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福磷集团内部钻探公司有钻机、人员班底，只需要承担成本费用就行。
可这个成本费用，也不低的。
罗启发心里已经思考钱方面的问题许久了。
能够坐上集团副总经理的位置，足以看得出来他的格局。
“技术方面没问题，而且找矿潜力巨大，那就打钻啊！”
他很是爽快的开口，甚至说出了一句鼓舞人心的话：“只要能够找到矿，不管花多少钱，我认为都是值得的！”
齐明远朝许恒强点头，“那就按照你们的方法，先实施一个深孔，等到钻孔结果出来，再决定是否需要修改实施方案。”
“那就太好了。”
许恒强和江业虎相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就在会谈的末尾，罗启发没来由的问道：“许信，你一直不讲话，是不是在思考什么？”
“啊？”
许信刚才在发呆，被点名之后，连忙抬起头，一脸茫然。
“这个项目，跟我谈合同的时候，说要签订对赌合同的人，就是你！”
罗启发伸手指着许信，一番话说出来，有种话音从牙缝挤出来的感觉，“项目进行到这个程度，你不发表一下看法吗？”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着许信看。
在场这些人，除了罗启发和他的秘书之外，没人知道当时谈判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大胜、沈节、齐明远等人都以为，是许恒强惦记着十年前那场对赌失败，所以再次走进了风雨，承担惊天霹雳的风险。
可眼下，在罗启发的口中，这场对赌，难道是许信主导？
这么大的事情，许恒强直接就放任儿子去做决定，到底是一种难言的父爱，还是根本就是粗心大意？
他们除了盯着许信看，还不停地注视着许恒强的表情。
这种事情，简直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他们对于膝下儿女的印象，仍然保持在调皮捣蛋，三天两头要钱的不良印象中。
许信摇着头，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讷讷地说道：“我这里，这技术方面，我还在学习阶段，没什么看法，大家说得都对！”
“你小子跟我们谦虚，项目还没开始，所有人都觉得五矿段没什么找矿潜力，偏偏就你一个人看出了这里的不同。
现在项目进行到这个步骤，几乎验证了你的想法，你能没想法？”
罗启发说着，朝身后的秘书招了招手。
秘书递了一份合同过来。
罗启发把合同翻过来，底面朝上，露出了空白背面绘制的一张潦草的剖面图。
这份合同，和这份合同背面的潦草剖面图，正是当时在谈判现场，许恒强和许信私下交流的时候，绘制下来的。
因为这份合同已经废弃，所以许信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直接扔在了会议桌。
没想到的是，被罗启发给捡走，并且保留了下来。
齐明远低头看了一眼，诧异道：“你们早在打钻之前，就差不多猜到了地下倒转褶皱的模样了！”
“而且上面还大概的标明了陡山沱组的深度！”
王大胜伸头过来看一眼，有了惊人的发现。
原来如此！
每个人的眼光，看向许信的时候，都饱含深意。
难怪他们敢签下对赌合同，而且敢要两千万的勘查费！
两千万勘查费，对应的找矿目标是五百万吨磷矿可采储量，那可是小型矿床和中型矿床的临界值了！
在这之前，王大胜和沈节两人，甚至对五矿段的项目弃之如敝履。
现在回头去看，当真是错过了头奖！
可仔细一想，如果他们真的接了五矿段的项目，恐怕也没往倒转褶皱方面去思考，更不会发现地下的第三层磷块岩，乃至第四五层磷块岩。
更大的可能是，明珠蒙尘，地下的矿层还要继续沉睡不知多少岁月。
………………………………
104、定位
“你们实施方案上关于倒转褶皱的说法，在目前已终孔的几个钻孔，都得到了很好地印证！”
齐明远再次翻开那本厚厚的实施方案，看着上面关于倒转褶皱的分析章节，“你们的眼光、判断，真的是非常独到，我非常佩服！”
王大胜、沈节等人也凑过来，仔细的看着。
“你们怎么那么确定五矿段地下是一个大型倒转褶皱？”沈节疑惑道。
“我记得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第一个钻孔结束，你们很是失望啊。”
王大胜想起了前几天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个会议室里面，气氛是那么的凝重，“从你们后来的工作方向，你们还是非常坚定自己的判断，依然按照倒转褶皱的想法，继续布置钻孔。
为你们这份坚持，给你们点赞！”
许信始终没有开口，也不想解释太多。
不过，许恒强却有话说，“我们的判断还是有所偏差的，至少在第三层陡山沱组这方面，我们目前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想要摸清这一点，全靠各位领导支持工作了。”
罗启发微笑着点点头，那双小眼睛却始终盯着许信看。
他也不知道想从许信身上看出什么，不过仍旧是很好奇。
眼看时间不早，许恒强站起来笑道：“午饭时间到了，我们技术员在昨天跑野外工作的时候，摘了一些野菜，非常适合做麻辣火锅，诸位赏脸吃个午饭？”
“好啊，我最喜欢矿山上的饭菜！”罗启发还真是有点期待。
“走走，中午吃多点，从老许身上吃点回来。”王大胜声音洪亮的开起了玩笑，“我感觉我错过了一个大项目，被老许给占了便宜！”
所谓的野菜，其实就是随处可见的荨麻草叶子，用开水烫过之后，戴着手套搓掉上面的尖刺，就成了一道美味的野菜。
荨麻草嫩叶丢进滚烫的麻辣锅中，涮一下捞起来，放进口中咀嚼，麻辣味和荨麻草汁液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能够强烈的刺激味蕾。
一大筐荨麻草，一餐就给消灭光了。
反而是从市区买回来特意招待领导的鲜羊肉，没怎么动筷。
吃过午饭，休息了个把小时之后，所有人又前往钻机旁边，查看岩心。
齐明远等人的想法都一样，就是想亲眼看一看矿层，确认一下。
他们当然知道许恒强等人不可能造假，因为福磷集团的技术员在这边驻扎着，而且他们的钻探技术员、工人都是第一个看到地下取上来的岩心的人。
看了岩心之后，确定了岩层情况跟早上会上展现出来的钻孔柱状图没有太大差别。
五矿段见矿的事情，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等到罗启发等人走了，许恒强、江业虎、许信等人，却没有去送他们，而是继续留在了矿山里面。
“既然甲方同意了我们的想法，那么我们现在必须尽快确定这个深孔的位置了。”
阳光明亮，许恒强没有带帽子，眯着眼睛环顾周围大片碎石嶙峋的矿山，“在深孔结果出来之前，其他钻孔就不安排了。”
“确实这样，只有深孔结果出来，确定第三层陡山沱组是否存在，是否见矿，才好安排钻孔。”
江业虎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硕大的工程布置图铺在地上，指着其中一个孔说道：“老许，要不我们就在几个见矿孔旁边定一个深孔位置吧。”
“可以。”
“ZK5305这个钻孔怎么样？”
江业虎指着图上一个点，“ZK5306、ZK5307见矿情况不错，而且矿层看起来很稳定很连续，旁边这个孔见矿几率很大。
我认为，我们打这个深孔，首先要确保第三层磷块岩见矿，然后才是寻找下面更深的矿层。”
“你的想法是对的，那就这个孔吧。”许恒强看了一眼工程布置图，就定了下来。
江业虎掏出了背包里面的平板电脑，快速的在电脑上查到了钻孔ZK5305的坐标位置。
收起电脑，拿出GPS，就要走向钻孔位置，还招呼一直跟在身边的一个钻机机长，“你跟我来，现在就确定钻孔位置，今天就把大型钻机搬进场。”
许恒强突然拦住江业虎，“你把GPS拿给许信，让他去定位。”
江业虎一愣，转过身来朝许信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把手中便携式GPS递了过去。
“我不太会啊。”
许信接住仪器，看着上面如同计算器一样的几个按键，一脸懵逼。
在之前跟老爸来踏勘的时候，许恒强曾教他使用这个仪器。
可他转身就忘了，现在许恒强让他使用GPS定位钻孔，这是有心要考验一下他的实践能力了。
对于这些老地质人来说，这个工作实在是简单不过。
可对于许信来说，那真是一大难题。
他在矿山里面乱窜，看着便携式GPS屏幕上不断变化的大串数字，一脸茫然。
啥玩意儿？
十月的黑金省，山风凉爽，但阳光暴晒之下，依然是感受到皮肤上传来一阵阵灼烧的刺痛。
许恒强、江业虎等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不戴帽子的野外工作，许信却有些受不了，站在原地，顾盼四周，很是无助。
许恒强确实是存心想考验一下许信的动手能力，黑着一张脸跟在后面，脸色越来越不好。
江业虎却是始终露出笑容，很是愉悦，看出许信的难堪，连忙提示道：“你只要对照我刚才给你的钻孔坐标和GPS上面的坐标，只要误差范围在规范允许范围内，就没问题了。”
许信知道这个道理，但操作起来手脚却很是笨拙。
最终还是在江业虎手把手的教授之后，总算找准了钻孔位置。
之后的日子，根据许恒强的安排，许信被编入了钻探编录小组。
因为ZK5305影响重大，所以基本上钻机每钻进五十米左右，就要进行一次阶段性的编录工作。
而且为了尽快得出结果，钻探工人基本是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工作。
有时候大半夜提取岩心发现疑似矿层，钻机机长直接就打电话给技术员，半夜过去进行地质编录。
六天之后，钻机打穿了第三层陡山沱组。
钻孔深度定格在了七百一十米。
使用仪器测量之后，发现第三层陡山沱组的磷块岩品位很低，厚度变得很薄，从原来两层磷块岩基本是二十米厚度，变成了一两米的厚度，原本的夹层硅质白云岩变厚了。
经过分析之后，许恒强给出了一个猜测，矿层逐渐相变成了硅质白云岩。
也就是说，第三层陡山沱组仅仅是局部矿化，远未达到可采品位。
………………………………
105、停薪留职
当天，许恒强开车去了一趟市区，跟罗启发、齐明远、盛仲敏面谈之后，决定按照原先的实施方案，继续打钻。
不更改实施方案。
十台500型号的钻机，当天就安排了钻孔，全面铺开打钻。
在安排好钻机位置之后，许信接到了吴楚楚的电话，说要跟他当面汇报几件重要事情。
在跟老爸打了招呼之后，他把自己手头的工作跟其他技术员交接了一下，就直接驱车回到了市区。
刚走出电梯，又一次听到了员工们的玩笑话。
“小许老板来了！”
“快快快，准备欢迎仪式！”
“多日不见，我的梦中郎君！”
……
各种各样的嬉闹声，嘈杂的响起来。
起哄跟许信开玩笑的员工，基本上都是其中年轻的女孩。
她们在这里上班很欢乐。
在许信的一只脚迈进办公区的那一刻，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他莫名其妙，看着一个个员工都站立起来，对他投来注目礼，“谢谢大家，谢谢！”
看来今天又有好事。
走进吴楚楚的办公室，他关上了门，准过身来正要坐到办公桌对面的位置，忽然才发现，那个位置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孔。
单从椅子靠背上面露出的脖子和后脑勺来判断，背影有些熟悉。
他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中分发型。
吴楚楚听到动静，抬起头，一双蓝色的眼眸如同一汪清泉，“你来了，旁边还有一把椅子，自己搬过来。”
她坐在桌子后面，永远是一副自己才是老板的姿态。
这是她一贯以来的风格。
许信却没有马上去搬椅子，而是快步走到桌子前面，探头看向了那位背对着他的男士的侧脸。
那位男士也侧头过来，跟他对视，露出了笑容。
“白老师！”许信惊叫一声。
在这里见到白衣非，简直是现实里见到了梦中情人一般。
他差点兴奋地蹦起来。
“等你半天了。”白衣非佯装生气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信惊喜之后，也是满心困惑。
前几天去学校，当面跟白衣非聊合作的事情，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大概率上白衣非是拒绝了他的邀请。
可现在白衣非坐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是你邀请我来这里吗？”
白衣非那张白皙的脸上，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折叠出了皱纹，暴露了他的年纪。
“你真的来我们这里工作吗？”
许信觉得自己要被惊喜给冲晕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不但是苦恼于金钱的问题，更是苦恼于矿山管理人员的问题。
现在白衣非愿意过来工作，瞬间解决掉了一半的问题。
“是，以后就请你多关照了。”白衣非很客气的笑着点头。
“不不不，”许信连连摆手，“应该是白老师您以后要多多关照我才对。”
“都一样。”
“那个，白老师，你把学校的工作辞了？”许信的内心其实非常惶恐。
毕竟是一所名牌大学的老师，这样的工作多少人削尖脑袋都求之不得。
就这么放弃如此优渥的工作条件，不是一般人能够下定决心。
“没正式辞掉工作。”
白衣非这个回答，让许信和吴楚楚都非常惊讶，不过他立马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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