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台下的应和声此起彼伏。
这场子太热闹了，郭德刚多久没在这班子里听到小姑娘的叫喊了。
一时间有些欣慰，“于千得好好说说，人家说相声就图一乐。最近怎么着，我听说你还开了个动物园？”
“对，叫。。。”
于千刚想报个名，就让季云打断：“叫天打。。。天昏。。。哭天。。。啊对！丧尽天良宠物乐园！”
“好家伙！我开个动物园还丧尽天良。”
“什么丧尽天良，人家那叫四脚朝天宠物乐园！”郭德刚现挂的本事一流，季云就抛了个开头，他就能完美的衔接。
“我是内王八是么？还四脚朝天！”于千恨声道：“叫天精地华！”
“对对对，是我俩记岔劈了！”
郭德刚和季云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坏笑。
俩人那贪便宜的模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简直绝了。
“于老师这个天上人间啊。。。”
“什么天上人间！”于千当即反驳，“你们这些云字辈的都不跟师傅学点好是么？”
“天精地华！”郭德刚高声重复了一遍，旋即悄咪咪的说道：“天上人间是师傅晚上去的那个。”
“好家伙，里面一水的师娘真漂亮嘿。”
“漂亮吧，我跟你说。。。”
于千暴怒，“别说了！”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回去再探讨师娘。”郭德刚嗔怒的看了一眼季云，“你能不能照词说！”
“您这哪有词去！”
季云哭笑不得，密密麻麻的剧本上全是梗概，就描写了个本子的雏形。
就差把自由发挥四个字扣脸上了。
第92章 扒马褂
“有人说了，你一个演员不好好演电影，为什么要到相声的舞台上凑热闹呢？”
“谁说的？”
郭德刚摸了摸鼻子，“就刚才那几个大哥说的。”
于千说道：“他们说得对，相声里有你这么个搅屎棍就已经闹翻天了。”
“那你说他们是屎啊！”郭德刚兴奋的跳了起来，一边自顾自的鼓掌，一边高兴的说道：“可让我抓着一回。”
“你抓着什么了你啊！你抓着什么了？”
“演员这行水太深了呗。”季云苦笑着说道。
“嗷！”郭德刚感同身受，“感情演员这一行也总有人排挤呀。”
“唉唉唉！”于千赶忙拦住他，“你别借个由头就招惹同行。”
德芸社的两大法宝，一是调侃同行，二是三大爱好，只要说出这俩哏，台下指定哄堂大笑。
“我在后台也打听了，人家是有备而来。”郭德刚冲着季云竖了个大拇哥。“人家会太平歌词。”
于千立马摇头，“这我不信，咱同行都不会他一个演员能会？”
“你不让我说你自己说！”郭德刚立马不乐意。
“就会一点。”季云谦逊的说道。
“那既然都上台了，咱展示展示呗。”郭德刚怂恿道。
“会的不多，也不太好意思唱，再说站在您两位面前，要说唱可能就把你俩比下去了。”
郭德刚想应和两句，突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诶诶诶，我以为这是跟咱俩客气呢。”
于千道：“这是不是同行派来砸场子的？”
“于千！我警告你，不要在这个舞台上消费同行！”
“吁————”
台下声音稍歇，郭德刚继续说道：“刚才我听你怎么说，一唱就把我们比下去了？”
“诶，对！”季云昂着头说道。
“那我可就不服了。”于千挽了挽袖子，“我们老哥俩也说了几十年相声，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你这后辈盖了去。”
“诶，那你想怎么样？”郭德刚在中间挑唆道。
“这样，咱们起一段，轮流唱上下句，谁要是接不上来，那俩就是他的爹。”
“噢——”季云和郭德刚齐齐点头。
抽空对视了一眼，暗号正确。
季云隔着郭德刚扯了一把于千，“诶！我没明白，怎么回事？”
于千解释道：“谁要是接不上来就输了。”
“那要是接上来了呢？”季云引导着。
“接上来是爹。”于千耿直的说道。
“噢——”
季云和郭德刚再次满意的点点头。
这份便宜郭德刚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凑了上来，“不是不是，你说的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接上来怎么着？”
“接上来是爹。”于千有些不耐烦。
“噢——”
台下已经笑作一团。
“我还没明白，怎么着。。。”
于千后知后觉的拍了拍季云的肩膀，“我明白了，没等开始呢我这弄俩爸爸。”
“噢——”
“还说不说了你们！”驴谦气的尥起了蹶子。
“说说说！”郭德刚嫌弃的看了一眼季云，“一天天占便宜没够呢。”
他再回头，安抚似的望着于千，“刚说到哪来着？”
“接上来了是爹。”
“噢——”
郭德刚一脸坏笑，嘴角都扯到了耳根子，“他叫我小名。”
台下已经笑的前仰后合。
“那我开头了！”于千率先道，“你先给我来个过门。”
“行，我给你拉弦。”郭德刚做比成样，“我这拉你就张嘴嗷。”
“还是先张吧，要不掉地上。”季云现挂了一句。
郭德刚脚一跺，鼓起掌来：“这是个美食家！”
“到底唱不唱！”于千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唱！”
郭德刚梅开二度，又是一脸坏笑的望着于千，“刚说哪来着？”
于千有些条件反射，“接上了是。。。还想占便宜，赶紧唱！”
“那我赶紧拉。”郭德刚抬起手，嘴里嘟囔着，“什么年头，拉还得有人催。”
“那庄公闲游出趟城西，瞧见了那他人骑马我就骑着驴。”
季云接上：“扭项回头瞅见一个推小车的汉，要比上不足也比下有余。”
郭德刚：“打墙的板儿翻上下，谁又是那十个穷九个富的。”
他算是娱乐圈唱功严重被低估的一人，嗓子透亮，头腔共鸣，胸腔共鸣，盆腔共鸣，一股气从丹田喷涌而出，简直能透出二三里地。
他嗓子一亮，整首歌的调门就被拉了起来，于千接的有些吃力，撕心裂肺的喊道：“说是要饱还是您的家常饭，要暖还是几件粗布衣。”
“哟！这摇滚范！”
“你贫不贫，赶紧唱得了。”
。。。。。。
“您得吃点儿喝点儿乐点儿行点儿好，积点儿德为点儿人那是赚的。”
仨人唱了一轮，台下不住的叫好，这首《劝人方》至此也唱完了。
于千收了唱腔，擦了擦头顶的汗水。
“行了，胜负已分。”他看向季云，“你是不是接不上来了？”
季云一愣，“都唱完了我接什么接？”
“爷们听我一句公道话。”郭德刚拍了拍季云的袖口，“咱规矩定下来了，谁要是接不上就怎么来着？”
“叫爹！”
“噢——”
“怎么着，这包袱过不去了呗。”于千笑眯眯的说道：“咱爷们愿赌服输。”
“你们这不讲道理！”季云气急败坏的说道。
“诶！你算是说对了，我们这行就不讲道理。”于千瞪大了眼睛，“你没看过新闻啊。”
郭德刚上前劝说，“别，人家孩子也不容易，再说咱们在相声界都得罪干了，就别招惹人家演艺圈了。”
于千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愿赌服输，走到哪去也是我占理。”
“那行！”季云把手里的扇子一摔。
“我退出，我不演了，这个云字我也不要了。”
说罢，立马转身就要走。
郭德刚哪看的了这个，连忙上前抱住他，“爷们咱别赌气，季季这名不好听。”
“你要走是吧？”
“诶！我这就走！”
“那行！”于千虎虎生风的冲了上来，一把拽住季云身上的马褂就往下扒。
“你要干什么！”季云剧烈挣扎，“想不到你们说相声的还喜欢干这事。”
郭德刚哎呦一声上前拦着，“人家孩子还小，咱回后台逮着那几个老葱随便霍霍。”
“什么玩意，他那马褂是我的！”
第93章 九度黄淑女
演出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可以说是火爆。
郭德刚看到台下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心终于是放回了肚子里。
这种方式可行。
相声圈和娱乐圈好像并不是完全找不到交集。
他打眼看了一眼正在躬身作揖的季云，暗叹一声，只是娱乐圈又有几个反应这么快的小伙子。
观众都要看返场，可是季云实在没什么准备。
相声爱好者和说相声的是两个职业，他虽然听过不少段相声，但也没自忖能拿捏自如。
就算是逗哏喊一句儿子，捧哏答应都得学十年，其中的垫字和节奏更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
“多谢各位观众捧。”季云再次躬身作揖，“我毕竟是赶鸭子上架，事先没什么准备。”
台下人懊恼的叹了一声。
虽然刚开始对这个小年轻不太看好，不过他在台上的表现是真的不错。
那种稍带生涩的劲头仿佛一个催化剂，在他的配合之下，于千和郭德刚的情绪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等以后有机会的，我好好准备准备。”季云看向郭德刚，“还有机会么？”
“有！”郭德刚慈祥的笑着，“德芸社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一阵欢呼，三人排着队走下了舞台。
下了台，万倩第一个迎了上来。
“很棒！”
她的眼睛弯的像月牙，只是恰到好处的夸奖，就满足了季云所有的虚荣心。
“下一段你们小两口要上前台听不？”于千看了万倩一眼，试探着说道。
季云现在的私生活是一片空白，若是被爆出和其他女子在一起，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还没等季云搭话，万倩摇摇头说道：“就这吧，角度十分不错。”
“行！”于千点了点头。
“那你们稍歇，我上去再说一段。”
郭德刚擦了擦满头的大汗，一边擦着一边听着台上的报幕声。
季云那场是压轴，也就是全场倒数第二个节目，至于大轴，则是郭德刚的单口。
他从小学艺，最拿手的是单口，也就是评书。
评书和相声不同，古代说书人被称为先生。
老话说：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讲古六流士，七商八当九庄田。
讲古就是说书，自打有这行起就是上九流的行当，比天桥说相声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一个相声爱好者敢上台比划两句，但是一个评书爱好者怎么着也不会抢了说书人的饭碗。
这行的门槛太高。
老郭讲了单口，当然也要换副作派。
大褂换成长袍，要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换上长袍，隐隐有了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评书有一个规律，其中的故事都是导人向善的，像张小乙下南京、张双喜捉妖、白眉大侠，全都是正义战胜邪恶的故事。
劝人向善，自然就多了股为人师表的架势。
郭德刚倒是没端着，虽然骨子里还有种传道的派头，可是表象上十分的和蔼。
入场，郭德刚惊堂木一拍，台下顿时收声。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万倩捅了捅季云，“郭老师这台词功底可以啊。”
“人家浸淫这一行多久了，当然可以。”
季云也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聆听郭德刚的单口，眉宇间满是期待。
万倩看着季云的侧脸，那副认真的模样，有点傻里傻气的。
老郭张口，并没有切入故事，而是开始调侃起台下的观众。
“这天也不早了，各位不困吧？困了就回去歇着吧。”
“不困！”
“睡这了！”
“哦！”郭德刚的声调婉转诙谐，“睡这了？那告辞！”
前面的那段太火爆，观众的情绪还绷着，现在直接切入故事会让观众没有共情。
老艺人都将观众的心里剖析的透透的，在他们这行，甭管说什么，先来段闲白。
把观众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静静的聆听故事。
台上又互动了一会，老郭眼看已经差不多了，“闲话少说，咱们书归正传！”
“吁——”
观众听得闲白还挺上瘾，没想到老郭戛然而止，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可能有新观众哈，我刚就看到了，前面那场演到一半的时候还往里面涌人呢。”
老郭环顾四视，新来的观众大多是女生，加座已经满足不了她们，一个个正捧着下巴，坐在过道的台阶上聆听。
他有些欣慰，今天让季云上台的决定真的是太明智了。
这叫什么来着？
对，引流！
甭管她们是冲谁来的，只要我在张口说，保准能把她们变成德芸社的忠实听众。
他哈哈一笑，“我知道各位都是冲着我来的。”
“吁——”
新观众行情没搞清楚，嘘声倒是学的贼快。
“我是有家室哒！”
郭德刚笑的畅快，完全不顾台下的嘘声。
“郭老师我爱你！”
台下的小姑娘很是奔放，显然被这个园子里的气氛所感染。
“排队去！”
郭德刚笑着怼道。
一拍惊堂木，“闲话少说。。。这闲话就不少了。”
他哭笑不得的说道：“新观众可能不记得这回书该说什么，不过不用担心，老观众也不知道。”
“吁——”
老观众哪还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指定是又要开新书了。
季云也有些感同身受，老郭是真的爱挖坑，后来还做了个叫坑王驾到的节目，前面的坑不填不说，又挖了一大堆的新坑。
这节目很好，就是听着有些腻歪。
你不听就亏了，听完了就亏大了。
“今天讲的故事，是济公传的一段，名叫《九度黄淑女》！”
“啪！”惊堂木落地，故事进入正题。
“故事发生在。。。”
郭德刚舌灿莲花，娓娓道来。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单凭一张嘴就能在你的脑海里勾勒出一副画卷。
台下人听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