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感同身受这个能力有很大的缺点，我曾经带过一个博士，他感同身受的能力太强，以至于无法从事临床工作。”
吉翔仔细品咂系统NPC的这句话。
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太丰富，再加上刚刚从感同身受中脱离，无数念头纷沓而至，以至于吉翔差一点宕机。
“老师，您不是系统NPC？”吉翔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他们说这么解释现在的年轻人比较能接受。”系统NPC佝偻着腰，脸上露出和蔼、慈祥的笑。
笑容很宽和，给人一种万事万物都无所谓的错觉。
吉翔感觉自己碰触到了什么大秘密。
“感同身受的体验，自然有好处，极大的好处，这是我亲身体验过的。”系统NPC没有理会吉翔到底在想什么，而是继续说道，“但它也有极大的坏处。”
“事物的两面性？”
“是的。”系统NPC道，“你的天赋不错，要是因为一次感同身受就放弃医学，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吉翔回忆起自己在系统扮演患者的那一幕一幕，微微一怔。
“我担心你受到太强烈的刺激，所以直接唤醒。”系统NPC审视着吉翔，足足过了3秒，才问道，“小吉医生，有心理阴影么？”
吉翔沉吟，回想着刚刚经历的那一切。
系统NPC也不着急，和蔼的目光坚定而执着。
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光溜溜的被人看的羞耻感。
5ml注射器针头落在根部，推注药物。
最后头部麻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受。
看修大驴蹄子差点闹出乌龙，硬起来几乎要把缝合处崩坏。
这些感觉吉翔亲身经历的一幕一幕潮水般涌来，但一切都不如最后“自己”的手落在术区的瞬间来的古怪。
吉翔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系统是周从文带着人做的，年轻人的想法我不是很能接受，但我不干涉年轻人做事。更奔放的思维，这才是先进生产力。”系统NPC缓缓说道。
周从文？他是谁？吉翔努力思考。
如果说能做出这么牛逼的东西，这位周从文应该是一位大牛，可自己却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事实证明，他做的还不错，尤其是这个感同身受。”系统NPC道，“医者父母心，可是父母绝大多数时候也无法真正感受到儿女的感知，在某种程度上讲，这是代沟。”
“老师，这没必要吧。”吉翔略有茫然的问道。
“没必要？”系统NPC摘掉口罩，深深吸了口气。
吉翔见这位系统NPC脸上布满了皱纹，深深的，如沟壑一般。虽然知道他不累，但还是把系统手术室里的白色凳子搬过来。
系统NPC坐下，微微仰头看着吉翔。
“我问你，麻醉的时候疼不疼？”
“疼，尤其是最后补的那一针。”吉翔如实说出当时自己的感受。
“你看术者给患者麻醉的时候，怎么想？”
“患者太娇气、太矫情，只是局部麻醉而已。”吉翔微微犹豫，但还是说出了看王大校给患者麻醉的时候心里真实的想法。
“这就是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的真实含义。”系统NPC缓缓说道，“整个教学系统，我觉得都很普通，可这个感同身受却不一样。”
吉翔沉默。
系统NPC说的简单，可刀子……在头部补的那一针是真特么的疼啊！
“它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让术者亲身感知到患者的感知的一套设备，这里面的好处是极大的，无论是对医生还是对未来的患者。
说它有划时代的意义都不为过。”
“父母又如何？别人的感知永远赶不上自己的感知。”
“我有一个学生，他因为右侧甲状腺腺瘤做手术。那小子心里事儿多，拒绝全麻，最后用的强化局麻＋颈丛麻醉。手术是我亲自操刀，不到二十分钟手术结束。”
“可是手术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明显出现烦躁，甚至差点踢翻了器械台。”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嘲笑局麻下切甲状腺腺瘤的患者，甚至每次患者说不舒服他要是在台下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患者舒服一点。”
（注，2008年我亲身经历。本来还想顺手切个痦子，结果差点没把手术台给踢翻，惭愧。）
“这套系统是划时代的。”系统NPC最后加重语气，又说了划时代这三个字。
吉翔想着自己的经历，微微点了点头。
“任务算你完成吧，虽然没有全部感受到。”系统NPC笑了笑。
“叮咚～”
清脆的声音在吉翔耳畔响起。
【临时性补偿任务：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会感觉到痛完成，悟性＋1，经验值＋300。】
吉翔对自己得到了什么好处已经不在在意，系统NPC说的话在脑海里回荡。
让医生感知到患者的痛苦，这除了对患者有帮助之外，似乎对医生也有帮助。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帮助，而是革命性的改变。
“想什么呢。”系统NPC淡淡问道。
几秒钟后，吉翔问道，“老师，怎么打麻醉药患者才能不疼？不用补最后那一针？”
系统NPC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吉翔这孩子天赋超群，果然是一根好苗子。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且无声无息战胜心魔，询问自己的话也是一语中的。
“顾名思义，背神经位于背侧，来源于左右阴部神经，局部浸润麻醉的目的……”
系统NPC开始给吉翔讲解皮包环切手术所涉及的神经。
这些知识虽然在书本上有都涉及，但系统NPC的讲解却深入浅出，尤其是一些技术重点更是旁征博引，举例说明。
讲解后开始解剖，面对模拟人的时候，吉翔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
但他很快便遏制住自己把自己代入进去的想法，沉浸在系统NPC的讲解之中。
一次次原来是这样的明悟出现在吉翔的脑海中，冲散了他对“感同身受”的畏惧。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NPC讲解完毕，开始带着吉翔进行操作。
足足把吉翔的基础耐力值耗尽，系统NPC才终止了手术训练。
“今天就到这里。”
“老师，谢谢。”吉翔脱掉无菌衣，很认真的给系统NPC鞠躬敬礼。
在吉翔看来，这位系统NPC并不是虚无的，而是有血有肉、值得尊敬的一个存在。
“能接收新手礼包，掌握一个术式到这种程度，你也很厉害。”系统NPC笑道。
“……”
吉翔一怔。
新手礼包？这个词远在天边。
如果不计算系统内几乎无穷无尽的时间，上一次听到新手礼包这四个字还是十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儿。
“老师，以后我进这里会受到限制么？”吉翔问道。
“不会，你想来就来。”系统NPC理所应当的说道，“但要做手术训练，你需要有一定的积累。简单点说，就是你得证明你值得培养。”
吉翔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系统NPC伸手拍了拍吉翔的肩膀。
“那下次您能教我什么术式？”
“看情况，有可能是缝合器下皮包环切术。”
系统NPC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轻轻一推。
吉翔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已经回到现实之中。
这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水肿的游泳圈、紫黑色的头部就像是一个噩梦般第一时间出现在吉翔的脑海里。
他下意识伸手一摸，
硬硬的还在。
真好。
基础耐力消耗的一干二净，而皮包环切手术升到3级后只剩10点，经过训练和任务奖励变成了8120。
吉翔来不及多想，便沉沉睡去。
……
……
与此同时。
王大校在与人推杯换盏。
“老墨，我跟你讲，今儿我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孩子。”王大校闷了一口酒。
“哦？谁呀，最近没来新人啊。”
王大校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秃顶反射灯光让人眼花的男人很随意的问道。
“新来的规培生。”
“开什么玩笑，规培生，还新来的？再不错能不错到哪去。”墨教授鄙夷道。
“科教处那群崽子非要带着规培生参观医院，还要让赵院长的儿子上台感受一下。我知道你不愿意搭理这种事儿，但你错过了一出大戏。”
“赵院长的儿子，嘿，扯淡！”墨教授道，“整个规培也是扯淡。”
“话不能这么说，规培还是有好处的。”王大校轻轻反驳了一句，马上把话题收回，“我带着规培生上台，其中一个孩子手法很熟，一时兴起我让他打了个结。”
“嘿。”墨教授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规培生里有上心的，可以把线结打的让人满意。
但只是打结而已，就算是再好又能好到什么程度。
“当时我也只是觉得他打结还不错，下午我想了很久，不止不错，还很不错。”
“哈哈哈，你傻了吧。”墨教授大笑，“就算是实习、见习的时候天天苦练，能上台打几个结。在下面练，那也就是个基本功而已，一上台就懵逼。”
“老墨，你还真别不信，明天你带着去试试。”王大校说着，脸上的微笑化作惆怅，叹了口气，“当时我都动了心思要带他出去做手术。”
墨教授有些动容，他上下打量王大校，见这位老友不像是开玩笑，便凝眉道，“真这么厉害？”
带去私立医院做手术，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公立医院里出事儿有院方顶着雷，大不了大会小会骂一顿。
这么多年来真正因为医疗行为判刑的，似乎只有那个妇检的时候开直播的二逼。
而私立医院挣钱多，术者却要担负起责任。
带一个规培生去私立医院做手术，心得多大！
第8章 现在学生的素质也太高了吧
第二天一早，吉翔四点半准时起来。
说是没有心理阴影，那只是一种说法。
吉翔做了一夜的噩梦，刚一醒来还是下意识的摸了一下。
硬硬的还在，充血的时候不疼，人生真的很美妙。
果然只是一次体验，虽然并不让人愉快，可随后系统NPC传授的局部麻醉却相当强悍。
除此之外，皮包环切术经过一次空槽训练，可以升级了！吉翔昨晚太累，倒头就睡。
现在起来后看见系统面板上已经足够的经验值，吉翔毫不犹豫的点击升级。
一股暖流出现在四肢百骸中，“叮咚”一声响，吉翔耳边传来枯燥的电子音。
【恭喜皮包切除术升至lv4级，特殊奖励——皮包环切术时手速＋3，失误率降低20％。】
哦？LV3－LV4竟然有这种奖励？
也不知道手速＋3意味着什么。
不过不重要，吉翔拎得清重点，提升自己才是主要的。
吉翔一边回忆着技术细节，一边起床洗漱，出门晨跑。
两个多小时后，半马跑完，吉翔回家洗漱吃饭。
参观医院还有两天，然后是考试。
规范化培训需要考试才能进医院，省城还算好，帝都那面的医院录取率相当低，令人发指。
来到医院，依旧在机关楼门前集合。
今天和昨天不一样，其他学生看吉翔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今天我们参观医技科室。”科教处的科员介绍道。
因为已经开始走流程，所以科教处的领导没来，由科员带着这群还没考试的规培生去转转看看。
可是他没直接带着学生们去走走看看，而是从口袋里取出来一张叠好的A4纸。
“我院创建于……”
学生们鸦雀无声。
他们虽然年轻，但在学校里也见过领导做报告。
枯燥、无趣，但好像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体现出来权威性似的。甚至连一个小科员在山中无老虎的时候，都下意识的选择作报告。
这就是社会吧，学生们面无表情的听着。
吉翔却觉得蛮有趣的，除了最开始的那些过场词之外，医大二院的医技科室各种设备的变迁昭示着一家大型公立医院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
“我听说后天的考试特别重要。”
吉翔身后不远处有人小声说道。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考试成绩记录在案，折合成分数，等规培结束择优能留在医大3－5个人。”
“从前研究生都留不下来，我才不信咱这些没卷过那群卷狗的本科生能留下。”
“赵天骄他爸是医大的，据说要预留一个名额。”
身后的几名相熟的学生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吉翔听的清清楚楚。
他有些奇怪，从前自己的听力不弱，但也强不到这种程度。
是进入系统后身体全面得到了加强么？
科教处科员的“演讲”只进行了一半，一个灯泡明晃晃走过来。
“小邹，忙着呢。”
“墨教授，去机关啊。”科员招呼道。
“不是，我听王大校说这群学生里有个孩子不错，今儿我来找他去帮我搭把手。”
“……”
小科员一怔，所有学生们也都怔住。
找规培生搭把手，墨教授这是几个意思？
“吉翔，是你吧。”墨教授看见吉翔鹤立鸡群，相当显眼，便招了招手，“长的还挺帅，跟我去门诊。”
吉翔挠了挠头，目光落到科员身上。
小科员也没犹豫，他在机关只是一个基层工作人员，对临床的教授要有足够的尊重。
只是个预备役规培生而已，去就去呗，无所谓的。
“吉翔同学，你跟墨教授去吧。”小科员笑呵呵的看着吉翔，“要好好珍惜机会。”
看着墨教授锃光瓦亮的秃顶渐渐远去，小科员得意说道，“我们医大二院一直以来秉承的是兼容并包的精神，全心全意的做好基础规培工作。
别的医院规培生什么活都干不了，但你们也看见了吉翔同学的情况。”
“所以说只要你们肯努力，一定会有比在其他医院更多接触临床的机会……”
……
……
“吉翔，这名字听着就喜庆。”墨教授笑眯眯的说道，“今天跟我做门诊手术。”
“好的，墨教授。”吉翔跟在灯泡身边一路走向门诊。
“我听王大校说你打结不错？”
“还好，皮包环切手术我在实习的时候和老师做过几台。”
“很厉害么。”墨教授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