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看着脑袋有些透明的罗茜抓起茶杯，小心地吹了几口气，然后呼噜呼噜喝了一口，茶水就那样清晰可见地从她喉咙流下去，一直流进被衣服遮住的躯干部分中，小姑娘显然没有察觉，顶着一张半透明的脸蛋夸奖这杯茶的香气四溢。
芭芭拉：“……”
芭芭拉：“！！！”
她一时有些搞不清这究竟是经常发生在罗茜身上的事情，还是今晚的特殊情况，但现在的情况就好像什么恐怖片的场景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和罗茜点明了这件事，然后看着小姑娘僵在了原地。
“哎呀。”罗茜弱弱地说，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实体起来，“或许你不太明白，但这是会发生在每一个外星人身上的事情，只要是外星人就会在晚上开始变得透明，真够麻烦的……”
超人知道你这么瞎诌吗！芭芭拉默默腹诽。
不知是她对自己没有什么防备心，还是她的理智被突如其来的倾诉欲给占领，神谕仅仅花了十分钟就从小姑娘嘴里套出话来。
她静静地坐在原地，罗茜则盘腿坐在她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完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前因后果，神谕在听完之后，敏锐地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关于时间的关键词。
“一个星期？可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
“听上去很吓人，其实并没什么大关系，只是看不清了而已，还能摸到的。”罗茜带着安慰地说，两手去捏自己的脸颊给她看，“而且现在过得暂且还算开心，等会儿解决了那些坏家伙我还要和杰森一起去吃夜宵呢。其实我一开始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你看起来好像是个会保护秘密的人。”
神谕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为什么要自己面对这一切？”
“因为那样对大家来说都最简单。而且并不完全是自己面对的，现在我不就告诉你了吗？”她笑起来，“还要害得你为我难过。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难过太久，因为过不了多久你就要重新站起来，和蝙蝠侠一起并肩作战了。”
神谕有些惊讶地停下来，手就那样落在她脑袋上。
“你的腿会好起来的，可能还要再花上两个星期左右。”罗茜没有在意，接着说，“看不见你战斗的样子，有点遗憾哦。”
“我希望我能早一点遇见你，罗茜。”芭芭拉真诚地说。
“你认识的正是最好的我。”罗茜站起来，蝙蝠侠在韦恩塔似乎遇见了一点小麻烦，她转头匆匆地对神谕说，脸上笑容没有消失过，“难道我现在不漂亮吗？”
蝙蝠侠看清了不远处朝他喷涌而来的火舌，转头朝窗口跑去，却被地上醒过来的利爪绊住了脚，两人在地板上缠斗起来，最终蝙蝠侠将他一脚踹到一旁，重新站了起来。
半分钟前，这名利爪的爪子很不幸地错过了蝙蝠侠的胸口，扎穿了一条运输着燃气的管道，而蝙蝠侠又正好在此时扔出蝙蝠镖，蝙蝠镖弹在管道上擦出了微小火星，于是爆炸一触即发。
眼看着想要逃脱已经绝无可能，蝙蝠侠冷静地按下与神谕的通话接口，想要让她接手接下来的任务，然而通话还没有接通，一股热焰就猛扑上来，带着势不可挡的热度和吞噬一切的爆裂，几乎就要将他吞噬殆尽，他不自觉抬起手臂捂住脸部——
“不会是脸蛋烧伤了吧？”女孩大惊小怪的声音响起来，“要是韦恩先生的帅气脸蛋烧伤了，那我可该伤心死了。”
布鲁斯放下手，只到他胸口的白发小姑娘笑盈盈地挡在他面前，他们两人身后，猛烈燃烧的火舌被一道无形气墙牢牢挡在身后，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她一头光洁白发被火光映成了暖洋洋的金红色，金色眼眸在逆光中微微闪烁星光。
“再晚来一步，恐怕就该破相了。”他冷峻面容上不自觉带上星微笑意，“做的不错。”
这个时候，一个红色脑袋从窗口处探头看进来，在看见完好无事的蝙蝠侠和挡在他前面的小姑娘之后，才利索地翻进来，熟练地朝小姑娘挥了挥手，“还以为老家伙要死无全尸了。罗茜，过来。”
就站在一旁的老家伙面无表情地看着罗茜蹦过去，被红头罩抱了个满怀。
“干嘛和他一起夜巡，和我去打架不好吗？”杰森取下头罩，微微低下脑袋让罗茜蜻蜓点水地亲在他脸上，眼睛盯着蝙蝠侠的方向，“他是不是让你坐在蝙蝠车副驾驶了？”
“不哦，今晚我是蝙蝠侠的专属保镖。”罗茜伸出食指晃了晃，“等到打光所有的坏蛋再和你一起夜宵吧。”
红头罩没有坚持，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继续去寻找猫头鹰法庭名单上的下一个受害者去了。
罗茜站在窗口看着杰森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转头看向蝙蝠侠的时候已经重新扬起了笑容，“我们也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漂亮姐姐！和漂亮姐姐贴贴quq
第95章 告白
罗茜站在一面镜子前，看了一会儿镜子，又看了一会儿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幻影。
那个幻影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身上穿着一条鹅黄色的长裙，和她的唯一不同就是，她在镜子中已经照不出完整的像了，四肢最开始消失，逐渐向中心靠拢，直到现在她只能看见自己的胸口和它周围的一点点组织，而那个幻影还能够完整地映在镜子里。为了将这个幻影做的完美无缺，她足足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
她看了自己一会儿，动用能力将透明部分全都补充起来，就像往一个已经空掉的水壶里重新灌满水。
“好了，我们来一遍。”罗茜帮她理了理裙子，“你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帮助杰森克服这一段时间的不适应。”对面那个幻影乖乖回答，“如果被发现不对劲，就赶紧消失。”
“要怎么消失？”
幻影将自己的脸颊鼓起来，像只塞满食物的小仓鼠一般嘟起嘴，“噗——地一声消失。”
“不是啦，我真的会做出这么傻的表情吗！？”罗茜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是要说自己去外星球旅行，再也不打算回来了，明不明白？”
“明白。”
“不错。”罗茜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那个幻影便噗地一声消失在原地，门即刻被敲响，阿尔弗雷德在门外礼貌询问她需不需要早餐。
一个十分晴朗的周日清晨，世界正在缓慢苏醒，她能听见土地中生命在静静生长，阿尔弗雷德后花园中的蓝玫瑰全都将自己小小的刺和枝叶尽力伸向阳光。
“好的。”罗茜扬起声音回答，正好听见远方哥谭塔敲响七声，“马上来了。”
走出来便遇见提姆擦着头发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她抬起手和他打招呼，“嗨，提姆。”
头发湿漉漉的黑发青年眯着眼睛盯了她一眼，罗茜赶紧低头检查自己是不是忘记将某一处已经变成透明的地方填充起来，幸好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是个人就能透过她的手心看到后面墙壁上的藤蔓花纹外，几乎已经完美无缺了。
她咳了一声，将提姆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认真地说，“你头发上还有泡沫没有冲干净。”
提姆心想不可能吧，伸手去摸脑袋，竟然在上面摸到满头的泡沫，和刚刚打上洗发水没有冲一样。
罗茜：“噗。”
他放下手，眯起眼睛盯着罗茜，不过眼神和刚才相比，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俊朗面孔也阴冷下去。
罗茜：“噗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提姆气急败坏地来追罪魁祸首的时候一翻身跳到一楼去，朝他略略略地吐舌头边往餐桌的方向跑，结果一时间没看路，撞进别人怀里去。
红头罩一把扶住她，拉着她好好站直。
“懒得和你计较！”提姆在二楼冷冷朝她哼一声回头向浴室走去。
罗茜这才回头乐呵呵地和杰森打招呼，“今天要去做什么？潜伏进别人的公司，还是偷偷溜进□□交易现场？”
“我们前几天就已经提前完成最近的任务了，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杰森在小姑娘的额头落下一吻，“你想去哪里玩吗？我带你去。”
和猫头鹰法庭之间的矛盾解决得格外顺利，本来以为忙上几天是必不可少的了，没想到罗茜一个人就解决了一半的利爪，将这次任务的时长强行缩短了三分之二。
“哪里都可以去？”
“哪里都可以去，”他说，“就算想去香港都现在定机票，我在那边有好几个安全屋。”
她甜甜地笑起来，“想去海边，可以吗？就在哥谭就可以了。”
哥谭湾旁边有个小公园，比起哥谭最大的罗宾逊公园显然没那么有人气，但天气晴朗的上午也能看见不少晨跑者在树荫下拉伸热身。远处阳光被摇晃着的大海打的细细碎碎，海平线处的深蓝色缓慢攀升一直接入空荡荡的天际，天空蓝的犹如新生婴儿纯净天真的眼眸，没有一丝阴霾和乌云。
罗茜没时间观赏这片蓝的仿佛油画的天际，她在公园里喷泉旁边喂鸽子。在商店里买来整整十袋爆米花之后，她往地上撒了九袋，鸽子像十月革。命一般朝他们扑来，在地上忙碌地啄，吵得不得了，旁边路过的路人全都在远远围观这一片的盛况。罗茜自己手上拿着一袋，躺在杰森膝头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往自己嘴里扔，时不时往他嘴里也塞一粒。
“想当一只鸽子，整天只想着啄别人扔来的爆米花，或许还能和中午下班过来午休的渔船工人抢一抢三明治吃。”罗茜眨着眼睛看着天空，一片撕开的棉花糖般松软的云朵被风吹得离开一旁大片云块，静静地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更好的话就变成一朵云，连今晚吃什么都不用想，多轻松。实在不行做一个人类也很好，怎样都比当自己要好。你想当什么？”
杰森垂眼看她一眼，“我只想当我自己，况且这种事情由不得我选择。要是人人都能选择变成什么，恐怕就没有人想要成为人了。”
罗茜挑剔地想了一会儿，“那好吧，看来我也只能当我自己了，就算重来一遍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重来一遍，恐怕还是会走老路吧——这逐渐失去的人生，便是她自己。而她除了当她自己别无选择，无论走到哪里去都会重新走上这条逐渐消失的道路。虽然不完美，不过并不算悲惨，回想起来，总归还是笑容比泪水要更多。她这样想着，又拿出一粒爆米花往嘴里抛。
一只鸽子此时飞过来叼走了即将到嘴的爆米花，气得罗茜旋身飞上半空追起那只鸽子来，将一旁坐下来的一对老人吓得差点犯心脏病，杰森只好站在喷泉旁边，好笑地叫她赶紧下来。
等到闹够了就在海边的草坪上躺下来，身边几个孩子马上被她一头光滑白色长发吸引，从父母身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又被她身边看上去像是不良机车手的红头罩吓得站在原地，一边犹豫地看着她的方向，一边用鞋子顶端在草坪上蹭来蹭去，小声地交头接耳着什么。
罗茜朝他们招手，将自己的头发全权交给了他们，请他们帮自己绑一个漂亮的长辫。
杰森用胳膊肘将自己撑起来，静静看她笑眯眯地让几个花了脸的小屁孩绑头发的模样。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一直到现在，她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过还是换种说法比较好，不如说那个玻璃球里面钻出来的精灵少女，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好像下一刻从地球上飞走都无所谓的外星人，逐渐具象化成为她现在的模样。
笑起来时候像月牙一般弯起来的生动眼眸，肩颈处奶白色肌肤在光线下仿佛发光，细伶伶的胳膊活泼地摆来摆去，对几个小女孩发号施令，让她们将哪处辫子放在哪里，就算被扯痛了也毫不在意。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深刻地映在他的眼底。
逐渐向人类靠近的，努力学会了人类情感的女孩。
虽然现在已经弄明白除了飞行和超级怪力，她唯一的超能力为什么是挨揍，但提到这个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从千万光年之外坠落在他们身边，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们的女孩。
辫子绑好了，罗茜在几个小孩脸上一人亲了一口，变出一堆花里胡哨的糖果递给他们，“谢谢你们，送你们棒棒糖吃。”
她已经感觉到被橡皮擦擦掉的那一部分正在像潮水一般往心脏的方向涌，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彻彻底底看不见了，于是干脆地向后倒在杰森怀里，转过脑袋去看他的脸。
他眼神闲闲地和她对视，一句话也不说，天空一般朦胧清澈的眼睛里充满温和的爱意，像一阵阳光一样落在她身上，而在这阳光的照耀下，她静默地策划了一场盛大的离别。
似乎在她脸上找到什么有趣的神情，杰森挑起一个笑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真不愿意消失。
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疯狂地向生存的方向摇摆，心脏像小锤一样紧张地敲打着胸口，仿佛在尖叫着让她做些什么，哪怕仅仅只是留下这个时刻也好。
作为那声尖叫的回应，她凑上去，轻轻吻住他，但他捂着她的后脑勺，慢慢加深了这个吻，罗茜怀着最后一次和杰森·陶德亲吻的心态，认认真真地吻他一遍，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动情，吻的越发热烈。
他身上灰烬般的气息让她恨不得放声大哭。
这五天来她已经和自己说好，就算这样消失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普罗米修斯还有史蒂芬都无数次前来找她好声好气劝她赶紧回去，指不定事情还能有转机，但她明白事情不会变得更好的。将时间花在挣扎上面还不如好好享受生活，至少现在，和杰森一起坐在海风吹拂的草地上的瞬间，完完全全无比真实。
在她消失后，会有另外一个罗瑟琳来代替自己，虽然可能会有一点不一样，不过骗骗地球人应该还是可以的——说到底她根本什么也没有失去，她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只身一人离去，除了得到了一个地球人温柔的、几乎全心全意的爱，什么都没有改变。
究竟失去了什么所以才这样舍不得呢？
失去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还有许多事来不及完成的未来，许许多多次的亲吻，千万次和杰森道早安的机会，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