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被、泥土被剥离，裸露出地下的新鲜岩石。
许信带着口罩、手套，走在矿山上，看到了矿层出露的点。
上层矿层的辰砂，在石头夹缝中，整体呈暗红色，色彩艳丽，极易辨认。
下层矿层的辰砂，赋存在白云岩中间，在岩石切面上可以看到红色的斑点。
他只是好奇的过来亲眼看一下而已。
真正的工作，不需要用肉眼去看。
他开启了地层分析视界，眼睛看着地面，笔直前进。
视线穿透地下，直达五百米深度。
他需要获取的地质内容，就在两百米深度左右。
第四系浮土……
灰岩……
白云岩……
辰砂……
含辰砂白云岩……
白云岩……
泥岩……
眼睛看到的一切，自动绘制成了剖面图，所有地质情况一目了然。
为了更加细致的了解地下的情况，许信规划的网格线测量路线，以50米乘100米的密度，不放过任何矿层的变化。
胡吉兴、刘慎一直跟在许信旁边，看着他的所作所为。
刘慎跟了半天之后，第二天他就没兴致翻山越岭了
他直接打电话跟周润蛰联系。
“许信去矿山了？”周润蛰对周树青这边人员的行动，非常关心。
双方人员，最近这段时间，都感受到了紧迫的压力。
一朝天子一朝臣，周树山和周树青之间的矛盾，影响的是整个红辰集团内部任何一个人。
刘慎很上心，声音尖细道：“来了，昨天满山遍野乱跑，今天又是一样。”
“他在干什么，地质填图？”周润蛰在集团工作多年，多少还是对勘查工作有一些了解。
“好像是。”刘慎发出了讥笑声。
“他在搞毛线啊？”
“我听说许信不安排任何工程，偏偏重新跑地表工作，简直是奇葩。”
“看来我们的担心有些多余啊。”
周润蛰最近还专门打听了许信的背景，越是听到更多信息，心里越是担忧。
最近几个月来，在矿产行业的高层，许信的传言挺多的。
总结这些传言，可以说许信身上充满了传奇。
微山钼矿勘查、岩突沟铝土矿、迷龙谷金矿等这些项目，都在许信的手里，化腐朽为神奇。
甚至于许多地质专家都在猜测，许信是不是掌握了某种找矿前沿技术？
刘慎讥笑道：“我认为周树青被骗了，别看许信年纪轻轻，骗人的时候真是面不改色。”
周润蛰陷入了沉思，久久之后，沉声道：“你继续盯着许信，随时跟我汇报。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不管许信那边做出什么东西，我爸这边肯定是有了充足的准备。”
“给各位董事都做足思想工作了？”刘慎打听道。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
许信在猫坡矿段跑了四天之后，他和胡吉兴坐着商务车，回到了幸福。
整个过程，胡吉兴都跟在许信后面，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本领，造就了许信的名声，以及能够让周树青如此倚重的原因。
最终他一无所获。
刚去总部上班，他就直接跑到二十层董事长办公室，跟周树青发牢骚。
何秘书问道：“老胡，喝什么茶？”
“不喝！”
胡吉兴挥了挥手，心情很差，“周董，你真跟许信签了三千万合同？我之前夸许信厉害，只是因为岩突沟铝土矿的图纸，真的做得很细致，并不是吹嘘他这个人！”
周树青正在翻看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最近跟多方联系有些频繁，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听了胡吉兴喘着气的问题，他抬起头，好奇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只是个做技术的，但我觉得我的眼睛没有骗我！”
胡吉兴决定检举揭发恶行，“我认为我们都被许信骗了！”
“怎么说？”周树青放下手机。
“我跟了他四天，他就在山里面瞎跑四天，啥也没干，我都怀疑他在找野兔子或者野老鼠！”胡吉兴的话是一点不客气。
“就这样？没做其他出格的事情，比如请一个当地的半仙拿个铃铛蹦蹦跳跳？”
“那倒没有。”胡吉兴实诚的摇头。
“那没事，”周树青露出微笑，态度平淡，“他跟我说过，他只需要总结资料就行，至于最终得出什么结果，我们静候佳音吧，不要着急。”
胡吉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咬牙道：“我知道许信来这边做事，多半是因为赵晟，我跟赵晟是初中同学，按理来说，我应该替许信说话。
可我实在是良心不安。
周董，何秘书，要不咱报警吧！”
“为什么要报警？”周树青微笑道。
“至少把合同撤销了，咱不能病急乱投医！”胡吉兴是真的着急。
“我心里有数，你尽管放宽心！”
“周董……”胡吉兴还有很多话要说。
何秘书已经看懂周树青的表情，拉了胡吉兴一把，“老胡，周董还有事情要忙，你有事跟我说，过后我转告周董。”
………………………………
142、漏洞
回到家里，许信再次查阅了一遍猫坡矿段的项目资料之后，就开始根据系统内自动生成的图件，开始绘制3d矿床图。
两个矿层，下层辰砂赋存在白云岩中，相对稳定，只有在构造穿越的地方出现变化。
上层的辰砂，主要赋存在岩石节理、缝隙当中的有机物。在地层分析视界内，这一层矿层就像蛛网一样，变化多端。
之前多个勘查项目之所以摸不清矿层品位，正是因为无法彻底摸清这一层复杂的构造情况。
岩石节理、裂隙实在太多了！
除了摸清矿层情况之外，还有一个额外的收获。
往横穿矿区的一条断层的走向一端走五百米左右，地下大约三百米处，存在一个辰砂富集的地方。
这是一个新发现的矿体。
在仔细的研究了地质情况之后，许信对这个小矿体的成因有了初步的推断。
在矿层形成过程中，辰砂受到温度、地质构造运动等影响，混合在含矿质热卤水溶液中，顺着断层缝隙，向地下渗透，有的与白云岩混合在一起，有的存在于岩层缝隙、节理中。
其中一部分含矿质热卤水溶液，顺着断层缝隙，流向了三百米更深处，在一个溶洞内积存了下来。
它是一大团，非常集中，品位也很高，开采价值非常高！
画好了3d矿床图，又重新编写了一份储量报告。
在每一分资料上，他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按照周树青的话，不需要通过正规的验收，只需要得出一份资料，能够指导矿山开采，就足矣。
完成了这些工作，他就直接跟何秘书联系，把资料提交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接到何秘书的电话，许信来到了周树青的办公室。
胡吉兴还在翻看许信提供的资料。
他看到许信走进来，肚子里仿佛有一万个为什么，想要对许信问出来。
周树青热情的站起来迎接许信的到来，大家入座之后，他郑重道：“许信，你跟我说实话，这份资料可靠吗？”
“可靠！”许信点头。
“你这份资料，颠覆了我对我们汞矿山的认识。”胡吉兴抢着话说道。
周树青也是感叹道：“老胡从昨天开始，一直翻看研究你提供的资料。
他也是老地质了，又在我们矿山上工作了十多年，地质技术这一块，没人比他更了解。
他对你提供的资料，提出了许多疑点。”
“有疑点很正常。”
对于别人的质疑，许信并不慌张，很是镇定，“因为你们以前做的工作，存在太多错误，你们的认识也是存在偏差的！”
他的话，直接把所有人一巴掌拍死啊。
这也太自负了。
周树青没有立即评论对错，而是问道：“如果说，我们必须跟周树山那边的技术员对峙，来一场辩论，你有多少胜算？”
他这边肯定是无条件支持许信的观点。
但别人肯定会全力否定许信的成果。
许信还没回答，胡吉兴再次插话，“你这里重新圈出了一个新矿体，而且储量还不低，品位也不低。
你又没有进行工程，凭什么得出这样的储量数据？”
“你们不行，不代表我不行！”许信依然很自信。
“我希望你能够自圆其说。”胡吉兴脸上写满了担忧。
周树青严肃道：“我们已经通知周树山那边的人，下午召开会议，讨论这套资料！
如果确认了这套资料的准确性，那么接下来的矿山开采，将以这套资料为技术指导！”
“我出席？”许信问道。
“你必须出席，只有你能够解释得通，这一份颠覆性资料的来龙去脉！”
“没问题。”
许信能够感受得出来，每个人的身上凝重的情绪。
今天下午的会议，恐怕不简单。
吃过午饭，下午两点，会议室内，各方就座。
除了上一次高层会议参与人员之外，还多了多个生面孔。
何秘书把资料分发出去。
对面的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份资料。
其中专业内容颇多，除了少数技术出身的高层，大部分人并不能够发现其中关键点。
“这份资料，足以指导我们矿山接下来几年的开采作业！”
周树青声音高昂，气势如虹，“在未来几年内，我们将不再需要进行重复性的勘查费用投入，将为集团缩减成本每年至少三千万！”
每个人都在翻看资料，一本薄薄的储量报告，以及一份3d矿床图。
内容不多，十分钟左右就能够看完。
“就这？”
周树山甚至都没有翻开看一眼，直接就把资料甩在了桌上，“你们做工作，能不能严谨一点，毕竟是技术工作！
单纯从资料的厚度来看，完全不过关。”
“做事不能单凭个人主观臆测，得实事求是。”周树青回怼道。
周树山哼了一声，扭头朝刘慎问道：“刘总监，你发表一下专业性的看法，技术方面你是权威。”
刘慎正好看完了资料，不得不说，这份资料对他脑海中早已形成的认识产生了强烈冲击。
甚至于其中很多内容，他都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真假，这需要深入研究。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职场上，有时候站队本领比做事能力更加重要。
思想觉悟高低，就体现在这样的场合。
“这是个狗屁啊。”
刘慎指着这份薄薄的资料，“就像刚刚周董亲口说的，这份资料纯粹是主观臆测，没有任何论据支持！”
“有什么疑点，请具体提出来！”周树青瞪了刘慎一眼，“嘴巴不要跟机关枪一样，一通乱扫，批判所有人。”
刘慎没有针对周树青，因为他知道这份资料出自许信之手。
他看着许信，讥笑道：“历年来，我们每年重新进行勘查工作，都会重新调整储量，每年都是剔除不见矿的区域，造成储量降低。
今年倒好，储量反而增加了。”
说起储量，这是在座每一个人都关心的内容。
他们这些人，刚才看着资料的时候，目光主要也是看着储量数据。
按照以前的数据，减掉已经开采的部分，猫坡矿段汞矿保有可采储量是两千九百吨。
眼前这份资料显示，如今猫坡矿段汞矿保有可采储量是三千一百吨。
两相比较，储量确实增加了两百吨。
这点确实很可疑。
难道是矿层往边缘推了，或者圈矿体的方法变了？
并没有。
“准确的说，猫坡矿段的储量其实是变低了。”
许信说了一句，然后就像卡壳似的，没动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许信，等待着他的解释。
胡吉兴就坐在许信旁边，他以为许信年纪轻，经验不足，被目前的阵仗给吓住了，说不出话。
“因为在猫坡矿段的西北方向，也就是顺着断层走向西北方向五百米左右，地下有一个矿体，被我们忽略了。”
他主动开口帮忙解释，“我们以前的工作，并没有发现这个矿体。”
“新发现的矿体？”
刘慎可算是逮住了狐狸尾巴，尖细的声音仿佛钢针穿透耳膜，“大家可以看一下新圈出来的矿体，在三百米深度，跟已认知的矿层完全脱离。
而且，这个矿体上面，没有任何钻探工程。
我请问，你们通过什么手段获取这个矿体的厚度、品位数据？”
准确地矿层品位、厚度数据，深部只能通过钻探工程，浅部可以通过槽探、坑探等工程。
总之，没有布置工程的情况下，任何数据都是不可靠的。
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胡吉兴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但来不及跟许信求证具体细节。
现在，这个漏洞同样瞒不过刘慎的眼睛，就算他仅仅看了一遍这份资料。
周树青等人，不由自主的侧头，看向许信那张年轻的侧脸。
这个问题，其他人解释不清楚。
许信西装革履，坐得笔直，一动不动，像一块石头。
吓傻了？
整个会议室，非常安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许信的身上。
过了许久，许信才反应过来，原来大家都在等我。
他从搁置在旁边椅子上的背包里，抽出一张图纸，缓缓地铺在了桌面上。
“这张图，你们是通过地震测量的方法，绘制出来的断层走向、倾向。不得不说，地震测量在寻找断层这一块，效果非常好。”
许信站了起来，指着图上一个圆圈，“你们看这里，这就是所谓发现的新矿体，其实你们早就已经圈出来了！”
大家都站了起来，凑到这张图上，顺着许信的手指看过去。
果然如此，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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