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一眼季云，想让他介绍两个女演员。
不过想了想又算了。
请来了刘一茜自己也给不起钱。
“孙宏雷那边来信没？”宁皓皱了皱眉，其他的演员都已经定下了行程，就这个主演还没到位。
“没有。”岳晓军头上也挂着愁意。
“我之前给他经纪人通过电话，说最近就给答复。”
剧组都要开机了，这个主演不到场可不是耽误大事么。
“孙宏雷？”季云挠了挠头。
宁皓见他发声，突然眼睛一亮，“怎么，你能联系到他？”
“那倒没有，我之前邀请他出演一个角色，他说至少半年才能抽开身，他接了徐客导演的《七剑》，应该还得几个月才能拍完啊。”
听到季云的话，岳晓军和宁皓的脸都沉了下来。
这是让人家给耍了！
“不能吧。。。他都答应咱们了。”岳晓军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迟疑着说道。
“我给他经纪人打个电话看看。”宁皓也有些不放心，赶紧掏出手机想要询问一番。
他刚掏出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
他这个手机号应该是比较私密的，不会接到圈外人的电话才是。
他有些疑惑的接了起来，“喂，你好？”
电话中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是宁皓导演么？我是孙宏雷。”
宁皓用的是个山寨机，喇叭声贼大，就算没开免提，在场的众人也能将对话内容听得一干二净。
“你好你好，我是宁皓，我这正想联系你呢。”
“那个，有点对不起哈，之前这个本子是我经纪人接的，他看这个本子好酒帮我接下了，但是他没仔细询问开机时间。”他抿了抿嘴，“我这正巧在拍一个戏，最快得两个月才能抽身。”
电话这头的宁皓脸已经耷拉了下来。
“您能不能等两个月，我可以不要片酬，这个本子我是真的挺看好的！”孙宏雷的姿态很低，并没有电视上那股盛气凌人的势头。
听到他的语气，宁皓的气也消了大半。
怎么办呢，要怪就怪自己没有名气，要是自己是个破亿票房的导演，他俩之间也不用隔着一个不干事的经纪人。
宁皓深吸一口气，“我们这实在是有些着急，剧组都集合了好几天了，您也知道剧组一成立，每天都在烧钱，要不。。。咱们下回再合作吧。”
“哦。。。”孙宏雷有些可惜，“实在对不住！因为我把这事给耽误了，下回有需求找我，不需要片酬也得给你陪个罪。”
“没事。”宁皓强行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两人互相寒暄几句，宁皓咬着牙把电话挂掉。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宁皓点燃一根烟，将烟雾吸入肺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主演歇了。”
“那再把郭滔请回来吧。”
岳晓军的面色有些难看，他前两天刚把人家劝走，转眼又把人请回来，这不是耍猴呢么。
不过看着宁皓被打击颇深的模样，他还是咬着牙把这得罪人的活给接了下来。
他拍了拍宁皓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和郭滔已经熟络了，大不了再跟他赔礼，这事我在行。”
宁皓吐出一大口烟圈，“我来吧。”
看着手机中郭滔的电话号，他有些泄气。
怎么拍个戏就这么难呢！
第79章 港普
故事发生在渝州，一个老工艺品厂。
因为经营不善，拖欠了八个月工资的厂长老谢准备把地皮卖出去，但是在拆迁的时候挖到了一颗价值不菲的翡翠。厂里决定用这块翡翠举办一个展览，赚些钱发拖欠了几个月的工人工资。
翡翠一出，顿时引来众多人的觊觎，国际大盗麦克和本地匪盗道哥一伙都将视线转向了这块价值连城的翡翠。
围绕着这块翡翠，展览馆开始了一场明争暗斗的较量。
磕磕绊绊，剧组终于迎来开机。
剧组都是本地人，自然也绕过了繁琐无趣的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一方面是图个心安，另一方面是给媒体提供一些素材。
不过这个小作坊根本没什么流量，也没有媒体记者闻风而动，他们也就没有这个必要。
设备摆好，宁皓意气风发的坐在导演椅上。
这一天来得实在是太久了！
“给我开机！”
摄影机上的红布被岳晓军掀起，也算是满足了众人的仪式感。
短暂的欢呼过后，剧组开始拍起了第一个镜头。
道哥团队想要偷窃，被交警拦住，就在黄博饰演的黄毛想要下杀手的时候，路边的一辆面包车撞上了宝马，瞬间将交警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王逊饰演的是监督拆迁工艺品厂的四眼，正在工厂的墙上喷漆拆迁的字样。他的车停在路边，却被一辆面包车给撞上。
面包车的车主是主演郭滔，他被从天而降的可乐瓶砸穿了玻璃，正和同事走出车外的空档，没有拉手刹的面包车顺着下坡撞到了路边停放的宝马上。
可乐瓶是缆车上丢下来的，老厂长儿子谢小萌调戏一个美女，失手将可乐瓶从缆车上丢了下来。
盗窃团伙，车祸，可乐，缆车。
一根无形的线引导着镜头，让故事成为一个闭环，观众的视线就随着这一系列的巧合运动起来，跟着整个故事紧凑的行进，故事中的人物也跟着巧合一一出场。
这段的手法被称为盖里奇风格。
蒙太奇和盖里奇两位奇字辈老哥琢磨出了两种电影结构。
其实说起来也没那么晦涩，简单来说，蒙太奇是正常的剪贴组合，而盖里奇则是匪夷所思的剪贴组合。
宁皓就深受盖里奇手法的影响。
在疯狂的石头这个本子中，你能看到《两杆大烟枪》的叙事风格和《偷坑拐骗》的故事逻辑。
影片中充斥了无厘头式对白和匪夷所思的巧合，酷炫镜头、快速剪接，让剧情紧凑而又充满荒诞性。
不过宁皓可没打算把这部片子印上抄袭的烙印。
如果说盖里奇的影片是巧合决定结果，那么这部疯狂的石头就是巧合决定因果。
恪尽职守的男主获得了真的翡翠，小恶人如黄毛和谢小萌受尽了皮肉之苦，大恶人如道哥和房地产老板则受到了制裁。
这种种事件下的因果关系让巧合多了一份妙趣横生的惊喜。
虽然手法一般无二，可是在国人的眼界之中，这种略带宿命论的巧合方式无疑要高明许多。
这种文化内核上的差异，也是疯狂的石头要比两杆大烟枪在国内走得开的原因之一。
可以说，他在定剧本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将盖里奇的手法做好本土化，而不是一味的模仿。
郭滔是最后才进组的，就在开机前半天。
宁皓和岳晓军俩人花了大价钱请他吃了一顿饭，甚至比季云那顿还要丰盛。
可他俩毕竟理亏，直到第二天开机之前，郭滔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
郭滔是专业演员，虽然在开机之前还心有怨气，可一到正式拍摄的时候就进入了角色。
他和宁皓俩人的身份也顿时逆转，任由监视器后的宁皓随意揉捏。
“卡！这段不行！”
宁皓仿佛一个叫停机器，光开篇的一幕就叫停了十二次。
喜剧电影并不好拍。
每个演员的形象和动作都需要根据布景来进行细微的调整，这部剧实在没钱来请多余的化妆师了。
演员也只能自行微调，以期望达到宁皓的标准。
而且喜剧的台词也不固定，每一句说出去好像都差点意思，往往是在拍摄之中不断的改进。
可能演员的灵光一闪，就能成为成片的定板。
就像沈藤，他记台词的能力属实有些差，不过他脑子快，指不定那一句就成了神来之笔，比剧本上写的都要精彩许多。
整个剧组大多是老演员，真要属脑子快，就属博哥一个人。
他弓着背，探着头，上下颌微微脱扣，一双贼眼向上瞥着，单单一个照面那股痞气就显露了出来。
以致于身边的刘华和岳晓军都被他压下风头来。
幸好宁皓是个宽容的导演，若是换了其他人，肯定要他压着点演。
“牌子，班尼路！”
黄博大嘴一撇，揪着衣服下沿炫耀道。
“哈哈哈哈！”
整个剧组顿时笑作一团。
博哥的表演实在是太接地气了，平平无奇的台词也能被他说出花来。
就连一脸严肃的宁皓都笑岔了气。
可他也不能责怪黄博，毕竟这段是人家演得好。
“很好！咱们保一条。”
。。。。。。
喜剧中方言是十分加分的点，能迅速且简单的立下人物基调，并且增加许多笑点。
比如武林外传中，佟湘玉用的关中话，郭芙蓉说过闽南语，邢捕头说的山东话，还有白展堂的东北话，都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了人物之间的关系。
在疯狂的石头中也是一样，季云饰演的就是一个香江人。
他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也算是为剧中百花齐放的地域色彩多了一些调味。
季云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带着宽边的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拍黑客帝国。
一张面瘫脸，就差把“高手”两个字写在脸上。
宁皓和他说了，这部剧里你的方向就是永无止境的装13。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季云的扮相，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就往圆了装，装不成的事我来努力。”
“港普你会吧？”
“会，这有啥不会的。”
季云点了点头，嘴里念叨了两句“我是渣渣辉”预热一下。
港普确实简单，平卷舌不分，前后鼻音不分，NL不分，音调对不齐，然后再加上那股努力想要念对的劲，港普就成了。
“那说一句试试？”宁皓还是有些不放心。
“则四里没有见过的船心版本，点一下，万一年，装备不花一分钱。”
“行了行了！”宁皓赶紧打断，“说的什么玩意。”
第80章 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这部剧拍摄卡壳大多是在剧情和台词方面，和演员本身的演技真没多大关系。
演员这一行，形象越差的越想去钻研演技。
毕竟像白古那样有上进心的的演员还是少，天生一张帅脸，又有几个不想吃老本的。
疯狂的石头剧组选角的时候就秉承着宁缺毋滥的风格，虽然我们穷，但是我们不凑合。
谢小萌，道哥，三宝，甚至是老厂长这类的边缘人物都演技在线。
但是改台词这个事实在是太过磨人，有时候一句话能琢磨出四五种变式让他们去尝试。
不光如此，就算是打人，也得打的有些笑料。
谢小萌勾引了道哥的女人被发现，让道哥三人抓到了之后严刑拷打。
不过饰演谢小萌的彭博肉太紧，皮实。
外表看着憨憨的一张胖脸，一巴掌拍下去连肉都不带发颤的。
还把饰演施暴者的道哥一伙人给震了够呛。
“你一个打人的喊什么疼呢！”宁皓看着龇牙咧嘴的黄博，顿时喊了卡。
“导演，小彭这肉太紧实了，震得我手疼。”
“嗯？”宁皓就不信这个邪，噌地一声从椅子上飞下来，嘴里还念叨着：“打人还能把自己累着，你们可真成！”
躺在地上的彭博看着宁皓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导演，要不。。。”
“别说话，让我拍拍！”
还没等彭博制止，他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嘶！”
宁皓嘶声收回了手掌，抬手一看，掌心已经泛红。
“呦呵！你丫还真是孙猴子转世呗！”宁皓四下寻摸一会，突然眼睛一亮，顺手抄起一个皮搋子，递到刘华的手里。
“用这个打！”
“好嘞！”
。。。。。。
整个剧组大场面几乎没有，动作戏也基本为零，一天的表演下来还能让一众演员累的双脚不离地。
博哥饰演的黄毛就是个莽撞的角色，能动手的事从来不动脑子，戏里几乎就是满地疯跑的类型。
如何让他跑出幽默感，着实是让宁皓操碎了心。
他操碎心，黄博就得跑断腿。
“你可真行啊！”
黄博累的坐在地上，竖起大拇指，冲着宁皓讽刺道。
宁皓却不以为然：“高要求才能催生好作品。”
他嘬了口烟，笑眯眯的说道：“你就偷着乐吧，这片子播出去了，你保证能火！”
“那我可真的要谢谢你了！”
天已经乌黑，拍摄也进行不下去了，不过今天的成果有些喜人。
工艺品厂那个场景是按时间收费的，得后天才能开始正式的进去拍摄。
以今天这个速度，这三天就能把工艺品厂外零碎的镜头拍的七七八八。
宁皓看着手下一群老弱病残，被他折磨的灰头土脸，高兴之余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今儿我掏腰包，请客吃饭，有时间的都来嗷！”
说是都来，他也请不起几个。
郭滔是个健康哥，能睡则睡；刘华老师上了岁数，也没心思和这帮小年轻一起疯，王逊倒是有时间也有精力，不过他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这也合宁皓的心思，他只要是想犒劳犒劳今天受罪的黄博和彭博俩人。
至于季云和岳晓军，也不过捎带上罢了。
一帮大老爷们大半夜只有两种娱乐方式。
一种伤肝，一种伤肾。
宁皓的节操和男澡堂子里的女搓澡师傅一样多，问题是他现在请不起搓澡师傅。
还是伤肝好，五碗大米饭，一叠花生米，就着两箱啤酒，酒不喝完还不让上菜。
省钱！
“导演破费了！”
看着面带微笑的宁皓点菜、合上菜单、推走服务员，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黄博也忍不住感叹自己真是高估了他的节操。
“我也是发掘到宝了，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你唱歌不错，谁知道你演戏也这么厉害。”
宁皓置若罔闻，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
虽然在现场的时候嘴里没有一句好话，可是休息之后他对黄博的表现赞不绝口。
博哥就像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一样。
这一行就需要一双会发现的眼睛，博哥虽然眼睛小，但是他聚光啊。
生活的琐事，小人物身上的特点让他揣摩的门清，看他饰演的角色就好像是你身边认识的哪个人登上了大荧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