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峰和马大木连连点头,觉得张向北说的很对,李胜峰说:
“有了敬老院和幼儿园,哈哈,大木,这里就比乡里还好了,我都想回村里来了。”
再说到了医务室,马大木高兴了,他笑着说:
“这不就是赤脚医生又回来了,这里有赤脚医生,还是生产大队那时候的事,这都三十多年了,有了医务室好啊,小毛小病,再也不用跑乡里去了。”
说到在这里还要搞个小超市,果然,马大木脸上不好看了,张向北和他说:
“知道你家里是开小卖部的,这里的超市开起来后,这里由你老婆来承包。”
“承包?不来不来。”马大木说,“我那个小卖部,开在家里,连房租都没有的,到了这里,还要交承包金,张总,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家里的那个老太婆,打死也不肯来的。”
“别急啊,马会计,等我把账算给你听听,你再说肯不肯来。”张向北笑笑说,“你们要是不来,就算是你们高风亮节,把好处让给了别人,其他人肯定抢着来。”
“什么账,张总?”张向北这么一说,马大木心里狐疑了,问。
“这个小超市,属于公司的下属产业,以后我们每个月会把给工人的福利,折算成钱,打到工人的卡里,工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他们可以拿着卡到这里来刷,你算算,每人每个月的福利大概是一百五十块,工人应该是五六百……”
张向北说着,马大木心里的那把算盘,早就噼里啪啦拨动起算盘子,五六百人,那就是一个月七八万的销售,这还是基本的,还有那没有用卡,或卡里的钱不够用的。
“好好,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我服从张总安排。”马大木说。
“不过,你家里的代销店要关了,这样,别人说起来,我们好说这是前置条件,符合这条件的,全村只有你一家,别人无话可说。”张向北说。
“可以,可以。”马大木一口就答应了。
李胜峰逗他:“怎么,不用回去和老太婆商量了?”
“商量个屁,这么点小事我还不能做主?”马大木说。
李胜峰继续逗:“你不是说老太婆打死也不肯来吗?”
“那就把她打死,抬过来。”马大木发了狠说。
李胜峰冲着他嘿嘿地笑着,把马大木的脸笑红起来,李胜峰没说出的话是,你打死她?别被她把你给打死了。
四个人正说着话,从门外冲进来一辆摩托车,骑在车上的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税务制服,戴着一副墨镜,摩托车后面的架子上,还绑着一套钓具。
不用问,张向北也知道,这是县国税局的援村干部,村支书庞双喜。
庞双喜停好摩托车,朝他们走过来,他也不用介绍,老远就朝张向北伸出了手,说是欢迎欢迎。
昨天听说是“宅鲜送”的老板过来了,庞双喜特地上网搜了搜,找到了张向北的照片,在场的其他四个人他都认识,还有一个,就是他没见过照片,也知道这就是张向北。
庞双喜和张向北说欢迎欢迎是真心的,他是真的很感激“宅鲜送”,感激张向北。
一年多以前,组织部和单位里定下来,他作为援村干部,到碾子沟村来担任村支书的时候,庞双喜觉得自己很倒霉,一去两年,看样子自己被提拔成股长,或下面财税所主任的愿望是肯定落了空。
到了这里,庞双喜和张向北一样,也被这里的破烂吓到了,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凉,不停地哀叹完了完了。
援村干部都是有任务指标的,自己在这里两年,要是没有能够带领村民脱贫,灰头土脸地回去,这在政治上就是一个污点,那就不仅是这两年被提拔的愿望落了空,连今后任前考察的时候,这也是个否决的把柄。
而要是任务完成得好,受到了表彰,那他回去,大概率直接就能坐上股长的位子。
庞双喜骑着摩托,在村里转了一圈,头皮都发麻了,这地方交通偏僻不说,一条路进来,到了沟底就断了头,也就把他们村都走完了。
加上要资源没有资源,要资金没有资金,不仅这些都没有,连个村主任都跑掉了,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要让自己在这个螺蛳壳里做道场,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庞双喜自己都觉得是痴人说梦,比登天还难,看样子自己的前途,就要被葬送在这里了。
没想到的是,出了那个周艳事件,向依云亲自跑过来了,来看之后,接着又把他们这里确定为“宅鲜送”整村帮扶的对象,庞双喜烦恼的资金跑来了,他哀叹没有的资源,结果是家家户户的蔬菜和猪羊鸡鸭都变成了资源,源源不断地运送出去。
庞双喜屁事没做一桩,这个地方就脱贫有望,自己的任务轻轻松松可以完成,这让庞双喜大喜过望的同时,也真正地解脱了,平时连来都不用来,“宅鲜送”的那些探头,监看着家家户户的菜地和猪圈羊圈。
家家户户都忙着呢,人一忙,连村里原来有的那些矛盾,好像都忙没有了。
昨晚,马乡长给庞双喜打电话,和他说张向北来了,让他配合张向北工作,庞双喜这还不屁颠屁颠就来了?
张向北和庞双喜握手,庞双喜握着张向北的手,一下一下有力地颤着,张向北看看,这村支书看上去精神矍铄,不像是那种需要老泡病假的人,怎么听说他还老是需要去看病?
其实,那是因为他爱人就是县医院的医生,他医院真的是经常去,要开张什么病假条,那也轻而易举。
“走走走,我们去办公室里说。”庞双喜热情地和张向北、向依云说,突然脸色一变,冲他们身后大叫:“你再进来,看我不剥你的皮,让你二皮变成一皮!”
张向北和向依云扭头看看,看到二皮正从大门外趿拉趿拉走进来,看到庞双喜,二皮转身就跑了出去,这里的人大笑。
向依云奇怪了,问庞双喜:“他怕你?”
庞双喜笑笑,没回答,马大木说:“二皮全村谁都不怕,就怕庞书记一个人。”
张向北也来了兴趣,问:“为什么?”
“庞书记打他是真打,还把他绑起来,用摩托车驮着,说是要扔水塘里去,二皮一路求饶,最后才放了他,他怎么会不怕?”马大木说。
向依云问庞双喜:“你就不怕他赖上你?”
“我一脚油门就走了,他到那里去赖?”庞双喜问,张向北和向依云恍然大悟,这才是最关键的。
第2155章 五个人的会
大家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三张桌子三把椅子,一张是庞双喜的,一张是马大木的,还有一张,是那个人还在从深圳赶回来路上的村主任的。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凳子椅子。
李胜峰让张向北和向依云坐,三个人围着庞双喜的办公桌坐下,李胜峰和马大木两个,在他们后面,坐在了马大木的办公桌上。
庞双喜拿出一包中华香烟,这是他今天特意带来的,递给张向北,张向北说不抽,谢谢。
“你呢?”庞双喜问向依云,向依云说:“我也不抽。”
庞双喜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想把烟塞回去,张向北说:“你抽,没有关系的。”
庞双喜笑道:“那我抽了。”
他把烟放进嘴里,用火机点着。
李胜峰走了过来,庞双喜知道他的来意,伸手想去拿自己的烟,结果李胜峰手快,一把就抢了去,骂道:
“小气,有好烟都不分分。”
庞双喜回骂:“你又不是我老子,我还要孝敬你?”
张向北和向依云听了这话大笑,这就是说,刚刚,他们是庞双喜的老爹和老妈了?
李胜峰掏出两支烟,把烟盒扔回桌上,走回去,递了一支给马大木,马大木举着香烟和庞双喜说:
“看到没有,胜峰就是比你会做人。”
“切,他这是借花献佛。”庞双喜骂道,“不对不对,你算是什么佛,长得就像个济公样。”
“那也是佛啊。”马大木得意地说。
大家玩笑了一阵,开始说正事,张向北把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和庞双喜说了,庞双喜到底是从机关出来的,一听就知道这事有搞头,他叫道:
“好事啊,张总!这要是公司化改造完成后,这里的农民就变成了工人,不用出去打工了,每天在家里干干农活,每个月就有工资可以拿,我的理解是这样,对不对?”
张向北说对,每月有工资可以拿,年底还有分红。
“马大木,这可是你们这里改变自己命运的一个机会。”庞双喜说,“讲老实话,我在这里两年时间一到,拍拍屁股就回县城去了,这里好或不好,关我屁事,但你们要是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就是自己活该,把这话都和村民们说清楚了。”
“这和现在,有差别吗?”李胜峰问。
“差别还是有。”张向北说,“最大的难度是,现在这里是我们‘宅鲜送’‘随手帮’帮扶的村,参加‘随手帮’活动的那些市民,你们也知道,他们的出发点是帮帮农民,而不会从市场的角度出发,所以,不管是蔬菜还是猪羊家禽,他们给农民的价格都很高。
“配送又是我们公司免费提供的,市民的钱一分不少,都会直接到农民的手里,但公司化之后,一切就必须按照市场化运作,我们计算过,这对农民来说,同样的一块地,它的产出……”
“我明白了,张总,就是农民实际的总收入,反倒会比现在少,对吗?”庞双喜问。
张向北说对,“暂时是会这样,但最后还是会大幅提高。”
“这个我不是很懂,张总你说说这个道理,为什么暂时会减少,最后又会大幅度提高。”庞双喜说,“原谅我说的这么直接啊,是把这些都搞清楚了,我们才可以去和村民们说。”
张向北点点头,他说:“本来就该说清楚,算明账。”
“现在这里的农民,虽然加入了‘随手帮’的帮扶计划,但我们做的,其实只是帮他们在流通环节做对接,让他们的通路通了,但并没有改变生产要素,农民的经营还是粗放式的,受自然条件的限制很大,像种子的选择,土壤的改良,他们做的都不到位。
“最大的缺点,还是投入不足,基本是靠天吃饭,就拿蔬菜来说,如果是公司化之后,同样规模的土地,我们会把它们分成露地、拱形大棚和四季温室大棚三种,这样,生产受自然条件的限制就会很少,产量会大幅提高。
“同时也可以保证每天都有蔬菜产出,不会像现在这样,一阵有一阵没有的,蔬菜的生长周期会缩短,土地的利用率会提高。
“因为我们的生产本生就是按计划生产的,哪块田每天要做什么,什么时候需要施肥,什么时候可以收割等等,都是按我们的计划进行,就像是工厂的车间出产品一样。
“现在这里,种的都是露地蔬菜,露地蔬菜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抗自然条件的能力强,还有一个,就是价值低,基本是以大白菜、萝卜和大葱等等为主,价值高的蔬菜,都是反季节的蔬菜,这在露地就没有办法产出,只有在大棚里。
“而单门独户的农民,要对自己的土地进行大棚改造,投入很大,有俗话说,‘一个大棚穷三年’,这里的农民,怎么熬得过这个三年?但对公司来说,这就是正常的投入。
“蔬菜是这样,猪和羊的养殖也一样,我们会进行大规模的科学饲养,只要我们这里投资到位,生产要素的改造都完成之后,产量和价格都会成倍增长,大家的收入,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这就是一个碗和锅的关系,大家要是只盯着自己的碗,这碗里总会空的,但要是大家齐心协力,去想办法让锅子里不断炊,总在煮,大家的碗里也一样会满,我这样理解,对吗?”庞双喜问。
“某种意义上是这样。”张向北说,“还有就是,‘随手帮’只是一个爱心活动,献爱心,是市民的情分,而不是义务,他今天献了,我们谢谢他,明天没有继续献,我们还是要谢谢他,而不是就去骂他指责他,要求他必须继续献,所以,这里还有一个长与短的关系。”
“人家家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遇到事,会有心而帮不上你的时候。”李胜峰说。
张向北说对,公司化之后,对大家就是一个长久的保证,大家靠的就不是爱心,而是公司的永续经营。
“马大木,你怎么看?”庞双喜问。
“我一个会计,能怎么看,你们决定了就是。”马大木说。
“滑头!你现在不是会计,而是村民,就说你一个村民,让你把土地拿出来,你愿不愿意?你不是会算账吗,你就算算,这账算不算得过来。”庞双喜说。
“算什么账,账张总不是已经算了,我都听着。”马大木说。
“我前面说的,只是其中的一笔账,还有账我没有算。”张向北说。
“说说,说说,张总,你快说。”庞双喜催他。
“根据我们在其他地方的经验,我也看了看这里,这里比其他地方的条件还要好,比如在重庆,我们也造田,但因为受山林的限制,山林不能动,只能打荒地的主意,这部分的田改造出来之后,收益很大。
“造田的前期投入很大,这又是个人做不了的事情,但公司可以做,我说这里的条件好,是因为这四周的山上,连植被都没有,不存在破坏山林的问题,可以造田的面积,一定会比其他的地方多。
“这部分田造好后,它的使用权是归村里的,村里用它入股公司,参与分红,可以增加村集体的收入。”
张向北说着,其他的人都点着头,向依云说:
“对了,说到造田,我原来在房地产公司待过,我知道沿海省份,造田都是可以拿到指标的,这个指标是可以卖的。
“比如在浙江的山沟沟里造田,得到的指标,可以卖给杭城,这样杭城的可开发土地就增加了,我不知道在甘肃是不是这样,如果是,我们造田还可以增加这部分收入。”
“太好了,这个我去打听打听。”庞双喜说,“张总,还有没有账可以算?”
“有。”张向北说,“一个村,几千个人,有人在的地方,就能够创造GDP,农村和农民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