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跟我嘴硬,等你吃亏,你就知道谁对你好了?”钱芳一面说,一面见丈夫对自己使眼色,便压抑住火气,说道,“你们今天谈了吗,你问过他为什么和前妻离婚了吗?”
傅瑶坐下,慢慢把她能说的,还记得的,都告诉了妈妈,果然在蒋诚的身上发生了很多,那个叫什么郑莉音的,傅瑶在公司有所耳闻,可完全没想到背后还有那么深的故事,至于王梅,如妈妈所说,她光是听一遍再说一遍,心里就发毛了。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妈妈对爸爸说道,“我怎么会坑女儿,事实就是这样,这个王梅狗改不了吃屎。”
傅瑶忙说:“蒋诚说了,他不会再和亲妈有往来的。妈妈你不是也说,只要断绝往来就可以吗,现在人家主动就这么做了,还不行吗?我是要和他在一起,又不是和他妈妈在一起。”
妈妈叹息,到这里她反而不急躁了,语重心长地说:“小姑娘,你以为结婚过日子这么简单?妈妈说不让他往来,是气话,当然也是我的要求,可是没这么简单的,真正的断绝不往来,就再也不见面不养老也不送终,他这辈子就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了,他可能吗?他不可能,妈妈做人也没这么绝,所以问题又兜回来,是不是?而且你是个心软耳朵软的人,你觉得你能坦荡荡地面对自己未来的丈夫,一辈子不和父母往来,你每次孝敬我和你爸爸的时候,你就不会去想,蒋诚心里是不是也在惦记他爸妈?将来有了孩子,人家小朋友都有爷爷奶奶,孩子问你你怎么回答,说他们死了吗?你现在看看是没什么问题,日子过起来,一个一个问题就跑出来了。”
傅瑶咬着唇,思考该如何回答妈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钱芳再道:“妈妈现在问你,你也可以去问问蒋诚,他妈妈和他前妻搞不清楚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
“瑶瑶,妈妈说他不清白,就是这个意思。”钱芳好声规劝女儿,“你找个清白的男孩子,就不会有这些问题。”
傅瑶垂首憋了半天:“那也不见得,能碰到好的婆婆呀。”
妈妈轻叹,女儿不小了,可心智不大,她太简单了。
隔天是双休日,撇开谈不谈恋爱的问题,两个人还是会相约跑步,只是刚刚转了半圈,妈妈就在自家楼下等他们了,开门见山地说:“到我们家坐坐吧,有些事,我想和你谈。”
傅瑶拦在蒋诚面前,对妈妈说:“妈妈,你要说什么,我跟你讲了,我自己会解决的。”
钱芳冷冷地说:“等你解决,等到什么时候?蒋诚,你也不想跟我谈吗,你想要我的女儿,至少该得到我和傅瑶爸爸的允许吧。”
蒋诚看了眼傅瑶,颔首道:“是,阿姨,你要问什么,只管问。”
他们一家上楼,客厅里冷气开得很足,傅瑶的爸爸送来茶,蒋诚起身接过,爸爸和妈妈坐在一起,而他和傅瑶坐在一起,妈妈本是叫傅瑶回房间的,可是她不肯。
蒋诚记得傅瑶说,他们家虽然是妈妈强势,但爸爸如果坚持什么,妈妈会妥协,她如果坚持什么,妈妈也会妥协,这就和他们家妈妈的强势完全不同,妈妈什么都不会妥协,除非闹得天崩地裂。
钱芳道:“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不用告诉我你妈妈在你过去那段婚姻里起到什么作用,我都能想象得出来,也实话告诉你,你妈妈如果知道傅瑶是我的女儿,她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肯定又要跟你闹得天翻地覆。我和你妈没有恩怨,在厂里也没吵过架,可是我对她知根知底,再加上大家离开厂后这么多年各自发展,她很明白她什么都比不过我,她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怎么肯低头。”
说完这些,彼此静了片刻,钱芳又道:“我让傅瑶问你的话,估计小姑娘还没开口,蒋诚,你为什么能容忍你妈妈一次次地欺负你前妻?”
蒋诚很冷静地说:“我的前妻对我很好,好到了我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地步,我总是觉得她们婆媳之间的问题,我的前妻也多少有些责任,比如她不喜欢我妈妈来家里帮忙打扫,我就觉得她完全没必要有这种情绪,有人愿意帮忙打扫,为什么要不开心?再有因为她对我太好,让我能全心全意地工作,结果在我看来,工作竟然可以和家庭平起平坐。傅阿姨,其实说白了,就是那时候的我,是个混蛋。”
傅瑶心疼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他也是受伤害的不是吗,为什么没有人同情蒋诚呢。
蒋诚则看着傅家爸妈,诚恳地说:“现在我清醒了,我想好了自己能承担什么,才敢喜欢傅瑶,如果能和她在一起,我不会让她再受一样的委屈。”
钱芳皱眉:“你们结婚办婚礼,你爸妈和你家的亲戚都不来?”
蒋诚没说话。
钱芳冷然道:“那我们家的面子呢,我怎么去跟我们的亲戚朋友解释,为什么你们都不来,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我和她爸爸就盼着把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结果男方亲戚一个都不来,结个婚,还搞得这么委屈,你觉得我能心甘情愿接受吗?”
傅瑶要开口,被爸爸递了个眼色,让她别说话。
蒋诚果然被问住了。
傅妈妈说:“我不是看不起你离过婚,借房子给你的时候,一眼就觉得,你是个优秀的小青年,我知道自己的眼光不会差。你和瑶瑶要谈朋友,其实我不反对,毕竟小姑娘一门心思盯着你了,我硬拆散你们,她会恨我,我不想让我的女儿恨我。可是你要给我一个交代,我不想将来我女儿跟着你搬家,我也绝不会让她移民,我这个要求,不刁难人吧。”
爸爸在边上温和地说:“小蒋,问题不是你妈妈找上门后,你们就要逃开,而是面对你妈妈的时候,你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把你养大,你真的不管他们吗,这不可能的,你真的这么做,外人就只会说是瑶瑶不好,瑶瑶凭什么背负骂名呢?你说一句移民搬家那么简单,你的工作和朋友,你小半辈子的人生,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弃的话,我们怎么能对你们的将来有信心?我和瑶瑶的妈妈,只希望女儿的生活安定幸福,但是这么简单,你都做不到。”
钱芳同样冷静地说:“蒋诚,我和你妈是老同事,年纪差不多足够做你的长辈,我说几句话你别不开心。不仅仅是傅瑶,对于其他任何女人都一样,你开出这样的条件,等待别人的接受,然后再开始感情,这其实换汤不换药。说白了,从前你的前妻是婚后妥协,现在或将来要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婚前妥协,这里头有区别吗?我看,不如你还是一辈子一个人的好。”
“妈妈!”傅瑶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妈妈并不理会女儿,她直视着蒋诚:“你能给我女儿安定和幸福吗?”
是啊,如果因为亲妈来纠缠,就要搬家就要移民,哪里来的幸福,结果不过是多了一个人陪在他身边,跟着他逃避一辈子,兜兜转转,他还是再逃避,和当初无法周全陆一然,是一模一样的。
钱芳说:“你先解决好,你和你父母的问题,再来跟我们谈,我不想把女儿交给现在的你,不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我养的女儿,我就是把她锁起来养一辈子,我也不会让她跟你走。”
“妈妈……”
“傅瑶你听好了,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妈妈强势地瞪着女儿,“妈妈不想看到你将来哭,你认识的那个陆小姐,现在很幸福是吧,可是她曾经掉眼泪的时候,你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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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糕糕是个好宝宝
? 陆一然曾经的眼泪,是蒋诚心里的刺,到如今,依旧能让他心痛。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把他的人生完全剖开的,竟然会是两个几乎陌生的人。
傅瑶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不会可怜和同情自己过去的遭遇,他们只看存在的问题。如果他还是一味地逃避,将来又出现什么问题时,曾经一然流过的眼泪,也会流淌在傅瑶的脸上。
妈妈允许傅瑶把蒋诚送到楼下,但命令她夜跑必须从此中断,什么时候蒋诚把问题解决,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她才要考虑允不允许女儿继续每天和他一起跑步。
妈妈甚至撂下重话:“你们不要搞什么生米煮成熟饭这种事来威胁我,傅瑶,如果你敢,我也敢把你送到医院去把孩子打掉。”
此刻站在楼下,傅瑶连声说:“对不起,让你被我爸妈这么说,我真的后悔让你上楼。”
蒋诚微笑:“总比后悔嫁给我要好。”
傅瑶眼睛发热,湿漉漉地看着他:“你会放弃吗?“
蒋诚摇头:“我现在去解决我和我父母之间的问题,给我一点时间,下次我再来,我会穿得整齐些,带上水果篮。”
傅瑶笑了:“我妈妈喜欢吃芒果,我爸爸喜欢吃新奇士橙。”
蒋诚点头道:“我记住了。”
傅瑶吸了吸鼻子,明明周一就能在公司见面了,可再也不能一起跑步,公司里的蒋诚是老板,小区路上的蒋诚,才是她男朋友。她舍不得:“你能抱抱我吗?”
蒋诚笑:“你妈妈可能在楼上看着呢,不怕回家挨骂吗?”
傅瑶摇头:“不怕。”
蒋诚伸手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对不起,我让你哭了。”
傅瑶轻轻蹭了蹭:“以后不要让我哭,不就好了,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也信你呀,反正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不要,哪怕将来要跟着你吃苦,哪怕将来不幸福,我也会心甘情愿的。”
这是热恋中的小姑娘,说的傻话,蒋诚可以感动,但他不能当真。
他们分开后,蒋诚独自往家走,仰头望一望自家大楼,其实住了半年了,他还是很陌生,毕竟房子和家,是不同的概念。
月朗星稀,天气燥热,蒋诚想到傅瑶妈妈说的那句陆小姐现在很幸福,他轻轻一笑,算不算他人生里,做过最失败也最成功的一件事,不矛盾是吧。
然而此刻,陆一然的心情并不美丽,她下课回家,自己开的车,一边开车一边给白纪川打电话,想问儿子在家怎么样。白纪川知道她要开车,第一次挂了电话后叫她别分心,就没再接,一然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就那么“不小心”的,追上了前车的屁…股。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说话的,这一次遇到了很凶很可怕的人,而陆一然全责。
白纪川是带着糕糕来接妻子的,人家看到这情形,倒不再大吼大叫了,像是怕吓着孩子。
既然陆一然全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白纪川一句话都没为她辩驳,而且手机上接连三个电话,他很明白一然到底为什么会出事。
回家路上,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只有糕糕哼哼了几声。
到家后,白纪川给儿子换尿布,糕糕还是哭个不停,肯定是饿了。
白纪川给儿子吃…奶瓶里的母乳,他却像是知道妈妈在家,怎么都不肯含住…奶瓶,一然怯怯地走上来:“我来喂吧。”
“先去洗澡吧。”白纪川说,“他不吃就饿着好了。”
“先让儿子吃吧,怎么能饿着他。”一然坚持要抱儿子。
“他只要肯吃,就不会饿,吃…奶瓶比吸母乳辛苦,所以他不肯吃…奶瓶,你不在家他都吃得好好的。”白纪川冷着脸说。
一然抿了抿唇,见儿子哭得伤心,一直朝她伸手,实在不忍心:“我现在正好涨着,喂给他不是刚刚好,你把儿子给我。”
白纪川说:“要不用吸…奶器吸了存起来,要不你洗澡的时候挤掉,他今天不吃奶瓶,就别想吃了。”
一然生气了:“白纪川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饿着我儿子。”
白纪川冷幽幽地看着她:“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我又凭什么把儿子交给你。”
一然大怒:“一码归一码,随便你怎么骂我,你别饿着我儿子,你把儿子还给我。”
白纪川分毫不让:“我骂你干什么,你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我骂你有用吗?”
一然伸手要抢,白纪川狠狠地瞪着她:“去洗澡,在房间里呆着,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糕糕哭得伤心,一然也要哭了,白纪川却再次重复:“回房间去。”
家里气氛很僵,糕糕哭得撕心裂肺,一然跟着掉眼泪,一半是心疼儿子,一半是委屈。
她被那个车主吓得闷掉,白纪川来了没半句安抚的话,回家又连儿子都不让她碰,她委屈疯了,一边洗澡一边哭,但是洗完澡出来贴着门,已经听不见儿子哭了。
糕糕在饥饿之下,到底把奶瓶里的母乳吃光了,吃饱饱了爸爸拍着哄了会儿,他就睡着了。
房门突然开了,把一然顶开,她往后踉跄了几步,便见白纪川抱着儿子进来。
他径直去小床边,把儿子放下,看了好一会儿,见一然挪到这边来,他冷冷地说:“去外面的卫生间把头发吹干,别吵醒儿子。”
“我想抱抱他。”一然哽咽着。
“吹干了再来抱。”白纪川轻声说,伸手把她湿漉漉的头发从胸前拨开。
一然抿着嘴,眼泪刚刚挤出来,就被丈夫用力抹掉,生气地说:“你有资格哭吗,你很委屈是吗?”
“老公不要骂我。”一然更伤心了。
“去吹头发……”白纪川无奈,确认儿子睡熟了,便推着一然到了客厅的卫生间,关上两道门,亲手把一然的头发吹干。
这里没有梳妆台,一然笔直地站在丈夫跟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渐渐蓬松轻盈,白纪川细心地为她护理每一缕青丝,她满腹的委屈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没有安全驾驶的愧疚和后悔。
她如果死了,白纪川怎么办,糕糕怎么办,她就非要急着开车的时候打电话。而且如果连带前车或者后车,或者其他的人怎么办,人家好好的,就这么被自己卷入了不幸。
“老公,我错了。”一然垂下眼帘,“你骂我好了,我不会不服气的。”
“呵呵,你还打算不服气是吧?”白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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