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厂的工作服分为五类。
白昊领的是李三炮他们穿的，也就是高级技工们这一类穿的衣服，实验室，特别是机械实验室，有许多东西是需要精细的，靠手工打造出来的零件。
现用电脑编程肯定没有李三炮等人在机床上整快。
穿上工作服之后，白昊开始在各实验室溜达。
进了那台重型V12柴油机的实验室，里面感觉快要打起来了，白昊在门口喵了一眼，炅水生和李雪生在吵架，远远听起来似乎是关于喷油嘴设计。
两人都有不同的理论。
似乎各有好处。
白昊没打算进去，都快打起来了，自己进去干什么。
所以，白昊没犹豫掉头就走。
然后是五轴实验室。
白昊在门口听了听，没感觉有吵架的，在门缝看了一眼，却见几位教授，还有好几十博士站在工作台前，面色沉重，而且一动也不动。
白昊换了几个角度，看到工作台上放着一副图纸。
得了，先去另一个实验室吧，估计是遇上什么难啃的骨头了。
一个一个转着。
到了半导体硬件实验了，一听，赵庆国。
白昊站在门外听的清楚，赵庆国正在碎碎念呢。
“马越进同志，我这里是一套非常科学的方法，以及时间规划理论。从许多实验室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我连食谱都有。你听我的，早上起来跑两圈，身体活动开了，有位教授说过，大脑是需要氧气的，那个身体活动开了，血液才能把氧气输送上去。”
马越进。
就是白昊认识的第一个疯子。
马越进完全不听。
赵庆国开始威胁了：“你知道那边楼上有个实验室，一名研究员住院了，就是因为没有良好的作息时间，我给你算一算，住三天医院，要少作多少个实验。”
“看你，脸色不怎么好。”
马越进终于抬头了：“真的？”
“真的。”
“那明天我听你的晨跑。”
“不止是晨跑，还有吃饭与休息时间。你想，机器用久了会发热，你会把机器停下了散热，人也一样呀。所以呢，你可以停下，让身体恢复那个什么血氧量。这弹簧一直拉紧着，慢慢的就没弹性了。”
“人也一样，我听说研究靠灵感的。”
“还有。”
马越进似乎被说动了。
白昊心说，这赵庆国真能说，而且似乎学过心理学。
很明显的，马越进被他说动心了。
赵庆国继续在说：“先休息一下，把你家里的地址写出来，然后呢我安排把过年福利给你家里寄点，还有，这马上过年了，总要有封信回家吧，休息一下，写封信。”
“恩，好吧。”
马越进的研究似乎到了瓶颈，怎么都突破不了。
被赵庆国这么不断碎碎念着，他也静不下心来，不如停下了休息一会。
白昊倒是很意外。
再往下转。
白昊没想到，刘红梅也挺拼的，满屋子挂着各种各样的图，黑板上有着无数的方程式。白昊没敢打扰，继续下一间。
一位原本没研究环境。
甚至没有研究课程的教授。
冷凝霜。
来自冰城工大。
白昊给她提了一个想法，正好是她的专业。
她在冰城工大的时候，就没有人报她这个冷门专业，所以没学生跟着。倒是有两个助手，还是今年大一的新生，偏科，倒是自愿过来当助手的。
超低频传导。
这项技术多用于海面之下的潜通信，因为冷凝霜出身不好，进不了军工研究所。
冷凝霜教授研究起来，也不疯，也不急，有条不紊的用她的专业作着理论与实际的研究。
白昊到的时候，她正作测试。
见白昊到，便对白昊说道：“白厂长来了，正好当一次实验品。”
“啊，要切片不？”
冷凝霜微微一笑：“不用，站在这里就好。”
白昊站在那里，冷凝霜房间的另一头摆弄一个足足有十八寸拉杆箱那么大的一个仪器。
几分钟后，冷凝霜说道：“白厂长，那边有一个箱子，你举几十下，让自己的心率加快。”
“恩。”
白昊应下了。
完成这项测试之后，冷凝霜请白昊看她的机器。
“怎么样把这东西小型化，我估计我不行了，我需要半导体研究室的帮助。”
“白厂长你上次提过之后，我作了一台微型的雷达，然后尝试检测信号。人的心脏在跳动的时候会产生介电质，会有一个微小的力场。”
冷凝霜一边说，一边画着简单的图。
“我这个设备，简单来讲，就是我造的微型雷达可以发现超低频电波形成的力场。但有一个非常大的缺点，我用保卫处的狼狗试了，用仓库的猫试了，我自己也试了，你也试了。”
白昊明白了：“就是，只能知道是不是有活的，但不确定是不是人。”
“对。”冷凝霜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慢慢来，研究嘛，总是要一点一点进步的。”
冷凝霜又说道：“还有一个缺点，我正在想办法研究改进。或者需要一点技术支持，就是定位。我这个确定的位置扇形120度，若是有阻挡物，会缩小，在咱们办公楼内，只有七十度不到。”
刷刷，冷凝霜在黑板上画了一个草到连她的两个学生兼助手都看不懂的草图：
“还有，还是定位问题。没办法确定精准距离，我眼下想的办法是用两台，交叉位置。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白昊也算不懂，却不影响他拍马屁：
“恩，恩。挺好，我认为这是教授您一项非常伟大的发明。”
第四零五节 逆行者
自己的发明？
哼！
冷凝霜摇了摇头：“是你想出来的，我只是把你的设想变成现实罢了。我还没有感谢白厂长你，是你让我的知识有用武之地。我最想研究的是，高隐蔽性、高时效性、长距离的海底通讯。”
白昊明白冷凝霜心中的遗憾。
白昊问：“那个，新来的冯秋兰，正和南宫教授研究新的通信网，咱们九厂内部的，就是把电话装口袋的技术。”
冷凝霜摇了摇头：“虽然都是通信，基础原理是相通的，可到了我们这种程度之后，继续研究就完全不同，这么说吧，我们专业有相通的地方，但核心部分完全不同。我还是先把这个机器研究透，进一步改进。”
白昊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说道：“教授，您先忙，我继续去下一个实验室。”
“白厂长，那不耽误你工作了。”
冷凝霜把白昊送到门口，然后对自己两个助手说道：“今天，你们的作业是红外传感转变电信号。”
白昊转了一天，基本上所有的实验室与临时性质的实验小组都转过一遍了。
然后，去食堂吃饭。
再然后，回去睡觉。
坐在床上，白昊开始盘算着冷凝霜教授研究的那东西。
真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虽然现在体积有点大，需要带一个十二寸的显示器，一块十二伏的铅酸电池，还有一套电路板什么的，但毕竟是成功了。
小型化可以慢慢来。
白昊记得，接下来，应该就是明年，世纪之足球比赛，还有迭戈老马的上帝之手。
那么，今年。
没错，就是今年，记得开学不久，应该是九月份，仙人掌之国发生了超级地震。
恩！
白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从楼上休息室通过旋梯跑到办公室。
白昊开始研究冷凝霜教授发明那机器量产的可能性，有谁可以加入研究，那个厂子可以合作生产。
这玩意要不要全球注册专利。
等等……
白昊正研究冷凝霜教授这项研究的价值之时，在豫州省通向秦州省的省道上。
下邽段。
车正在省道上跑，突然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火光冲天。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路上的车都停下了。
郝仕诚也跑下来询问。
有穿制服的拦车：“前面有危险，华山县化工厂发生大爆炸，封路，任何车辆不得通行，所有车往路边靠，给救援队让道。所有车往路边造。”
郝仕诚拿着工作证就冲了上去：“我是金陵消防总队的郝仕诚。”
“首长好。”
“叫人送我去现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郝仕诚也顾不上家人了，将外套扔在车上就往现场跑，许多强壮的男人也跟着一起往过跑，这时候，就是有一分力出一分力。
在下邽消防队赶到之前，化工厂自己的消防队显然已经慌了，他们处理不了这么大规模的爆炸。
“听我指挥。”
郝仕诚站到高处，拿着喇叭大喊着：“现在，分成五队。一队压制火势，一队准备防火服准备冲进火场……”
正喊着，化工场的宿舍楼轰的一下塌了一半。
“跟我来……”郝仕诚一挥手，带头冲了上去。
再说京兆九厂。
白昊正盘着腿坐在沙上，嘴里咬着烟，乐呵呵的研究着有些东西要不要去申请专利呢，突然被一阵猛烈的砸门声给吓了一跳。
白昊赶紧拉开门，却见门口是付强和史国忠。
“出什么事了？”白昊惊了，这两人同时过来，又是这种砸门声，肯定是出大事的：“没听到有紧急哨声，出什么事了？”
付强双手一按白昊的肩膀：“耗子，你认真听老头子说几句话。”
“付老爷，你急死我了，厂里怎么了？”
“厂里没事，是你的事，你听我说，认真听我说。”
一听九厂没事，白昊松了一口气。
“耗子，华山县化工失火，火势不小。从苏省过来的一位消防总队领导，路过主动加入了灭火工作，有栋楼内有人困住，他进去了。然后楼榻了，现在生死不明。”
史国忠抓过白昊，一只手按在白昊肩膀上：“白昊，你认真听着，人能不能救出来，不知道。人救出来能不能活着，不知道。救出来之后，就算活着，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不知道。”
白昊有点懵。
没等白昊发问，史国忠接着说道：“那是你的亲人，真正的亲人，他是专程来京兆的。那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被救出来只有一口气，看你一眼，死也能闭上眼了。你懂不懂。”
亲人。
白昊眼神微变，心说你们怕是早就知道我亲爸家里的事情了。
而此时……
救人！
白昊拿起衣服准备往外走，史国忠说道：“去看一眼。必须去。”
“等一会。”
“等什么等。”史国忠有点火大。
白昊一把甩开史国忠：“史处长，冷静一点。跟我来。”
白昊把史国忠给喊懵了。
白昊跑出办公室，张建国就在楼下等着，白昊脚下没停：“爸，什么也别说，我要去作点准备。”白昊说着就往宿舍区跑去。
冷凝霜。
白昊砸开门，很直接就说了：“冷教授，拿上机器，咱们去救人。”
“好。”
冷凝霜没有一秒犹豫，抓起大衣就跟着白昊往实验去。
一台成品，一台旧的实验机。
旧的实验机还是零件状态，白昊搭手把这些零件装进箱子里。
门外，白昊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白昊拉上冷凝霜教授，史国忠安排人开车拉上自己，还有张建国，然后让面包开出来两辆，拉上三十多保卫处的骨干。
话说史国忠还在招呼人上车呢，白昊已经是地板油冲了出去。
从这里到华山县化工厂，一百公里左右。
此时是深夜，白昊车速开到了极致。特别是上了往东去的省道之后，更是让这台谢尔比眼镜蛇发挥出大半的实力。
风驰电掣。
凌晨一点，白昊赶到现场。
白昊的车停在人最多的地方，见到这辆车，所有人纷纷让道。
白昊下车：“谁是现场负责人，我是九厂厂长白昊。”
之前，白昊从来没想过用这个名头。
第四零六节 生命探测仪
我是白昊！九厂厂长白昊！
此时，为了让这里救援的人认可自己，白昊喊出了自己九厂厂长的身份。
那边围成一圈正讨论的一人分开众人走了过来：“白厂长是吧，我是下邽市市长，我姓鲁，鲁云生。”
“您好，我是白昊。”
“白厂长，我简单给你说下情况。厂区的火已经控制住了，眼下最麻烦的是厂区内硝基肥高塔因为爆炸倒下的时候砸到了旁边一栋职工宿舍楼。因为火，宿舍楼有半边墙体受损，再这么一砸，塌了。”
一个穿着防火服的人抓过图纸，指着图纸说道：“现在，我们估计里面还有六个人，但这楼不能随便挖，楼已经不行了，就怕挖不好全塌了。”
看着图纸上标的红点，白昊问：“这是确认被埋在里面的人吗？”
“不是，这是有可能的位置。”
“还有，那边火势只是控制住，还不断的零星的爆炸声，根本听不到楼内一点声音。”
白昊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从后备箱搬设备的冷凝霜后，冲着这里的人喊了一句：“来几个人搭把手，我们来找到埋在楼内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白昊是九厂厂长，连这里靠近都不可能。
同样，如果白昊不是九厂厂长，他说能找到人，也不可能人相信。
但，白昊是九厂厂长。
立即来了好些人。
那个纯零件的，这边有人找来一块很大的木板，把零件固定上，另一台则用绳子绑着一个人身上。
两名消防员拿着两个足有手臂粗，象大号手电筒的东西，按冷凝霜教授的安排，分两个方向在缓慢的试探，他们背后是抬着机器的人。
突然，屏幕上闪出两个红点。
“慢一点，慢一点。”
冷凝霜教授小跑着到另一机器处，选了一个角度缓慢靠近。终于，那台机器上也显示出亮点了。
“地图，标位置。”
双点定位，除了冷凝霜教授之外，也有会计算的。
计算之后，再根据宿舍楼的图纸，以及现场的情况，立即划出位置。
白昊说道：“只能确定，有活的。不能确定，活的是不是人。继续测。”
这办法邪呼。
鲁云生也脱了外套跟着到前面了。
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