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后的那个时代,靠不住任何关系,靠不住任何领导。
唯一不变的,只有人民!
他抬起头,看着满天星斗,内心激荡难言!
“人民!”高源再次念出这两个字!
他知道能永远闪耀在这片星空下的,只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
他知道能证明他一颗红心的,能洗刷他满身污秽的,只有人民!
这一世,他要做人民的医生!
第七章 杨家爷爷的水肿
正当高源准备进屋的时候,却听不远处传来声音:“哎,高源在家吗?”
“谁?”高源寻声看去。
“我。”暗处走出来一个臭着脸的年轻人。
“杨德贵?”高源有些讶异,问:“怎么了,有事?”
杨德贵上下看看高源,很是不爽地说道:“我爸让我来找你,听说你会治病了?”
高源问:“你爸不舒服吗?”
杨德贵立刻呛了一句:“你爸才不舒服呢!是我爷。”
“你爷……”高源眸子骤然空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他立刻道:“走,快去看看。”
说罢,高源快步往他家跑去。
“哎?”杨德贵看的一愣,咋比自己还急呢:“你等我一下。”
他也赶紧追了上去。
高源想起来了,杨家爷爷现在是水肿加癃闭,已经很严重了。联合诊所里的这两个大夫,来回治了好多天,结果还是逐渐恶化。
等赵焕章回来接手时,杨家爷爷已经垂危了。赵焕章抢救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无力回天。杨家爷爷的病逝,一直是高源心里的一大遗憾。
上辈子没能挽救杨家爷爷的性命,这一世,高源绝不能让他出事!
想到这里,高源又加快了脚步。
很快,就跑到了杨家。
还没进去,高源就看见杨家门口站着一个姑娘,不停往外张望。
看见高源跑来,那姑娘身形微微一僵,然后转身就往院子的角落跑去,似乎根本不想跟高源打照面。
高源扭头看了一眼,便赶紧往屋里走去。
“来了啊。”杨爸抽着旱烟。杨爸原名叫杨平,曾经是支前小队长,现在是大队支书。
“叔。”高源打了个招呼。
杨爸上下看了看高源,慢慢吐出一口烟:“进去吧。”
高源也没废话,进了里屋。
这时,杨德贵这小子才气喘吁吁跑进院子:“我的妈,这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撵都撵不上。哎?姐,你咋站在院子里?那王八蛋进去没?”
杨秀英从暗处走出来,她骂道:“小王八蛋,叫谁王八蛋呢?”
杨德贵不干了,他大叫道:“姐,你到底哪一头的,我是帮你的!”
“去去去,边上玩去。”杨秀英烦躁地推开了杨德贵。
……
高源走进去,发现刘三全也在,他讶异道:“刘大夫,你还没走?”
刘三全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含糊应一声。
高源往前两步,走到杨家爷爷身边,发现老人身上肿胀非常,肚子大的跟孕妇一样,露出来的双腿也肿的很粗,脸也肿的很厉害,浑身浮肿,快看不出人样子了。
轻轻用手一戳皮肤,立刻就陷进去一个坑。
杨家爷爷躺在床上,难受的直哼哼。
杨爸端着煤油灯进来,又吹灭了房间里面的麻油灯:“听说你现在也学会治病了,那也帮着看看吧。”
高源点点头,蹲了下来,拍了拍杨家爷爷的肩膀,喊了声:“爷。”
杨家爷爷吃力睁开肿胀的眼皮,只是看不清人了,他问:“谁啊?”
高源提高了声音:“我,高源。”
杨家爷爷闭着眼睛说:“哦,小源回来了啊,是来娶我家秀英了吗?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爷爷早就给准备了大红包。”
杨秀英姐弟俩刚进屋就碰上这句话,杨秀英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转身就出去了。
杨德贵则是气的跺了跺脚,小声骂道:“我爸真是昏头了,这个王八蛋会治个球病!叫他来干球啊!”
杨爸脸色也难看起来,他道:“爹,你咋糊涂了,瞎说什么呢?”
“啊……还没定日子吗?小源大学还没念完吗?得抓紧啊。”杨家爷爷糊里糊涂地说。
房间内的人都沉默了。
高源看着杨家爷爷那肿胀鼓起的脸庞,心里非常难受。杨家爷爷一直都很喜欢他,对他很好,有什么吃的都念着他。
高源还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在杨家爷爷兜里掏东西。杨家爷爷口袋里有个蓝色的小手绢,里面总包着两个枣或者两个花生。
长大之后,他才明白那是杨家爷爷特意给他带的。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杨家爷爷就一直说要把杨秀英嫁给他做老婆。在他出事之前,两家人还在谈这个事情。
高源压下这些纷杂的情绪,他说:“爷,我先给你看病。”
“好。”杨家爷爷脑子已经不清醒了,糊涂地答应着。
高源抬眼看一下刘三全:“说说之前的诊疗情况。”
言罢,他便给杨家爷爷诊断起来。
刘三全也没想到高源这么不客气,只是他现在也不敢瞎顶了,他已经被高源给整怕了。
他缓了缓心气,说:“病人最开始是面目浮肿,杨家老爷子没当回事,后来就慢慢尿不出来,肚子也肿起来了,才去喊大夫治病。”
“最开始用得是利尿的八正散,结果不仅没尿出来,反而肚子还疼了,后来又改用了琥珀散,结果变成了点滴皆无,而且浮肿也更严重了。”
高源顿时皱眉。
一见对方这样,刘三全随即下意识一缩脖子,他现在就怕高源皱眉,急忙解释:“开始接诊的大夫不是我,是我们诊所另外一个大夫。”
高源问:“李胜利?”
“你咋知道的?”刘三全一怔。
高源抿了抿嘴,除了这位凤雏,还有谁能让刘三全这位卧龙这么着急地撇清干系呢?
高源道:“接着说,你用了什么药?”
刘三全道:“五皮饮,我考虑的是病人脾胃的问题。不是有那句医话嘛,叫中气不足,大小便都会出问题,所以我用了健脾利水的法子。”
说罢,他又小心看了看高源的脸色。
高源抬眼看他:“有效果吗?”
“额……”刘三全尴尬起来了,要是有效果,就不会把高源找来了。
杨爸神色凝重,抽了口烟,问:“高源,你有什么法子吗?你看都肿的没人样了,人也不清醒,脑子糊里糊涂。能不能先尿点出来,憋得要人命啊。”
高源点点头,说:“好,我建议可以先治肺,从肺上治。”
“什么?”旁边看半天的杨德贵立刻叫了起来,他早看高源不爽了:“你胡扯啥呢?这尿尿的事情,三岁的孩子也知道是尿脬管的。”
“爸,我早说了,你给爷弄两个猪尿脬吃了就没事了。你听高源瞎胡咧咧个啥?还要治肺,我爷是尿不出来,又不是咳嗽。肺跟尿尿有什么关系呀?”
杨爸也看向高源。
刘三全也有些疑惑,他小心地问:“是啊,肺跟尿有什么关系?”
高源看看两人,说:“《素问·经脉别论》有云‘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
杨德贵听完之后,露出了茫然之色。他很想杠两句,可他听不懂啊,无从杠起。
杨爸看看高源,又看看自己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家儿子,出口成章,侃侃而谈。自己家儿子,连听都听不懂!
杨爸怒骂自己儿子:“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别在这里丢人。”
杨德贵不干了:“爸,你哪一头的?咋帮外人说话,人家说什么你都信,我说的你干嘛不信?猪尿脬真的管用,你给爷吃两个猪尿脬就好了。”
杨爸骂道:“我看你长得像个尿脬,小王八蛋。”
杨德贵不服气道:“我是王八蛋,那我这颗王八的蛋是谁下的?”
杨爸脱下自己平底鞋,就开始追打杨德贵。
第八章 平时就这么勇敢
屋内顿时鸡飞狗跳。
刘三全心中仍有疑虑,但他也不敢跟高源顶,就客气地问:“你是说治肺,也可以尿得出来。”
高源道:“张景岳说‘故治水者必先治气,治肾者必先治肺。’肺为水之上源,上源不清则下流不行。且肺居上焦,主肃降,清肃之令不行则三焦郁闭。自然,会尿不出来。”
刘三全呆了几秒钟。
高源接着说:“《景岳全书》曾说‘凡患水肿等证,乃脾肺肾三脏相干之病。盖水为至阴,故其本在肾,水化于气,故其标在肺,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
“《内经》上早有‘开鬼门’,‘洁净府’,‘去宛陈莝’,三大法门。仲景亦说‘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当发汗乃愈。’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发现病人头面浮肿,就应该要注意到这个问题。”
刘三全小声地说:“第一次不是我治的。”
高源皱眉道:“再看看你们的方子,开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八正散,治湿热的,苦寒泻火,这老人哪有火给你泻?苦寒之力这么强,会伤到了本就虚弱的脾胃。中焦失势,水肿当然更泛滥。”
“又改用什么琥珀散,那是治血尿的,简直胡来!琥珀散强行利水,反而更伤了先天之本的肾。水肿之病,乃肺脾肾三脏相关,结果你们全给伤了,能不演变成重症吗?”
刘三全声音更小了,弱弱道:“那不是我开的,我开的是五皮饮。”
高源道:“有用吗?健脾利水,利出来了吗?”
刘三全不敢言语了。
杨爸也打完孩子过来了,他喘着粗气,问:“咋样了?”
刘三全看向高源。
高源对杨爸说:“叔,我们商量了一下,就用宣肺发汗的办法。”
杨爸又看向了刘三全。
刘三全低着头,用手指抠自己衣服上的破洞洞。
杨爸又看向高源,他也不理解这里面的道理。
高源知道跟杨爸这样半文盲讲医理古文,是讲不通的,他看向桌子,发现有个茶壶,他便走过去拿起来。
杨爸说:“渴了?秀英,给拿个碗。”
高源说:“不用,我不渴。”
说罢,高源倾斜水壶,壶里的水哗哗往下流。
杨爸和刘三全皆不明所以。
高源伸手按上了壶盖上的一个小孔。
瞬间,水流变小了。
然后高源松开手指,水流又变大了。
“啥意思?”杨爸还是没懂。
高源指了指壶盖上的小孔,他道:“叔,我记得你以前学过铜匠。铜匠打水壶的时候,为什么要在盖子上钻个小孔。”
这题杨爸会,他道:“那是为了让空气能进去,堵死了,壶里的水就出不来了。”
高源道:“人也一样,肺为五脏之华盖。肺就像壶盖子一样,如果肺这个小孔堵住了,水怎么能出来?”
“哦!”这下,杨爸明白了。
刘三全也“哦”了一下,比起晦涩难懂的医学古文,这种生活化的比喻,他更能理解和接受。
高源接着说:“所以我们的治疗方案,就是要把这个壶盖盖掀开,提壶揭盖,这样水就能完全出来了。”
说这,高源掀开了盖子。
杨爸忙拦住了他:“懂了懂了,不用倒了,家里就这么点凉水了。”
“好。”高源又把壶盖上,放了回去。
杨爸总算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医学的道理啊。”
高源却摇头:“这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杨爸抬头看向高源。
高源指了指水壶:“人民群众的智慧结晶。”
杨爸顿时愕然,好家伙,高源的觉悟比他这个支书还要高。
杨爸看向了门口歪七扭八站着的杨德贵,气又起来了。
刘三全问:“要不你开个方子,明天再去拿药?”
高源看看杨家爷爷痛苦的模样,他道:“那哪来得及,急则治标,赶紧排水要紧。有防风吗?”
刘三全看向自己药箱:“最近伤风感冒的人多,应该还剩一点。”
高源说:“给我三钱。”
刘三全赶紧去称。
高源问杨爸:“叔,有种紫苏吗?”
杨爸说:“地里有。”
高源道:“我需要一些紫苏叶。”
杨爸对歪七扭八站着的杨德贵,边喊边骂:“聋了啊,没听见啊?摘紫苏叶去。”
杨德贵满脸不情愿:“爸,你真不考虑用一下猪尿脬吗?”
杨爸喝骂道:“要是你的尿脬,我就用。”
杨德贵顿时一噎。
杨爸骂道:“赶紧滚。”
杨德贵一脸悻悻然出去了。
高源又问:“杏仁有吗?”
“杏仁……”杨爸对着屋外喊:“秀英,家里还有杏仁吗?”
“还有一把。”屋外传来女声。
高源看向刘三全,说:“称三钱来。”
刘三全不敢废话,拿着小称默默出去了。
很快,三样药就备齐了。
开火,煮药。
煮好,杨秀英喂爷爷吃药,全程她都是低着头,没看高源。
其他人也都在房间里等着,紧张地看着。
服药之后,杨秀英低着头,拿着碗出去了。
高源去把杨家爷爷的被子盖好,覆取微汗,然后他说:“准备个尿盆。”
杨爸抽着烟,对杨德贵道:“听到没?”
杨德贵抱着手,一脸不爽道:“有没有用,都还不知道呢。再说了,这么着急干嘛,效果有那么快?要是数个一二三,我爷就能尿出来,我就全给喝了!”
杨爸正要脱鞋子。
却听床上的杨家爷爷突然捂着肚子,痛叫起来:“哎哟,哎哟,痛痛,痛。”
“爷。”杨德贵一下紧张起来。
“爹。”杨爸顾不得打儿子,赶紧转身。
杨德贵冲上前去,抓着高源,厉声道:“你用了什么鬼药?”
刘三全一脸懵地看着高源。
高源看向杨家爷爷,伸手掀开盖着的被子,发现杨家爷爷裤子已经湿了,他马上道:“快拿尿盆去!”
杨爸顿时大喜:“快去啊。”
“啊?”杨德贵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正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哗……”大水如注。
杨德贵看呆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高源问:“馋了?”
“你!”杨德贵一噎,差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