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警官。”
秦满江收回目光，看向方休，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方休心中正紧张着，闻言头也不转地说：“你问吧，我知道的话会告诉你的。”
听他这么说，秦满江反倒有些犹豫了。
他意识到自己心中的这种情绪叫害怕，不是对于神神鬼鬼之类的害怕，而是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呼……”
秦满江轻出了一口气。
压抑了许久，他终究是开口了。
“请问，在你认识的玩家里，有一个叫秦满意的女生吗？”
方休一怔，他侧头看向秦满江，问道：“真名？”
秦满江点点头。
“她……还活着吗？”秦满江没意识到，自己问出口时，声音在轻微地颤抖。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敢继续看着方休了，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方休一边开着车，一边感受着秦满江的奇怪表现，很显然……这位“脱离者”和那个秦满意之间关系匪浅，不仅是秦满江这异常的神情，甚至是那两人的名字都极为相似。
“我不知道，”方休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秦先生，我不想骗你，我并不认识一个叫秦满意的人，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秦满江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问题，他并不打算开口询问。
如果方休知道妹妹的真名，说明妹妹和他可能同属一个阵营。
但现在……方休表现出的反应是，他并没有听过“秦满意”这个名字。
那么……
秦满江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妹妹，秦满意。
她很可能并不是被追杀的玩家，而是那融合了永久道具的十五名玩家中的一员。
代号——月见草。
她是追杀者。
但……也不能排除其他意外的可能。
要想办法套出那十五个追杀玩家的代号……
秦满江心中有了决定。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秦满意是我的亲人，我会帮你，也是因为我在寻找她，她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
秦满江半真半假地说。
不等方休继续说话，秦满江就说道：“对了，你之前提到，是一个奇怪的玩家导致了瞳界的变化，他的身体流出污血，那些污血堵住了灵瞳暗点，你们才会开启猎杀模式。”
“那个玩家，你知道他的名字或者代号吗？”
这只是一个岔开话题的说辞，秦满江不想继续关于妹妹的话题，妹妹大概率和方休不是同一立场，他还要从方休这里获得更多的东西才行。
然而，这仅仅作为岔开话题的一个说辞，方休却回答出了一个让秦满江今晚到目前为止，最为吃惊的答案。
“那个人吗？”方休微微摇头：“我不认识他，以前也没和他一起进行过怪谈。”
“那个人比我还要更晚进入瞳界，应该就是前段时间的事？”
方休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很神秘，整个月城瞳界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一出现在瞳界就成为了第二席，只有首席和他走得比较近。”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他的代号倒是很好记，只有两个字——”
“连言。”
方休说完后，发现秦满江的脸上露出了夸张的表情，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着，瞳孔也在不断紧缩，整个人仿佛处于一种极为兴奋的状态。
这时，秦满江肩膀上的玩偶也在疯狂地摇晃：
“是他！是他！是他！”
尖锐刺耳的叫声不断从玩偶口中传出。
秦满江轻轻摸了摸玩偶的头，闭上了眼睛：“嗯……是他，连言，他逃出那部电影了。”
连言。
被困在【平安医院】的现实世界玩家，他在那个电影中不断地重复，不断地轮回。
他尝试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成为了【平安医院】的反派主角。
他竟然逃离了平安医院？
秦满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喜悦的心情，比起连言可能造成的危害，他只觉得对方很有趣。
在这种世界，有连言这样的人存在才有趣……
秦满江下意识地用力，将肩膀上的玩偶捏成了畸形的模样，脸上还带着说不清带不满的笑容。
方休瞧了一眼，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这位秦先生……怎么看起来不太正常？
他竟然在跟一个玩偶对话？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偶？
不对……那个玩偶，是他自己的样子！
真让人……有些不适……
方休不敢再胡思乱想，不过，要赶的路也已经赶完了。
他赶紧将车停在路边，说道：
“到了，闫耀玲就在这栋楼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分析
这栋公寓，地方是方休找的。
他很清楚闫耀玲住在哪里，下车后，方休立刻冲进了大楼。
他一直在心底祈祷，祈祷闫耀玲千万不要出事。
秦满江却在即将跟进去的时候，脚步稍微停顿了片刻，然后仰头看向了某一层的阳台。
刚才，好像有视线？
那位闫小姐只怕……
“秦先生！”
方休站在电梯里，催促道。
秦满江收回视线，跟了上去。
到了十三层，方休冲出电梯，急匆匆地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秦满江紧跟在他身后，不多时，秦满江就听到了一声惊恐的惨叫。
惨叫声是方休发出来的。
作为一名刑警，就算只是刚入职的，方休也不会对恐怖血腥的画面产生太大的情感波动，他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会让他这么失态地大叫，完全是因为这样的惨状本可以避免，甚至……可以说闫耀玲的死，就是方休造成的。
秦满江走进屋子，反手将门带上了。
虽然这里有个警察，但他还是不希望大半夜的因为方休的叫声把其他邻居招来。
刚一进屋，秦满江就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冰寒，还有一丝血腥味。
灯已经被打开了。
屋子里到处都凝结着冰锥，从天花板到地板，甚至一些不该结冰的地方都冒出了冰锥，比如沙发上。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真正凄惨的，是死者闫耀玲。
她的死状很惨烈，身体被利刃切割成了一块块的肉，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床上，按理说，如果这里是杀人分尸的现场，那血液应该超乎想象的多才对。
但，闫耀玲的尸体上并没有那么多的血。
方休拿起扫把，从满地的冰锥中清扫出一条道路，哆嗦着跪在闫耀玲的床前，眼里满是后悔。
秦满江也来到近前，仔细地看了看床上的肉块。
闫耀玲的尸体很完整，虽然被切割成了一块块碎肉，但这些肉都被冻住了，而且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所以不仅出血量很少，甚至连尸体的形貌也保持得相当完整。
如果不是那些切割的创口，甚至很难看出这是一具被分尸的尸体。
“冰……是冰！”方休浑身都在颤抖，“那个人的永久道具，和冰有关……”
“我一定要找到他……”
“一定……”
他喃喃着，仿佛是在对闫耀玲忏悔，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但这时，秦满江却说道：“与其去猜测对方是谁，我想……你更应该考虑一下，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吧？”
秦满江一脚踢碎地上的冰锥，缓缓走向窗边，往外看了一眼：“门窗完好无损，这里又是十三楼，他是怎么消失的？”
方休似乎有些失控，他怒吼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人不鬼的，万一能直接瞬间移动呢？万一能远程控制冰块杀人呢？”
秦满江脸上带着笑容，但却没有丝毫笑意地看着方休：“你这种样子，只会让我认为，你没有任何价值。”
他毫不掩饰对方休的失望，这冰冷的语气也让陷入复杂情绪中的方休稍微清醒了一些。
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位秦先生大吼大叫？
他肯帮忙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对不起……”方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秦满江倒是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他转身走向闫耀玲的尸体，半蹲在床边，仔细地查看着伤口。
伤口太整齐了，像是被某种极薄的利刃瞬间切割开的，就像某种冰冷的激光？
而且，对于一具被分尸的尸体而言，她身上的血液很少，应该是刚被切开就冻住了。
“我想，你应该也清楚，融合了永久道具正在追杀你们的那些玩家，最多也不过一种能力，那种能力来自自身永久道具的衍生。”
“对方如果能瞬间移动，就无法像这样制造冰块。”
“那个人，一定是亲身进入了这间屋子，然后杀掉了闫耀玲。”
说到这里，秦满江又伸手摸了摸伤口旁边，以及床铺上留下的一些血液。
方休下意识地想阻止，却又反应过来，这种凶案不是警方的工作。
“警官，”秦满江搓了搓手上血迹，问道，“以你的判断，这些血是不是稀了一点？”
秦满江这句话让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方休也正视起了现场。
虽然说是用诡异手段杀的人，但就像秦满江说的那样，诡异能力只有一种，对方留下了痕迹，就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他感觉看向这些残留下来的血液，几乎是立刻，他就发现了问题。
“有水，这些血被水稀释了！”方休死死地盯着血迹。
这些血迹的残留虽然很少，但仍然能看得出端倪。
秦满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挣扎迹象，闫小姐是瞬间死亡的，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冰锥，但冰锥能造成的伤口最多是一个个洞，不可能形成切割伤，如果是冰，至少是又薄又坚硬的冰才能做到。”
“而且，那些冰需要有同一个意识支配，才能这样整齐划一地几乎同步切割开这具尸体，让闫小姐瞬间死亡。”
“我认为，是凶手本人，有变成冰的能力。”
秦满江的目光，缓缓地扫遍整个屋子。
“也许，那位杀了闫小姐的凶手，现在还在这里。”
最终，他的目光盯向了空调排水口，两眼微眯：“或许，他现在变成了冰的另一种形态也不一定。”
方休头皮一麻，他明白了秦满江的意思，轻手轻脚地去查看了屋子里各处的排水口，无论是阳台上，还是洗手间的，他都去看了一遍。
最后，他和秦满江一样，目光锁定在了空调的排水口处。
无他，太异常了……空调还开着，但吹出来的，是冷风。
方休深吸了一口气，在秦满江眼神的暗示下，冲向了空调排水口，一把将排水软管扯了下来！
然而……排水软管里空无一物，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有。
方休泄了气，看向秦满江：“凶手可能是别的诡异能力，也或许……是从阳台的排水口离开的……”
“不，你已经找到了，”秦满江拿过他手里的排水软管，看了一眼，随手交还给他，笑着说道，“空调开着，再怎样排水软管里都会留下一点水渍，可这根软管里什么都没留下。”
方休也察觉到了，对……不该这么干燥才对！
他刚要继续问些什么，却忽然见秦满江面色微变。
“那么，请你继续顺着这个方向调查下去吧，我会再联络你的，再见。”
秦满江略一点头，忽然说道。
“秦……”
方休看得不明不白，他刚开口想问秦满江要去哪里，秦满江已经打开了房门。
“对了。”
秦满江站在门口，略微侧头：
“请你这段时间，自己也小心一些，再帮我查一个朋友，我想知道她的信息。”
方休怔怔地看着秦满江，现在，谈话节奏已经完全掌握在了秦满江手上。
“她叫米巧，月城人。”
第十五卷 病村
第三百四十九章 怪谈降临
怎么会这样？
秦满江按着自己的心脏，强行压抑着那股被召唤的感觉，拨通了电话。
“喂？”
“怎么了？”
接起电话的空，也听出了秦满江语气里的不对劲。
“为什么，我还是有被【瞳界】召唤的恐慌感？你不是已经派人顶替了我在伏城的名额吗？”秦满江异常难受地问道。
“你还能感受到瞳界召唤？”空那边，也变了脸色。
不可能……
伏城瞳界那边，已经有一个“秦满江”了。
而且他很清楚，那个“秦满江”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错误，绝对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这个秦满江仍然能感受到伏城瞳界的召唤？
“你能抵抗召唤吗？”空问道。
秦满江按着心脏，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下楼。
“暂时可以，但……坚持不了多久。”他艰难地回答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到月城了，为什么还是能接收到伏城的瞳界召唤？
空眉头紧皱，沉默片刻，对秦满江说道：“三分钟，犬会来找你。”
“他来找我有什么用？”秦满江死死地咬着牙，他已经几乎无法抵抗这股恐慌的召唤了。
“如果我被重新拖回伏城，再见到那些人，我的食欲就会失控，不阻止我……”秦满江脖子上青筋爆出，他连说话都变得非常艰难了，“我会破坏一切，包括……你们……”
“所以，坚持三分钟，等犬。”空的声音也极为严肃。
“你说得真简单……”秦满江拼命地咬着牙，面红耳赤，满头大汗，浑身肌肉紧绷，甚至要用疯狂地撞击电梯轿厢，用疼痛来刺激自己，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但他还是不明白让犬过来有什么用，难道犬能帮他抵抗瞳界召唤？
三分钟……
电梯门开了，秦满江冲向了一楼大厅的洗手间方向，打开了冷水，不断冲洗自己的脸。
今晚会突然这样，很显然是伏城那边出事了。
伏城【瞳界】正在召唤玩家。
新的终极游戏来了。
而且瞳界召唤竟然想把远在月城，而且有“替身”的他给强行拉回去！
不可以……只要看到他们，自己就会失控，绝对不可以回去……
水龙头里水声哗哗地响，秦满江疯狂地用冰水冲洗自己的脸。
但他这时却无法分心察觉到，洗手池里有一股水，流动的方向很不寻常。
简直就像，那股水有自己的生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