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拍了拍自己的脸，转身面对凯瑟琳：“我原本不想说的，但我们是朋友。我个人建议，你们可以先拿出一条小型的，或是容易，或是简单的生产线出来。谈判的过程中夏国谈判代表肯定要求，代工、全出口。你们完全答应，不用犹豫。”
“然后呢？”
“然后，产量再扩大三倍，如果不是你们强烈要求非出口给你们完成订单不可，我估计连运输都省了，会有人排队在厂门口提着钱袋子来抢货源。要不，我们再赌一次，赌之前送你件宝物。”
白昊手一翻，拿出一套配有四个杯子的壶。
这东西白昊也随手买的，仿制品。
白昊给三个杯子倒上水，第一杯是奶，第二杯是纯咖啡，第三杯却是奶与咖啡的混合。
同一只壶，一只壶嘴。
凯瑟琳象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惊喜的大叫着：“太神奇了，这真是一件宝物。”
白昊指了批杯子：“你看，我现在倒的是七成满，如果倒满会怎么样呢？”
“会怎么样？”
白昊直接倒了，在水满的瞬间，杯子里所有的液体全部流光。
“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白昊却是淡淡的说道：“在我们夏国有两个典故，第一个是亲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实的。第二个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意思就是，当圆月来临的时候，接下来就会是残月，至于水，人心不能贪，中则赢，满则损。”
“好深奥，听不懂。”凯瑟琳不想就这些大道理纠结，她更在意这壶和杯子：“送给我。”
“当然，就是给你的礼物。这是仿制品，不过算是非常精致的上等仿制品了。壶叫阴阳壶，杯叫九龙杯。这里面藏着哲学。”
凯瑟琳一边自己尝试壶与杯的神奇，一边说道：“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用我的理解是，既然是合作，就是双方心里都感觉快乐，否则一纸合约是约束不了心里不满的一方的。”
“差不多吧。”白昊看凯瑟琳心思这会全在九龙杯上，也停止了这个话题的讨论。
第九十五节 这就到了新的一年
次日，元月二日。
白昊换上了工作服，凯瑟琳穿上了她的名牌职业女装。
白昊在沣西机床厂开始打转，因为他不是厂长，更不是监工，他只是纯粹有些操心。
上千人在工作，改造厂房，清扫院落，清理整个厂区的一切。
秦州工业厅，新任厅长付强和新任书记李爱民在场，李清越领导一个小组开始与凯瑟琳为首的哈斯公司团队进行第一轮洽谈。
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一间一楼的大会议室。
会议中间摆的不是桌子，而是各种零件。
这是一个验货的过程。
主轴箱、主电机、伺服电机、主导轨、主丝杠……全部不合格。
哈斯公司有一套详细的质量体系。
几乎不用谈判，事实摆在那里。
百分之七十五的零件使用哈斯公司，或是哈斯公司所属配套工厂的产品。只有粗大笨的纯铸铁底座、不重要的齿轮变速箱等等，还有本身就是日常耗损零件的部分才归夏国自主采购。
李清越早就得到指示。
那怕百分百用哈斯公司的零件，只要拿下订单，眼下多百分之一都是攒来的。
谈判很顺利，签约只是流程。
而哈斯公司早就一批零件放在三番市港口，只等合同签订立即装船。
合同签订之后，凯瑟琳也离开夏国回漂亮国去了。
十天后，第一批零件到秦州京兆，沣西机床厂改名京兆第一机床厂，正式开工了。
一千多名工人早中晚三班倒，日夜不停开始组装机器。
杰夫倒是敬业，作为管理人员入驻京兆第一机床厂，哈斯公司派出一个三人小组对京兆第一机床厂展开了品控培训。
从工作热情上，效率上，京兆第一机床上得到了哈斯公司的好评。
郭奉贤也准备回帝都了。
白蕠这边一个工作小组留下，原先是为了保障多士炉创汇订单，现在是保障给哈斯公司的一千台机床订单。
在郭奉贤离开前，白昊设家宴请客。
没什么特别的，家常便饭。
但吃饭的地方却很特别，白昊的新居。
门口挂了一块新牌子，白居。
白蕠没有当妈的经验，倒是李清越在离开之前帮着自己给杨柳上了一课关于钱的课程，但即便是这样，杨柳在这新居看白昊的眼神也是带着杀气的。
这么大的宅子。
地主老财都买不起，你偷偷就买了，杨柳心说白昊到底藏了多少钱。
菜吃过，酒是黄酒，每人一小碗。
饭后，杨柳带着三个小的去玩，郭奉贤坐在白昊的茶室：“白昊同志，距离火车上车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回帝都前有件事情想和你聊聊。”
“领导，你这严肃的表情会吓到我的。”白昊一脸笑嘻嘻的坐下。
郭奉贤坐了下来，他特意让白蕠把张建国也叫了过来，他怕自己劝不住白昊这个年轻人。
其余的人也陪着坐下。
在来吃饭之前，郭奉贤、白浩、李清越已经在路上讨论过一次。
此时由郭奉贤和白昊聊一聊。
郭奉贤清楚，并不是自己官大就可以用命令式的态度让白昊听话，白昊还是有才华的，所以郭奉贤选择讲道理。郭奉贤等白昊坐稳了便开口问：“你知道哈斯公司两套机床生产线的产量吗？猜一下。”
猜？
问这个。
白昊还真懂：“看造什么机床了，要是手动机床估计一年肯定超过一万台了，造低端的加工中心，三千台打底。两套就是翻倍，差不多这样。”
郭奉贤再问：“那么，你知道造这些需要多少电力？”
一句话白昊愣住了。
白昊这一愣不是自己不知道用多少电，而是他猜到了郭奉贤要说什么了。
郭奉贤没给白昊时间发愣，追问：“你知道不知道？”
白昊无奈的笑了：“京兆的钢铁不足，重型设备需要钢材数量我估计就这一个机床厂上马就吃下了整个京兆一年的钢材需求量。这还不算，这是出口用的，要的全是上等好钢好铁，再说京兆到沪港的铁路，这还不算京兆其实工业可用地不够大，我都不敢算了，还有……哈哈哈。”
在场的都是长辈，他们听得出来白昊的笑声中充满着苦涩。
试问，谁不想给自己家乡造福。
白昊摆了摆手：“都说造机床用的是钢，是铁。可谁又知道，木料用的其实非常多，我估计能把秦岭砍秃了。”
郭奉贤很意外，他原本是准备说服白昊的。
此时很显然，白昊自己就是一个明白人。
郭奉贤问：“那么，你换在我这个位置应该怎么看？”
这话问的旁边人的都不认可，先不说郭奉贤这个级别，只说他这个年龄让一个小娃娃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不合适。不如直接说决定，其他人再劝说一下。
可谁想，白昊却反问：“我为什么非要请凤凰山城重型机械厂支援我？”
这话问的。
郭奉贤懂了，白昊早就在考虑这事了。
对于郭奉贤来说，只要不放在秦州，任何沿海而且拥有巨大钢铁产能，电力供应的城市都可以，所以凤凰山城没什么不可以，而且凤凰山城距离帝都开车几个小时。
白昊说道：“我认为应该放在凤凰山城，但也要给秦州留一块骨头吧。”
“没那么讲究，会给秦州留点东西的。”
“就算看不上原沣西机床厂，也可以秦州建一座新的机床厂，作为对国内需求，特别是西北、西南的自用机床生产厂，有哈斯公司提供部分技术，我想也有一定的竞争力。而且，我个人认为应该把尸位素餐的无线电三厂我们代管，还有在京兆办一个研究所什么的。”
“等一下，这和京兆无线电三厂有什么关系？”
郭奉贤可不是那种轻易能被绕进去的人。
白昊理由充足：“他们浪费了大量外汇采购了一套旧的光刻机，摆在那里一年多落灰，现在别说是过年的福利、奖金，就是工资都没发全，死等着上面给发钱。我们需要数控机床专用芯片，他们靠不住。”
第九十六节 九厂要搬家了
白昊的理由充足。
所以和白昊同姓同音的白浩支持了一句：“没错，搞数据机床要用到芯片的，买不如自己研究，自己造。我支持，只是你小子能办这事吗？你懂不懂。”
白昊自信满满：“我手下博士几十个，研究生半个连，我搞不定？就算我搞不定，我只要搞到钱，绿油油的美刀在手，我们京兆交大、工大、军电搞不定？您不能小看我了。”
郭奉贤双手拍在白昊脸上：“就凤凰山城，产生线的事你办好，无线电三厂的事我办好，只要漂亮国愿意谈后续不是你操心的，也不是我操心，有人会安排，你和我把事办好。OK？”郭奉贤竟然破天荒了来了一句漂亮国语，把站在一旁的白浩都整懵圈了。
白昊很严肃的点了点头：“我是一块砖，那里需要往那垫。”
白昊对凤凰山城有绝对的信心，这个城市在自己的时代，有一个雅号。凤凰山城瞒报的钢铁产量达到世界钢铁产量的前十。
这还是瞒报的。
要说的也说了，需要劝的也劝到了。
郭奉贤等人离开了京兆，白蕠以出差的形式留在京兆，听说李清越这个部门要改名了，叫蓝星合作司，其实工作还一样，就是把猫叫了一个喵，更形象了些。
白蕠也升官了，蓝星合作司下第二合作处的副处长。
时间过的很快，又过了些日子，这天，腊月二十四，小年。
京兆城墙内白昊的三进大宅院内，小聚餐。
聚完这餐，基本上就各加各家，准备过年了。
伍千野一进屋，放下手中的一只烧鸡就开始感慨了：“哈斯的主导轨真的是好，就这么简单一根铁棍子，话说咱们怎么就造不了这么好呢？”
没人搭理他。
这还需要解释。
就这么小小一根导轨，从材料学到表面涂层，再到制作工艺，加工设备等等。在场的那一个都能就这话题写出两万字论文来。
这时，杨柳来了。
骑着她的新自行车，凤凰牌的，满眼睛都是泪渣子跑来了。
“咋了这是？”白山把杨柳当亲孙女呢，赶紧擦手迎了上去。
“给。”杨柳拿出自己的期末成绩单，白山一看，挺好的，这分数顶高了：“这不挺好。”
杨柳一跺脚，指了指语文成绩，结果只有八十分。
平时最低九十五起的水平，但杨柳难过的点不在分数。
等封遇春等人围上来的时候杨柳拿出了语文卷，阅读理解二十分的大题，杨柳只得到七分，众人仔细一看题，笑崩了。
这文章在场的全看过。
就是白昊那天对着电视台记者的讲话节选，而且作文题也跟这个有直接关系，二十五分的作文大题，杨柳也就得了十八分。
白昊瞄了一眼，赶紧闪。
杨柳眼急手快，一把揪住了白昊。
白昊赶紧说道：“别，换我去答题，也就是这分数。不信我答一遍，然后你拿去学校，学校老师一定也就评这点分数，相信我。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哈哈哈，院子的众人笑翻了。
身为教授的几个人，他们太理解这种情况了。
出题人节选的某段话，他们设置的问题与答案，解读的方式未必原作者脑子里想过，只是他们认为原作者就是这么想的。
杨柳依旧是气不过。
但她又能怎么样。
倒是三个小都考的不错，连张相都是托儿所绘画第二名呢。
涮羊肉。
今个是白山主厨。
少许，张建国也到了，他还要上班，只能下班之后过来。没骑那辆哈雷，而是骑着本田小狼带着白蕠。
为啥？
省油。
小狼跑一百公里才零点几升油，哈雷加满油箱也保证跑不到二百公里。
用郝态的话说，这摩托车烧油都赶上一辆拉达了。
大屋，大伙围着大桌坐下了，一口漂亮的紫铜火锅摆上，直接四十六厘米，不是商店里买的那种，是张建国自己敲出来的。
就这手艺，白昊深信放在自己重生前的年代，这口锅自己叫价一万，有人抢着买。
锅身上龙凤呈祥的纹路都是手工砸出来的。
李三炮却一脸嫌弃，认为张建国这八级钳工还是参了水的，顶部飞沿竟然是拼接，而不是整块铜打造，差评。
两边的锅把看仅一模一样，以他的眼光，至少差了零点一毫米的误差。
差评。
龙眼睛一个大一个小。
差评。
羊肉摆上，酒摆上。
白昊也不装穷了，杨柳经过李清越帮着教育，对钱也有新态度了。所以今天茅台也不是到处藏，拿出来摆桌上，还是一次拿了三瓶。
熊猫烟，自从白昊回来被杨柳发现，之后就再没见到过，今个也拿出来了。
酒过三巡，张建国突然开口了：“今天有个事，新书记到了，找我。私下给我说，让昊子的九分厂最晚六月底搬走，搬的离工电越远越好，工电派的会计，办公室两个人也要收回，让你过完年收假就递报告。”
听起来象是扫地出门，把人赶走。
在场的都明白，这是上面的意思，将九分厂从工电体系中剥离出来，名义上还是工电九分厂，实际却是上面直接管了。
经营上要汇报，也是直接往上报。
行政上，原则上秦州管，但秦州动不了厂长人选，派人也不能参与经营管理。
张建国说完，封遇春就站了起来，脚踩七星、手指九罡，嘴里念念有词，而后说了一句：“西边不利，北边不和，我看往南。”
话音落，却见贺秋丰从口袋摸出几枚铜钱往桌上一扔，手指一翻默默点头：“往南，我看挺好。”
卧槽。
两位大爷，你们是大学教授好不好，玩这一套。
伍千野也不落人后，粘着水三两笔就画了一副图：“依京兆千年变迁，依我说要选南就再往南，偏东，南东南。”
“有理。”
李三炮也研究这些。
然后六个老家伙竟然讲出一套完整的理论，白昊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