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挽留她,对吗?不然你早就会来找我们,让我们帮你劝刘芸了。”
刘立杆默然,他很想说不是,是因为他心里知道,分手已经是必然,没有人可以挽回了。
“你去过李勇那里了?”陈启航问。
“去了,差点被他的墨水瓶砸到。”刘立杆苦笑。
“你不要怪李勇,你不知道他和刘芸的感情有多深。”陈启航说,“刚到学校的时候,刘芸就是校花,众星拱月,勇子那时就是一个贵州山沟沟出来的乡巴佬,很土很穷很自卑,常常连饭都吃不上,没有女同学瞧得起他,只有刘芸一个人,总是带着他玩,月底的时候,天天领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勇子发过誓,这辈子都要保护刘芸的,他认为你欺负了刘芸,没和你拼命,已经是放过你了,明白了吗?”陈启航补充说。
刘立杆点了点头,他站起来,回去自己公司。
一整个下午,刘立杆都坐在办公室里,呆呆地坐着,他竭力劝说自己不要去想刘芸,却又总是想着刘芸,他计算着时间,算到现在刘芸应该已经到了上海,但接下来她的行程,刘立杆就不知道了,她是继续往南京去,还是要在上海留几天,刘立杆一无所知。
所有关于刘芸的线索,到了上海之后,就被刘芸一剪刀齐刷刷剪断了,刘立杆盯着桌上的大哥大,他希望刘芸说的相忘于江湖是句玩笑,既然后面她和自己说,她会想他的,那还怎么相忘于江湖呢?
大哥大响过几次,但没有一次是刘芸的,倒有一次是小武的,他和刘立杆说,张晨还是没有回到永城,他刚刚去他家里看过。
刘立杆苦笑着,他想这他妈的,自己身边,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失踪人口,失踪很好玩吗?
静下来后,刘立杆觉得自己很想刘芸,不是一点点想,是越来越想,他想如果现在刘芸站在自己面前,他肯定会义无反顾地跟她走。
刘立杆在骂着自己,怎么每个女人你都是失去之后才越来越想,才知道珍惜,不管是谭淑珍还是黄美丽,再到刘芸,再一起的时候你都是吊儿郎当,不当回事,等真正分了手,你才感觉到痛,但这个时候,你连想义无反顾的机会也没有了。
看样子吴朝晖,骂自己还是骂对了,这个不着调的家伙,在这方面,比自己着调多了,他就知道什么是好的,需要自己一门心思地去爱。
刘立杆在办公室,一直坐到外面的天完全黑下来,这才站了起来,刘芸始终没有打他电话,不管是大哥大还是座机,看样子她是真的决定,要把他遗忘了,刘芸让他,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说,她自己何尝不是,说出来的话就会去做。
她说,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她就真的,会去忘,两个人的江湖不会再是重叠的那个江湖,她有她的风景,你剩下你的山水。
刘立杆走出办公室,看到吴朝晖一个人还坐在那里,刘立杆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多钟了,刘立杆问,你怎么没走?
“等着送你啊。”
刘立杆掩饰道:“我睡着了,你他妈的怎么不叫我?”
“你睡着了,怎么会知道我没去过你办公室?”
刘立杆语塞。
“我没去过,这个时候,你不是要一个人好好静静吗?电影和电视里都是这样。”吴朝晖说。
刘立杆忍不住大笑:“你他妈的知识还真是丰富。”
开在路上,吴朝晖看到刘立杆不时地就看看手里的大哥大,问道:“想刘总了吧?”
刘立杆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说:“有点。”
吴朝晖摇了摇头,说:“你呀,老板是个好老板,人也是个好人,就有一点。”
“什么?”
“贱,比黄贱人还贱。”
他们到了滨涯村的那条小街,刘立杆感到肚子有点饿了,他说,在这里停,我吃点东西再回去。
吴朝晖把车停了下来,刘立杆问,你吃不吃?
“不了,魏文芳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吴朝晖说。
“那你滚吧。”刘立杆骂道。
刘立杆走到那个排档,老板看到他就吆吆地叫着,刘立杆白了他一眼,骂道:“你他妈的是狗啊,一天到晚咬咬咬的。”
老板笑道:“是刘老板今天稀罕了。”
“稀罕什么,我他妈的今天第一次到你这里吃饭?”
“你来吃饭不稀罕,你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女人真的稀罕,那个美女呢?”
“飞了,别啰嗦,快炒菜,我饿死了。”
老板说好好,空心菜,回锅肉,茄子煲,再加一个姜葱蟹好不好,今天的蟹很大。
刘立杆说好,你快上就是。
刘立杆自己走过去,拿了一瓶啤酒回来,左手握着瓶颈,右手拿着筷子当起子,利用杠杆原理,把瓶盖打开,倒满,咕嘟咕嘟灌下肚一杯。
老板来上菜的时候,刘立杆想起来了,他问老板:“前天我们吃饭,你说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一样啊。”老板笑道,“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和这滨涯村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第407章 他们的日常
张晨从“红旗旅馆”借了一床垫被和两床被子,桂花姐还从仓库里找出了两个新枕头和枕套床单,她帮张晨把这些都在自行车的书包架上绑好,和张晨说,你走吧,明天让小昭来上早班。
张晨说好,他问桂花姐,早班是几点钟?
“我们这里,晚班因为可以睡觉,是上十个小时,每天晚上九点到早上七点,早班和中班都是七个小时,早班从早上七点,上到下午两点。”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桂花姐。”
“对了,今天还是我晚班,小昭明天来接我班,让她迟点来好了,不急,刚搬了家,家里总要收拾一下。”
张晨点点头,他说好,我和小昭说。
张晨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门,又走了回来,他问桂花姐,那你怎么回去?要么我先用车送你回家,再回来拿东西。
“不用了,我每天上班,都是走着来回的,一点点路,过了桥就是。”桂花姐笑道。
张晨回到家的时候,小昭已经把地拖了两遍,张晨看看房间里,已经变了个样。
靠房间的最里面,是一张老式的有三面围屏的眠床,这床不是以前大户人家的用品,就是寻常百姓家里用的,围屏上没有精雕细刻了人物、山水、花鸟,而是用画的,一块木板上画了一个故事,画工虽然粗鄙,但也笨拙有趣。
画的都是一些中国民间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也是张晨他们剧团的保留剧目。
张晨看到正面的围屏上有梁祝、西厢记、牛郎织女,还有白蛇传,侧面则有孔雀东南飞和凤求凰,还有嫦娥奔月,另外一头的围屏靠墙,看不到画了什么,张晨心想,大致逃不脱会有红楼梦、天仙配、牡丹亭或者桃花扇。
小昭把张晨手里的被子接过去,一边铺床,一边和张晨说,看看,这个床好不好玩,挂上红帐子,就和电影里一样了。
张晨笑道,是啊,还要你穿上红衣服,盖上红盖头。
小昭回过头来,朝张晨做了一个鬼脸:“你来掀。”
张晨点点头说:“好,我掀。”
房间里,桂花姐的表哥还搬过来一张小方桌和两张凳子,还有一个旧的五斗橱,可以放衣服和杂物。
方桌上,放着小昭买回来的一个煤油炉和脸盆、钢精锅、菜刀、砧板和碗筷,门背后还有一个有盖子的痰盂,这样大冬天的,晚上小便,就不用跑到楼下去了,只要白天拿着倒到下面院子里的厕所,用水冲洗干净就可以,这就和张晨他们小时候用过的马桶一样。
小昭铺好床铺,在床上坐下,她拍拍身边的床,和张晨说,亲爱的,你过来坐。
张晨走过去,在小昭的身边坐下,小昭拉着张晨的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满心喜悦地和他说:“我们又有自己的家了,真好。”
张晨心里也有一些感慨,这一路的奔波和辛苦,到了这里,终于可以歇歇了。
两个人坐在那里,禁不住拥抱着,亲吻着。
“对了,我买了面条,晚上我煮重庆小面给你吃。”小昭和张晨说,张晨说好。
第二天早晨,虽然桂花姐说小昭可以迟点去,但两个人还是六点钟就起来了,小昭说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桂花姐已经帮助我们那么多,怎么能老是麻烦她。
张晨带着小昭,从一条小路出去,小路的一边是一排排农民的房子,另外一边,是菜地,菜地里的青菜和大白菜上面,挂了一层的白霜,在柔弱的冬日的朝阳里,反射着一片迷蒙的白光。
路上结着薄冰,自行车骑在上面有些打滑,小昭把张晨抱得紧紧的,张晨小心翼翼地骑着。
好在这一条小路并不长,他们到了外面的杭海路就好了,杭海路上,已经有不少货车来往,连路上冰冻的水洼,也被这些货车碾压成一个个泥淖。
过了三堡,杭海路的两边都是菜地,再往前骑十多分钟,过了秋涛路,就到四季青,桂花姐家就住在这里,四季青原来也都是菜地,现在两边新盖了好几家服装市场,别说菜地,连一点泥地都看不到了。
再往前骑,过了杭城水泵厂,杭海路就到了尽头,和清江路交汇,他们从清江路上了清泰立交桥。
清泰立交桥下面的铁轨上,有火车正鸣着汽笛,咕咚咕咚从立交桥左侧的城站火车站出来,经过立交桥下面时,整座桥都微微颤动着,蒸汽机头吐出的白色烟雾,从桥底翻涌到桥面上来。
从清泰立交桥下去,就是清泰街,他们穿过环城东路,再穿过建国路和中河路,继续往前,就到了佑圣观路,右转,就看到了“红旗旅馆。”
张晨骑到“红旗旅馆”的大门口,把车停住,小昭从后面跳了下来,张晨看看时间,六点四十七分,他想,再过几天,路上忙起来的时候,就该再提早二十分钟出门,万一路上有什么事呢。
桂花姐看到他们两个,有些奇怪,她和小昭说:“不是让你迟点来吗?”
“迟到了,怕被姐扣工资啊。”小昭开着玩笑。
“早饭吃了吗?”
“吃了,我们吃过出来的”
“那里还住得习惯吗?不习惯和我说。”
“很好很好,我躺下去,一觉就睡到了天亮。”小昭叫道。
桂花姐看看张晨,笑骂道:“谁信!”
张晨和小昭,两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张晨问:“有没有需要我干的活?”
“你走吧,我一个人就够了。”小昭说,“对了,你要么把桂花姐送回家。”
桂花姐叫道:“我要他送什么,我走回去,今天菜场也出摊了,我顺路还可以买点菜。”
小昭送张晨出门,张晨和小昭说:“中饭我给你送过来,你想吃什么?”
小昭想了一下,她说:“我还是想吃片儿川,你去买两块的,不要去奎元馆买,知道了吗?”
张晨说知道了。
张晨骑到车上,不想回家,这个点,也没有其他什么地方可去,张晨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去西湖边上坐坐,看看早上的西湖,他还真没有这么早去过西湖边上,不知道现在的西湖,是怎么样的。
他决定到西湖边上,坐到九点解百开门,进去买一个饭盒,这样小昭每天上班带饭菜就方便了,买了饭盒,再去买面,然后回到“红旗旅馆”和小昭一起吃中饭,等到下午两点,再一起回家。
主意打定,张晨就朝西湖边上骑去。
张晨到了西湖边,早晨的西湖,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是浅蓝色的,好像一个滤镜,使得湖中的小瀛洲、阮公墩,对面的苏堤,右边的白堤、孤山,后面的保俶山,左边的南山路和莲子峰,也都变成了浅黛色的。
一公园里,打羽毛球的还没有来,“阿屈”已经来了,带着几十个人,正在跳国标,张晨坐在边上看了一会,他有些佩服这个“阿屈”,不管什么时候,他好像都是燕尾服笔挺,头发一丝不苟,腰板永远都是直的,特别是他的情绪,总是那么饱满,一看就是个很精致的人。
他就像一个始终在舞台中心的主角,要这么长久地保持如此的状态,真不容易。
张晨在湖边坐坐看看,到了九点多钟,走到湖滨路边,意外地发现对面“西泠印社”的门市部也开门了,张晨赶紧穿过马路过去,到了里面,他却大感失望,也许是为了应景,店铺里面挂着的画,都是崭新的,一派的喜庆,标价不贵,从五十到一两百块不等。
张晨看了一下,也有几个有名的,但画得大失水准,也难怪,本来就是应付之作,谁会认真对待。
倒是有两幅水彩画,张晨看着很喜欢,作者没什么名气,价钱也不贵,二十块钱一张,张晨想买,忍了忍,又没有买,二十块,也是他们十天的房租了,张晨感觉到了杭城,钱就突然膨胀起来,变得很大,在海城,谁会把二十块钱当回事啊。
张晨买了速写本、颜料、画笔、铅画纸和画夹,还看中了一个油画箱,这里,现在竟有绷好的油画布卖,今天一次带不了这么多,张晨决定油画箱和油画布,明天再来买,他带着其他的东西出去,还是绑在自行车的书包架上,骑去解百。
张晨在解百买了一个三屉的,可以提在手上的搪瓷饭盒,然后去那家面店。
张晨回到“红旗旅馆”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小昭看到张晨背上的画夹,高兴地叫道:“亲爱的,你要开始画画了?”
“对呀。”张晨说,“过几天不是要找工作吗,总要有东西给人家看,我就想,把我自己设计过的作品画出来,这样才有说服力。”
小昭不停地点头。
第408章 他也准备洗楼
小昭叫了张晨,两个人去楼下,搬上来一些砖头,又找来一块木板,靠墙搭了一个架子,把煤油炉放到了架子上,为了防油烟,在煤油炉后面的墙上,钉了一张报纸,忙完这一切之后,小昭拍了拍桌子,和张晨说,好了,现在这桌子归你,你可以画画了。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清泰立交桥靠清江路这边的桥下,有一个菜场,走到桥头,沿着桥边的凯旋路往桥底下走,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桥下靠凯旋路这边,马路的一边是一排五六家卖布的摊位,一匹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