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推测，就是这只厉鬼和人类的光暗感知问题。
秦满江和那只鬼近距离接触过一次，他又仔细地思考了许多遍开幕语。
那只鬼出没的时间和地点，总是在阴暗的角落，和光线不强的地方。
甚至是下班熄灯后，完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它才出现。
这根本说不通。
因为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怪谈游戏中的厉鬼是根本不怕光的。
它们甚至连神佛都不怕。
所以秦满江在想……它避开光线是不是有什么理由？
它倒也不是完全不在有光的地方出没，只是它出现的场所，都是在光线比较昏暗的地方……
顺着这个思路，秦满江作出了一个推测……人类的眼睛是在光线越暗的时候，看得越模糊，那会不会那只鬼和人类刚好相反？
光线越暗看得越清楚，越强反而越看不清楚？
它显然是不怕光的，只是不喜欢光，就像人类不喜欢黑暗一样。
而且，秦满江在大楼外观察这栋月色中的柏宏大厦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整栋大楼唯一没有光线的地方，恰恰就是厉鬼在电梯里留下了血指纹的九楼。
又因为玩家通过开幕语知道了它在九楼找东西。
为了通关，玩家必然会去九楼一探究竟，找到它要找的那个东西。
而所有人类都有一个普遍认知——在黑暗中，只有黑暗最不显眼。
所以当玩家去到九楼后，根本就不敢用手电筒之类的发光道具！
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藏身黑暗中反而完全暴露在了鬼的视野里。
相反，打着手电筒不仅能更快发现要寻找的东西，还能在鬼的视野中形成盲区，躲开它的搜寻，因为这只鬼它很可能根本看不见强光中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乔自如这个新手关卡，真是完全出乎了秦满江的意料，这太过阴险了……
于是，他拨通了阳的电话。
……
“我没想到，你连直升机都有，而且还会开。”
秦满江看到阳自己开着直升机在夜色中飞来时，那种震撼和见鬼的差别不大。
阳笑了笑：“这种小型直升机不贵的，你平日注意一下城市上空就能看到它，它一般负责城市的交通监控，还可以播洒农药。”
“我不认为有人会开着直升机去喷农药。”秦满江回到。这直升机的确不算大，他只是没想到这种东西阳竟然说开就开出来了。
据他所知任何地方想进行私人飞行，都是要提前申请报备的，更何况是城市里。
这位前任首席的家世……比秦满江想象中还要惊人。
那他之前为什么还要去当警察？
个人兴趣吗？
阳下了直升机，周围已经围了一堆人过来，毕竟他们刚才的阵仗实在不小，有人已经开始拿着手机拍视频了。
可很快就有另外的人过来将柏宏大厦周边清了场，一个个西装革履，想也是柏家的人。
两人走向栏杆边，仰头看向这栋大厦，阳问道：
“小秦，我记得怪谈游戏，正在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系统升级吧？”
他侧头看着秦满江。
朦胧的月色烙在他刀削斧凿般的侧脸上，此刻的阳，和秦满江之前任何时候见到的样子都有所不同。
虽然阳仍旧没有用名牌手表或衣物饰品来装饰自己，但这一刻的他，即使只是安静地靠着栏杆，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其实，会打电话给他，叫他出来，秦满江本就没打算完全瞒着他。
所以此刻听到阳的问题，秦满江只是点了点头，仰头看着柏宏大厦：
“嗯，这次游戏，算是我不小心引起的番外。”
第一百五十四章 确认身份
不小心引起的番外吗……
这番话无论怎么听都没有说服力。
但阳没有继续追问。
“这一个月你打算做些什么？”阳忽然问道。
秦满江没想过阳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做些什么？什么叫做些什么？
“没有给自己放个假的安排吗？”阳也疑惑地看着他。
秦满江摇摇头：“我可能会去月城一趟。”
“游戏公告里说，最好不要离开伏城，负责后果自负。”阳看着他说道。
“那你呢？”秦满江反问。
阳开朗地笑了：“有一句话是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
“我们一直活在监狱里，好不容易放个假，当然要四处走走！”阳的笑意很柔和，他微微仰起头，仿佛在晒月光，“秦满江，你说……我们之前的人都去哪里了？”
这一次，他没有叫小秦，而是叫了秦满江的全名。
之前的人吗……
秦满江知道阳指的是在他们之前被怪谈游戏选中的人。
他不知道阳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才进怪谈游戏不久的人能回答出来的吗？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阳不是想问个缘由，只是想说一些话……
“我刚进怪谈游戏的时候，还没有十席的说法。”
阳说出了一件秦满江从未听过的事。
他侧过脸，一副我很厉害吧的样子，冲秦满江一仰头：“是在我出现之后，怪谈游戏进行了一次系统升级，然后才有了十席！”
“厉害厉害。”秦满江毫无诚意地回应道。
阳哈哈一笑：“你现在比之前要有意思多了。”
“承蒙夸奖，之前让你觉得无聊我很抱歉。”秦满江随口说道。
他看了一眼手机，还在等班长的电话。
班长是个很犟的人，他早就看出来了，但总不会生死关头也硬犟吧……
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秦满江，诧异地说：“你真的变了。”
“我二十岁，还有发育的机会，有变化很正常。”秦满江考虑着要不要主动打个电话给乔自如。
“看！”阳学着秦满江的腔调，说：“如果是之前的你，一定会一脸礼貌地说‘谢谢’，根本不会这样。”
是说我性子有变化啊？早说啊……秦满江还以为是自己又长个子了。
“我之前有点精神分裂，最近才把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赶走。”秦满江说了一个骗子都编不出的说辞，偏偏还又有几分贴合实际情况。
因为他确实到今天才算彻底拿回身体的控制权，早上不再是七点半醒来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样啊……”阳似乎信了，他开朗地一拍秦满江的肩头，“你现在这样好多了！”
“阳。”秦满江皱着眉头看向他。
“怎么了？”阳问道。
“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秦满江语出惊人。
……
大厦内。
乔自如一口气直接跑回了第一层。
她喘着粗气，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秦满江喊的那句话——
鬼对光线的感知和人类不一样。
所以秦同学才会用强光来照射第九层吗？
不过……他竟然能调动来直升机，真是大手笔……他的家庭不是很困难吗？
她脑海中疑虑重重。
可现在不是深究秦满江身上问题的时候，真正的问题是……那只鬼到底要找什么？
她心底已经有打算了，这才会下到一楼来。
之前跟她一起上去的那位保安也发现了乔自如，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小姐，你……”
“请问，监控在哪里？”乔自如飞快地说。
“你要看监控？”保安惊讶地说。
“嗯，我东西丢了，要用监控查找。”乔自如点头道。
保安之前跟她一起上去时也吓得够呛，现在听了乔自如这种要求，有心想拒绝，但她的理由又实在合理，只能勉强点头道：
“那……你跟我来吧。”
乔自如松了一口气：“谢谢……”
她赶紧跟着保安朝着监控室走了过去。
这是乔自如下楼时意识到的事，这只鬼在大厦里四处游荡，但其他人只能听见脚步声，只有自己能看见它，说明它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正常人完全看不见它而已。
所以它也一定能被监控拍到，其他人无法通过监控看到鬼，但自己不一样。
想了解这只鬼在找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确认他的身份，而确认身份当然需要确认脸长什么样子。
只要捕捉到了这只鬼的大体特征，再和这里的保安比对一下，筛选出一个合理的范围，就基本能确定鬼的身份了。
只要知道它是“谁”，就更能清楚地查到它在找什么。
这就是乔自如的思路。
可现在一定要快……
她不知道秦满江刚才那一剧烈的光照能给自己拖延多久，但毫无疑问的是，那只鬼已经发现自己了。
这场游戏是属于她的单人游戏，那只鬼的目标也只有她一个。
时时刻刻，乔自如都感觉如芒在背。
“老张，帮这位小姐调一下监控，她东西掉了。”年轻保安推开了监控室的大门，对里面年龄较长的保安说道。
“几点的？”老张倒也没刁难，直接问了一个时间。
“半个小时前，放每一层的走廊监控就可以了。”
乔自如说道。
每一层的走廊？
老张奇怪地看了乔自如一眼，这位年轻小姑娘难道是进来发传单的？每一层都去走了一趟？
倒是年轻保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但最终也没开口，只是忽然对老张打了个招呼：
“老张，我去大门口看着，你注意啊。”
“行，你去吧。”老张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
“你……你真的要注意啊！”年轻保安不知道自己这心慌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忍不住又提醒了一次。
“我还没老糊涂！走走走，走你的！”老张倒是被他这奇怪的态度弄得发了脾气，忍不住开始赶人。
年轻保安挠了挠头，走了。
乔自如心下焦急，连连朝身后看去。
老张慢悠悠地戴上老花镜，微微仰起头，右手颤巍巍地划动鼠标，终于开始帮她调监控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路察觉
“有些楼层走廊很黑，看也看不出个名堂，你来看看。”
老张忙活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调出了半个小时前的各楼层监控。
乔自如赶紧凑上前去，仔细地一层层开始查看。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完全足够那只鬼下来了。
它只是暂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楼层，希望它多找一会儿……
乔自如强忍心底的恐惧，开始拖动着监控的进度条。
二层，人……
三层，人……
四，五，六……每一层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根本没看到鬼影。
不应该啊……对了，它喜暗不喜光，专注寻找那些较暗的楼层试试？
现在走廊没开灯的楼层是……二十七楼？
幽绿的安全灯把走廊照得格外诡异，监控的像素也不算高，在这种光线环境下整个屏幕铺满了噪点。
但是……乔自如真的看到了！
一个只剩下半身的厉鬼，拖着自己的脊柱和脑袋，在走廊中缓慢地行走着！
是它，就是它！
等等……难道它要找的是自己的身体？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乔自如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
对……一定是这样！他的上半身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条脊柱连接着脑袋，被下半身拖着到处找自己的上半身。
可是，就在这时，乔自如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嗒——”
“嗤——”
“嗒——”
“嗤——”
它来了！
乔自如头皮一麻，那只鬼还是找来了，而且就在外面的走廊里！
不要过来……千万不过来……
她感觉今晚这短短几个小时的心跳，已经快赶上自己跑了几个来回的两公里了。
它发现我了吗？
不……不可能的……
它没有定位玩家的能力，不然就不会在承重柱那里被我绕圈子了。
那它是偶然间找到了一楼的外面来？
应该是偶然吧……
可是乔自如又不禁开始胡思乱想，万一它打开监控室的房门进来了怎么办？
这里根本没有别的出口，鬼一旦进屋就是死局。
而且，这里还有这位老保安……
等等！
乔自如忽然头皮一麻，刚要阻止老保安说话，就听老保安已经开口说道：
“我说，小妹，你找到了吗？”
糟了！
老保安开口的瞬间，外面的走廊里，那只鬼的脚步声……猛然停住了。
乔自如绝望地浑身一颤。
老保安浑然不知，仍问道：“我告诉你啊，你这么找就是找一晚上也找不到的，一层层去看吧！晚上人少，运气好东西还不会被人捡走。”
冷静……
乔自如深吸了一口气。
她完全不再理会老保安的言语，开始自顾自地翻箱倒柜。
“你要干什么啊！”老保安看着突然有些情绪失控的乔自如，生气地问道。
“你在乱翻什么？我这里又没有你掉的东西！”
“不准翻了！听到没有！”
“不然我要动手了！”
乔自如充耳不闻，那只鬼明显是听到声音了，现在想活下去办法只有一个！
找到了！
乔自如惊喜地从桌子抽屉里找到了保安夜间巡逻时用的手电筒。
这还是强光手电筒，太好了！
只有这个东西有可能可以帮到自己了。
等一下就躲在手电后面，将强光手电对准门口，在鬼开门进来的时候直接照射鬼的眼睛！
在它眼里，光就是暗，那样自己才有机会从它的视野盲区里逃出去！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乔自如的计划虽然是有执行空间的，但她忘了这里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个老保安。
乔自如刚把强光手电打开，一束强烈的光柱射在了墙上……
可见到乔自如自顾自地翻出了自己的手电，又打开了手电后，老保安怒不可遏。
他拿起橡胶防暴棍，一棍子打在了乔自如的后背部。
这一下出手极狠，完全是把乔自如当成危险分子来处理了。
事实上，在现在的老保安眼里，一脸惊恐，行为吓人的乔自如，的确就是个危险分子。
他也怕乔自如突然攻击自己，干出什么危险的事儿来，干脆就先下手为强了。