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今天就这样吧，有意见汇总到楚总那边。”甘敬在正式场合比较注意称呼，楚慧是白实影视出身给自己当助理，陡然擢升得是注意下细节的。
两位摄影师先起身告辞离开，他们是被挖过来签下长期合同培养，这次参与剪辑会议算是有些心得。
“甘导，时间上就得剪那么紧么？我觉得有几个镜头按照你的想法来也还可以丰富一下。”夏研收了笔记本，问了一句。
“你得学会控制时间。这么说吧，一个铺满了百分百元素的画面在表现力上未必就比铺了90％的画面好。你出国学了那么久，西方艺术讲的空间观念、讲的焦点透视是有道理，但是像我们华夏画里的留白也是很有味道的。”甘敬侃侃而谈，信手捏来，“你看这部电影里最后镜头的各自延伸，其实，那就是留白。另外，院线方面也喜欢100分钟的片子，每天都能多排出来场次。”
夏研缓缓点头，说道：“我再好好想想。”
甘敬笑了笑，他喜欢爱思考的学生，夏研这姿态就挺好的，她是要学到渔，而不是按部就班的给自己交一份鱼。
会议室里的窗帘被拉开，外面已经华灯初上。
京城晚上的景色很美，即便蓝光文化租用的办公地段不好，以一个高层的角度向外看去也依稀有种让人心生感慨的意境。
三个人在会议室里看了一下午电影，此刻心情都是为之一振。
“甘导，我前两天被邀请去看了你的电影了。”夏研换了个不那么让自己沮丧的话题。
“走吧，边走边说，去隔壁吃完饭再回去。我家里今天有人带孩子。”甘敬略一思考知道她说的是《缉凶》，“刚点映的时候我有看别人的评价，没想到你也去看了啊。”
“近期好像就是康润在点映宣发，我就去瞧了瞧。”夏研笑道，“没想到是看到甘导的表演了，最后镜头还挺震撼的。”
夏研忽然停住脚步，《缉凶》最后一幕凶手自尽之后直接黑屏结束不也正是留白么，唔，说是留黑也行……
“甘导，你那最后的留白也很好，效果真的很好。”
甘敬看这位副导演那种欢欣雀跃的表情，有点好笑，不过他也理解，这位海归夏研不像是自己什么都学什么都接触，思维上没什么束缚，她在电影方面受到的教育就是西方那一套。
有些观点并不晦涩，往往一点就通，但是固有轨迹下是没有人去点的。
“我其实还没看到他们点映版本呢，这么看来，等上映的时候我得去贡献几张票了。”甘敬哈哈一笑，“你觉得票房能怎么样？”
夏研进了电梯，微微琢磨了一下：“我看是不会亏了。”
甘敬有些无语：“口碑很好，你给来个不会亏？”
“听说是有八九千万的制片成本，那票房得接近三亿才能保本。”夏研回来之后对于国内市场是有研究的，她娓娓道来，“近五年内吧，早的太早了，没什么参考意义，你猜警匪题材过了三亿的有几部、两亿的几部、一亿的几部？”
咦，这倒是个盲点。
甘敬随口猜道：“二、三、四。”
“不，零、零、零。”夏研偷笑了一声。
甘敬侧身看她，表情有点严肃，这个笑话不好笑，他慢慢说道：“我想着下一部拍一个警匪题材的。”
夏研眼睛睁圆了一些，试探着：“开玩笑？”
甘敬咧嘴：“开玩笑的。”
夏研松了一口气。
旁边一直默默没存在感的楚慧叹了一口气，她前几天是知道了老板的新计划，并且，一部分钱可能都快到账了。
夏研听到了楚慧的叹气声，表情逐渐僵硬：“到底拍不拍？”
电梯门开，甘敬迈出去：“我拍电影不看题材的，只看好坏。”
夏研看向楚慧。
楚慧点点头，无奈道：“老板拍电影从来不肯正常点的，只是折腾。”
夏研：“……这是逆势啊！”
所谓，顺势者逸，逆势者劳。
很快，这就赢来了事实上的证明。
如果不是因为有政策口号，康润影视并不会选择拍摄一部警匪题材的电影，所以，在《缉凶》经过了宣发和口碑散播之后，制片人胡卓收到了来自甘敬的投资邀请就很是犹豫。
这一部还没搞定，又来一部警匪题材？
胡卓很犹豫，到底是立即拒绝呢还是隔上两天再拒绝？
最终，为了避免一位优秀演员和导演刚出成绩而有的强烈自尊心，胡卓隔了一周才表示，经过公司研究暂时没有再做相似题材的计划。
甘敬对此是觉得有些伤脑筋，他倒是没觉得一周的回绝时间有问题，大公司嘛，走流程是正常的，问题在于，自己认识的几家影视公司好像都没什么太大的意愿。
要知道，《无间道》想拍出来一定是需要影视资源的，这可不像《爱在黎明破晓前》大猫小猫两三只就给整出来了，单单从香港取景的事想要顺心点都得找找关系，这是引入成熟影视公司的一个意义之所在。
更要命的，预算投资不顺利，角色筛选也不顺利，自己现在的面子可没大到让大咖来降薪、调档期的加入剧组，那，怎么搞？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除了一张帅脸简直是让人无计可施了。
第171章 锤（上）
剧组搭建不顺利，甘敬很惆怅。
然而，惆怅对事情屁用没有，所以，他还得是动起来才行。
首先，剧本要整好，一部好的剧本对于资方和演员是有吸引力的——至于能有多少是看情况，同时对剧组的拍摄也很有好处。
其次，那就是兑现一些名气了。
甘敬想来想去，又真再询问了许文和谢歆确认很难从音乐圈拿到投资就决定是要身体力行的先能凑多少钱就凑多少钱。
于是乎，甘敬振奋了一下精神就开始了。
九月十号，他签订了一款男士补水保湿护肤品的代言。
九月十二号，他签订了一款男士商务皮鞋的广告。
九月十四号，他签订了一款椰子糖的广告。
九月十五号，他谈下了一个电影广告植入。
一个星期之内，甘敬作为京城蓝光文化传媒的头牌是签了四份代言、广告，口头和落实的金额总共是八百六十万，以及，他得到了来自品牌爸爸的产品试用，补水保湿面霜若干、不同款式皮鞋四双、正宗椰子糖数包。
四份合作均价215万不算太高，本来是有更高价格的选择，但是对方要求要有父女两人出镜，甘敬也就没多考虑的拒绝了。
拍拍戏、拿拿奖虽然也算是曝光，但上广告代言这种单纯赚钱的事他是觉得不能让二思那么早涉及，以后也看她个人想法。
事实情况证明，演员明星想要赚钱还是比较容易的，尤其是甘敬这种在年初刚刚凭借作品刷了存在感的人。
他出去谈合作先把奖杯放在面前，然后聊春节档的票房成绩，之后展示特意拍的和天后谢歆的合照，最后表示手上有正在制作会在代言期上映的作品。
如此几下子下来，一般对面就没什么抵抗力了，要是还犹豫的话，甘敬会聊到有好几家代言在同时谈，自己身上目前是没有合同，也即，曝光度还没有被兑换出来。
866＋800＋1200，这样广告费＋许文投资＋谢歆投资的总和是2866万，再加上到年底时公司方面能动用的资金，钱这方面的事情就缓和了很多，下一步还是考虑引入一家有资源的影视公司。
剧组项目上缺一两千万和缺个大几百万还是有较大差别的，如果能再拉一家公司进来，后续增加宣发预算或者制片预算都更方便聊了。
甘敬理想中的模式还是想要有两三家影视公司一起来共同投资制作电影的，《当幸福来敲门》的初心是为了女儿，《爱在黎明破晓前》是考虑到蓝光市场和梦露的养成，到了《无间道》，他是想彻底爽一爽的。
演员沉浸在故事里、彼此在表演上的交锋、观众能有所享受、市场能给予认可，这是甘敬想要看到的。
现在嘛，用身上些许曝光度换取了资金预算上的缓和，剧组最主要的矛盾只剩下演员上的选择了，这方面真就不是甘敬加班加点能赶出来的。
九月二十号，甘敬连轴转的最终在代言合同上签字并完成了需要的拍摄。
“莱曼诗，滋润你的脸。”
“你的每一步都是魅力。”
“椰子糖，椰子糖，一颗椰子一粒糖。”
广告拍完就立即进行了投放，或是卫视，或是央视，或是网络，这些文案上让甘敬略觉尴尬的广告依据各自厂家不同的实力选择了不同的渠道。
嗯，有的人能注意到小演员的卖身广告，有的人则是没什么察觉。
谢歆属于能注意到的那种。
“你真的有用莱曼诗吗？”谢歆在第二次见到甘敬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询问。
甘敬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什么莱曼诗？”
谢歆模仿自己看到的广告内容用双手做了一个在脸上涂抹的姿势：“就是这个莱曼诗啊。”
甘敬本已压在心底的尴尬真是又浮上来了：“我问了下公司里的其他人，他们是有用过的，说是还凑合，呃，拍完广告后我家里是有，也试了下，还没什么感觉。”
谢歆点点头：“这样啊，广告拍的不错。”
甘敬一时间有点搞不清这位天后是不是嘲讽，干脆就避开了话题：“我最近还挺忙的，听音乐吧，你喊我来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不单纯是听，要给意见。”谢歆强调道，“你那个比例是专辑制作人的份额，这是你应该的工作。”
“嗯。”甘敬点头，应该的那就来吧。
相比较甘敬家中的音乐室，谢歆这里的就要豪华完备多了，各种乐器和顶尖设备，甘敬有些竟然是认不出来是什么作用。
距离谢歆拿到歌曲差不多是一个月，她的歌曲小样已经是完美制作出来。
甘敬戴着硕大耳罩的监听耳机，认真的听了一遍、两遍、三遍。
“挺好的啊。”他给出了一个乐迷的态度。
“你再听听其他的，这首歌当主打歌来用，整张专辑上的风格得和谐才行。”谢歆认真地说道。
“好吧，帮我拿杯水。”甘敬提了个小要求。
谢歆走了两步，转头道：“要啤酒吗？马老师做这活的时候喜欢一边喝啤酒一边听。”
甘敬礼貌的回绝道：“不了，我女儿让我戒了。”
谢歆露出一丝微笑转身去客厅倒水了。
甘敬戴着耳机继续听这位天后为新专辑准备的其他三首音乐。
在把歌给谢歆之前他是不怎么了解天后情况的，只是简单在网上查了查以往的风格，后来人家这么干脆的帮了忙，他就用心的听了听。
嘿，听起来还真不错。
国风、摇滚、抒情、蓝调，反正甘敬是听出来不少风格，觉得她的路子有点像是王菲＋林忆莲的结合，不过，话说回来，她执意要用《山丘》当主打歌未必就能对味市场啊。
《山丘》当然是一首好歌，不论是自己还是天后都很喜欢，可是对于她这个咖位来说，市场销量得是有个众人心中的下限。
就好比，对一个九线演员来说，主演电影票房过亿很值得夸耀，可要是对影帝来说，那大家就觉得马马虎虎还凑合。
不同咖位承担的期望不同，应有的责任也不同，大咖拿一千万代言费，那商家就希望他们出的钱物有所值。
两首歌的时间过去，音乐室的门被推开，谢歆去而复返，手上拿着一个茶杯，然而脸色却不太好看。
甘敬抬头看过去，刚想说话就看见后面有个拿着啤酒的矮胖男人踱步进来。
“你就是甘敬？”矮胖男人看到甘敬摘掉了耳机，随意的问了一句。
甘敬眼睛一亮，出乎谢歆和这个男人意料的开口道：“我是。你是演员吗？”
第172章 锤（下）
演员？
装疯卖傻？
故弄玄虚？
矮胖男人捏了捏啤酒罐，发出轻微的“嘎吱”响声，自我介绍道：“我是马锤。”
甘敬有些惊讶，他已经数次听过这个名字了，知道是歌坛的金牌音乐制作人，词曲皆是精通，是个大才子。
只是，碍于固有习惯影响，甘敬下意识就觉得这种才子应该是那种不说和自己一样风度翩翩、但也能才气傍身自带儒雅的形象。
现在这一见，矮胖、头发花白、脸色冷峻，真是和想象中较大的出入。
甘敬把监听耳机放在桌上，脑海中转着不同的念头，主动伸出右手：“你好，马老师，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然而，马锤左手CD，右手啤酒，丝毫没有放下一样来握手的意思，他只是慢慢走进来，仿佛谁欠了他五百万似得坐下。
甘敬不以为忤，笑笑接过了谢歆递给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好茶。”
“听着音乐喝茶，你倒是像是外面晒太阳下棋的老头。”马锤语气已经是不加掩饰的不善了，他也不等甘敬回答，直接向谢歆嘲道，“这就是你找来代替我的制作人？”
谢歆脸色不好看：“马老师，不是代替你，我很喜欢甘敬的一首歌。”
“那是什么？不满意公司分成了？想跳槽？”马锤喝了一口啤酒，丝毫不顾有个第一次见的甘敬在场，如此问道。
“没有。”谢歆轻轻说道，“公司很好，一直很好。”
“那就是对我有意见？”马锤目光锐利，“觉得我老了，写不出来你想要的歌了？”
“有马才有谢，我怎么会这样想呢？”谢歆无奈地说道。
甘敬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偶尔尝尝鲜也是可以的啊。”
天后和她的御用制作人一起拿目光来瞪他。
甘敬丝毫不虚，甚至还是笑着说道：“前一阵子我陪我女儿上幼儿园，我给她带了挺贵的玩具车，结果她到了幼儿园非要拿那个换其他小朋友一块钱买的小人书，我问她为什么。”
甘敬一摊手：“她很单纯的说，那个她没玩过。”
玩你大爷，谢歆黑了黑脸，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和马锤关系很好很近，拿一个不算太恰当的比喻，马锤就相当于以前科举里的座师，从默默无闻到人称天后，六张专辑全都是马锤担任制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