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油维持生命的。
今天几乎又是和白纪川一起下班,走出写字楼已是月朗星稀。大楼前的圣诞树有两层楼那么高,五彩缤纷的灯光一闪一闪,放着轻快的圣诞歌,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拍照。
一然每天开车下班直接从地下车库走,很少在这个时间从大厅出来,明明是已经待了四年的地方,竟然会觉得很新鲜。
她摆出各种姿势自拍了几张,打算发给老公趁机提醒他该给自己准备圣诞礼物,忽然在屏幕里看到了后方站着白纪川。
霓虹灯下那人好像一副看见外星人的表情看着自己,一然顿时脸上通红,收起了手机。
白纪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圣诞树,接着就回大楼里,该是要搭电梯下车库拿车。一然呆呆地看着他走进旋转门,自言自语道:“特地来拍圣诞树?”
等她坐在地铁上P图时,发现刚才自拍的几张照片里,有两张都拍到了白纪川,不过第一张的时候那个人是看着圣诞树发呆,脸上的情绪是她从没见过的,后来的一张才像是发现自己在这里后,满脸的嫌弃。
一然皱了皱眉头,毫不留情地把白纪川的身影从照片里切掉了。
然而白纪川手里的圣诞树,却是绕地球半圈到了加拿大,看到这张照片的,就是那天在停车库大吵大闹的女人。
那边回复:真好看,真想和你一起过圣诞。
白纪川想了想:好好治病,明年一起过圣诞。
关掉手机,走到落地窗前,被路灯照亮的马路像火龙似的纵横交错,车辆川流不息,不知都去往何处,这座城市对于路过的人而言,越是繁华越是寂寥。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之前的公司替他租的公寓,屋子里堆满了纸板箱,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这周六就会搬去他自己买的房子里。
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决定在这里落脚了。
这一个礼拜对于一然而言,太多变故太多新鲜,老公不在家几天,她每晚都睡得香又甜,该死的噩梦和失眠都不见了,可这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难道她从此就和老公过无性生活?
那天和清歌提起这件事,清歌问她是不想做还是不让进,一然自己也迷茫了。
清宫手术她没有全麻,虽然不疼,可也感觉到身下被扩。张被掏啊掏,即便这种感觉也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但她始终认定,是婆婆那句话恶心到了她,而不是清宫手术留下的阴影。
希望这一次小别胜新婚,老公回来后能美美地和他翻云覆雨共度良宵,但在那之前,车子追尾的事要先有个交代。
周六晚上蒋诚终于有时间和她聊天,但听说一然出了车祸,沉默了片刻后,在电话那头说:“早点睡吧。”
一然捧着电话心虚地问:“你生气啦?”
蒋诚还是说:“我要睡了,已经两天没睡了,特别累。”
电话就这么挂了,一然看着暗下的屏幕,不服气地嘀咕了几句,翻身抱着枕头打滚,越想越不甘心,在微信上发过去一条:小气鬼,我重要还是车子重要啦?
可老公没有回信,一直到第二天才发过来一条:登机了,中午就能到家。
虽然嘴巴硬,一然还是准备了丰盛的午餐等老公回家,她也是知道蒋诚的脾气,就是担心自己出事,怎么可能会为了车子受损而生气,哄哄他就什么都好了。
可结果事情比她想的难,蒋诚回来后板着脸,带着工作和旅途的疲惫,一然的笑脸被冷漠对待,她一生气索性也不讲话了。
蒋诚脱了衣服洗手,拿着电脑包就往书房走,一然忍不住问:“你不吃饭了?”
“吃了飞机餐。”蒋诚微微皱着眉头,显然是不高兴,“我要看图纸赶着传给公司,等我忙完了,再来跟你说车子的事。”
一然站在桌边,像做错事挨训的孩子,心里老大不服气,到底也没敢顶嘴。可这点事至于吗,至于吗?
蒋诚进书房后,她使劲瞪了几眼,自己饿了半天都没舍得吃,人家却看也不看一眼,于是气哼哼坐下喝了一碗汤。但是一直没动静,她探头探脑往书房看,才发现丈夫真的是在忙图纸,知道他特别辛苦,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看到行李箱停在门厅,就打算把老公的脏衣服拿出来去洗,小声念叨着:“有本事别叫我洗衣服啊,拽死你了。”
但是打开行李箱,一然愣住了。
替换衣服被整整齐齐码在底下,上面摆着的是一只Prada的礼袋,打开礼袋,里面是礼盒和一只YSL的袋子,礼盒里是她看中了但没舍得买的钱夹,YSL的袋子里,是那天被刷爆微信群,可她没时间去专柜试色的圣诞限定口红。还是三支。
陆一然心花怒放,像兔子似的蹦进了蒋诚的书房,蒋诚故意装出的苦瓜脸也绷不住了,妻子直接坐进他怀里,抱着他亲了又亲,嗲嗲甜甜地说着:“老公最最好了。”
“买东西就是好老公,说你两句就是小气鬼?”蒋诚宠溺地捏捏妻子的脸蛋,还是很在乎地说,“说过几百遍了,开车子要小心,你听吗?”
“我当然听,你刚才那么凶,我以为你真的生气了,吓死我了。”
“不吓唬你一下,你记得住教训吗?”
一然在老公胸前蹭了又蹭:“你不在家,我可想你了。”
蒋诚笑:“想什么?哪里想?”
一然贼兮兮地笑着,把大眼睛都眯成了缝,手指在丈夫的下巴上轻轻一刮:“大爷,几支口红就想收买小女子吗?”
蒋诚在她嘴唇上亲了两口:“你想要什么,老公都给你买。”
两人腻歪着,蒋诚哄得一然心里痒痒的。她真的很爱蒋诚,蒋诚也早就把她宠上天,那点心里阴影她一定能克服的,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老公,也是满足她自己啊。
书房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一然觉得今天一定没问题,正主动脱去毛衣时,响亮的门铃声吓了她一跳。
夫妻俩面面相觑,蒋诚单纯地奇怪着是谁,还以为是妻子淘宝的快递,可是一然这几天没买过东西,看着老公去应门,她失望地重新套上毛衣,不用问也知道,婆婆来了。
“儿子你回来啦,脸怎么这么黑啊,是不是北京那边雾霾熏的?妈妈这几天看新闻,真是揪心死了,快点快点,我买了香菜和猪血,他们说吃这个可以排毒。”
王梅的声音传进来,一然的热情和喜悦一扫而空,可为了丈夫不得不走出门强颜欢笑。
而婆婆今天好像对她挺满意,看到一桌子菜,连声夸赞一然:“然然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你上班这么辛苦,以后要做饭跟妈妈说,妈妈来帮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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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第一个来我家的女人
? 看到行李箱里的衣服还没动,王梅立刻挽起袖子去收拾,一然推了推老公,蒋诚连忙说:“妈你放着,一然会洗的。”
“你们快吃饭,猪血汤要冷了,这几件衣服很快的,我马上就洗好了。”王梅二话不说把儿子的衣服全拿了出来,转眼就把行李箱翻个底朝天。
一然心想,要不是她刚才先开箱子把老公的礼物拿走了,现在被婆婆翻到她是不是又要酸了?再或者要分走她一支口红什么的,婆婆就算不用,拿了心里才会舒服。
可陆一然不是不愿孝顺婆婆,不是不让蒋诚对他妈好,婆婆如果喜欢口红,她甚至愿意带着婆婆一起去专柜试色,但那要看人是不是,王梅这样的……算了,就算全世界都认定她是坏媳妇,她也绝不心软,这家一定要搬。
蒋诚搂过老婆,哄她:“别不开心,我妈洗完衣服就会走。”
一然低着脑袋没说话,蒋诚继续哄:“乖,我去看图纸,忙完我们去看场电影好不好?”
“快去忙吧。”一然反过来推老公,“我没那么小气。”
王梅离开的时候,蒋诚还在书房忙碌,她是绝对不会打扰儿子工作的,可是在门厅穿鞋时,看到一然的靴子,皮笑肉不笑地问:“然然,这是新买的鞋子啊,真好看。”
一然勉强说:“是去年买的。”
王梅的眼珠子一转:“是呀,你鞋子那么多,妈妈怎么认得过来。”
关上门,一然的火气已经到喉咙口了,冲到书房就要找蒋诚发脾气,可是看到他眉头紧锁地看着电脑屏幕,又不忍心了,转身去默默煮了咖啡送来。
蒋诚拉着她的手亲了亲:“还是在老婆身边最舒服。”
一然瞥了眼电脑,那复杂的工程图她看不懂,但估摸着今天肯定看不了电影,可她现在有一件事特别想做,于是对蒋诚说:“我先出去逛逛,你慢慢做,要是来不及去看电影,我们就吃个晚饭也好。”
蒋诚答应了,说忙完就去接她,一然换衣服出门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中介打电话,她现在特别想去看房子。
原本就约了这周看房子,蒋诚出差才推到了下个礼拜,结果被婆婆那么一烦,一然满肚子不爽,什么逛街看电影都没兴趣,就想去看看可能是自己未来小窝的地方。
中介把她带到了一处开盘三年的精装修小区,由于这里的房子大都被买来投资,小区里冷冷清清入住率很低。但胜在安保系统十分到位,加上精美的小区绿化和楼房外墙,一然一进大门就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好感。
一梯两户的小高层,房型好装修品味也不差,遗憾的是中介拿钥匙的这一套客厅走廊的尽头朝西开了扇窗,而且楼下就是儿童乐园,将来入住率高了,肯定会很“热闹”。
一然便问:“一室的房子有吗?我想看看那边。”
中介说:“一室是三房,比这边大50个平方,我们店里暂时没有,不过可以帮你留意的。今天看房的话……”
门外传来开门的动静,中介小哥竖起耳朵听,立刻跑了出去,一然听见他在说:“不好意思先生,可以打扰一下让我们看看房子吗?”
这在中介是常有的事,他们不会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一然倒是不想打扰别人,跟出来想让他放弃。
她走出来时,外面的人刚好答应,就是一抬头看到一然,两个人都愣了。
“白总?”一然惊愕不已,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中介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你们认识啊,那太好了,白先生是吗?我们就打扰五分钟,看一下房型就好。”
白纪川本就答应了,现在也没必要拒绝,打开门大方地让他们进去,一然连声说不好意思,脱了鞋子光着脚才走进来。
一百八十平方的房子,客厅里零散地堆着大大小小的纸板箱,看样子好像才刚搬进来,一然偷偷瞄白纪川,他手里放下的超市购物袋,里面果然是装了各种调味品的瓶瓶罐罐。
这种情况下,怎么还会有心情看房子,虽然不至于因为白纪川她就放弃这里的房子,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一然并不打算和上司同住一个小区,蒋诚也不会乐意吧。
“穿拖鞋,地暖没开。”白纪川扔过来一双拖鞋。
“谢谢。”一然只穿了丝袜,光脚站在大理石地面上,还真是挺冷的。
“你要买房子?”白纪川问。
“帮朋友看的,我朋友要回国了。”一然随便想了句话敷衍,并不太想对这个临时上司说自己私人的事。
“哦。”其实白纪川只是同样随便地应了声,可脸上的神情却容易让人误会,好像他觉得陆一然的确应该买不起这房子。
一然的自尊心受到小小伤害,之后随便看了几眼,就表示要走了。
中介都是很有眼色的人,出来后半句不问他们的关系,只帮着算账说:“这个小区现在均价九万五,你觉得怎么样,是要两房还是三房,三房有了房源我立刻通知你,到时候再来看看?”
九万五对一然来说确实贵了点,这里的户型又那么大,白纪川那套要一千七百多万了吧。中介这么热情,一定是觉得她能认识买这房子的人,自己条件应该也不差,虽然她们家条件是不差。
但是家里那套大概七百多万,如果换来这里,就要贷款三四百万,以后有了贷款,对生活或多或少有影响,他们要养两部车子,而且一然那么喜欢买包买鞋买衣服……所以白纪川在这里真没太多影响。
“太贵了。”一然直截了当地说,“下个礼拜和我老公一起来看房子,还是之前说的,均价不超过八万我们才能看看。”
和中介小哥分开后,一然回到家里附近的购物中心,给蒋诚买了两套新的睡衣,快六点时蒋诚终于从家里出来了。
蒋诚喜欢吃新疆菜,只是餐厅太热闹不适合聊天谈话,一然就没提她跑去看房子的事,乐滋滋地听老公说了在北京的趣事。吃饱喝足后,再去买了双鞋,当然不会是为了报复婆婆下午那句话。
但总算心情好了,有老公陪在身边怎么都好,两人手牵着手散步往家走,蒋诚忽然说:“耳环是不是掉了一个?”
一然摸耳朵,右边的耳环的确不见了,她转身要回去找,被蒋诚拉住:“你去哪里找,这么小的东西肯定找不到了,再买一副新的。”
“一只就要两千多块钱呢。”一然很沮丧,“我就知道我不能戴首饰,所以你妈总说我不戴婚戒,我就是怕掉了嘛。”
蒋诚很不在乎,搂着她往回走:“哪有戴在手上的戒指会掉的,除非你自己摘下来,你别提我妈,我今晚可是半句话都没提,回头不高兴了又赖我。”
一然软软地说:“我不是不喜欢你妈妈,你知道的,我以前很喜欢她啊。”
蒋诚点头:“换房子的事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但急不来,我们慢慢看,我妈那边也不能一句话都不交代是不是?房子虽然是我和你的名字,可最早买的时候,是他们存了大半辈子的钱,我们说走就走太过分了。”
“我知道……”一然咕哝着,提起房子,她忽然想,不至于那么巧把耳环掉在白纪川那里了吧,那也太尴尬了。
想着想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回到家,洗澡时老公跑进浴室来捣蛋,虽然被一然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