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朔方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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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朔方的风-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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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春花听儿子说想吃饭了,喜出望外,忙一溜小跑地赶回家,点燃煤气火,锅里添上水,切小白菜叶,拨拉面疙瘩,卧了两只荷包蛋,临出锅时还不忘滴上几滴香油。用保温桶装了疙瘩汤,又急急地赶回医院。

    进病房时,见老钟正用勺子一口一口给儿子挖西瓜瓢吃,急忙上前制止道:“拉肚子的人胃肠虚弱,不能乱吃西瓜的。”

    老钟笑了,说:“看把你急的,好像我会害了你儿子。你仔细瞧瞧,我喂儿子的是西瓜吗?明明是打瓜好么。吴大夫说了,吃打瓜可以快速补充身体失去的水分,有助于身体恢复。”

    李春花闻听此言,这才放下心来。忙放下保温桶,拧开,把疙瘩汤和鸡蛋盛进碗里端给儿子。

    钟山大口大口吃妈妈做的疙瘩汤,吃了满满一大碗,吃得满头大汗。老两口互相对望着,又望望狼吞虎咽吃疙瘩汤的儿子,开心地笑了。

    这场“重症痢疾”就这样一场狂风似的来,一阵细雨似的去了。
………………………………

第二十八章 母亲心忧

    这个夏天,林美惠几乎“长”在了钟家。

    钟山住院那些日子,她一天一趟往医院里跑,看钟山烧得昏昏沉沉的样子,林美惠手拉着他的手,哭成了泪人儿。

    钟山迷迷糊糊地说:“美惠,你别总来医院,小心把你传上。等我病好了,就去找你。”

    “我才不怕你传呢,传上正好白天晚上都可以在医院里陪着你,这才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林美惠是个感情饱满热情开朗的女孩子,有什么想法都直接说不来,不掖不藏。

    钟山出院后,她每天都到钟家,抢着给钟山削苹果皮、打扫房间、洗衣服,弄得李春花倒像是个多余的人,想起“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老话,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酸酸的滋味。

    这天晚上,钟树林正在房间里看报纸,妻子端了杯凉开水推门进来了。她把水放在丈夫面前的写字台上,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钟树林看出妻子有话要说,就放下了手上的报纸,摘下老花镜,用眼睛看妻子的脸。

    李春花坐在床沿上,嗫嚅着说:“小山子看来是真的跟林家那姑娘处上对象了,这岁数处对象是不是早了点儿啊?”

    钟树林踌躇了片刻,说:“这孩子长大了,人大心也大了,我说啥他也不见得听。我侧面打听过了,那姓林的丫头是我们文化局林处长的闺女,也是个抱养的孩子。”

    丈夫“抱养”两个字一出口,李春花的心不禁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门外。这20多年,她几乎忘记儿子是抱养的这个事实,或者,她根本不让自己往这上头去想,可丈夫“也是抱养的”这句话,一下子把她打回到现实中来。

    她顿了会儿,说:“这我知道。听说是京剧团一个未婚女演员和团里一个有妇之夫怀上的孩子,因为发现时月份太大,想打掉已经来不及,就生了下来。林处长的爱人在妇产科当护士长,正好两口子也没孩子,就把这孩子收养下来了。当时还骗女演员说孩子送给了一对军人夫妇,去了外地。”

    这些事情,她是从吴主任的老婆马护士那里听来的。那天早晨马护士和吴主任提着两瓶罐头来病房看钟山,正好碰到林美惠。美惠大大方方地喊了声“马姨好”。马护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美惠,说“这姑娘越长越水灵啦”。马护士和林美惠的母亲在一个科,又偏偏是个包打听,对她家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出门的时候,马护士把李春花拉到一边儿,问:“大嫂,你知道这个林美惠的来历吗?”

    李春花说“不知啊”。

    “她是京剧团一个唱旦角儿的未婚女演员和团里一个唱小生的有妇之夫的私生子啊!当年还是我给接生的呢。我那年刚来医院当护士,二十岁不到。女演员求我们帮孩子找个好下家,我们私下里商量,护士长家正好没孩子,这女孩子爹妈长得都好,将来模样肯定差不了。护士长到婴儿室一看,就喜欢得什么似的,说这孩子她要了。告诫我们谁也不能跟女演员说孩子是她抱走的,就说送给了一对外地的军人夫妇。”马护士讲述道。

    “是这样啊!那这姑娘命也挺苦的。”李春花感叹道。

    “她可不苦,护士长家条件多好,她爱人是国家干部,这小姑娘从小到大像个小公主似的,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好,一般家孩子可没她的好福气。不过,你儿子要跟这姑娘处对象,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别随了她亲妈,水性杨花,将来养不住。”马护士说。

    李春花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钟树林说那都是上一代人的事,不该把账算到孩子身上,关键是不知这孩子书念得咋样,如果考不上大学,俩人文化水平差异大,还能走到一块儿吗?李春花敏感地又想到了自己,她觉得自己没多少文化,这辈子不正是和丈夫极不般配的一对夫妻吗?

    钟树林看出了妻子的心思,忙纠正说:“当然,如果孩子品质好,是个有上进心的青年,念不念大学倒也无所谓。只是小山子这时候处对象确实有点儿太早,好男儿应该先立业后成家,现在书还没念成,人生的路还很漫长,这时候不应该让儿女私情绊住了双脚,这事儿你当妈的得跟他唠唠。”

    李春花点点头,又说:“这孩子将来上大学走那么远,还能回咱身边吗?”

    钟树林不以为意:“好男儿志在四方,不管在哪,只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行啊。我当年如果不出来闯,就只能窝在柳树屯,像大哥一样守着二亩地一头牛。”

    李春花不置可否地愣了会子神儿,就心事重重地退出了丈夫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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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献出初吻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小单人床上,李春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由得又回忆起钟山小时候的情景。这孩子从不到一岁就抱到家,她怕他冷了怕他热了,怕他摔了怕他碰了,他头疼脑热吃药打针,她更是吓死急死,总算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看着他长成了大小伙子,她一生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孩子长大成人了,当妈的应该高兴才是,可她却觉得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这种意念在她的内心中隐隐地存在许久,那天中午在校门口看见儿子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这种感觉变得明朗而强烈起来。

    她听马护士说,林美惠考大学根本没有希望,上补习班也就是应付父母跟着混场,当时还觉得这女孩子这么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配不上自己如此优秀的宝贝儿子。这会儿她忽然觉得,如果儿子真和这个女孩儿处成了对象,那么毕业后就一定能回来。虽然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另一个女人夺走了一半儿,心里不免有些酸楚,可儿子终归是要娶妻生子的,如果儿子大学毕业后去了外地,在那里组成自己的小家庭,那她就会整个失去这个儿子。“两害”相权,她决定帮儿子促成与林美惠的这桩亲事。

    第二天吃罢早饭,林美惠如期又敲响了钟家的门,李春花闻声忙放下手中的拖把,掀起围裙擦了擦手,一溜小跑地去开门。

    林美惠礼貌地叫了声“阿姨”,李春花脸上堆起笑容,轻声说:“小山子还没起来呢,你先到阿姨房间等会儿吧。”林美惠顺从地跟了过去。李春花又是递蒲扇,又去厨房洗西红柿切西瓜,忙得团团转,弄得林美惠倒有点儿不自然了。

    忙完了这些,李春花坐在床边,和林美惠拉起了家常。问她今年多大了?家里有几口人?爸爸妈妈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多大年纪了?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明显是在没话搭话套近乎。林美惠一一回答。

    李春花接着说:“山子这孩子,从小让我和他爸给宠坏了,不太懂事,脾气拧,跟他在一起,你得多担待他些。”

    说得林美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加上天热,脑门儿有细细的汗冒出,脸也微微有点红起来。见状,李春花又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第一次看到钟树林跨进院门时紧张娇羞的样子,对眼前这个女孩子不由得生出一丝爱怜来。

    这时候,钟山也起来了,听到母亲房间里有说话声,知道是女友来了,喊了声:“林美惠,是你吗?”林美惠如释重负,忙笑着退出了钟山妈的房间。

    钟树林吃完饭一大早就去公园找老伙伴下棋去了,听儿子起床了,李春花忙把早餐摆好,解了围裙,提起篮子,在外屋喊了声:“小山子,妈去菜市场买点儿菜,中午让美惠在咱家吃!”就匆匆出门了。

    “我老妈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对你格外热情,你是不是一大早施了什么妖法?”钟山走出卧室,边往卫生间里走边笑道。

    “钟山你好讨厌,我又不是白骨精,施什么妖法!”林美惠佯装生气地说,边说,边进到钟山的卧室里。

    林美惠坐在钟山的床边,看钟山睡过的床上枕上压出的身形尚未消尽,听钟山在外屋呼噜呼噜地喝小米粥吃馒头煮鸡蛋的声响,回味着“准婆婆”方才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心中不免涌起一种幸福感。明摆着,钟山妈已经接纳了她这个未来儿媳妇了。

    钟山吃罢早饭回到房间,坐在林美惠的身旁,一边用扇子扇汗一边说:“这几天高考应该快发榜了,一会儿咱俩该去学校看看。”

    林美惠仍自顾自地想着心事,钟山说什么全没在意。

    钟山又说:“我这次发挥得不算太理想,特别是第一天的两科,有点儿考砸了,不知道第一志愿能不能走成,那是我最想去的城市最想上的学校最想学的专业。”

    林美惠这才醒过神儿来,拉住钟山的手问:“如果我没考上大学,你还会跟我好吗?”

    “当然会!”钟山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真好!”林美惠忽然把头靠在钟山的胸前,隔着单薄的短袖衣衫,她听到了他强壮而有力的心跳,于是情不自禁地闭了眼。钟山先是不知所措,后来看美惠仰起头双唇微微蠕动,若有所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就用嘴衔住了那薄薄的两片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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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金榜题名

    人生岁月漫长,最美莫过青春。那是北国的四月天,是红杏枝头初绽的蓓蕾,是冰雪消融欢快的小溪,是大地回暖遍野的绿草,是拂动万千条杨柳的和暖轻风……一切都是簇新的。初恋是新奇的,初吻是甜蜜的,更让青年钟山兴奋不已的,是金榜题名那幸福的时刻。

    这天早晨,钟山还懒在床上,父亲钟树林去公园溜弯儿已经回来了,进门就冲屋里大喊,“小山子考上了,进了重点线,超了30多分呢!”

    钟山和母亲闻声几乎同时从不同的房间里跑出来,见钟树林挥动着手中的成绩单,一脸的兴奋。

    近几天,钟树林根本没有去公园下棋,每天吃过早饭就去一中打听高考发榜的事。这天早晨终于盼来了好消息,他拿到成绩单,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跑回家报告这个喜讯。

    钟山拿着成绩单,手有些微微发抖。参加了三年高考,这次他才是真正的全身心投入,也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语文成绩比平时模拟考试略有逊色,也得了102分的高分,其他科目成绩都不低,数学竟得了120分的满分。

    “我儿子要上大学了,这些年的书真没有白念,这半年的累真没白挨。”李春花望着高大的儿子,眼里笑出了泪水。

    钟树林也笑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威严,完全是一个慈详的老父亲模样:“嗯,这小子铆上劲儿了还真行,有志气,不愧是我的儿子!”

    将近中午的时候,林美惠来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又落榜了,一问果然离专科线还差了几十分,连中专也去不上。

    钟山安慰她说:“美惠你别难过,这样,你不正好可以去自己喜欢的艺术团唱歌跳舞了吗?”

    林美惠说:“我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妈不同意啊,说去那样的单位容易学坏,她还想让我再复读一年呢。再学一年,我非彻底崩溃不可,我妈再这么逼我,我就离家出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叫她后悔去吧。”

    李春花忙说:“傻孩子,别净说傻话了,你走了当妈的不急死啊!小山子12岁那年,不跟家里说一声就去乡下他大伯家了,我一晚上都没合眼,三顿没吃没喝也不知道饿,听外面的风声都以为是儿子回来了。跑出去一看又没有,那心急的呀,像放在滚油里煎一样。当时我就想,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当妈的也活不成了。”说着说着,眼里就有泪要涌出来。

    钟山望着母亲的脸,几年时间,母亲苍老了许多,脸颊不再饱满,还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两道深深的皱纹,目光也变得混浊。他当然没有忘记12岁那年的那次离家出走,但他没有想到这件事给母亲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都8年过去了,至今仍难以忘怀。他有点内疚。林美惠也看出了钟山妈的异样,不再说离家出走赌气的话。

    听说钟山考上了大学,星期天,全子和柱子两个老同学也跑来表示祝贺。全子还是扛着那只四喇叭录音机,放着邓丽君的歌曲。林美惠听着听着,就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起来,“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嗓音韵味竟颇有几分邓丽君之风。山子、全子、柱子三个人都说:“林美惠你学唱歌,将来肯定能火。”林美惠开心地笑了,扫去了心头高考落榜的阴霾,坚定了去艺术团唱歌的信念。

    半个月后,钟山就收到了江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专业正是他心仪的新闻学。捧着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钟山心中是说不出的高兴,庆幸自己没有彻底荒废学业,靠半年时间的拼搏和努力,为自己未来的人生开启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大学开学前,李春花给儿子做了一套新被褥,新里新面新棉花。钟树林则去百货商店给儿子买了一架海鸥照相机,他知道儿子喜欢摄影,到大学后,学习不紧张了,正可以将摄影作为业余爱好,他学的又是新闻专业,相机也正好用得上。林美惠则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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