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刀,静静而立,却仿佛在言一人之意,一刀之道。
这便是他陈翊之刀,他陈翊之道。
与之相比,那火神祝融却是静静的望着陈翊,他眉头轻轻皱起,那如若钻石般的眸子不曾有半点对于死亡的畏惧。
仿佛,即便是死亡,也不足以让他失去骄傲。
这是神族的骄傲,主宰天地万物,百兽众生。
火神祝融未曾说一句话,下一瞬,其头颅轻轻而动,便滚落向地面。
隐约中,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光芒欲要离去。
“陈翊,他的神魂!”
楚媚在远处出声,她不止于出声,眉心处,也隐隐有什么破空而出。
陈翊立在这火海之上,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神识未成,拦不住,你能拦便拦!”
陈翊唇齿启合,缓缓出声,“若拦不住,我便再杀他一次便是!”
音落,陈翊便盘坐在这半空之中,他望着这蔓延了不知多少里的玄火之海,忽然,他体内吞元诀运转。
只见四周的火焰居然隐隐向他而聚,他居然在吞炼这种火焰,这可是那火神祝融施展的上古玄火。
远处,楚媚也不答话了,她仿佛像是呆立在空中,如若一尊木人,失去了意识。
一缕缕火焰涌入到陈翊的体内,不断入丹田中,金丹转动,将那些火焰炼化吞入金丹之内。
在外可见,陈翊像是被无数的玄火龙卷笼罩其中,只不过这一次,这些玄火却难以伤及到他,反而成为他体内金丹法力的一部分。
足足近乎一百分钟,整个天地的火焰逐渐消失。
地面仍旧是一片赤红,整个大地,像是被陨石击中一样,地表都被熔炼成了一片。
不止于此,远处更是一片焦枯,此地怕是在未来的一段经岁月内,难生寸草。
陈翊的身上,那些灼伤已经结成了血痂,但看起来,却尽是狰狞,包括其脸上。
最后那一刀,近乎耗尽其全部之力,甚至,最后一瞬,他动用了仙骨之力,否者,不可能如此轻易了断的将那火神祝融斩杀。
“本不欲动仙骨之力,但终究是初入金丹,连神识都尚且未曾凝聚,金丹初定,万事未成。”
陈翊望着下方那宛如末日般的景象,心中轻喃。
“他逃了,神魂之力更胜神识。”忽然,一道声音徐徐响起,楚媚身上的血污已经消失,她脸色苍白,身上同样有不少的伤痕,尽管有衣衫掩盖,可那种虚弱却是装不来的。
“意料之中!”
陈翊回应着,“其他伤亡如何?”
楚媚轻轻吐出一口气,“钱龙泉、宇天谕、王安甲受伤很重。”
“那些兵,数百人,近乎死伤殆尽!”
陈翊眉头微皱,“还有凡人!?”
楚媚垂眸,“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陈翊,这笔帐要算在你头上。”
陈翊看着楚媚,他皱起的眉头最终舒缓下来。
“生死有命,我会补偿一些,尽管微不足道。”陈翊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并未反驳楚媚的话语。
他不在意一国之变故,但不代表,不代表世人的生死。
生死是轮回,如花开花落,可他却能共那些军兵之情,宁死也要守住职责之意。
路见不平,他陈翊从不会吝啬拔刀相助,不论后果。
他陈翊,一向不惧麻烦,便是如此。
楚媚看了一眼陈翊,对于陈翊的态度似乎有些惊讶,似乎未曾想到,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蚂蚁的陈祖居然会如此坦然承受,不曾开脱。
“他还会卷土重来,还有,这世间的神灵可不止他一尊!”
“陈翊,陈无敌,天道变了,你未必还能够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楚媚开口,她的话语一出,忽然,陈翊的脸色变了。
他眼神中浮现出骇人的精芒,望向楚媚,“谁告诉你的!?”
楚媚愣了一下,“我来自于天宫,知道的远远比你”
“我是说,我的字!”陈翊声音幽冷的像是从出自于九幽黄泉。
楚媚反映了一下,她忽然失笑道:“你是指,陈无敌?字而已”
楚媚还未反应过来,一把三色之刀便横在了她的喉咙处。
“在我面前敢如此轻描淡写的直呼这三字的,也只有我的同门,即便是他们,也常被我打断手脚。”
“你可以继续,我不介意,但便是不知道,你的神识魂魄,是否如那火神祝融一样,不拘泥于肉体凡胎!”
楚媚望着陈翊的目光,她心头一震,不再敢出声。
陈翊望着这楚媚,见其不再应声,便徐徐收回手中之刀。
他手中祖字戒一闪,有墨袍加身。
陈翊转身,便是御空向边境外而去,他至少看一眼钱龙泉三人的伤势如何,其余是否还有应救之人。
楚媚望着陈翊的背影,隐约中,她似乎听到带有一丝羞恼的声音散于天地。
“糟老头子,顽心误我名!”
第六百四十三章 善后
华夏,边境。
可以看到,整个边境像是历经了一场战争。
遍地焦土,也有浓烟滚滚。
在一处浓烟之中,有一道身影满是鲜血,他身后,岩石破碎,裂痕如若蛛网一眼。
一声头发已经彻底消失了,身上更有大片的焦痕,那魁梧的身躯此刻甚至有大片的灼伤痕迹,气息如若游丝。
体内,原本应有可摧破一切的武道金丹之力,此刻,却已经尽数消散,连武道金丹都近乎浮现出了裂痕。
陈翊走来,看到此人的模样,眉头轻轻皱起。
他运转吞元诀,天地之力直接被他炼化为法力,随后,他双手凝诀,一缕缕三色金丹之力便是落入到此人的各个穴位之中。
那已经形成污黑血痂的也逐渐破碎,露出了老人苍老的面容。
王安甲,曾经在金陵不可一世,曾经在世界会武之中同样身姿不凡的存在,如今却差点濒死。
陈翊通过发力,不断的将王安甲体内的驳杂的力量与混乱的气血平复,足足有数十息,王安甲方才剧烈的咳嗽,大片的污血从其口中溢出。
他也终于随之而醒来,当王安甲满是痛苦的目光望向陈翊时,他却忍不住嘴角苦涩的微微抽搐着。
“陈祖!”
他像是用尽了全力,吐出了这两个字。
陈翊静静的望着王安甲,岁月如流水,世上还能再有几故人!?
王安甲敬他,他也是看着王安甲一步步走来,莫要看,他如今模样年轻,但在他的眼中,这位白发苍苍,身为千年世家王家家主的老人,在他眼中,却也和两百多年前那个受尽欺辱的孩子差不太多。
“我暂且帮你稳定伤势,金丹受损,你需要自己来痊愈。”陈翊淡淡道:“都已经武道金丹境了,这点本事应该是有的吧?”
“我去看看钱龙泉和宇天谕!”
留下一句话,陈翊便是踏步而起,向另一处而去。
在一处崛起的土地后方,有人苟延残喘着,钱龙泉还留有一丝神智,只不过,他的右臂已经彻底消失了。
伤口处,已经是一片焦黑,这一场战斗,直接让他失去了一条手臂。
而且,这一条手臂近乎很难再回来了。
陈翊出现在钱龙泉的身前,望着钱龙泉消失的右手,那平静的眸子也不由轻轻一动。
这是钱龙泉常用的手臂,此手臂消失,他的剑道也算是损了八成。
似乎察觉到陈翊的目光,脸上满是污血与泥土的钱龙泉咧嘴道:“陈祖,我的命都是您给的,一条手臂而已,无伤大雅!”
陈翊未曾理会钱龙泉,他便是再次凝诀,帮助钱龙泉稳定体内的伤势。
他的三色法力入钱龙泉的经络之中游走着,包括一些破碎的内脏,都可以震灭通过引导而流出体外。
陈翊并指如刀,在钱龙泉的脖颈处割开一个小口子,将种种污血引出。
“会有人送你回钱家,我会炼制一些丹药,届时送过去!”陈翊淡淡道:“你的命是你自己争的,并非是我给的!”
“别太过自以为是,惜命当为第一,别做第二个闫安!”
留下一句话,陈翊便是踏步,向那宇天谕走去。
这三人,宇天谕的伤势是最轻的,却也是最重的。
只见宇天谕的身上近乎看不到什么伤痕,可他的七窍之中,却早已经有血迹溢出,近乎干涸。
陈翊到来的时候,宇天谕近乎已如朽木。
陈翊望着宇天谕,眼眸凝缩着,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宇天谕的武道金丹已经彻底碎裂了,他施展了某种秘法,留存自己最后一抹生机,应该是在等自己来。
陈翊望着宇天谕,已经两百余岁,失去了武道金丹,也代表这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就算是陈翊为宇天谕疗伤,他最多也活不过三年了。
寿元大限,已经无药可救。
陈翊并未立即动手,他只是微微抬眸,那双平静的眸子内,隐隐有一抹幽幽之怒。
随后,陈翊走到这宇天谕的身后,他徐徐盘坐。
他直接以金丹之力封锁了这宇天谕的丹田,这丹田已经近乎无需再用了。
再将体内金丹破碎后,种种受损的经络能修补便修补,不能修补的,便直接封闭。
为其顺理气血,唤醒其意识。
这,已是陈翊所能够做到的极限。
金丹境的修仙者,在常人眼中的确已经如仙人一般。
可那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还是不曾存在的,有,那也是金丹境之上的能力,还要配合天材地宝。
以陈翊如今所掌握的资源,便是精通这世间医道,便是有一双圣手,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宇天谕醒来,他微微一愣,此刻,他像是衰老了近百岁。
之所以愣住,是那双眸子已经模糊了,看不清这真正的世界。
“是,陈祖!?”
说话的那种嘶哑与沧桑连宇天谕自己都忍不住心头一颤,有些不太敢相信这是如今的自己。
“你还能活三年,我可为你炼制一些延寿的药,争取让你再多活一年!”
“这是极限了,这次回到宇家,安排好后事,家族纷争,能不争便弃了!”
陈翊在这宇天谕的身后,他轻叹一声,“你已经连自保之力都不曾有了!”
被世人奉为陆地神仙,曾经卜算天下大势,挥手间便是布局各方势力的存在,如今却连自保之力都不曾有。
这是何等的悲哀,又是何等的可笑。
宇天谕呆呆的坐着,良久后,他方才低笑道:“已经够了,再多了,那就有些贪心了!”
陈翊起身了,他望着这天地,心中却是有那么一些滋味,似乎有些酸涩。
他见惯了生死,也见遍了离别。
生死如轮回,离别如月圆缺,可不论是闫安的死,还是宇天谕三人的伤势,都让他心境起伏。
陈无敌!
陈翊负手望天,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位师父。
“我这一生,未曾败过,千年前纵横各大仙门!”
“千年内,纵横各个时代!”
“纵是上古神明,我也初入金丹便斩其夺舍之身。”
陈翊似乎在扪心自问,他好想再见见自己那位已经飞升的师父。
“可纵是无敌,又如何?他也只是一人!”
“修仙之路如苦海,他便像是这一只孤舟,身旁诸舟皆沉落,唯有他一人还在,见惯了生死,也”
“受尽了离别!”
伫立约有十息,陈翊转身了,他踏步而去。
空有仙骨,斩的了神明,却不能生长出钱龙泉的手臂。
他有一刀,能葬尽世间敌,却也挽不回宇天谕的生死。
可笑,亦是可悲!
第六百四十四章 灵泉之变
华夏,钱、王、宇三大隐世世家。
三大武道金丹境的存在,在华夏武道界,号称陆地神仙。
一人金丹破,一人失臂膀,一人尽灼伤。
这可是在世人眼中,近乎如同活神仙一般的存在,不说其身后家族的权力与财富,光是这三人,每一人都足以匹敌一只数千人,真枪实弹的军队。
这一场战斗,太过惨烈了,更有数百英烈,在这边疆之地沦为了灰烬。
林冥河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折返回京都的飞机上,他的脸上不曾有半点的喜悦,反而有一种迷茫。
他并未受到重创,这是宇天谕的劝诫,不能所有人都要拼死一搏,至少要有人,在最后一刻来决断。
这一个角色,他林冥河最合适。
他亲眼看着那神火笼罩在王安甲的身上,亲手看到龙泉剑赤红,钱龙泉的手臂化为灰烬,也亲眼看见,天地之力汇星辰,化作一场天地之盘,但在那一场烈火下,却焚尽了所有棋子,连那棋盘也毁于一旦。
更有楚媚,染血而战,不知是多少次,力竭之后再次提剑而行。
只为阻拦那火神祝融的脚步,哪怕只是一步,她们都不留余力。
可如此的战场,他林冥河却连参与其中的资格都不曾有。
他曾经以为,武道金丹便是巅峰,如今却才发现,在这世界上真正恐怖绝伦的存在,武道金丹连拦路的资格都不曾有。
既然如此,苦修这一生武道又有何用?
林冥河闭眸,可他的眼眸却在轻轻的颤抖着,始终难以平静。
京都,第六山,这是一座山,压世家,压大族,只要这一座山在,纵然陈祖杳无音信的岁月,也只有一些蛇鼠胆敢在华夏内肆意妄为。
林冥河的脚步沉重,他走向这一座山,在这一座山的山巅之上,却有一方大阵,云雾缭绕着。
林冥河走到了这座大阵前,他望着这一座大阵,忽然间,双膝砰然下跪。
他垂头跪立在这一座大阵前,声音低沉,“师父,我这位代山主,失职了!”
只有这一句话,他并未再言其他。
陈祖的不满,林冥河自然知晓,可这天下大势,第六山也做不到手眼通天,侦查到这华夏山河中每一处缝隙。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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