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笑了笑：“我一个人反正也没啥事，就让安老师他们回去过年了。”
老陈闻声，忽然笑了起来：“走吧，反正闲着没啥事，出去抽根烟？”
邓明很随性，笑了笑，关了电脑，跟着老陈到了医院的院子里。
院子很大，有个中式的亭子，现在晚上十一点多，外面也没多少人。
两人坐在亭子里，抽着烟，看着茫茫大雪，还别说，别有一番风味的。
老陈忽然说道：“陈沧这小子，以前跟着我的时候，跟你一样，年年替我值班。”
“现在……我还得替他值班！”说完，老陈笑骂一句。
邓明笑了笑，陈沧的故事在省二院是一个传奇。
说句实话，这是注定要被省二院甚至铵阳，乃至中国医疗界载入史册的人。
老陈忽然问道：“邓明，我看你也不找个女朋友啊？也不小了，你这次分房子，要是有对象，得分个三室，来了这里，就安心定居下来吧？”
邓明和其他人不一样，总有一个隔阂感。
当然不是说他人不好！
邓明为人很仗义，爽朗的性格，高大的身材，英俊的面庞，一直都是科室里不少小姑娘觊觎的对象。
而且平日被人叫帮忙也很少拒绝。
但这个人似乎很少在意自己的个人问题，给人一种飘的感觉，似乎明天就可能要离开东阳一样。
听见老陈的话，邓明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把烟抽完，烟屁股扔掉。
这才说了句：“我……其实结过婚，但是她走了。”
一句话，把老陈说的愣住了。
邓明接着说道：“都好几年了，她是四川人，我们在纽约认识，她也是急诊医生，我们志趣相投，我们很快结婚了。”
“在国外，我们中国人的认可度不是很高，你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你要比别人优秀很多。”
“她很好强，也很拼，想要证明我们不差。
但是……这样也导致精神压力很大，一次半夜出任务的时候，出了车祸。”
“我是救她的主刀……我没有成功，我清楚的记得她走之前笑着对我说：老公，你可以的！”
“我就在想，如果当时我可以更加优秀一些，会不会改变？”
说到这里，邓明双眼朦胧。
老陈默然。
谁能想到，往日里潇洒的邓明，却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但是，这也真的让人心痛。
身为医生，给自己亲人做手术，没有成功……这种痛苦和折磨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这也是为什么医不自医。
这个自，不仅是自己，还包括自己的亲人。
这边，邓明主动跟老陈要了一根烟，抽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后来我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每次看见血，拿起手术刀我都在颤抖……”
“我应该感谢我的父亲吧，是他一直开导我，后来我走出来了，正如她说的那样，她希望我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可以让她骄傲。”
“偶然机会，去做了无国界医生，至少我觉得生命有了奔头。”
雪月下越大。
邓明也释然了。
而这个时候，忽然老陈电话响起来。
“陈主任，焦县南湾镇西渚庄村一个孩子玩烟花爆竹给炸到了脸，情况好像挺严重的……”
老陈闻声，连忙起身，拍了拍邓明的肩膀：“走吧，有任务了！”
这大过年的，真的就怕这种事情。
国家为什么要禁烟花爆竹，当然主要是污染，但是……这种爆炸伤每年都不少。
邓明对着老陈说道：“陈老师，我去吧，医院有什么事儿你还得帮忙。”
急救车师傅已经做好了准备。
西渚庄村其实离得不远，就是铵阳市周围市区的一个村子，处于焦县和铵阳之间，所以没有直接送去焦县。
但是现在大雪天，天又冷，大半夜出车本身就很危险。
邓明准备一番之后，带着护士秦雅丽就出发了。
司机师傅嘴里念叨着：“还好这才刚下雪，要是下午下雪，更麻烦，大过年的，小孩儿真不省心！”
车子在路上行使，周围很少有行人和车子。
大家都在家里过年。
平时40分钟的路程走了一个小时。
到了村子里，一个中年男子在村口引路，刚到家门口，就听见一个母亲哇哇大哭。
邓明抱起箱子直接跑了进去。
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捂着脸躺在沙发上，家里一堆人，围在一起，手足无措，孩子的母亲哭的眼睛都肿了。
“大家给医生让开一下！”
邓明进去以后，拿开孩子的手。
顿时看见脸上被炸的皮开肉绽，但是……这不是最关键的，这些都是外伤，说白了，小事儿。
最关键的是，邓明清楚的看见患者的眼睛里插着一根类似于烤串粗细细棍子。
这个是一种叫做“窜天猴”的烟火，一根棍子带着火药。
应该是窜到了眼睛里。
邓明见状，顿时脸色一变。
这棍子直接刺入了眼球吗？
虽然冲击力不是很大，但是肯定损伤到了房水和晶状体。
拔出来吗？
肯定不能！
这根细细的棍子肯定已经刺破了巩膜、角膜以及到达了晶状体区域。
邓明拿着手电稍微观察一番，比对了一下棍子的深浅，不由得沉默起来。
“情况比较严重，谁是孩子的家长？”
这个时候，引路的男子和哭泣的女人走了过来。
“我们是，医生，我孩子到底怎么样了？他会失明了？会不会以后看不见啊！”
眼睛对于人体而言，绝对算是一个薄弱的区域，他甚至可以说是人体距离外界最近的，防御能力最差的区域了。
第1969章 地1975章：陈教授还会这个？
现在，刺穿眼球，不管到底情况严重不严重，这种视觉冲击力和恐惧感比起被人捅了一刀还要严重。
邓明看见女人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满是恐惧和期待。
他认真说道：“情况不容乐观，这根棍子把巩膜、角膜、晶状体都刺破了，但是……希望没有损伤到玻璃体。”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得拍了片子看看再说。”
邓明说的很保守了。
因为不说别的，单单晶状体的刺伤和脱位治疗起来都是极为困难的。
因为摘除脱位的晶体比一般白内障摘除风险大，盲目手术可能导致视力的损害甚至眼球的丧失。
听见邓明这么说，母亲还是忍不住娃的一声哭了起来。
“医生，求求您了，救救我孩子。”
此时的小孩儿已经被吓得晕过去了。
邓明把上面的木棍剪短，方便转移，以免转移过程中造成二次损伤。
上了车子，就赶紧联系医院，安排眼科医生。
返程的时候，车子更慢了！
因为路面已经有结冰了，司机开的心惊胆战。
下这么大雪，急救车又比较重，根本不敢开快。
到了医院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眼科的值班医生下来了。
但是只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是一个主治医生，叫王庆。
看见患者眼球情况以后，连忙安排了影像学检查。
老陈见状，忍不住问道：“王庆，你们主任呢？”
王庆也是着急说道：“主任回老家了，现在下大雪，根本赶不过来。”
老陈点头，小声问了句：“你可以吧？”
王庆闻声，心里也忐忑不安。
“老陈，我实话实说，手术我没问题，但是……眼睛手术不同人做，效果不一样，你明白吧？”
“这巩膜、角膜、晶状体指定坏了！有涉及到修补和人工晶状体植入缝合。”
“这不是一台单纯的手术，我只能说尽力吧。”
说完，王庆说道：“要不就是联系一下眼科医院的，送去眼科医院做也行。”
老陈沉吟片刻：“来不及了，送过去还得折腾很久，我打电话联系一下，就在咱们这里做吧！”
王庆点头，和邓明开始做术前准备。
“我帮你打下手。”邓明说道。
王庆闻声，不由得刮目相看：“可以啊，邓明，眼科手术你也会？”
邓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学的杂，什么都会一点，什么也不精。”
这是他的问题，一直都是！
陈沧和邓明说过这些东西。
想要成为顶级医生，必须要精通某一方面。
可是邓明现在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多久，检查结果出来了。
看着患者的片子，王庆内心咯噔一声。
拉着邓明说道：“情况不对啊！”
“你看，这晶状体在这个刺入物的推动下，没有破裂，但是……脱位进入了玻璃体内。”
“危险程度虽然降低了，但是手术难度却提高了！”
邓明很清楚王庆的意思。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手术都是危险系数越高，难度越高！
很多时候恰恰相反，是要求越高，难度越高。
就比如，脑袋里打进了子弹，只要人不死，就是成功，就是大大的功劳！
但是如果脑袋里被钉子扎破，活下来或许不是关键，关键是如何不影响生活。
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患者的晶状体脱位，巩膜穿通伤，这个时候是有很多的选择的。
他们需要咨询患者，问清楚情况再说。
想到这里，王庆走了出去，找到患者家属，交流起来：
“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孩子的眼睛被异物刺破，形成了巩膜穿通伤，外加晶体脱位。”
“现在是也有两个办法，一个把异物取出，然后晶状体剥离摘除，然后巩膜修补，寻找合适角膜，植入人工假体。
但是后果就是，晶体肯定需要定期更换，角膜需要等待，而且和之前肯定不能比。”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不适用其他东西，就是对原本的进行修补，这个要是成功了，好处肯定不用说，而且花费的费用不到那个五分之一。
但是这个风险很大，手术失败以后，可能导致视力下降，甚至……失明！”
“这个需要你们自己来衡量。”
选择权再一次到了患者手里。
很多时候。
手术就是一场博弈。
患者看似有选择，其实没有选择。
医生看似有选择，同样其实也没得选！
小男孩的父母都沉默在了原地。
纠结了很久很久。
“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吗？”小男孩的父亲问道。
王庆看了看时间，点了点头：“尽快。”
看着两人出了门，在风雪中。
讨论了很久很久！
隔着玻璃门，能看见女人在争执什么。
很多时候，选择看似是选择，其实是一次次的妥协。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找不到厉害的医生，更没有足够的金钱。
很多时候，有人说在生命健康面前人人都是公平的。
其实……真的是吗？
或许吧！
十分钟左右以后，两人进来，身上带着冷气。
手术室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好了。
男人对着王庆说道：“医生……我考虑好了，第二种！”
王庆一愣，他很想告诉对方自己水平有限。
但是……
他说了又能怎么样？
对方有的选吗？
王庆只是再次确认给对方签了字之后，认真的看着对方说道：“我尽力！”
话音刚落，对方男子跟着王庆过了一个拐角的地方，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求求您了，医生！救救孩子。”
男人不想让自己的妻子看到这一幕。
但是……
他没得选了。
在男人看来，这是他最最最最最有尊严的，最最最最最珍贵的了！
王庆赶紧扶起来对方。
“我努力。”
“拜托了！”
男子转身离开。
邓明也看见了这一幕，他深吸一口气：“要不……我找老大问问？”
王庆：“老大？”
邓明：“陈沧主任。”
王庆忍不住瞪大眼睛问道：“陈教授还会做眼科手术？不可能吧？”
邓明只是说道：“问问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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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0章 地1976章：叫谁爸爸？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
说实话，邓明其实不愿意打扰陈沧的。
但是看见这么一个男人跪在地上祈求帮助，说实话邓明也很想帮助他。
可惜，他能力有限。
作为一名医生，最幸福的事情可能就是于绝望之中给人希望的曙光了。
听见邓明这么肯定，王庆忽然也是半信半疑起来，嘴里小声嘀咕一句：“陈教授难道真的会？”
邓明拿起电话，拨通了陈沧的手机。
电话响了没几下就接通了。
“陈教授？”
可是……电话那边却传来奶声氖气的一句话：“恩？”
然后就是一阵声音响起：“粑粑……爸爸……”
这边邓明听见之后直接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有小孩儿的声音？
此时，陈沧衣服都没脱，就这么斜躺在床上睡觉，手机放在脑袋边，一个小家伙双手拿着手机，脚趾头身在陈沧的脑袋上。
秦悦这几天为了好好休息在隔壁睡觉。
毕竟陈阳这小家伙睡觉特别少！
陈沧自己都在怀疑自己喂他的到底是奶还是精力药剂。
要不然也不至于天天晚上折磨人了。
陈沧这几天成了高级奶爸，天天带孩子。
不得不说，带孩子比做手术还要辛苦。
这个时候，邓明忽然反应过来：“阳阳？”
电话那边小家伙看着手机，满是好奇：“恩？”
邓明一听，忍不住傻眼了，不过灵机一动：“阳阳，叫你爸爸！”
陈阳看着手机，有些好奇，自然是听不懂对方意思，但是……还是能听见爸爸的意思的。
陈阳忍不住就叫了声：“爸……爸……”
话音未来，陈沧已经翻身起来。
睡梦中听见有个人让陈阳叫爸爸。
陈沧这还能忍？
谁想给陈某人戴帽子？
翻身起来，看见陈阳拿着手机电话那边是邓明。
这个时候，邓明忽然听见电话那边有丝丝寒意：“你让叫什么？”
“爸爸。”邓明刚一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