专注望着前方，窗外是不断倒退过去的树木，满眼皆绿。
“总经理醒了。”她说，“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不用。”他揉了揉眉心。
“旁边的暖水壶里有热水，水壶盖可以当杯子用，天气寒冷，您还是少喝些凉水为好。”她又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淡，尽量想让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
莫司晨却仍觉困乏，伸长了双腿，有些不耐烦，“罗秘书有时候很是啰嗦。”
罗秘书唇角掠过浅浅微凉的笑意：“是，我知道了。我好象又说了不该说的，这次我一定要记住。”
“一定要记住什么？”他重又闭上眼睛，声音调侃地道：“不过嘛，有时候我却很喜欢听你啰嗦。”
她也用一句调侃抹掉心头迅速掠过的怅然，“您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居然会喜欢啰嗦。”罗深目视前方越来越深入乡村的小路，突然咦了一声道：“总经理，前面有一个测量队哦。”
“市里准备要修这条路的，马上就要开工了。”他调了调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闭着眼睛却似看到了罗深所说的测量队，“今天是他们最后一天测量。”
罗秘书深思地，驶过了测量队旁边才幽幽地道：“应该是旅游部门为了配合春溪度假村的建设而争取的项目吧。”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与叶佳眉相关的事。
她心里生出一股淡淡酸涩，更加专注地看路况，忍住不让自己目光向他那边看过去。
他悄悄交握了双手，以阻止向她伸过去拥抱她的念头。
自从昨夜兵慌马乱地从她的住处出逃，思绪混乱又清醒之后，他胸中便一直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情感，令他心神不宁地度过了一夜，但早晨来到公司一见到她，他躁动的心就宁静下来。
他知道这是十分不妥的，所以一直极力压抑着，胸中越是澎湃，面上表现的越是淡然。
“罗秘书只要知道，怎样才能让度假村人工湖项目企划在董事会上获得通过就行了。”他说。
罗深惊讶地，“这不是由企划部负责吗？怎么又成我的事了？”
“当然是你的事，”上司独断地道：“因为我打算自己来向董事会汇报这个项目企划。”
所以呢？
所以啊！
罗深无奈地长叹，“莫总真是……体贴下属的好上司呢。”
“我当然是……”莫司晨说话时车身突然一跳，惊得他睁开眼睛不悦地看了秘书一眼。
罗深歪了歪脑袋，毫无诚意地道：“不好意思，刚刚过了一条小沟，没颠着莫总吧？”
“莫总这两个字真讨厌，你打算叫到什么时候？”他轻咬着牙道。
罗深打着方向转过弯道，望着半山坡上的村子，“莫总，快到了哟，呀，不行，我得停下来拍些照片，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小村别有一翻意趣。”
她当真停了车，拿着相机下车拍照。莫司晨从挡风琉璃往外看，无奈车棚顶还是限制了他的视野，他也只得下了车来，顺着她视线望去。
罗深正不停换着角度拍照，各种姿势都用上了，他不觉好笑，嘲讽道：“罗秘书拍照的架势十足，装模作样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罗深一边按着快门，一边无所谓地道：“莫总嫉贤妒能的本事也是不错的。”
他突然抢上两步伸手一把揽在她腰上，惊得罗深“啊”的一声，相机差点坠地。
“做什么，相机摔坏怎么办……”她突然间惊觉两人间的距离已经为零，大眼惊疑不定地望他，“那个……这里是大路哦……”
他突然邪邪地弯起唇角，“管他是大路也好，有人看见也罢，我只要罗秘书知道……”他话语突然停歇，脑袋瞬间俯下向她欺近吻在她唇上。
罗深只觉脑袋嗡地一沉，下意识里一手抓紧相机带子，另一只手试图推开他，想要抗议，一开口正好令他舌尖得以轻松完美地攻占进来，掠夺了她呼出的还未成形的抱怨。
她感觉到来自他手臂的紧紧桎梏，和他唇齿间的霸道惩罚，他吻得有些强悍，带着微微的气恼。
在罗深渐渐晕眩放弃抵抗时，他也稍稍松开了她，垂眸望着她晕红的脸颊和带着羞涩而仍然紧闭的双眸，她身体的轻颤令他心神激荡，手掌抚上她黑发的脑袋轻按着贴紧自己。
“罗秘书知道了吗？”他声音沙哑而不稳定地轻响在她耳边，“再叫我一声莫总，便是这样的结果，你还要试试看吗？”
她深深地吸着来自他领口的气息，干净清冽的淡淡檀木清香，她将这缕气息巩固在记忆里，然后唇角悄悄泛起一抹笑意。
“嗯。”她轻声答应，“知道了，你是不讲道理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拥抱和亲吻应该界定为什么关系和性质……”
什么关系？什么性质？
他沉默了，她也沉默，静静相拥立在寒风的乡间小路旁，直至远处农用机动车驶来的突突声打破这片安静，他才松开双臂。
分开时她退开一步，却正巧踩在一块石头上，重心不稳身子一偏，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之际，他伸手抓住她，笑骂一句：“小心点，冒失鬼。”
罗深眼眸一抬，有些气恼，“怎么又是这句，可不可以换一句？”
“唔，”他放开手，轻应一声，“下次换一句。”
。
进村时，他们看到春溪镇的村民正十分兴奋来往奔走，讨论着即将开工的那片土地，谈论即将发生巨大变化的这片家园。
罗深一眼便看到站在村口的韩姓老人，停下车与他招呼，老人看到她十分高兴，凑近前来，“罗秘书来了，我这就去准备午饭，一定在我家吃饭呐。”
罗深摆手道：“今天事情多，我带有午餐了，谢谢您了。”
老人自然不依，“到我们村来还带饭，把我们都看成什么人了？再说带来的冷饭冷汤的怎么能吃，不管怎样我都会煮饭等你，一定来啊。”他似生怕罗深再拒绝般，说完便转身走开，脚步匆匆往家去了。
罗深望着老人背影无奈苦笑，冷不防身边的人突然道：“他家是不是有还没结婚的儿子？”
她猛地转头看过去，见莫司晨正皱眉瞪她。
罗深抿了抿唇，突然笑了，松了刹车继续前行，“您说的有道理，吃饭的时候我一定要问问他。”
莫司晨双臂环胸，目视前方，“今天吃饭一定记得给钱，可不要度假村还没建好就把老乡吃穷了。”
原来叫她带现金是要用来付饭钱的呢，罗深恍然。
车子行到村路尽头，不再往前开了。
施工负责人正与设计师在做工程量的确认和施工计划，看到莫司晨到来，大家都不禁有些紧张，因为这位辰东的执行董事一惯是出了名的严格，而且冷。
他的这一面也是罗深所熟知的，每次在会议上她都能感知他的缜密和严谨，令与他共事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必须紧跟他的思路。
“莫总，”设计师向莫司晨打招呼，“我们没有接到通知您会过来。”
“临时安排的行程，我们有自己的事要做，”莫司晨看了一眼面前葱郁的植被，很快这些绿色就会变成一片工地，“你们继续，不必顾虑到我。”
然后他带着罗深走进小路。
“罗秘书走过这样的山道吗？”他看看她的运动鞋，“装备还挺适应，看来很有预见性。”
“当然，”罗深展开度假村平面图，在前方几条小道中看好方向，“现在是直接到人工湖吗？”
莫司晨率先向前，“当然，今天的主要目标就是那里。”
预备开挖作人工湖的是坡底的一片宽阔低洼地，因为土质贫瘠一直未被开发利用。两人站在高处，对照着设计图作实地察看。
“原来是计划做荷花池的设想，所以开挖面积不大，但现在按我们改进计划的水上项目，要扩大开挖面积，势必要挤压其他项目的占地。”罗深用铅笔勾出地图上的区域，一边说道。
“南边是停车场，”莫司晨手指在图纸上的一区域划了一个圈，“为了不涉及其他项目也做改动，把停车场与人工湖合并作成同一个项目将更有利于修正企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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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孩子们看到你都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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