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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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贼-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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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抓,比如沿海一带,甚至有北美过来的赃物,不掌握整个地下渠道的链条,不管我们敲掉那个环节,收获都不会很大。”杨立诚指导员道,暗暗给总队长解了一句围。
  孙韶霜点点头,像在自言自语道:“对,这个江湖我们所知还是太少了。”
  话说得有点黯然,尔后这位深谙公共安全的教授沿着布狄、平三戈做案的地方走了一遭,甚至通过监控把平三戈使用过的布条在什么方位都标出来,像有什么发现,却又像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带着浓浓的狐疑上车离开了。
  第二天的工作走向尾声,回到IDC后孙韶霜召集属下集中回溯整个案情,还截出了平时高堡案发地的实景,试图做成一个三维示意图,只可惜缺失最关键的环节,根本想像不出在这种反常规的地方,究竟是怎么做案的………
  ……………………………
  ……………………………
  杨立诚匆匆赶回纺织城反扒大队时,已经过下班时分了,不过这个时间是反扒队一个重要的工作节点,大部分队员根本没走。
  对,当年抓到的嫌疑人,在审讯完成后,都要在当天完成羁押,或是看守所,或是拘留所,按照规定,除非特殊案情,大队是不能羁押嫌疑人的。
  下车时大队长厉闯迎上来了,随口问着:“吃了么?”
  “还没呢,办完事再吃吧。”他道着,一扬头示意问着:“还有几个?”
  “基本都送了,有俩不好处理啊。”大队长道。
  “您指窑姐和教黄?”指导员道,这一对望风打掩护的,关吧,够不着,主犯才偷了几百块;放吧,又不忍心,没准出去又得祸害谁去。
  “嗯,我有个想法,这对老炮问了一下午,比泥鳅还滑溜,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厉闯道。
  像这种老贼都是经验丰富,包括对付警察的经验更丰富,肯定知道自己不重,就没当回事。杨立诚走了几步,想想道着:“什么想法?这俩是贼村出来的,不光一桩事,坑蒙拐骗偷可都熟悉,软的硬的对他们都不奏效。”
  “那就试个不软不硬的,反正得放人,总不能眼见着这货出去又祸害谁去吧?”厉闯道,和指导员低语了几句,听到大队长的想法,指导员哑然失笑了。
  想法很快付诸实施了,两辆车载着一对雌雄毛贼直驶水村的拘留所,两人可安生了,直到看到拘留所的围墙,教黄高向东纳闷问着:“嗨,领导,我就换了下手,够不着拘留吧?拘留我几天呢?要太重了我得上诉啊。”
  “哟呵,法律学得不错啊?”厉闯大队长回头笑道。
  “别这样,就几百块钱,要搁其他大队,顶多揍一顿就放了。”教黄道,相比被关几天,还是挨一顿直接痛快,毕竟会吃肉的贼都不怕挨打。
  “你说的是以前,现在警风警纪这么严,谁敢动手打嫌疑人啊。”厉闯道。
  教黄一撇嘴,滋溜一声,极度不屑。警察不打人!?啊呸,小偷还不偷东西呢,谁信呢。
  大队长没理他,坐正了,旁敲侧击问着:“教黄啊,瞎话讲了这么多年,你不烦啊,咱们坦诚布公一回怎么样?”
  “少来了,我每次都坦白,你们就没给我从宽过。”教黄高向东道。
  “所以我准备改下作风,这次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坦白,但我必须给你一次从宽的机会,说道说道,东城丰城那一带,贼头是谁?”大队长道。
  “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您应该很了解啊,东城丰城那块,我们根本不敢到那片干活啊。”高向东道,敌人的敌人,并不意味着就能是朋友,毕竟同行之敌,比天敌更可爱一些。
  “既然知道不敢去,那就总有不敢去的理由嘛,说说,因为谁啊?”大队长道。
  “真不因为谁,那边贼比我们更厉害,见着外来的就往死里怼,干不过他们啊。”高向东道,所谓江湖也是有规矩的,很多规矩比现实社会的规则要强硬和冷酷得多。
  “嗯,这样啊。”
  车驶进的拘留所大院,泊定了,大队长想想似乎不准备追问了,他回头好奇看看尖嘴猴腮一副贼皮贼骨的高向东,像是挽惜一样,递了根烟,点着,让他伸着手,坐在后座的指导员杨立诚给他解开了铐子,高向东抽着烟,贪婪地深吸了一口,准备下车进大院里呆着,却不料肩膀一下子被杨立诚搬住了,不让他走。
  “二位领导,我真不知道。”高向东道,笑容奇贱,但口风相当严。
  “那我告诉你。”指导员一揽他的肩膀,大队长手一摁,侧面的车窗徐徐而下,随着所长喊话,水村的拘留所被关的毛贼列队出来了,排了三排,和车窗里露头出来的高向东、杨立诚恰恰打了个照面,高向东像遭遇了什么恐怖的事一样,惊得要缩脑袋,不料被指导员被摁着动不了,紧跟着杨立诚使坏了,一呵他痒痒,这货笑得呲牙咧嘴,浑身得瑟,恰恰让这帮被关的嫌疑人看了个通透,成功地拉到了无数双仇恨的眼睛。
  车窗徐徐关上了,所长站在台阶上吼着:“下面点到名字的出列:史秀峰、王威、马建平……出列,余案未清,回大队继续接受讯问。”
  三个还在拘留中的嫌疑人,被大队跟来的另一辆车给带上车,拉走了,载着高向东的车却没有开车门,调头即走,出了拘留所的大门,而此时,高向东全身已经抖成筛糠了,他语无伦次地道着:“太过份了,你们太过份,太坑人了。”
  这是个做了个假像,现在拘留所里的估计大部分认识他的,要以为教黄给警察打小报告了,过不了几天出去,行里该着有人知道他是“叛徒”了。
  “别急嘛,还有好几个拘留所,我带你是挨着个亮亮相,点出来的人我们再好好整整他,用不了几天啊,道上一多半人得知道教黄弃暗投明了啊。”大队长厉闯笑着道。
  指导员也在逗着:“别担心,我一定让他们相信,是不是他们干得,使劲往他们身上扣,反正他们回头又不敢找我们麻烦。”
  “我操…我操…这也太损了吧?”高向东吓得六神无主,浑身乱颤地,乱了方寸了。
  “其实这也是帮你啊,顶多被人敲手断指,以后正好不干这行了。”大队长道,指导员补充着:“别害怕,谁要是敲你手断你手指,你一定来报案,我们必须给你主持公道。”
  “哦哟哟哟……我我……大哥,别这样,别这样……你们狠,算我栽了,别这样,你们这是送我小命啊,我说,我说,想知道啥呢,我再交待两起,把我关进去行不?”高向东急急哀求着,现在退而求其次了。
  “不行,今天肯定要放你,你顶多选择一下,现在放,还是过几个小时放。”杨立诚道。
  “现在放,现在放。”高向东不迭地道。
  “好。”大队长一刹车,回头问着:“还是刚才的问题。东城丰城那带的贼头是谁?”
  “大表姑。”高向东脱口而出。
  “女的男的?”大队长问。
  “真不知道,我们没见过啊。”
  “干过什么活?”
  “只干大活,好像是个摘挂高手,我不可能亲眼见过啊,就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
  “我们头啊,他说东城有人出货,一块表就值十几万。”
  “你们头儿是……”
  “我也没见过,那不江湖传说的窑叔,小佛爷的人,男到‘爷’、女到‘姑’,在我们这行都是大辈份,不动手都可以吃上供了。”
  高向东急急交待着,大队长和指导员互视了一眼,隐隐知道其中的脉络了,“摘挂”在扒手行当里是难度最高的技术活,是指偷走别人项上、腕上、身上的珠宝、名表等等,一般是经验丰富、技术精湛的老扒手才能办到,而“大表姑”这个老贼,总队也追踪很久了。
  停顿片刻,指导员故做不屑道着:“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掌握,具体点。”
  “怎么具体啊?”高向东愣道,不过一看两位警察面色不善,赶紧改口道:“好好,我想想……对了,我好像听说大表姑和小佛爷PK过一回,小佛爷输了一招,然后就约束手下不到东城丰城那一带干活了,道上传说,只要心诚的,运气好如果能让大表姑指点几手,那下半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那你怎么没去?”大队长问。
  “去了,找不着山门没地方拜啊。”高向东道,这是真话,说得很是懊丧,无缘见到本行里的传奇。
  “把你听说的出手赃表的事说清楚,听谁说的,什么时候……别打结啊,核实下来要不符实情,回头我还得找你。都开口了就多说了,我保证在纺织城这一带,以后我不抓你。”大队长道。
  “是,是……反正又不是我干的,是钢蛋告诉我的……”
  高向东交待着,钢蛋也是窑村的名贼,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那个毛贼不背十几起甚至几十起扒窃案,恐怕他们自己都数不清楚。
  十几分钟后,车门嗒声开了,高向东犹犹豫豫下车,紧张兮兮不放心地朝车里说着:“大队长,我可都交待了啊,说话算数吧?以后我犯事你也不抓我?”
  这个许诺似乎太有吸引力了,那岂不是以后在纺织城一带可以肆无忌惮地偷了?
  “当然算数。”车里厉闯大队长笑着道:“我绝对不抓你,不过我手下几十号反扒队员呢啊,栽他们手里可不算啊,哈哈……”
  门被指导员拉上了,听到了高向东重重唾了一口,被耍了,恼羞成怒了。从倒视镜还能看到那货对着警车竖中指,指导员杨立诚笑着道:“这些货不怕法律制裁,可怕道上的规矩啊,我听说,他们对待叛徒敲手断指是最轻的一种。”
  “所以,想打掉一个犯罪团伙,首先你们打破它的规矩,大部分的成员对于团伙都盲从和盲信,只要让他们知道,什么传说传奇不过如此,就没有什么敬畏的了。”厉闯道。
  “可丰城不在咱们辖区啊?”指导员道。
  “总队有过致函,要追查‘大表姑’的线索,这次孙教授带队的排查,技术力量很雄厚,说不定能帮咱们解决这个大难题,这类专干大活的嫌疑人只要逮着一个,就能逮一群,收拾一片,你整理一下刚才的口供,我给总队长和孙教授提供一下。”厉闯大队长道。
  “好的。”杨立诚道,顺手拿下车后排的执法记录仪,关掉了。
  不过他的表情有点奇怪,狐疑、犹豫、迷惑……等等复杂而无法描述的感觉,似乎他对大队长这位越位想管其他区的事,而且是想针对这位名闻瑕迩的“大表姑”,并不十分看好………


第10章 不走寻常路
  由纺织城大队给出的线索汇报,晚九点转到了孙韶霜的办公桌上,她把总队转来的相关资料阅读了近一个小时,期间还叫来了助理周宜龙,让助理帮着看、帮着分析,两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抬头相视时,眼中的惊讶又起。
  一点一点揭开这些扒窃小案的面纱,之前的认识也在一点一点颠覆,积少成多,积小成大之后,根本小觑不得。
  “厉闯这个大队长是个有心人啊,提供的这些作案手法,执法仪录制资料,还有刚刚提供的这个丰城一带的贼头信息,很有价值啊。”孙韶霜叹道,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这些基层常年劳累的一线队员们。
  “我怎么觉得这位所谓的‘大表姑’有点含糊啊,从案件资料看,是一枚在新郑机场丢失的名表,无意中在长安一家犯事的典当行起获,典当行收赃的这位嫌疑人仅仅给出这么一个匪号,描述是位男子啊,此案经地方追踪并无结果;再有线索,就是犯事进拘留所、看守所的扒窃嫌疑人供述,交待的都是传说,连是男是女都对不上号。”周宜龙道。
  “但这个人,我们姑且称他或者她为‘大表姑’,这个大表姑确实存在,丢失名表的是一位旅游华侨,他的表是定制款的,价值一百四十万,当时上航班就发现不见了;机场公安一帧一帧查过了监控,并没有发现,如果放在以前我会认为可能有其他巧合,可经过今天的事,我倒觉得不是巧合了……从技术上讲,可以说监控360度无死角,可从现实中看,能够出现的死角太多了。”孙韶霜道,从今天做案的贼身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最起码对纯粹的硬件设备不再过于相信。
  “但这案子,距今已经三年了,就连典当行的老板都说不清销赃的究竟是谁,他给出的交易地址、登记的姓名,经查都是假的。”周宜龙道。
  “所以更能说明,他说的是实话,价值这么大的赃物,找不到销赃的,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处。而那些销赃的肯定也经过精心伪装,不是假的都不可能。”孙韶霜道。
  江湖上,坑蒙拐骗偷都不是单独发生,多数时候这些烂人烂事会搅和在一起,让外人很难看清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而扒手这个江湖,肯定水很深。
  思索间,周宜龙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孙韶霜问道:“你今天应该感触很深了吧?”
  “对,非常深,我们理论里,所谓悔罪、立功赎罪等等字眼,也顶多是文字,我看到了很多嫌疑人,他们对于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很心安理得,即便被警察抓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羞耻的,从犯罪心理学上讲,形成这种犯罪心理模式,或者称之为习惯的人,其实心理上不会有负罪感,他们会把这些当成像喝水、吃饭一样的简单小事,也恰恰是这种嫌疑人的行为模式,很难矫正。”周宜龙道。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偷,会上瘾的,一上瘾就以此为乐了。
  “一旦形成某种固化模式,会影响整个社会风气,破坏整个社会的道德体系,当然,肯定要扰乱法治,我现在一直理不清这个头绪,本来认为,以新技术为依托,科技强警,再加上快速反应,来一场秋风扫落叶的清扫行动就可以治理个七七八八,现在看来,有点过于乐观了。我们常规的警务方式,可能根本触及不到那些对我们同样了如指掌的人。”孙韶霜道。
  “孙教授,您是指破坏监控,那只是个案吧?”周宜龙道。
  “治病得治病根啊,恰恰这样经验丰富的老贼如果不打掉,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能培养出新队伍来,你能想像出那个像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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