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
“一样。”
雷洛连连点头,笑着说道:“九龙塘的兄弟们,我也多替你宣传宣传,兄弟们想要赚息。”
“肯定是放自己人钱庄里放心。”
何定贤颔首着道:“多谢,但是出门不要同别人讲,股份我没打算卖太多。”
“放心吧。”
“哒哒哒。”门板响起叩门声,外边传来下属的报告:“贤哥,湾仔的江探长来找你。”
“知道啦。”何定贤朗声招呼。
雷洛适时的站起身,笑道:“那事情就谈定了,晚点让人把钱给你送来,先不打搅了。”
“慢一点,等会有客人,我就不送了。”何定贤道。
“不用。”雷洛走出两步忽然回头道:“对了,多谢上回送来的电器,很好用。”
“呵呵。”何定贤含笑不语。
很快,雷洛拉开房门关上,快步走下楼梯,在一楼撞见刚到九龙的江探长,连忙点头:“辉哥!”
这也是他的老上司了。
江祖辉拍拍他肩膀,喜道:“阿洛,你也在呀!”
“碰巧有点事。”雷洛道。
“是不是钱庄的事情?”江祖辉突然压低生意,凑上前道:“我也是帮港岛区的同僚们来问问,光总华探长有份就算了,蔡兆光、曾矮子他们都有份,怎么轮不到我们呢?”
“我们就不是探长咯!”
“辉哥,阿贤有好事怎么会忘记你们呢?”雷洛谦虚一笑,说着好话:“不过,我真不是来谈什么股份的,正好有件案子要阿贤帮忙,事情解决了,先走一步。”
江祖辉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景,撇撇嘴,登上楼梯来到办公室。
何定贤提前就泡好热茶,见他进门连忙奉上:“辉哥,饮茶先。”
江祖辉一口热茶都等不及喝,接过茶杯便出声问道:“阿贤,钱庄的事情给个准话呗?”
“我知,你现在是九龙的人,不方便在港岛多嘴,但是那么好发财的机会,总不能真把兄弟们都甩下车吧?”
“盛哥都答应同你站一起,那就我们全港岛区的兄弟们都同你站一起,希望你明白我们地心意。”
何定贤给他搞得哭笑不得,连忙道:“懂的,懂的,不过钱庄生意有风险,哪儿有稳赚不赔啊。”
“呵,骗兄弟就算了,你连自己都骗?外界早就传开了,你的钱庄已经打通了鬼佬的关系,将来鬼佬会把规费放在里面,三位总华探长替你站台,你还想怎么样?兄弟可以信你,但你不能骗兄弟啊!”江祖辉叫道。
何定贤都不知哪里流出真真假假,半真半假的消息那么多,果然一关乎到“钱”就是引人注目,谣言遍地。
最吊诡的是,一点都没人关心钱庄吸到储之后,拿去做怎么样的生意,投资渠道健不健康。
所有人都只关心自己能拿到手的有多少,关系钱庄利息薄厚,他第一次觉得钱这么好赚,银行这么好开。
也对,在有前景和高层背书的情况下,银行好像真的就是很好开!
而鬼佬是否会把规费放在钱庄里也不重要,因为光是谣言传开后带来的影响力,就有可能变假成真,吸纳同样多的资金进钱庄。
这就是舆论的重要性,《东方日报》真是没白办,着实让他吓一跳。
“这个,其实鬼佬没把规费存进来。”何定贤喝了口茶,浇老上司一盆冷水,希望他能清醒一点。
江祖辉弹弹烟灰,无所谓道:“华警要是把钱存进钱庄,存取无忧,将来鬼佬迟早也会心动啦。”
“规费那么多放谁手里安心?不如全部拿来钱庄里吃息吃到饱,说到底,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他倒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比何定贤都还要自信,何定贤无奈撇撇嘴道:“行,本来就有留你那一份。”
“老规矩,两万块钱一个点,钱不能少,股不能多。”
江祖辉在口袋掏出一个信封,显然是连“公价”都没有瞒过众人。
“早就备好了。”
何定贤接过钱点都懒得点,直接塞进柜子里。
江祖辉面色满意,继而又问道:“港岛区其他探长呢?不要同我讲,你只做大馆和湾仔区的生意?”
“潮汕籍的探长按照规矩来,其它区的暂时不需要了。”何定贤说完,江祖辉也理解:“反正港岛警队现在是我们潮汕人的天下,九龙、新界、港岛算起来十几个华探长、总华探长帮手,也用不着其它探长了。”
“到时其它区兄弟想来钱庄存钱,自然会找到人介绍,他们想拦都拦不住,分给他们外乡人股份还削薄你利润。”
何定贤其实不是这样想的,他是打算先拉拢完实力最大的潮汕警员,再把股份当作一种“入场券”的形势,用来收拢九龙的东莞籍探长,一来能够让恶狗抢食,二来可以试出谁算更肯帮他办事,三来也是害怕初期引入东莞籍探长,会使得潮汕帮有人不满,那倒是不美了……
反正等到钱庄做起来,越做越强,自然会吸引到更多的人目光,倒是不用急在一时半会。
他嘴上笑着回应:“辉哥,聪明!”
“嘿嘿,我多少有点做老板的潜质。”江祖辉摸摸下巴的胡渣,表情有点得意。
之后两天,陆陆续续有港岛区的华人探长登门,除了柴湾差馆的东莞籍华探长韩森没有出现之外,余下中区华探长在内的七位探长全数到来,简直是拿钱求着你收。
何定贤接待完一干总华探长之后,下班后特意乘车绕路来到弥敦道,进入钱庄里找到邱德更。
他把两天内收到的一袋港币放在桌面:“股份都很顺利的散出去了,加上三位总华探长和我师父的,一共三十二个点,换到五十六万港币股资。”
这里有港岛区八位华探长,九龙区五位华探长,新界区一位华探长的股资。
总共两位现任总华探长,一位退休总华探长,十四位华探长。
算上他自己,已经拿下警队华人三分之二的势力,比想象中情况更好。
邱德更让会计出面把钱清点,收进钱庄的账房,账房里会存放一定数额的现金,每天都有专人看管,既有义群的兄弟会带枪守门,也有警队兄弟会按时巡逻,一天多达五次,安全性绝对是九龙第一。
至于钱庄金库当然是租用银行的,并且在英资公司买了保险,一间新开业的钱庄怎么可能会在安全上有疏漏?
而这么多股份放出去,看上去占比多达三分之一,但却分摊到十几个人手里,组成利益网的同时,又能极大避免股权合流,使得三分之二的股份绝对是压倒性优势,不可能有股权被抢的危险,而要把股份从十几个探长手上吸回来,那难度不亚于把汇丰做成独资,不可能。
将来钱庄真的的发展银行,也必然是要上市发股,一步步增股,引入更多的股东,股价越高,股权越将被稀释……
不过,何定贤和华探长们作为第一轮股东必然是最大赢家!
邱德更在给大老板奉上杯热茶后,喜笑眉开的说道:“大老板,饮茶。”
他望着大老板喝下杯茶,方告知道:“昨天开始已经有人到钱庄存款,两天之内,钱庄吸储三万余港币。”
“按照行业经验来看,钱庄开的越久,吸储速度越快,未来两个月吸到一百万港币肯定不成问题!”
“另外,各位华探长多多少少存了一些进来,有十几万的数目,算是捧一个场,星辉商会的楚小姐也存了五十万港币进钱庄,这些人的钱单独开了一个账目,没有算在里面。”
“关键是有鬼佬来存钱了!”
第117章 争端起
何定贤对于华探长、楚小姐来存钱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只是社交关系的一种方式,将来肯定是要还的……
多请华探长们饮几杯茶,陪楚小姐在夜总会玩玩喽,唯独对有鬼佬来存钱感到非常诧异,放稳茶盏之后,出声问道:“是哪位长官?”
正常的洋人不可能到一间新开业的小钱庄存钱,既然来了必定是警队内部的人收到风声。
邱德更出声笑道:“一位叫作葛白的高级督察,来存钱时特意说过同老板在一间差馆上工。”
“原来是他啊……”何定贤恍然大悟,会心一笑,露出酒窝:“老熟人了。”
“看来是收到什么风声,前来投石问路的,对了,收股这么顺利,你肯定是放出了点什么风声吧?”
邱德更含蓄的道:“新店开张总是要搞点噱头,确实用了点含糊不清的小话术,大老板要是不喜欢……”
“随意吧。”
何定贤摁着茶盏,缓慢摇头:“我们又没有把话说死,信不信是他们的事,能够把财路打通才最紧要。”
邱德更心头一松又道:“大老板,既然有新界、港岛区的探长们合伙,那么新界、港岛的分号要快点办起来。”
“一来,港岛区差爷的油水厚,储蓄额肯定更高,二来,新界区钱庄比较少,我们提前开个银号将来在乡民们眼里信誉也好。”
新界不是没有银号,只是偏少,人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又没有钱来储蓄,开钱庄业注定不会发达。
钱庄业最发达的一是港岛,二是九龙。港岛区的差人们就算想来钱庄存钱,也不可能专门过海来一趟。
“普通人办钱庄没个三年五年不可能开分号,我们刚开业才几天呀?分号就要办起来了?”何定贤面带笑意,语气夸张,眼里却没多少得意:“一次性开三间银号是不是扩张的太猛,投资太大了。”
这样一来分股换回来的钱,全部都得投进去,钱庄里水位低,很容易出问题。
有盲目扩张的趋势。
邱德更亦是点头:“大老板考虑的对,所以我提议是每半年开一个分号,先开进港岛区,再开新界,这样资金的调动就不会太紧张,而眼下我已经联系了恒生钱庄的一位经理,那是同乡,他答应我们互相通汇,帮忙在港岛、新界收储,但如果在两区提现需要收一个半的点数。”
通汇就是银联的意思,果然现在的商业理念,在上世纪没什么好稀奇,让众人觉得时代在发展的原因,只是科技与生产力的进步,人依旧是那些人,方法也依旧是老方法。
恒生钱庄则是港岛钱庄业最大,最有信誉的一间银号,在1933年已经成立“恒生银行”,未来港股的“恒生指数”便是由恒生银行编制,但港岛市民与钱庄业的常称之为“恒生钱庄”,目前“恒生”既做银行业务,也依旧在乡下开办老式钱庄。
何定贤知道“恒生银号”的首任董事长,创始人林炳言是上海十三行的大老板,在上海滩时就与前朝交情莫逆,是财政方面的钱袋子,恒生银号几位联合创始人也皆是“省港澳”三地的顶级权贵。
“恒生银号”一开始就不是纯华资,面对普通市民的小钱庄,而是前朝财政放在港岛揾水的一个海外银行,率先拓展南北物资交流及汇兑业务大赚特赚,“内战”期间又主动投诚,大举捐款捐物,成功站队,且看中国统区货币贬值,在港岛黄金热、外币热潮中大肆炒卖,玩的高潮迭起,与其同行一样从中渔利,资金倍增。
说个好玩的事,当时上沪商人与粤省商人都钟意在港岛炒黄金,炒外汇,但历次外汇、黄金潮中,上沪商人总是铩羽而归,大肆亏本。
往往都是粤省商人笑到最后,吃到肚撑,好似粤省人在炒卖外汇当中天生就附加胜率。
何定贤谨慎的道:“一个半的点数尚算公道,同恒生在一起合作,也算是能沾沾光,多少让储户们有安全感。”
“但是恒生这么好讲话?”
邱德更笑道:“东方银号有三位总华探长撑腰,开办就算仅有几天,在港岛也算是出名了。”
“加上恒生的何主席正主导业务转型,喊出口号,服务第一,大小都做,这种利人利己的事情又什么好放过?”
“也对,毕竟我们有自己的客户群体,实际上同他们没有竞争关系。”何定贤安下心来。
至于何主席便是带领恒生一手编制“恒生指数”的银号创始人之一,名为何善人,如这种大钱庄不可能“父死子继”,只能是有实力、能服众的创始人顺位继承,林炳言的长子目前只是恒生的副总经理……
“恒生的日子最近很难过吗?”他多嘴问了一句。
邱德更忽然压低声音,出声道:“恒生以前做内地独家生意赚钱,现在改朝换代做不成独家生意了,日子当然比以前难过,特别是半岛炮声一响,连南北生意都不能做。”
“他们要是敢偷偷摸摸的做,鬼佬第一个干他们,内地好像也不相同他们做,要不是之前林主席捐了很多钱,做了大把善事,恐怕都要给北方抓了,另外,业内有个小道消息。”
“什么消息?”何定贤很感兴趣。
邱德更则道:“何主席的妹妹是林主席一个小妾,他们合起伙想吞林主席的家业,正打算把林主席三个儿子都赶走,想林主席堂堂乱世金融巨子,出殡那天全港花圈都断货,人一归西别人就踩他儿子头上。”
“多少大老板家业都是被后代败坏的?老豆是老豆,仔是仔,分明就是两种人。”何定贤端起茶盏,饮下一口,打断道:“好了,不用议论别人家的八卦新闻,你管好自己的老婆就得。”
“恒生银号难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你作为他的竞争对手,他们居然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是不是得想办法让他们更难?”
邱德更面色一愣,惭愧的低下头:“大老板教育的是。”
……
晚上,何定贤乘坐黄包车来到中环的百乐门夜总会,在门口正碰见下车要进门的楚小姐。
“何老板,你也来玩呀?”楚韵南一身黑色风衣,画着淡妆,红唇鲜亮诱人,长发已经剪短,烫成大波浪卷到耳侧,整个人风度恍然一新,居然已经没有故作男性的姿态。
好似要彻底把女人的美丽展现出来,为之骄傲,自信,非常具有魅力。
何定贤一身白色西装,戴着帽子,手拿烟斗,眼神转向她也是看了半晌,随后笑道:“来找你的,楚小姐。”
楚韵南点点头,脚上踩着高跟鞋,风衣裙底正好离地三公分,海风将其微微吹动,如似站于水中起波澜。
“哒哒哒。”她细高跟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