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叶的登天梯就是在这里练成的,他征服了这条由海面通往东神山山顶的“天路”。只是这征服的过程尤为不易,不止一次地坠入下面的波涛大海。石柱、石阶、海面上都有陈一叶被摔落的影子。摔了无数次之后,陈一叶终于从天梯登上了东神山山顶。从那一天起,陈一叶在东神山上的每一天,都会登一次天梯。聊聊熟练渐渐自信,到后来陈一叶已经可以闭着眼睛在天梯上,如履平地。
可是现在陈一叶看着天梯却迟迟迈不出脚步,不是他离开东神山一段时间回来就忘记了,而是他太熟悉了,所以他不敢迈出脚步了。
岐山之上,在经历了和张戍的比武自己,以及看了张戍和卫央的比武, 陈一叶发现自己好像被这天梯困住了。自己的登天梯步法确实精妙,可是自己每次使用都是固定的步伐,很僵化。反观张戍,只是看了一遍,就将自己那漫天剑光的招式融入他自己的招式之中,尤其是和卫央对拼的最后一剑,藏在漫天星光中的那一剑,卫央挡不住,自己同样挡不住。不是招式难以破解,而是张戍用招的灵活,不拘泥于招式本身。下一次张戍的漫天星光业务就没有隐藏的致命一剑,但是一定还会有新的招式衔接,这就是灵活。
又一股海风吹来,陈一叶消失在了那根石柱之上,紧接着出现在了一处石阶之上。紧接着,灰色身影再次随着海风出现在了又一石阶之上。接着又消失再出现,石柱到石阶,石阶到石柱,灰色的身影不断出现在更高处的地方,渐渐的消失在了山腰白云之中。
许久之后,陈一叶的身影出现在了东神山山顶。抵达山顶的陈一叶深深吸一口气,觉得空气特别新鲜,和往常都不相同。这是在登天梯,但是又不是登天梯。因为这一次的步伐和陈一叶之前的步伐不同,截然不同。陈一叶在尝试,尝试用第二种步伐登天梯,尝试打破固有的方式和思维。
接着,陈一叶再次从东神山山顶跃下落到了最下方的石柱上。然后重新开始了登天梯,这一次的步法和上一次又不相同。自这一天开始,每天都会等天梯,每天都会登很多次,每次的步法又都不相同。
一天又一天,从海面往这边看去每天都在重复一个画面,就像时光回溯一样。只是细看之下又不尽相同,每一天每一次,那个灰色的身影从海面到山顶的轨迹都有诧异,每一次都不相同。
一个多月以后,当陈一叶再次从海面登上山顶的时候,看到了山顶上站着一位青衣布鞋、头顶插着一根木簪的道人。
“师父。”看到青衣道人,刚刚登上山顶陈一叶恭敬行礼。
这位青衣道人就是陈一叶的师父、道门的掌教。他是东神山之主,也是整个道门之主。陈一叶是他的衣钵传承,所以他一直关注着这位徒弟,从陈一叶返回东神山重新登天梯的第一次开始。
“这是第几种了?”青衣道人笑问。
第几种,自然是第几种登天梯的步法,陈一叶自己尝试的第几种步法。陈一叶想了想,认真回答:“第一百三十四种了。”
一个多月尝试了一百多种登天梯的步法,要知道这东神山不是一个小土坡,它直插云霄。而且天梯险峻,每次要尝试新的步法自然要经历新的危险。由此可见,陈一叶多么刻苦,才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尝试了一百三十四种步法。
青衣道人轻轻摇了摇头,好像对自己徒弟如此的刻苦依旧不满意。青衣道人走到了天梯旁向下望去,只能看到半山腰的云雾,看不到下面波涛汹涌的海面。几遍如此,也能看出那天梯的陡峭险峻。
“既然你要拜托这天梯给你的束缚,又何必在意是第几次多少种呢?这么做,岂不是还是在被这天梯束缚么?”青衣道人看着远处的海面,初升的朝阳没有任何束缚地将阳光铺满了整个海面。千百年来,这条天梯成就了很多道门中人。当然也让很多人在这条天梯中迷失,找不到方向,最终只能被困死在这幽长但狭窄的天梯之中。其实,只要轻轻地转身,不就是海阔天空么?
青衣道人的话如一道惊雷劈在了陈一叶的心头,就像长夜之中的一道道闪电,瞬间将夜空照亮。只是转瞬之间天空又恢复了一片黑暗,真正的光明只能自己去寻觅。
陈一叶远处的海面,看着海面上铺满的阳光陷入沉思。许久之后,陈一叶终于从入定之中醒过神来,环顾四周却早已不见青衣道人的身影。
陈一叶嘴角扬起微微一笑,然后张开双臂再次俯身向下跃去,这一次陈一眼在拥抱,拥抱这被自己征服了无数次的天梯。
这一次,陈一叶不再去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每一步是不是和之前重复,不再思考自己的步法是不是重复。他在享受,享受着登天梯的过程,每一步都很慢。自从开始学习登天梯以来,第一次去欣赏天梯旁崖壁的风景,享受从身边流过的云雾,感受着每一步所能看到的不同风景。
又是一个多月,陈一叶依旧每天在登天梯。只是登得很慢,时而还跃至天梯旁的石头之上观赏大海、观赏山景。有时又自山道旁折下一根树枝,以树枝代剑不断挥舞。登天梯不再是为了联系登天梯,可以赏景可以练功每一步踏下的位置不再是刻意为之二十随心所致。一个月来,天梯两旁的山道旁,留下了无数被树枝划过的痕迹,那些痕迹无不透漏着欢畅和淋漓。
“师父。”山顶道观中,陈一叶向青衣道人行礼。
“泓城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么?”青衣道人轻声说道。东神山距离泓城很近,在泓城封锁解除之后,消息很快就送到了东神山上。
“看了送来的消息。”陈一叶在进道观之前,刚刚看了从泓城送来的消息。这段时间陈一叶都在天梯上攀登,更本没有去了解外面发生的事情。今天看到了这样的消息,心中也是大为不解,不知道日渐兴盛的南宫家为什么要无端兴起这场内部争斗。
“你怎么看?”
陈一叶沉思,南宫家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处理的也太快,等其他势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只是这一系列事件背后,一定是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才能做这样的出手疾速收手快。“现在想来,恐怕岐山金莲盛会的时候南宫云清就已经在准备了,甚至更早的时候。他们和新教之间的联手,肯定也不是在岐山上的一时兴起。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南宫家要找新教这样一个帮手,新教又为什么要插手家族的争斗。”这是陈一叶最不明白的地方,家族势力被教派势力沾染,很可能会被教派势力逐渐同化。而教派插手家族事务,很可能会引发其他势力的警惕。
“南宫家或许是为了家族稳定吧,毕竟南宫智是一位很好的主事人,但是却不是一位合适的族长。至于新教,也许是崛起的太快,有些忘乎所以了,又或者是有更大的图谋吧。张戍呢?”青衣道人前面说的那些似乎有些随意,仿佛在开玩笑一般。到那时最后的三个字,却说的很认真。
陈一叶在消息中看到了张戍,消息中只说到张戍手握一把泛着微微红光的剑,虽被裁决主教所败,但裁决主教也受了重伤。“我不清楚裁决主教的实力,但想来实力是在卫央之上的。”陈一叶和张戍交过手,知道张戍的实力。卫央之前败在了张戍手上,这位新教三大主教之一的裁决实力绝对是在卫央之上的。
“张戍手上的剑应该是张家的龙阳剑,张戍应该是张家的人,而且是张家很重要的人。我记得多年前张家的二公子叫张小戍吧?”青衣道人却好像完全对那位实力在卫央之上的裁决主教没有半分兴趣,而是通过那泛红的剑猜测张戍的身份。
第118章 、三杰
张家,曾经神秘但强大的张家,有人评价张家是世俗家族中唯一可以和道门、释门抗衡的家族。陈一叶只是之前听说过张家,但是一直在东神山修炼的他,对张家的了解并不深,包括对其他家族的了解都都不深。现在听师父说张戍是张家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张家的二公子,陈一叶倒是很感兴趣。
“如果他是张家的二公子,能有这样的实力也就不奇怪了。只是我也有些好奇,十年前顺天城外的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二公子不是应该已经殒命于那场变故之中的么。”青衣道人轻轻叹息。道门源于另一个时空,这一点青衣道人清楚。不过道门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化,已经是这片大陆上的道门,已经和另一个时空没有关系了。甚至,青衣道人不希望那条通往另一个时空的通道被打开,否则道门该如何自处。虽然十年前有些变故,但是好在结果是好的,青衣道人亲自去过顺天城外的那无名小山,确认那条通往另一个时空的通道被彻底封印了。
“师父,十年前的事情很重要么?”陈一叶有些不解,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还会这么在乎已经过去了十年的事情。
青衣道人走到崖畔之前,透过重重云雾向下看,看着那不断拍打东神山的海浪。“当然重要,不然新教怎么能这么快成势呢?说起来,道门和释门还要感谢张家。”青衣道人有些歉意地说道。
陈一叶更加迷惑了,不知道师父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因为陈一叶并不知道三教的起源,不知道新教和张家之间的恩怨。其实,知道这些事情的并不是很多,除了道门掌教、释门首座、新教教宗和光明主教,就只有张家的历任家主知道。
“如果不是张家,恐怕现在就是新教一家独大,甚至统治这整片大陆了。”青衣道人感慨道。新教相比道门和释门,具有更强的传播力,比道门、释门有更强的发展和壮大的能力。释门和道门用了千年才发展成现在模样,而新教只用了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如果让三教同时发展,恐怕道门和释门要被新教一直压制下去。更重要的是,青衣道人知道新教传承不灭,千百年来一直致力于将通道打开,也正因为如此才被张家打压了千年。张家能打压新教千年,又何尝不能打压道门和释门呢,只是,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青衣道人转身看向了陈一叶:“这些日子,我观你登天梯似有突破。”这些日子里青衣道人依旧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徒弟陈一叶,自己的一番言语似乎点醒了他,这段日子里陈一叶的表现让自己很欣慰。青衣道人很清楚,段段两个多月的时间陈一叶的内力并没有太大的增长,但是现在陈一叶的战斗力绝对比两个多月前提升了很多。
陈一叶表情平静,恭声说道:“多谢师父提点。”如果不是青衣道人点醒了陈一叶,恐怕陈一叶现在还在数着次数登天梯,可能现在已经尝试了三百多、四百多甚至更多次。“不过,这天梯太小了。”陈一叶轻声说道,言语中多了几分自信和淡然。
东神山虽然不是最高的山,但是东神山的天梯绝对是最险最长的山梯。天梯还是那个天梯就在那里,经历了千年的风吹浪打也没有变化。一个多月的时间陈一叶觉得天梯小了,不是天梯变了,而是陈一叶变了。陈一叶的心变了、胸襟变了、眼界变了。
陈一叶的话让青衣道人满脸欣慰,自己的这个徒弟终于开始成长了。陈一叶自小就生活在东神山,吃饭睡觉、修行习武从未离开东神山半步。所以陈一叶在东神山学到了很多道门功法,再加上他本身的天赋实力,他成为了道门年轻一辈修为最强之人。但是这东神山和这天梯一样成就了陈一叶也困住了陈一叶,没有经历过外面的刀光剑影终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
所以青衣道人让陈一叶去了岐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大概是天随人愿吧,南柯寺还举办了一场比武,这场比武彻底打破了锁在陈一叶眼上的那扇窗,让他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但是,从岐山回来之后,陈一叶差一点从一个困境进入到另一个困境中。幸亏青衣道人发现的早,并及时提醒了他。现在看来,自己这徒弟是彻底醒悟了过来。天梯、东神山再也不是锁在他眼上、心上的那一道枷锁。
“你有什么想法?”
陈一叶略微犹豫之后,坚定地说道:“师父,弟子想下山去游历一番,去各处看看。”比山峰更大的是山脉,比山脉更大的便是这片山河。
青衣道人是陈一叶的师父,他可以给自己的徒弟布置课业让他去游历。但是,青衣道人更希望自己这徒弟能够出于本心,主动提出来去行走天下。现在陈一叶终于提出来了,比青衣道人预想的还要早一些。
“去吧,去看看也好。”青衣道人点头应允。
陈一叶对师父郑重行了一礼:“弟子拜别师父。”说完,陈一叶转身向山下走去。没有多余的言语,说走就走的游历。
目送着陈一叶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之上,青衣道人的青衫衣角微微飘起。青衣道人极目远眺向西看去:“起风了!”
。。。。。。
贺灵山上,讲经首座在位众位僧众讲经授法。讲经首座开坛讲法是一个贺灵山很重要的日子,因为首座是不定期讲经,有时一个月有时半年 。在讲坛之下坐着很多人,几乎所有身在贺灵山的人都不会错过这样的日子。
观海僧就在听经的众人之中,只是此刻的观海心绪无法却又不全在首座的讲经之上。自岐山回到贺灵山之后,观海就时长不能入定。不知道是不是在南柯寺的比武中,卫央一剑破了观海的金身,同时也破了观海的佛心。
夜深人静,首座的禅房之中观海垂手而立。
“缘何要去闭关?”禅房中讲经首座盘坐蒲团之上背对观海。
“弟子禅心已破,唯闭关稳固禅心。”观海垂首说道。自岐山归来的两个多月中,观海一直不能禅心入定,总会想到岐山之上的种种,想到被卫央一剑破金身、想到陈一叶的万剑、想到张戍万剑中那惊险一剑。
“禅心既被世俗所破,闭关就可重塑禅心?”首座轻声说道。
观海与尘世之中被一剑破了金身,被一场比武破了禅心。禅心被迫,如何才能重新修炼禅心,这便是观海自己的问题,也是讲经首座给观海布置的课业。
释门修行与道门不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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