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稍稍缓和，眯成尖锐角度的上挑眼尾也放松下来。
“普斯，你知道自己脑袋里有块什么时间宝石碎片么？”她得寸进尺地抱住普罗米修斯的手臂，强行改变话题，“真了不起！想想看你那么多的能力，是不是全都归功于那块碎片？我感觉你比我厉害多了……”
“跟着斯特兰奇好好学。”他清了清嗓子，终于摸了摸旁边那个矮冬瓜的脑袋，“不要玩物丧志了——我是说，别老是和那个地球人待在一起，有空就回来住。”
“你听起来好像老父亲哦……”罗茜嫌弃地眨了眨眼睛，“去找个女朋友吧，普斯。”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脑子爱情。”他恨铁不成钢，“不要太投入了，小心被他伤害。”
她乖巧地点头，却说，“如果是杰森的话，被他伤害也不要紧的啦。”
她原本可以在纽约等到下午，但心中隐约的恐慌驱使她回到了哥谭。到家的时候天色刚刚放亮，正是一天中最好眠的时刻，罗茜悄悄从窗户翻进来，坐在杰森床前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整张脸就会显出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脆弱，或许是他长长的睫毛，或许是那对紧紧压在深邃眼眶上的眉毛，也许是他的嘴唇，但那种称不上精致的脆弱感却让她的心里那么那么柔软。
谁管明天是不是要世界末日呢？
她脑子里从来没有装过什么深明大义，就算有一天大难临头了想的第一件事也当然是自己该怎么办——那是深植于本能的求生欲在作祟，所有人都必不可免会这样。但那一瞬间的求生欲过去之后，开始冷静下来思考便又会想到其余的解决方案和各自的结果。
她在上一次被抓到外太空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如果还能回到地球的话，她一定重新做人，不再像之前一样活的像个穴居人，要和邻居打招呼，和晨跑时遇见的女孩一起去吃早餐，好好地做好自己复仇者的工作，每个周开开心心地去购物……
原本以为那就是自己的路，像一般人一样的路，不料这条路却突然从脚下消失了。只好在不知道东西南北的情况下，两手空空地朝一无所有的未知道路屁颠屁颠地走下去。
有点害怕。
“外星人都有看着别人睡觉的习惯，还是只有你有？”不知是因为她的视线还是她身上的寒气，杰森睁开了眼睛，批判地对她的行为作出评价，“看来你晚上还不是很累。”
但是他还在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变得很老很老之后的样子？像是……七八十岁？”罗茜认真地问他，“老了之后也会记得我吗？”
“我诚心诚意地觉得自己不会活那么久。”他翻身牵住她的手指，将她冰凉的手指包在自己手掌中，“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以为这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没有想到这有可能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罗茜眨了眨眼睛，看着杰森显然没有听懂的模样，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记得你的，到哪里都会记得你的。”
她的寿命通常来说比人类要多了几倍不止，现在虽然名义上已经一百多岁了，但等待在她人生路上的岁月还有很长很长，她之前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又想了一会儿，干脆放弃了艰难的思考，嘟嘴亲上他的眉骨，被他低低笑着抱进怀里。
罗茜一直和杰森玩到了下午才去圣所找史蒂芬，那个时候他已经梳洗得当，从半夜那个没睡醒的毛躁躁中年人重新变回冷静精英的奇异博士。
“你曾经和复仇者们描述自己的能力叫做‘映射’，从某种程度上说，那只是你能做到的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他带着她来到位于加德满都的卡玛泰姬，传说中古一法师建造起来的一座修行秘境，走过一个个燃着香炉的房间，路过一片供僧人们习武修法的空地，罗茜甚至在那片空地上看见了坐着轮椅的老人，“携带着现实宝石，哪怕只是一片碎片，在经过得当的训练之后，也能让你逆转大部分的物理规律，甚至拥有超越几乎所有魔法师的能力……”
他刷的停下来，罗茜还在转头看那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轻轻松松打开一道传送门，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就一头撞在了他胸口，“认真听我讲话，好吗？”
“有在认真听！”她一脸严肃认真，“你说我比几乎所有魔法师的能力都要厉害。虽然我不懂为什么啦，我一直觉得我挺垃圾的……”
“我说，”史蒂芬露出一个类似于柴郡猫的神秘笑容，伸出右手，推了她一把，“在经过的得当的训练之后。”
罗茜被他一推，仅仅只是往后踉跄了一步，很快便重新站直，“所以呢？”
“所以现在我们进行我们的第一个训练。”史蒂芬从她身边走过，将手背在后面姿态洒脱，“不知你有没有看过黑客帝国——不要想着让勺子弯掉，而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勺子。”
罗茜的眼神跟着他走了两步，却很快被由远及近的尖锐鸣笛声吸引回来——不知何时，她已经置身于一条高速公路上，一辆明黄色福特野马正呼啸着朝她撞来。
她反射性想要飞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脚被地面上融化的沥青给团团缠住，甚至还在缓慢下沉，而那辆帅气的跑车已经近在咫尺。
尖锐刹车声和她的尖叫几乎同时响起，罗茜用手臂护住脸蹲在原地动弹不得地看着野马将将停在离她脑门两英寸的地方，史蒂芬从里面开门下来，身上法师服已经换成了高档西装。
“看来你刚刚对自己的评价是对的。”他一脸叹服地靠在野马上，看着她逃跑不了就蹲在地上当小鸡的模样，“那片碎片跟着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小女孩。”
“反正被撞之后我很快就会好的。”她弱弱地反驳。
“呃，我很佩服你的缩头乌龟精神没错，可是在被撞和恢复的这段时间里你就会将自己置身险境——想想看，除了自己动手之外敌人还有很多种对付你的办法。比如现在？”史蒂芬随意地挥了挥手，眼前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转眼间变为一片虚无的太空。
地球变为近在咫尺的巨大蓝色球体，和大气层中的洁白云层一同在她眼前转动，然而罗茜无心欣赏这不可多得的美景，低温和缺氧像是重锤一样猛然击打在她皮肤上，罗茜立马感觉自己血管中的血液在慢慢结冰，她赶紧捂住自己喉咙，疯狂打手势向史蒂芬求救。
然而静静背手站立在一片虚无上的奇异博士这一次没有想要出手救援的意思，面色平静地看着那个女孩在无重力的太空中手舞足蹈，到最后甚至气得想要过来拎他的领子，他欣赏一般地观察着她被冻成蓝紫色的皮肤上结满冰凌，那些冰凌再不断被一阵阵猛然出现又消失的红色波纹给消弭殆尽。
“……完蛋了！”她憋得满脸通红，突然爆发出一句气急败坏的咒骂，在没有空气，本来应该无法传播声音的外太空说出这样一句话，就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进步神速嘛。”史蒂芬挑了挑眉毛，相当沉稳地给她鼓了鼓掌，没想到罗茜气还没消，看见他这副欠揍的样子气得就扑上来一口咬在他虎口处，下一刻，太空的幻象点点破碎，消失在他们眼前。
“你……软蛋唔……”她恶狠狠地不肯松口，口齿不清地骂，“窝插电……就死了！”
“那只是一个幻象，你不会死在幻象里面的。”史蒂芬相当无奈地解释，没想到她丝毫没有消气，反而越咬越紧，“喂喂，痛，罗茜！松口！谁教你咬人的！”
那天，卡玛泰姬里的所有法师都看见了他们伟大沉稳的奇异博士被一个白头发的小姑娘追着绕着卡玛泰姬跑了大半圈的狼狈模样。
等到她终于气喘吁吁的冷静下来，史蒂芬才嫌弃地擦了擦手掌，重新耐心地进入教学模式，“看你小命危在旦夕，我不和你计较，现在你应该感觉到该怎么运用现实宝石的能力了？”
罗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她虽然没有完全掌握刚刚那种猛然迸发出来的力量，但多少也有了一点想法——在窒息和死亡的边缘，真正引起她重视的情况下，脑海里充斥着的全都是对氧气的渴望，于是突然地，她就得到了氧气。
她慎重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试探着在脑子里催眠自己现在她最想要的是一支棒棒糖。
史蒂芬看着罗茜皱着眉头，嘴里碎碎念个不停的模样，耐心地靠在一边等了起来。
在试了几十次都没有成功之后，他抱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来慢慢等。
“为什么不成功呢？”她一脸迷惑地盯着自己手掌，“我已经把所有看起来可能的棒棒糖口味都试了一遍了！”
史蒂芬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
就在他无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罗茜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电话，都还没接起来，史蒂芬就看见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黑发蓝眸的年轻人，一脸懵逼地拿着电话和目瞪口呆的两人对视。
“不是吧。”罗茜惊喜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我这么厉害的吗！？”她想要扑过去抱住那个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杰森，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他却又突然消失在原地。
“刚才那个是幻象。”史蒂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诞生于你想要见他的心情。如果你的能力再强大一点说不定真的可以将那个虚幻变为现实呢。”
“多多练习，罗茜。”他最终认真地说，“想要活命的话，你最好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掌握技巧。你需要知道，那是一场没有人能帮助你的战争，只有你一个人才能改变自己命运既定的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忙啊哭哭：c
第89章 活着
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总是没个正形从不听话，罗茜决定通过和杰森一起去夜巡的方式练习自己的能力——虽然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哪个才是重点，但至少她有在好好练习。
和杰森一起出去夜巡的时候总是很开心，他们一起去抓将新型毒。品卖给未成年的无良毒贩，闯进□□大佬们的会议现场，放火一把烧了稻草人的恐惧毒气工厂，甚至冲进市政。府地底的下水管道追捕出逃的杀手鳄。
在这些夜巡过程中，罗茜已经学会了怎样熟练地将那些坏家伙们手中的枪变成棒棒糖，她总是乐此不疲地想要看到他们发现自己对准红头罩的武器竟然是一根棒棒糖时的表情。
这天晚上，他们正在唐人街调查一件儿童连环失踪案，却猝不及防地在这里遇见了一起出来夜巡的蝙蝠侠和红罗宾。
一个紧张，罗茜把蝙蝠侠手上正准备发射的钩枪头变成了棒棒糖，蝙蝠侠按下发射键的时候，四个人同时看见一个包装上有着粉嫩小熊的棒棒糖从枪口蹦了出来，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蝙蝠侠沉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钩枪，又无言地盯着罗茜看。
小姑娘默默地往红头罩身后移了两步，后者不动声色地用手臂护住她。“罗茜不是故意的，她还没有很好地掌握自己的能力。”
“她的能力不是映射伤害吗？”蝙蝠侠低沉声音没有责怪意味，“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罗茜从红头罩身后探出头去，“我的能力来自于一个叫做现实宝石的东西，究竟该怎么用我还不太懂，但现在看来，大家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棒棒糖厂家停产了。”
红罗宾从地上捡起那个小熊包装的棒棒糖，拆开用仪器扫描了一下，“的确是棒棒糖，蝙蝠侠。还是草莓口味的。”他将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
“所以你是想说，”蝙蝠侠将钩枪收回自己腰间，“你的能力从映射变成了将物体变为棒棒糖？”
“不是哦。”看到他没有生气，罗茜终于从红头罩身后走了出来，“还有很多用处，只不过这种是最好玩的那个。我还可以……”她将手掌贴在身边的墙壁上，那面墙下一秒便化为了大团泡沫破碎开来，露出了墙后正在持刀威胁五花大绑小女孩的一群绑匪们。
“见鬼了……”绑匪的刀丁零当啷地掉在地上，他们转身想跑，却被蝙蝠侠扔出的蝙蝠镖和红头罩的几发子弹困在一个小角落里瑟瑟发抖。
罗茜也没想到居然一次就成功了，刷的转身，洋洋得意地看向红头罩。
“干得不错。”他摸摸她的脑袋，和蝙蝠侠一起去处理几个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的绑匪。
罗茜和提姆一起去为被绑起来的几个孩子解绑。她从地上捡起来几柄匕首，将它们全都变成了棒棒糖递到被吓坏的孩子们面前，“想要什么口味的？嗯？”
哭到眼睛红的像兔子的小女孩打了个哭嗝，抽抽搭搭地说自己要蓝莓味的。
“哈哈，小孩子，真够可爱的，怕成这样还记得自己喜欢什么味道呢。”她笑眯眯地揉了一把小女孩的脑袋，“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你，是不是？不用哭了哦，大蝙蝠和小蝙蝠会把你送回家的。”
“罗茜。”红罗宾收回了手上用来割开绳索的红罗宾镖，皱起眉头似乎有话要说，“你清楚那个现实宝石究竟是什么东西吗？确定那个东西的安全性吗？”
“虽然不太确定，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吧。”罗茜一时间有点惊讶他竟然会想到这个方面去。
“只是提醒你一下，蝙蝠侠可能不会那么简单让你溜之大吉。”他脸上带了促狭微笑，两口将嘴里不太符合红罗宾形象的草莓味棒棒糖咬碎，“你可是把他的钩枪变成了棒棒糖。”
罗茜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站起来，一回头便撞上蝙蝠侠结实的胸口。
“罗茜，我们需要谈谈。”
坐在蝙蝠洞里的检查台上，罗茜清了清嗓子，“就算检查出来什么东西，你们也不可能把它拿出来的啦，它好像是和我的心脏长在一起了哦。”
蝙蝠侠和红头罩继续今晚的夜巡，他们两个中途折回蝙蝠洞进行身体检查。红头罩本来也想跟回来，不过被罗茜一针见血点出来，“你该不会是怕和蝙蝠侠一起夜巡太尴尬吧。”
红头罩平静地转头看了看一脸面无表情的蝙蝠侠，又看了一眼笑得打跌的红罗宾，狠狠捏了一把她软软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