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站定后,沈望舒便问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路以卿点头,一双清亮的眸子似乎比之前更亮了:“看清楚了。你骑马的样子真好看。”
穿着骑装,骑在马背上的沈望舒不同于平日的温婉包容,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路以卿没见过她这装扮,也没见过她这般气质,若非还惦记着学骑马,当时就能看得呆住。
沈望舒闻言好气又好笑,或许也是换了装扮的缘故,她抬手就在路以卿额头上轻敲了一记:“我是问你有没有看清我的动作,不是让你看我好不好看的。”
话虽这样说,可她的心情明显不错,唇角微弯的弧度昭示着一切。
路以卿捂着额头苦了脸,天色渐暗的情况下也没看清沈望舒那细微的表情,委屈巴巴辩解:“我都看清了啊。看清你的动作,和看清你好看,有什么冲突吗?”
沈望舒便不与她说这个了,总觉得这话听了让人脸热。于是她果断转回话题,又指点了她几句上马下马该注意的地方,然后才将缰绳交给了路以卿,让她试试。
路以卿倒是胆大,也或许是看多了电视电影里那些策马奔腾的画面,站在真正的马面前也是丝毫不虚。她学着沈望舒之前的模样,踩着马镫攀着马鞍往马背上爬,结果马儿却不怎么给面子,脚下踢踏踱了两步,便将她头一次的尝试挫败了。
沈望舒便指点她:“你拍拍马脖子,跟它打个招呼。”
路以卿抿抿唇,依言照做了,再尝试上马时那马果然便没动。等真正坐上马背,路以卿居高临下的望着一旁的沈望舒,心中欣喜不言而喻,她甚至学着电视上的剧情对沈望舒伸出了手。
沈望舒笑着将她的手拍开了:“别闹,你才刚学会上马,我牵住你就能把我带上去吗?”
这自然是不能的,拽人上马也是有技巧的,不全靠蛮力。而路以卿的蛮力显然也不足以直接将人拽上马背,更别说她刚坐上马背,连平衡怎么保持都不一定知道。
路以卿被拒绝了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那等过两天,等我习惯骑马之后,我肯定能带你的。”说完还握了握拳头,冲沈望舒保证:“我学这些很快的。”
沈望舒也不打击她,招招手说道:“好了,你先下马再试两次。”
路以卿说学得快倒真不是虚言,原主就会的技能,身体记忆给她带来了太多便利。之后她听着沈望舒的指点又上马下马几次,身体似乎渐渐找回了感觉,再行动时便显得游刃有余,动作间的干净利落比起沈望舒这个“师父”来更胜一筹。
沈望舒对此也不意外,接下来便要真正教她驾马了。可惜这时候天色渐渐有些晚了,沈望舒再坐在马背上教,路以卿站在马下便有些看不清。
想了想,沈望舒便跳下马背,示意路以卿先行上马。等路以卿上马之后,她再不借用马镫翻上了马背,坐在了路以卿身后。然后双手从她腋下穿过拽住了缰绳:“我先带你跑两圈。”
路以卿自然应好,身体微微后靠,便陷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第58章 散漫与警惕
托身体记忆的福; 路以卿学习骑马很快,拢共不过一个来时辰便学得有模有样了——这一个时辰中还包括沈望舒的教学,以及两人趁着天黑同骑的打情骂俏。
两人回到客栈时; 天色已经不早了,骑马也折腾出了一身的风尘热汗。
沈望舒与路以卿一同去马厩里栓好了马; 便打算拉着她回房休息了:“时候不早了; 明日还得赶路; 咱们回房洗漱之后便早些休息吧。”
路以卿头一回骑马; 而且因为学得快还有媳妇相伴; 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闻言还有些恋恋不舍,或者说兴奋劲还没过去; 完全没有睡意:“这么早就睡了吗?”说完想起了什么,又道:“要不然望舒你先回去洗漱,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就回去。”
沈望舒想回房去洗漱了,闻言想了想还是留下了,只吩咐客栈的小二先去备水。
这边沈望舒刚吩咐完小二; 那边路以卿也叫了两个护卫出来。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 路以卿指手画脚,两个护卫一脸茫然,不过最后却还是点头应下了。
等两个护卫转身离开,沈望舒才上前问道:“你又吩咐他们去做什么了?”
路以卿自然不会瞒她; 手往停在角落里的马车一指:“这车还得改改。”说完似乎猜到沈望舒要说什么; 于是又道:“就算我明日骑马; 你明日不还要乘车吗?我看得出你不喜欢骑马,总不能到时候放你一个人颠簸。而且此去阳城也不是一日两日,路上能少受些罪就少受些罪吧。”
沈望舒想了想也没反驳,毕竟路以卿之前在长安对马车改造之后,减震效果确实也是有的,不算白折腾。于是她便怀着好奇问道:“那这回你准备怎么办?”
整体改造是不可能的,路以卿前世毕竟不是学这个的,能想到的都是皮毛。不过前世没学过修车,总还看过车跑,旁的做不了,这车轮总能动上一动——橡胶轮胎是不可能的,这里没有橡胶也做不出来,不过把车轮包两圈儿总不是难事。
于是路以卿便指着马车那俩光秃秃的车轮说道:“我看这木头太硬,还得在外面包上些什么才好。就跟穿鞋一样,把鞋底做得厚实软和了,踩着石子也就没那么硌脚了。”
沈望舒没料到她想得这般简单,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一言难尽:“阿卿,咱们要行的是远程,不是在长安城的青石板路上溜达。你看这西北的官道破败成什么样了,就算你真将车轮包上,这‘鞋子’又能穿几天?怕是没行两日鞋底就破了,到时候要么白忙活,要么返工,都太麻烦。”
轮胎的磨损是正常的,就跟现代的橡胶轮胎用久了也要换一般,路以卿倒是不以为意。她只是摸着下巴思忖了一阵,说道:“我本来是想用牛皮包的,既然容易磨损,那就多包几层?”
沈望舒见她一意孤行,也劝不动她,想了想几张牛皮也算不得什么,便由她去了。
不多时,先前离开的两个护卫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牛皮。路以卿当即兴致勃勃的上前,又与两人说道起来,尤其讨论了一番填充物,用气是不可能的,便只能用其他代替。
等到小二将热水备好,路以卿也跟两个护卫沟通得差不多了,两人也已经开始动手。
沈望舒对此没什么兴趣,索性便拉了准备监工的路以卿回房:“走吧,别在这儿盯着了,他们会做好的。咱们先回房洗漱吧,总要养好精神才能继续赶路。”
路以卿就这样被沈望舒拉回了房间,还怕自己不在,两个护卫做不好或者不够用心。结果沈望舒处理这些事比她手段更为老练,当即就派人送了赏钱过去——平白增添的工作,总要给人些好处的,如此别人才会尽力,也才会觉得公平而不心存怨怼。
两人回到客房,隔间的热水果然已经备好了,浴桶也使人刷过三回才用的。等二人先后沐浴完,时间也是真的不早了,探出头去看看窗外,后院马厩的灯火依旧未熄。
也不知那两个护卫得忙活到多晚,不过有钱的主家却是可以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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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以卿没坐过整日的马车,也没骑过马,这副身体也是久在家中养得娇气了。头一晚沐浴过后入睡时,只觉得身上略有不适,结果一觉睡醒却是浑身酸疼。
大清早的,路以卿便赖床了,沈望舒拉都拉不起来那种。
“不想起来,浑身都酸疼,要不然咱们多休息一日吧。”路以卿苦着脸,闷闷说道,说完又扭头去看床边的沈望舒,好奇道:“望舒你都没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路以卿豪富之家娇生惯养,沈望舒出身高门只会比她养得更娇气。可沈望舒又能怎么办呢?虽说大事上路以卿可以拿主意,可私下里这人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得,年岁稍长的沈望舒也习惯了对她包容,更习惯了将她身边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帖帖。
等了会儿,没等到沈望舒的回应,路以卿便知道答案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当下便爬起身将沈望舒拉回了床边坐下:“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说真的,咱们还是休息一日吧,左右也不在乎这一天,运粮的速度那么慢,耽误不了什么事的。”
沈望舒当然知道不耽误,事实上早在她们来到西北之前,路家就已经有人过来打前哨了。这些人之前就带过一批粮食过来,也已经与卫家军接上了头,只是缺少有身份的人主事而已。
然而出门在外,又是在西北这样的地方,沈望舒却不想放任路以卿懒怠。
伸手将又要往床上倒的懒鬼拉起来,沈望舒好言好语道:“行了,别赖床了,起来吧,身体不适习惯几天也就好了。而且也不是我不让你在这里休息,实是这里并非久留之地。”
路以卿听出些什么,又见沈望舒坚持,倒也不再耍赖。她先是试着抬了抬胳膊,还是感觉浑身从骨头缝里都透出酸疼,可咬咬牙还是起身穿好了衣裳。而后一面试探着活动筋骨,一面问沈望舒道:“望舒,你说此处不可久留,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望舒见她起身也跟着动作起来,不仅拧了洁面的帕子递给她,还顺手帮她理了理不太和顺的衣襟:“等会儿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动手倒是很快。路以卿洗脸,沈望舒就帮她整理衣衫,沈望舒帮她重新束发,路以卿就自己对着小镜子描眉……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不多时便收拾出个翩翩少年来。
临出门前,沈望舒看了路以卿一眼,最后也没提醒她什么。
路以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却没明白她想提醒自己什么,于是顺手打开房门就先出去了。结果出门后她一抬眼,就见角落处的角落里捆了三个人,旁边还守着路家两个护卫。等她定睛一看,却是三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此刻也不是被谁揍得鼻青脸肿,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糊了半边脸。
大清早出门就见到这一幕,路以卿也有些惊吓,脚步一下子顿在了原地。好在电视上什么都见过,旋即她就冷静下来,指着那三人问护卫道:“这是怎么回事?”
护卫本就是守着这几个歹人的,听问便答道:“回郎君,这几个贼人昨夜想要擅闯,被兄弟们发现后便拿下揍了一顿。如今将人绑了,正打算稍晚些就去送官。”
路以卿听到这话头皮就是一紧,又问道:“他们昨晚是要做什么?”
护卫们依旧知无不言:“他们是准备进您与少夫人房间的。”说完又补充:“这些人八成是在这客栈里踩过点了,知道您与少夫人是主家,便觉得好东西应该都在您与少夫人的房中。是以昨夜趁着夜黑,他们便往您与少夫人房中放了迷烟,好在兄弟们发现得早……”
路以卿听到迷烟,再看看外间天色,这才恍然自己怎么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旋即想到什么,她快步走到窗边查看一番,果然看见窗纸上有一个不到小指粗的小洞。
“这,我昨晚被迷烟迷晕了?!”路以卿指着小洞大惊失色。
沈望舒这时才开口,强忍着笑意保持平静:“没有,护卫们拦下了,你就是睡过头了而已。”
路以卿刚为自己睡懒觉找了个借口,结果转眼就被戳破了。她有些尴尬,脸颊也微微发烫,干咳一声说道:“这样啊,那真是多亏了这些护卫们。”
沈望舒这回敛去了眼中笑意,对着路以卿严肃道:“阿卿,这里不是长安了。西北之地民风彪悍,战事一起更不知有多少宵小冒头,切莫因为安逸失了警惕!”
这番话是说给路以卿听的,可也是说给沈望舒自己听的。她们都习惯了长安城的安逸,出了长安更是觉得天高海阔,全然忘了外间的危险。
昨晚两人出去跑马惹了人眼,没带护卫少了威慑,若非就在镇口还有马匹,只怕当时就有人会出手虏了她们去。饶是如此,旁人也将她们当做了天真烂漫好拿捏,若非路家护卫老辣,只怕昨夜两人便真要遇到危险了。
这样的警惕性在西北是不够的,散漫的她们都需尽快成长起来。
第59章 在路上
还未真正踏足西北就遭遇了歹人,虽然因护卫尽职未曾遭遇凶险; 但那被捆缚的三人显然还是给沈望舒带来了足够的告诫。而她当时严肃到有些沉重的脸色; 也给路以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路以卿终于摆正了心态,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她也不是来西北游玩的!
这日再上路; 整个车队的气氛便都不同了; 只因骑马行在路上的路以卿终于收起了散漫。她将沈望舒送进了重新包裹过车轮的马车; 自己却没再贪图这份安逸; 而是骑马跟着随行的护卫们一起走。而且“初学”骑马的她更是一骑就是几日; 连沈望舒叫她都没去车上。
路以卿没有刻意坚持什么; 但她确实是有心多练习骑马的。虽然她有身体残留的记忆很容易就学会了这项技艺; 可骑马不比其他,不是光有技巧就可以的; 更重要的还是身体能够适应。
如此正正经经赶了几日路; 路以卿渐渐也习惯了古代赶路的节奏——慢得不行。
代步的只有车马; 所谓的官道也不过是宽敞些的黄土路,有些时候甚至连平坦也做不到。走半路马车车轮陷进个大坑都是常事,时常需要护卫们下马去推车; 万幸天气还好没怎么下雨。
除了走得慢外,跑马一天身上就能抖下二两灰; 每晚投宿都是灰头土脸。这也让路以卿真正了解了“风尘仆仆”这个词的含义,那可真是全无夸张。
不过以上这些都不是不能忍受的; 路以卿明白接下来越往西走; 环境只会越发恶劣。因为西北之地人丁稀少; 能服徭役的人也不多,而且临近边关的缘故,这里的徭役大多也都被安排了修城墙之类的防御工事。官路修葺得少,路况就只会越来越差,她们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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