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我妈妈的事情都和我说了,我自己也经历过那个阶段,我才知道,我妈妈的离开,和她没有关系。
“而我爸爸,这么多年,幸好有她在身边照顾和帮助,我后来就理解了,不恨她了,应该说,她对我很好,比我妈妈更像妈妈,也可能是对我太好了,反倒使我们的关系显得不自然,让我感到压力很大。”
“为什么这样说?”刘立杆奇怪了。
“举两个小例子,一个是,我阿姨没有自己的小孩,为什么?都是因为我,我爸爸曾经劝过她,要一个自己的小孩,她说,我们已经有小蓉了,就是我,还要小孩干嘛,小蓉不就是我的女儿?
“我爸爸再劝,她和我爸爸说,你不要再说了,真要是再有一个小孩,我当然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我做得再好,小蓉也会感到失落的,好好的家,我不想因为再有一个人的加入,变得四分五裂。她就是这样和我爸爸说的。”
“这么说来,你阿姨真不错。”刘立杆感叹道。
“是的,太好了,我就有压力了,我现在觉得,他们没有小孩,都是因为我,你说罪过不罪过?还有,我在家里的时候,我阿姨似乎都很小心,甚至有些好像是在迎合我巴结我,什么事情都是说,小蓉你看这样好不好,小蓉你要什么就和我说,
“结果搞得我,反倒在家里就觉得压抑,因为我不想她这样,就想,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好一些,轻松一些,我就找各种理由往外面跑,在家里待不住,在家里时间一久,特别是我阿姨一来敲我的门,给我这样那样,我就会浑身不自在起来。”
第317章 如果可以,我想要嚎啕大哭
“你去广州和宁波,也没看到你妈妈?”刘立杆问。
“没有,我是被骗去的。”黄美丽说。
“啊,谁骗你?”
“我舅舅和阿姨,亲阿姨,可以说,他们一家都是混蛋,我也不知道,我外公外婆有多混蛋,才会生出这么一窝小混蛋。”黄美丽愤愤地骂道,“他们骗我,不是一次了,我其实也知道他们在骗我,但没办法,这可能是找到我妈妈的唯一可能了,所以只能由他们骗。”
刘立杆奇怪了,问道:“他们为什么骗你?”
“骗钱啊,他们知道我爸爸有钱,他们又不敢去骗我爸爸,也骗不到,他们连话都说不上,就来骗我。”黄美丽说,“就像这次,我舅舅把我叫到广州,和我说,有人前段时间在流花见过我妈妈,又说我妈妈现在可能去汕头了,他准备请假去汕头找。
“然后就和我说,他为了找我妈妈,花了多少多少钱,如果去汕头的话,还要被单位里扣多少多少钱,整天围着我啰嗦,我被他啰嗦得头都大了,就给了他几万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在怂恿他?”刘立杆说。
“我知道啊,但没有办法,我妈妈要是还会和什么人联系,就只有她的弟弟和妹妹了,就是在宁波的那个,我只能通过他们,像我阿姨,我是说宁波那个,她这次骗我说我妈妈要去宁波,其实是把我骗过去,因为她女儿查出来,得了白血病。
“但我到了,能怎么办,那小姑娘抱着我,哭着和我说,姐姐姐姐,救救我,你说我能怎么办,毕竟不管怎样,她真的是我妹妹啊,没有办法啊,我只能给我阿姨,家里这个,打电话,她也很同情他们,给他们安排了一笔钱。”
黄美丽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好在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就是想找,也不可能了,他们再想骗我,也骗不到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话,外面的天不知不觉地就亮了,一整个夜晚,他们没有拉窗帘,也没有开灯,两个人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窗外蓝白色的天空。
“老麻。”
“嗯。”
“和你说了这么多,我感觉把我自己,整个地都给了你。”
刘立杆扭过头,亲了亲黄美丽,黄美丽和刘立杆说:“老麻,我要回去了,我爸爸和阿姨,一定在等我,他们很可能,也一个晚上没睡。”
刘立杆心里咯噔了一下,分别的时候,真的就要到来了,他抱住了黄美丽,黄美丽也抱着他,突然就失声痛哭起来:
“老麻,老麻,我们会不会,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刘立杆也哭了,他说:“不会的,西雅图又不远,十几个小时就到了,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真的?”
“真的。”
“老麻,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
……
刘立杆坐在副驾座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握方向盘的黄美丽,黄美丽扭头看了看她,勉强地笑道:“你看什么,还没有看够?”
“没有,永远也不会看够。”刘立杆说,“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什么?”
“为什么以前我们没有利用一切的时间在一起,你说,要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会不会有点腻味?如果那样就好了,现在心里,就不会这么痛了。”
“我也很后悔。”黄美丽眼睛看着前方,若有所思地说。
“你后悔什么?”
“我后悔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时间,去找我妈妈,那个该忘记的人,彻底地忘记她就好了,何必再为她浪费时间,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黄美丽不停地摇着头。
黄美丽开过了寰岛泰得大酒店,右转进了那条林荫路,就把汽车停了下来,两个人在车上拥抱着亲吻着,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才重新启动车子,但开了二三十米又停下来,两个人继续拥抱和亲吻。
这段短短的两百多米长的林荫路,他们不知道停下来多少次,启动了多少次,感觉就这样走走停停,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但那扇不锈钢的大门,最终还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黄美丽把右手放在汽车喇叭上,手停在那里,停了好久,始终没有按下去。
黄美丽摇了摇头,她说:“不干,我不干,老麻,我要退回到路口,我们重走一遍。”
刘立杆说好。
黄美丽正想把车往后倒,前面不锈钢大门上的那扇小门却打开了,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黄美丽吃了一惊,失声叫道:“爸爸?”
黄美丽下了车,刘立杆跟着也下了车,黄美丽走到她爸爸的跟前,他爸爸问:“怎么才回来?”
“我和朋友在一起。”黄美丽说。
刘立杆站在黄美丽身后,赶紧叫了一声:“叔叔好!”
黄美丽的爸爸没有吱声,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刘立杆,目光如隼,刘立杆感觉这就像是武侠小说里掌门的目光,让人在他的面前,不敢造次。
这样的人,他要是把你关到五指山上去蹲猪笼,也不奇怪。
但他转向黄美丽,看着黄美丽的时候,目光是慈爱的,他轻轻地和黄美丽说:“快进去吧,你阿姨在等你。”
黄美丽嗯了一声,想回车上,她爸爸说:“停这里吧,让他们来开。”
黄美丽说好,她转过身,走了几步,抱住了刘立杆,和刘立杆说,老麻,再见了。
刘立杆也抱着黄美丽,眼睛却偷偷地打量着她爸爸,她爸爸侧了侧身,眼睛看着别处。
黄美丽放开刘立杆,从她爸爸的身边走过,走进了门去,黄爸爸还是站在原地,刘立杆冲着他说了一声叔叔再见,转身离去。
刘立杆刚走了两步,背后一个声音叫道:“站住。”
刘立杆站住了,他转身看着黄爸爸,黄爸爸还是用掌门的眼神看着他,他说:“你去那里,我让人送你?”
“不用了叔叔,我走到外面路口,拦个蓬蓬车就行,谢谢叔叔!”刘立杆说。
黄爸爸微微点了点头。
刘立杆转身走着,往前走了十几步,他听到背后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这咔哒的一声就像一个开关,刘立杆霎时就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美丽美丽黄美丽,他的黄美丽真的就要走了,说什么西雅图又不远,这太平洋,可不是你想飞越就飞越的。
刘立杆突然觉得,四周的一切都虚浮起来,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刘立杆到了外面的路上,左转,浑浑噩噩地往前走,一辆一辆蓬蓬车,从他的身边经过,他每次想到要叫蓬蓬车的时候,每一辆蓬蓬车都已经开远,他就这样一直地往前走,走到了人民桥。
人民桥头,有好几辆蓬蓬车停在那里,刘立杆没有上去,他想走过人民桥,到了桥那边再坐。
他走到了人民桥上,朝阳把桥面已经染红,刘立杆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人民桥下,海甸河一片金光潋滟,伸向远处,凄迷地消失在两岸的椰子树林里,刘立杆真想就这样一跃而下,消融在这片金光里,或者振翅高飞,飞向越高越深远的天空。
他走过了人民桥,人民桥头,有好几辆蓬蓬车停在那里,刘立杆还是没有坐上去,他很想就这样一直朝前走,他决定走到长堤路右转,经过海城钟楼,左转,走到对面的新华北路,新华北路的两边,是骑楼老街。
沿着这条老街继续走,走到新华南路,从人民公园的北门进去,穿过西湖,走到公园路。
他还要继续右转,从公园路拐上大同路,到了人民公园的西门左转,继续往前,就是人民公园的西南门,今天的人民公园和人民桥,到处都是人民,每天都是人民,但这些人民里,今天将少掉一个黄美丽。
以后的每天,在这个城市,人民将继续人潮熙攘,但每天都没有了黄美丽。
刘立杆真想就这样停下来,他妈的嚎啕大哭一场。
第318章 之后
刘立杆走到望海楼的时候,时间还早,张晨还没有来上班。
刘立杆已经累了,他觉得自己整个地被掏空了,现在就是一个稻草人,或者空心人,“我们是空心人,我们是填充着草的人,倚靠在一起,脑壳中装满了稻草……”
脑袋里突然就冒出了艾略特的这几句诗,刘立杆咧开嘴笑了一下,他想,这个世界,他妈的还真是有诗情画意啊!
他在张晨的办公室门口坐了下来,背靠着紧闭的门,两眼发直地盯着前面空地,有两个人正在卸一车沙子,沙子被铁锹扬起来的时候,蓝天也变成了灰蒙蒙的,刘立杆脑袋一歪,睡着了。
张晨走到办公室门口,吓了一跳,他看到刘立杆坐在门口的地上,背靠着门,脑袋歪向一旁,脸上依稀还有泪痕,整个人神情委顿,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丢弃在这里的大鸟。
张晨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叫道:“喂喂,刘总,醒醒。”
刘立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张晨,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又看看四周,喃喃自语道:“我怎么睡在了这里?”
“是啊,你刘总哪怕去曹国庆他们工棚里睡,也好过睡在这里,太有损形象了。”
刘立杆似乎想笑一笑,但那笑,实在是比哭还难看,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搭在张晨的肩膀上,才算站稳,张晨掏钥匙把门打开,刘立杆跟了进来,倒在了张晨对面的那张椅子上。
“你怎么了?”张晨问。
刘立杆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一个晚上没睡。”
“哦?和几号在一起?”张晨调侃道,“一号刘芸,二号黄美丽,还是三四号合并的雯雯和倩倩?”
刘立杆看着他,答非所问:“张晨,黄美丽不是别人的小三。”
“哎呦,那你是不是选择更困难了?”
刘立杆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说:“选什么选,没得选,黄美丽要走了。”
“走,去哪里?”张晨好奇地问。
刘立杆没有吱声,张晨看着他,明白他为什么这副鬼样子了,看样子这黄美丽,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杆子,你上午是不是还要送孙猴他们?”张晨问道。
刘立杆浑身一震,清醒了过来,他早就把这事忘到天边外了,张晨一说,他才想起来,这才是他今天上午最重要的事。
“他妈的忘了!”刘立杆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张晨骂道:“你他妈的就这副鬼样子,去见你的领导?”
前面走了那么多的路,刘立杆不知道流了多少汗,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过几次了,刘立杆抽抽鼻子,自己都闻到了一股怪味。
“那怎么办?”刘立杆问。
张晨把自己房间的钥匙扔了过来,和刘立杆说,快去我那里,迅速地冲个凉,自己从柜子里找身衣服换换,再回来。
好好好,刘立杆一迭声地答应。
张晨站了起来,他说算了,还是我带你去吧,就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路上不撞到人才怪。
刘立杆嘿嘿地笑着。
摩托车还停在明珠大厦,张晨跑到仓库里,看到曹国庆还在这里,就拿了他的自行车,带着刘立杆,一路猛蹬,回到了文明东。
两个人走到楼上,张晨愣了一下,顾淑芳大概是听到了下面开门的动静,奇怪谁这个时间点会来,她走到了三楼的楼梯口,看到张晨和刘立杆上来,又走开了。
刘立杆拿了毛巾去洗手间,张晨从柜子里,找了自己的衣服和裤子,扔在床上。
……
刘立杆送走孙猴他们回来,已经十一点多钟,刘立杆扣了黄美丽,黄美丽没有回电,又打了她的大哥大,话筒里传来的是急促的嘟嘟嘟的声音,刘立杆把话筒放下,呆呆地坐着,张晨叫了他几次他才反应过来,看着张晨。
“你不会连饭都不用吃了吧?”张晨问。
刘立杆摇了摇头:“不吃,吃什么饭,我要疯狂一下。”
“哦,怎么疯狂?”
刘立杆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黄建仁办公室的电话,和他说,小黄,你带上公司的转账支票现金支票反正有什么支票全部带上,我们去买车和大哥大,对了,你会不会骑摩托?会?太好了,你到我办公桌边上抽屉,拿钥匙,骑车到东湖招聘墙找我。
“不知道地方?不知道地方你他妈的不会问吗,鼻子下面没长嘴?”刘立杆骂完,就把电话摔了。
“你就是这样疯狂一下,黄美丽走了,你用公款买东西发泄一下?”张晨看着刘立杆,忍不住笑。
“你懂什么,这个也是这两天要干的事,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干不了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